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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二郎扛着裴三郎过去时, 鲁公正在待客。

    一年里就是这个时候最忙, 来自各地的进京进贡保爵的、买爵买官的犹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鲁公是皇亲国戚出身, 封地就在京城旁边,与留驻京城任职的王公贵族们走动极近,又交游广阔谁都能说上几句, 托他办事的人每年都排长队。

    鲁二郎先裴三郎扛到后厅,替他理理显得有些零乱的衣服, 说:“稍候片刻,我现在就去请父亲过来。”又吩咐奴仆好生侍奉裴三公子, 不得怠慢,这才匆匆赶到鲁公身旁, 附耳低语:“镇武侯府的嫡三子携天子亲笔诏书来府上有大事相商。”

    鲁公听到镇武侯府的嫡三子还没在意,天子亲笔诏书如同一道惊雷炸过脑海,要不是多年涵养,差点吓得跳起来,当即对座上来宾作揖告罪,匆匆离席,跟着鲁二郎直奔后堂, 问:“何事?”

    鲁二郎三言两句说不清楚, 说:“父亲见到诏书便知。”

    鲁公到了后堂, 裴三郎拿出天子亲笔诏书, 又是一通见诏书如见天子的跪拜流程。

    裴三郎不哆嗦,等鲁公起身,就把诏书呈给鲁公看。

    鲁公看到这份诏书就像是看到一座金山, 然而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此刻金山又来到了面前,他就有点闹不懂了。

    鲁二郎当即把马鞍是裴三郎造出来的,这事也是由他一手操办,如今来找他借金子的事告知鲁公。他是手上没什么金子铜钱,不然,就自己出这钱了。

    裴三郎先不说利钱,也不说借多少,只告诉鲁公,这马鞍可以分成好多种,首先有皇家使用的金马鞍,有供贵族使用的铜马鞍,还有供应司马府的战马使用的其它马鞍。其中金马鞍最为贵重,铜马鞍次之,其它的马鞍皆不如这二种。第一批马鞍自然得是紧着皇家供应,造金马鞍,但在造第一批金马鞍的同时还会造三十具铜马鞍。这其中十具是留给他的父亲镇武侯的,另有十具已经由镇武侯府对面那位对他有救命之恩且借给他两千两黄金的陈武侯预定,如今还剩下十具铜马鞍没被人预定走。今年之内,只有这三十具铜马鞍,最快也要三个月后才能造得出来。明年会不会出铜马鞍,还得先满足皇家的马鞍供应之后,再视情况而定。

    鲁公抬眼打量起裴三郎,说:“你是想以马鞍的预定额找我借金子?”

    裴三郎按照上辈子的公积金利率报出百分之二点五的年利,说:“借五千两金子,每年年底奉上利钱,利钱为每年一百二十五两金子。”

    鲁公说:“每年赚一百二十五两金子,我得赚四十年方能赚足五千两金子。”他摇头,“不划算。”

    裴三郎说:“稳赚不赔的买卖,划算。况且,我与鲁二哥一见如故,这里还有一笔买卖可谈。”

    鲁公的眉头一挑,说:“哦?”

    裴三郎说:“造马鞍需要大量的牛羊皮,最上等的牛羊皮自然是供应黄金马鞍和铜马鞍,中等牛羊皮供应战马马鞍。鲁公近在天子脚下,想必比我清楚如今我大凤朝内有多少马匹。马鞍乃皮革所制,常年磨损,常年损耗,自是细水长流的长久营生。我初来京中,又是七龄小儿,与京中的皮毛豪商都不熟。我以市价向鲁二哥购买牛羊皮,但凡货色过关,我悉数全收。鲁二哥能向皮毛豪商压多少价赚取多少差价,那就全是鲁二哥的本事。”

    鲁二郎闻言激动得差点被口水呛到。他闷咳两声,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家父亲和裴三郎。这小兄弟够意思,鲁二哥没白喊。

    裴三郎说:“眼下就有两千张劣等羊皮的买卖急需找卖家。”要买奴隶造马鞍和织手套袜子,买来的奴隶全是虱子跳蚤,那不得把头发全剃了,洗干净澡,换上干净的羊皮衣。这么冷的天,不给羊皮袄穿,得全冻死。他冲鲁二郎笑道:“鲁二哥若是能供应上金马鞍的上等牛羊皮,出去也能说得上一句,您手下的毛皮也是供应皇家太内的。”他说话间还竖了下拇指。

    鲁二郎喊了声:“父亲。”语气难掩急切。送上门来的赚钱买卖,大买卖,您犹豫什么呢。他眼看就要二十了,封侯未有期,荫官不甘心,娶妻高不着低不就。

    有天子诏书,这马鞍买卖自然是日进斗金的生意,当然是稳赚不赔。可买卖那自然是想把盈往大了谈,且这马鞍之利如此巨大。鲁公对裴三郎说:“说起稳赚不赔,不尽然吧,其利之大,足令许多人动心,以你父之爵恐力有不及之处。”封地都保不住的人,还想保住马鞍生意。

    裴三郎说:“马鞍买卖,我父亲仰仗的是天子垂怜厚爱。我父亲的爵位低微,但是放眼天下,谁敢触犯天子威仪。”他问:“鲁公觉得为什么天子会独将这买卖交给我父亲,而不由太内司或司马府操持呢?”

    鲁公问:“为何?”

    裴三郎老气横秋神神叨叨地摇头晃脑:“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镇武侯的封地就是他的隔壁,哪怕再是穷酸,鲁公也得打听下他的出身来历,天子近随出身。鲁公叹道:“看在二郎的份上,利钱低些便低些吧。”当即叫来管家去取金子拟契书。他颇觉得奇异地打量起裴三郎,这七岁小儿,谈起买卖来头头是道,他都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这诏书刚到手,即使有谋士出谋划策,也当是镇武侯来谈,偏让他一个小儿出面。真是怪事年年有,这是头一份。

    裴三郎与鲁公定下契书。

    铜刀刻字之后,鲁公取下他的大印,戳上印泥,盖在竹板上。

    裴三郎看到印泥,眼睛都直了。这年代竟然有印泥。他随即一想,无论是士族还是贵族,印玺是身份的象征,有印章当然得有印泥。这红色的印泥看起来挺像朱砂。如果真是朱砂的话,那豪门贵族手里应该还有其他矿产物。他以拇指按在印泥上,在竹板上留下印戳。

    鲁公诧异地看着裴三郎:你无印。

    他又再看他的年龄,顿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跟人打了多年交道,头一次遇到盖印时没印玺的。这人还从他手里借走五千两金子。五千两!金子!

    裴三郎成功借到低息金子,揣着竹板契书,便向鲁公告辞,然后没出门,扭头就到了鲁二郎跟前,“二哥,眼下有诸多事捞您相助。我急需在城中置一座大宅作为作坊,您人面广,神通广大,还请您勿必相助。不需要多奢华,地大、能遮风雪即可。如果没有大宅,相邻的宅子能够一并买下的也成。”

    鲁公:“……”

    鲁二郎:“……”他问:“不是要毛皮吗?”

    裴三郎说:“细谈。”

    鲁公起身出去,留下他二人细谈。他出去时还不免多看了几眼裴三郎,这七岁小儿说是急需,可那模样气定神闲,五千两金子,清点完数目就放在那,竟没多看一眼。镇武侯当真穷吗?这小儿也是颇为奇异的,小小年纪竟如此老练,怪哉。

    裴三郎等鲁公一走,就拉着鲁二郎在矮桌旁坐下,列清单。从宅子,到各种工匠,到木材,到毛皮,到奴隶,一流水列下来刻在竹板上,说:“二哥,这些我都照市场价给您,您能找来,能压价多少赚多少差价,全是您的本事。”他满脸诚恳地说:“我喊您一声二哥,承蒙您诸多照顾,我便与您交底。马鞍之事,涉及天子,不便让您参股分利,待此事忙完,开春天暖可动土之后,我有一日进斗金的买卖,必不忘二哥,到时,你我合伙参股五五分利。”

    鲁二郎好奇地问:“什么买卖能日进斗金?”

    裴三郎说:“能让人在寒冬腊月天感受到人间四月春暖花开的温暖,能在酷暑天享受清凉的买卖。”

    鲁二郎颇为稀奇地戳戳裴三郎的头,问:“你这脑袋是如何生的,怎会有如此多的主意?”

    裴三郎说:“因为需要,缺了,就得想法子满足这需要,这就是能赚铜钱金子的商机。骑马需要马鞍,天冷需要手套、需要温暖,天热需要清凉。二哥想想,您缺什么,别人缺什么,缺了,能补上,这就能换来铜钱金子。”

    鲁二郎思量着眨眨眼,心说:“我就缺铜钱金子。”好处都给他许下了,裴三郎连天子亲笔指派的独门买卖都做上了,想必不会诓他。他说:“成,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裴三郎也不含糊,从刚借的那堆金子中直接取了一百两金子先支给鲁二郎活动使用。金子放在鲁二郎的跟前,“十万火急,拜托二哥。”

    鲁二郎:“……”挥金如土,豪气!日进斗金,我信了。这不,登门不到一个时辰,天都没黑,从父亲手里借走了五千两金子,还给我派上了活计。他朝裴三郎拱拱手,心说:“佩服。”

    裴三郎心满意足地揣着契书拉着从鲁公那借来的金子回府了。

    五千两金子可是份量不轻,再加上马车本身的重量,使得车辙印压得极深,马都快拉不动了。

    他回到镇武侯府时天都黑了。

    镇武侯被小儿子拿走了天子诏书,也是满心忐忑,那可是天子亲笔诏书,若是有闪失,可是会满门抄斩的。他好不容易等回儿子,捧着诏书仔细检查完见没有出差错,这才长松口气,才顾得上询问裴三郎带着诏书做什么去了,让裴三郎细细道来。

    他见到仆人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口口看起来不大但重量不轻的箱子往里去,心下好奇,随手掀开一口箱子,入眼竟然是金灿灿的金锭子,吓了一大跳。他连续掀开好几口箱子的盖子,里面全是金子。箱子上残留的封泥还有“鲁公”字样。

    鲁公府的金子!

    这么多箱,到底借了多少金子。

    他迅速清点数目,然后吓得两眼发直,喉头滚动,看向小儿子的眼神都不太对了。他问:“你一个七岁小儿,出门两趟,拉回七千两金子?”

    裴三郎说:“六千九百两金子,已经预支出去一百两。”

    镇武侯:“……”

    裴三郎把他和鲁公的契书给了镇武侯看,说:“我已经托了鲁公府的二公子替我相看做作坊的宅子,造马鞍急需的牛关毛皮、奴隶、工匠、木材也都劳烦他去操持了。”

    镇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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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了个虫:之前写的是青铜马鞍,铜片刚铸出来应该是金黄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鲁公:说出来你们不信,我今天以极低的利息借了五千两金子给一个七岁孩子。

    镇武侯:我连鲁公的城门都进不去,我儿子去他家拉了五千两金子回来。

    鲁二郎:好像要发财了,又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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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有更新了。囧,牙齿保持器坏了,明天要出门去口腔医院做保持器。好远,得折腾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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