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宠手册》 第1章 《驯宠手册》作者:其颜灼灼【cp完结】 简介: 人生导师型温柔美人攻x叛逆期流浪小狗受 喻安宵x程迟雨 一句话简介:温柔大美女把浑身是刺的流浪小狗驯化成暖烘烘小太阳抱枕的故事 ——— 由知名大学讲师喻老师亲自监制的驯宠手册上线啦! 使用前: 程:我自己可以,不用你管 使用后: 喻:那要看我的心情 程:我会尽力让您每天都开心的(已狗化)(摇尾巴) ——— 秉承着朋友的儿子不能搞的道德原则,喻安宵拒绝了他的告白,开始高调约会。 出门前程迟雨盗走了他的所有皮带,挂在客厅的吊灯上玩行为艺术。 喻:你干什么 程(面无表情):上吊 喻:吊灯三千八,拽掉了要赔 他还没踏出家门,音箱就开始凄凄切切地播放《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喻:… ———— 手册使用说明:要给予小狗盲目的信任↓ 程迟雨一拳把人家的鼻子打出血,喻安宵看着监控,说:“怎么把他欺负成这样,竟然都动手了。” 喻安宵知道,安抚一只刚刚结束流浪的小狗,不能用锁链和训斥,爱和包容才是抚平伤口的良药。 美攻狗受、美人攻、小狗受、养成、受追攻、互宠、年上、he 第1章 两个月前的来信 “喻老师,一起吃烤肉去呗,这家新店开业,就在学校北门旁边,不用开车。” 办公室的另外两个老师在搜索门店信息,邀请喻安宵时他正在穿那件薄外套。 六七月的天气,日头很强盛,即使在傍晚五六点钟,阳光晒在手臂上仍然是火热的。 他看向说话者的方向,略带惋惜地抱歉一笑,说:“我去不成了,这两天搬家,还没收拾好。” “怎么又搬家了?这次隔壁也是卖货的直播间?”长卷发的年轻女老师好奇地看过来。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那倒不是,这次是有小孩总是记错楼层,跑来按我家的门铃。” 这学期工作调动,喻安宵调到浔城大学的理阳校区已经好几个月了,这是他第三次搬家。 理阳校区最近翻新,还没有配套的教师公寓,要住的话需要跑到另一个校区,开车上下班的通勤时长喻安宵有点接受不了。 他刚来没找好住处,暂时借住在朋友蒋煦那里。 蒋煦是个富二代,别的没有,就是房子多。 喻安宵不习惯住在别人家里,找房子时过于心急了些,当时看小区环境不错,户型通光度也过关,就急急地搬了进来。 千算万算,没算到隔壁直播间的中控嗓门能够震慑左邻右舍到如此地步,喻老师深感被房东的那句“我们这里住的都是知识分子”给欺骗了。 他以为的“知识分子”是关门轻声,夜间安静,彼此在电梯间遇见能够默契地不开口打招呼。 但他没想到,这里的“知识分子”是押韵的直播词和流畅的卖货歌。 本来临近期末,看学生的结课论文已经很头痛了,现在是痛上加痛。喻安宵于是火速寻找下一个居住地。 这次也不太幸运,楼上借着居民楼的外表在周六日开办补习班,每周六日的中午十一点半和晚上六点,学生们准时轰隆隆地下楼,楼梯踩得震天响也就罢了——几乎每周喻安宵都要给至少三个走错门的学生开门、指路、关门、叹气。 初来乍到寻不到合适的住处也不算非常奇怪,但是喻老师已经身心俱疲。 听完他的悲惨经历,学生小李跟着道门师父学过些许梅花易数,说:“老师,你不是浔城人吧?” 喻安宵想了想,认真答道:“在国外出生,在浔城读过书,算吗?” 小李果断道:“算不了。”还未学成的道士小李掐指一算,建议道:“老师,你去城西的土地庙拜一拜吧,土地爷会保佑你的。” 办公室的另外两个老师笑作一团,喻老师却记在了心上,还真的特意买了香花瓜果跑土地爷那里上供去了。 终于搬完第三次家,这学期也快结束了。七月初的天气十分炎热,办公室空调打到二十二度,喻老师身上多穿了一件类似衬衫质地的宽松薄外套。 比空调更凉的是来改论文的小陈同学的心。 喻老师和颜悦色道:“这篇论文的灵感来源是哪里?” 小陈敏锐地感知到要被讽刺的信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微薄的知识一股脑倒出。 “听起来像真的。”喻老师翻动着打印出的一沓论文,浏览到其中一段,说,“为什么写了这么多挚友和唱和诗,看起来不是很学术。” 小陈探着脑袋过去看,听见喻老师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听说有个创作群体,是做历史同人创作的,你是其中一员吗?” 小陈一时没听出来这句话是夸是骂,不敢说话。 喻老师转过头看她,目光竟然颇为诚挚,说:“你这篇论文考虑一下投到那里去。” 小陈心惊肉跳地看着喻老师在她的论文上画出的一道道红色印记和标出的密密麻麻的注记,哭丧着脸问:“老师,真的全都要改吗?” 喻安宵看了她一眼,说:“那重新开题?” 第2章 小陈赶紧摆手,说:“改改改,我最喜欢改论文。” 办公室门被笃笃敲了两声,有人推门进来,说:“喻老师在吗?” 小陈看见来的是自己的同组同学,喜笑颜开,忙起身迎接,“小方,你也来改论文了?” 小方手里摇晃着一个黄色信封,说:“我刚刚去收发室拿明信片,刚好听收发室的老师说有一封写了喻老师名字的信,我就顺道给带过来了。” 她把信递过去,说:“上面也没写电话号码,只有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名字。老师你看看,是不是给你的。” 小陈蔫头巴脑的,仍然沉浸在悲伤中,“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要大改吗?” “小方已经二稿了,”喻安宵接过信,说,“你努力一点吧。” 小陈趴在桌边,一脸生无可恋,致力于挑点刺,说:“收发室的老师就这么把信给你了?” 小方说:“我经常去收信收明信片,收发室的老师都认识我了,当然信任我啦。” 她又问:“老师,是给你的吧?” 喻安宵看着寄信人处写着的“程乐秋”三个字,给学生修改纯创作型论文的苦痛似乎一挥而散,笑说:“是给我的,我的一个老朋友了,好多年没见,他不知道我的电话——谢谢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他给我回了信。” 小陈带着一堆注记的论文离开时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办公室里今天只剩下了他和另一位年轻男老师周巡礼。 周老师是办公室中唯一一位已婚人士,他老婆怀了孕,这个月就要生了。 下午两个人都还有课,就一起去食堂解决午饭。 喻安宵低着头把番茄鸡蛋里的葱花一粒粒地挑出去,问他:“预产期近了吧?” 周老师即将当上新手爸爸,一提到这个事情就十分激动,饭也不想吃了,倒豆子似的往外碎碎念。 他自顾自说了半天,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又自说自话了,第一次当爸爸,太激动了。” 喻安宵已经差不多吃好了,只是饭搭子全程都在陈述,还没动上几口,他就专心地用筷子在没吃完的米饭上划分区域,等一等对面的人。 此时听他这么说抬起头笑了笑,很宽容道:“激动是正常的,不激动才不正常。听说你们买的新房子好像也装修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搬?得等身体养一养吧。” “说起这个啊,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出了个事?”周巡礼叹了口气,说,“也是巧了,我的新房在望道小区,旁边呢,前段时间在盖一个商超,眼见就要盖好了,那个工地就出事了。” 喻安宵说:“出什么事了?” “你那段时间忙着搬家,估计没看新闻吧,那个工地上有人坠楼了。哎呀,听说家里也惨,老婆得了病没钱看,不知道赔偿金够不够看病呢,家里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得了什么病?很难治吗?” 周巡礼有些无奈,说:“不太清楚,但听说治了好多年了,家底都快掏空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这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吧,现在都七月了,好像也没什么音了。剩下孤儿寡母的,这笔赔偿金可千万别让什么坏亲戚合计走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周巡礼赶紧把这个不怎么让人愉快的话题岔开,说:“你刚来浔城不就说给朋友写信了吗?今天是收到回信了?” 提到这个喻安宵就高兴了些,“是啊,好多年没见了,当年我出国的时候他刚结婚,后来没能联系上,我回来就给他写了信,但是一直忙来忙去的,没顾得上自己去找一找他。” 周巡礼奇怪道:“你不是一直在英国读书吗?怎么还认识浔城的老朋友呢?” “在浔城也读过几年,那时候认识的。”喻安宵片刻后又补充道,“他是我当时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些年就是联系不太方便。” 周巡礼很捧场地嚯了声,说:“等我家给孩子办酒,你可得把你的朋友也请上,一起来。” 喻安宵笑说:“好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模样变得多不多,还认不认得出来呢。” 周巡礼说:“信你看了吗?看看语气怎么样,就知道生疏了没有。” 说起这个,喻安宵有些惭愧,说:“我当时给他寄信时填的还是我的第一个住址,一直在忙,也没有给房东打电话问问。看样子这封信还是之前的房东给我东折西折送到学校来。落款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了。” “怎么也没留个电话?” 喻安宵不好意思道:“匆匆忙忙的,忘记了,好多年没写信了。信上还说他们家孩子要中考了,算算日子,现在都考完了,我收信收得太晚了点。” 两个人将餐盘收拾了,顶着正午的烈日返回办公室。 喻安宵想着那封信,似乎心情不错,还向周巡礼寻求建议:“我身边也没有十几岁的男孩子,不知道他们都喜欢什么。周老师,你说,我过阵子去他们家,给他们家孩子带点什么礼物好?” 作者有话说: 感兴趣的朋友点点收藏,点点海星,谢谢! 注:喻是攻!年上!不要站反! 初遇时,喻30,程16 第2章 角槐巷149号 喻安宵凭借着十多年前的浅淡记忆和最新的导航走到了春华路上,好在这条路没有改名,即使周围的建筑已经大有不同,但也能凭借印象找一找故址。 第3章 他沿着这条路向北走,看见了自己曾经读过书的那个小学。只是当年的“角槐巷小学”改了名字,变成了“浔城第三附小”。破旧的铁栏杆开合门不见了,换成了自动门。 此时还不到小学放学的时间,自动门紧闭,闪着红色的光,还能透过保安亭的透明玻璃看见正在打瞌睡的保安大爷。 他就是在这里认识了程乐秋。 那时候的浔城还不像现在这样富庶,像喻安宵这样的适龄学生反而是少数,班上的学生大多都大他几岁。程乐秋大他五岁,还是班长。 他被急匆匆地送回国,来投奔自出生后第一次见面的外婆。他的父母都是华人,但他不过是冲动婚恋的产物,从来没人教过他中文,能在父母口中听到的大多是争吵,母语像触摸不到的家,在他从未抵达过的大洋彼岸。 外婆不会说普通话,买了两张教导学龄前儿童的声母韵母表,上面用彩色的图画表示不同的字词,韵母表的第一个图像是张大了嘴巴试图发音的小孩脑袋。 他渐渐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句,但是能说出口的中文全都很蹩脚,还掺杂着一些很难听懂的南方方言。 程乐秋是班上——或者说是全校普通话说得最好的,他的普通话几乎没有受到南方口音的干扰。 喻安宵就被排去和班长做同桌,他像是第一次学说话,跟着程乐秋一个一个地纠正自己的中文字词发音。 喻安宵在小学门口驻足了片刻,继续向前走。路两旁仍然栽着许多槐树,在炎热的七月投下一片片清凉。 他还记得程乐秋的家怎么走,在他出国继续读书前,程乐秋就结婚了,他还来喝过喜酒。 那时候程乐秋成绩很好,还有一手很漂亮的钢笔字。但是他不够幸运,没有办法在求学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喻安宵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确认程乐秋的钢笔字并没有退步。 他看了看程乐秋留下的地址,一户户门牌号数过去,把右手里的乐高玩具换了只手来提。 程乐秋家好像没有太大变化,以前程乐秋也时常带他回家吃饭,程乐秋的妈妈手很巧,会做很多好吃的面点,每次来不仅让他吃饱,还让他提一袋子面点带回去给外婆。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那扇有些发绿的木头门,心里还在琢磨见到程乐秋要说什么,这么多年没见了,大概认不出了吧。 但是他敲了好半天都没人回应,喻安宵有些奇怪,他记得信上写了,晚上五点以后家里是有人的。 他在门前呆站了一会儿,又仔细比对了信上写的地址,心想不过两个多月,难道搬家了? 喻安宵看见隔壁的大门开着,走过去敲了敲门,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喻安宵问:“阿婆,你旁边这家人大概什么时间回来啊?” 阿婆往边上探头看了看,摇头说:“早就没人住啦,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仔?” “没有找错吧,”喻安宵心里有些不太确定了,又把信掏出来看,对比了门牌号,说,“角槐巷149号,没错啊。” 似乎是家里的小孙子放学了,穿着红色校服的小男孩在门口停住了,仰头看了看问路的客人,大声道:“你找谁啊?” 喻安宵想,也许阿婆年纪大了忘记了,就微微俯下身,寄希望于这个看起来很热心的小孩,指了指隔壁,说:“我找他们家,姓程。” 小男孩说:“程迟雨他们家吗?程迟雨现在不住在这儿了,被他舅舅接走了。” 喻安宵想起那封信的内容,对了,程乐秋的儿子就叫程迟雨。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时还在想,人人都想自己的孩子早别人一步,程乐秋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孩子取个“迟”?这也是喻安宵准备当面问程乐秋的问题之一。 喻安宵听到这个答案,说:“他们是走亲戚去了?” 小男孩歪了歪头,似乎觉得他有点奇怪,又问:“你是程叔叔的朋友吗?” 喻安宵点头,那个小男孩看了看他手里的礼物,说:“你是不是很久没来了?我都没见过你,你不知道吗?他们……” 小男孩似乎没想好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就断在了这里。喻安宵见他露出纠结的表情,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急于找到故友的新住址,便继续问:“他们是去舅舅家了吧,你知道程迟雨的舅舅家在哪里吗?” 小男孩告诉他一个地址,距离这里不远,但他的车停在巷口,必须先原路返回,开到大路上去,从另一个巷口进去会更近。否则天黑下来,恐怕不太好找自己的车。 喻安宵拿出手机搜索,又把搜索出来的结果给他看,终于确认了位置。 喻安宵跟他道了谢,又把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摸,想把刚刚在小学门口买的糖果送给他。但是天太热了,两片半个手掌大的、圆形的薄片糖果已经融化在了他的口袋里,摸上去黏糊糊的。 现在这种糖果被归进了怀旧零食的行列,喻安宵只是想带着它和程乐秋叙叙旧,可惜它已经融化成了十分埋汰的糖浆,粘在他的口袋上很难再示人。 他正要转身离开,小男孩又叫住他,指了指他手里的东西,说:“你这个是不是送给程迟雨的?如果你去他舅舅家,不要把礼物带进去,不然程迟雨就拿不到了。” 喻安宵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院子里就传来了叫吃饭的声音,小男孩跟他摆了摆手,很快地跑了进去。 第4章 夏季的夜晚总是到来得更晚一些,此时天色尚明,天边出现了些许橘色的晚霞。 喻安宵在家乐福超市门前停了车,看见旁边的确有一个巷子口,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空手下了车。 傍晚日头西斜,少了蒸人的热气,多了些习习凉风。沿着小巷走进去,能看见许多老人坐在门前乘凉。 喻安宵要找的“杨花巷76号”是个两层高的小院,大门狭窄,两个成年人想要一同进去,恐怕必须有人要侧过身子才行。 二楼并不住人,是一片小菜园,靠近巷子的这侧留了一片空地,放置着一个高大的不锈钢晾衣架,还有几个空衣架挂在上面。 二楼护栏不算太高,向上望去能看见一个时隐时现的脑袋。 皮肤黝黑的高大中年男人站在楼下,仰头往楼上张望着,若是从他身后走过去,能看见他的头顶已经不剩什么头发了。 这人手里提着一桶防水涂料,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一把大滚筒,直着嗓子往上喊:“小雨,都补好没有?不行我上去帮你看看?” 上面的那颗脑袋也探出来,随之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阳台,他抬胳膊蹭了一下脸上的汗,露出一个笑容,说:“补好了,您先别走,等我一下!” 这片露天阳台下面就是程迟雨住的那间屋子,舅舅家的储藏室加了张折叠床就算是一间临时卧室了。 南方本来就潮湿多雨,最近又赶上连绵的雨天,他那间摆满了杂货的屋子更是潮湿得无法下脚。 往日有太阳,衣服被子还能拿出来晒一晒,这几天总是天阴,房门一打开就是一股霉味。楼顶许多年没有修缮过,防水涂料都已经快要掉光了,外面阴雨连绵,他的屋里也是小雨不停,他打一天工回来,拖鞋都漂起来了。 一阵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来,能听出来已经奔下了楼。 他没有直接冲到门口,而是又拐进了自己那间狭窄的卧室,没多会儿就像阵风似的冲出来。 跑出来的人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瘦瘦高高的,头发很短,穿着洗得发白的白t恤和棕色短裤,手里拿了个一次性塑料打包盒。 程迟雨把张叔手里的涂料桶接过来,将装着什么东西的打包盒塞到他手里,说:“张叔,谢谢你了,不然我还得跑好远去买涂料。” 张建才就住在他舅舅家斜对面,没有几步路,看他还非送不可,哎了声,“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张叔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这些东西家里多的是,再说了,你也没让我上手,还送东西。” 程迟雨送他进了门,放好了涂料桶,直起身子,“又不值钱。我们老板人很好,这个蟹壳黄是我今天下班前在饭店的厨房做的。做出来的大半都送给老板了,贿赂一下,方便下次再用他的厨房。” 他说着咧嘴笑了笑,又说:“慧慧不是爱吃嘛,外面卖的不如我做的好吃。” 慧慧是张建才家的小女儿,在读小学五年级。 上次程迟雨屋里的电风扇坏了,就是张叔来帮忙修的,为了感谢他,程迟雨特地做了一盒蟹壳黄送过去。 慧慧吃过一次,便时常问她爸爸什么时候再去程迟雨家里修电。 即使将近傍晚,这会儿的温度仍然不低,程迟雨那一头短发都汗透了。 今天是早班,他三点钟就下班了,回来后又在楼顶忙活了几个小时,人已经很累了,走路的脚步都沉沉的。 他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像是在张望什么,侧对着他。 这人身量高,身材匀称,动作不慌不忙,温吞吞的。 这么热的天气,他在白色的短袖外还穿了一件宽松的浅蓝色长衬衫。 他大概是很怕晒,还戴着宽檐的渔夫帽,半张脸都被墨镜遮住了,发尾卷卷的黑发散漫地露在帽子外面。 那张脸转过来看向他时,程迟雨只看见对方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哪里来的明星迷路了。 作者有话说: 注: 蟹壳黄:一种麻糕,我搜索时说是上海点心,也有说是苏杭点心,我不太清楚,反正可咸可甜的酥酥糕点。 第3章 初次见面 喻安宵进屋在沙发上坐下,墨镜就挂在他的衬衫领子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程迟雨趁给他倒茶的空当跑到院子里,拧开水龙头迅速洗了一把脸,草草擦干。 喻安宵拿到这杯茶时,茶杯的杯身还是热的,程迟雨刚刚用热水把茶杯煮了一遍。 喻安宵不慌不忙地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薄薄的一片,手掌大小。 程迟雨有点惊讶,他上次见到这种卡套,还是同班女生互相鉴赏偶像小卡。这种卡套常常用来保护爱豆的昂贵美貌。 而喻安宵从里面掏出一张折了两折、保存完好的信纸。程迟雨接过信纸,一眼就看出这是他爸爸的笔迹,他大致读了这一遍,又抬起头去看对方的脸。 程迟雨看他时,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却总也想不起来。此时对面的人摘了墨镜和帽子,又读了这么一封信,程迟雨便记起来了——在程乐秋的毕业留念相册里。 在那个相册里,里面有个人的出镜是最多的,好像谁都愿意和他多拍两张。程迟雨记得那个人有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镜头笑时总是比旁边的人多了几分柔情,似乎有一身的故事可讲,像是天生的文艺爱情片男主角的年少版。 第5章 这位“成年版男主角”带着柔和的笑意,眼神诚挚,问他,“你爸爸不在家吗?我先去的你们家,没找到你们。” 程迟雨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看信,许久才把目光从信纸上最后的那行“盼望与你再会”的钢笔字上移开,语气淡淡的,说:“我爸爸已经去世了。” 喻安宵啊了声,那抹笑意也僵在了脸上,像一座雕像。 “大概是这封信写完后……半个月左右的事情吧,”程迟雨把信还给他,说,“他收到信后还念叨过几次,可惜没赶上。” 喻安宵明显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脊背都弯了下来,刚刚的从容丢了三成,“是……怎么回事?” “高空坠亡。”程迟雨描述时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站起来,“你今天来得刚好,我做了一盒蟹壳黄,我听我爸爸说起来过,你最喜欢吃那个。” 喻安宵没什么反应,脑子里大概还是乱糟糟的,程迟雨也没有继续等他的回答,进屋将留下的那一盒蟹壳黄拿出来,打开了打包盒的盖子,摆在他面前,说:“你尝尝吗?我爸做得真不一定比我做得好。” 他刚刚看到那张信纸上写:“你最爱吃的蟹壳黄我家孩子也已经会做了,比我做得还要好些,只是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 喻安宵闻到熟悉的麻糕香气,伸手拿了一块,模样怔怔地咬了一口。 “你要是想去看看他,等周一吧,我那天休息,可以陪你过去,就在南山墓园。” 喻安宵吃糕点的动作稍微快了一点,像是回过了神,和他笑了笑,说:“那我周一来找你——我好多年没吃过这个了,很好吃。” 院子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两个年纪小些的男孩喧闹着跑进来,其中一个喊着:“等我一下,我喝杯水!” 穿着红色校服的小男孩刚闯进来就停住了,左右打量了一番,说:“你带朋友来家里了?” 程迟雨没看他,也没说话,在给喻安宵凉掉的茶杯里续热茶。 喻安宵的脊背又挺直了,问道:“这是?” 那小孩把书包甩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听到人家问自己,嘻嘻一笑,说:“我叫方冬阳,他是我表哥,你是他的朋友吗?” 程迟雨反应很冷淡,什么话也不说。喻安宵暗自猜测了一下,出了会儿神,没听到他最后一句。 方冬阳这句话刚问完,程迟雨就突然放下茶壶,弄出了点声响。方冬阳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水,把杯子一放,说:“家里还没做饭呢,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吃个饭?我表哥做饭可好吃了。” 外面的同伴等不及,已经冲了进来,这个男孩胖墩墩的,看上去年纪和方冬阳相仿,嚷嚷着,“你还去不去电玩城,再不去我妈就回来……” 他说到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猛地捂住了脸转身就逃了出去。 方冬阳跟屋里的两个人嘻嘻一笑,对着程迟雨说:“你什么时候做饭啊?等会儿我妈就回来了。” “哎,这是什么?”方冬阳正要出去,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打开的那盒蟹壳黄,手伸了过去,“你做这个了?哇,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蟹壳黄了。” 他说着就伸手去抓,盒子里还有六只蟹壳黄,他想多抓几个,却没能抓住,蟹壳黄上的芝麻掉了一桌子,有两个还被他的手指按破了,里面的豆沙馅露了出来。 方冬阳实在抓不住,只抓起了两个就收回了手,他仍然笑嘻嘻的,说:“我出去玩了,你记得收拾干净,不然我爸看见又要唠唠叨叨的。” 喻安宵刚吃完一个,捏着纸巾在擦手指,目送方冬阳跑出去,再看向程迟雨,明显看见他的脸色阴沉沉的。 程迟雨盯着剩下的四个蟹壳黄,抬手就连盒子带糕点都扔进了垃圾桶。 喻安宵看着他,问:“那是你舅舅家的孩子?” 程迟雨感觉到他的眼神,强忍着收起了自己的表情,点了点头,颇为嫌弃地看了眼垃圾桶,说:“弄脏了,下次再做给你吃。” 方冬阳刚跑出去就撞到回家的方志北,方志北哟了一声,“这又要去哪儿野?” “爸,你回来了啊。”方冬阳也不害怕,嘿嘿一笑,说,“我们出去玩会儿,很快就回来。” 方志北嘴上还叼着半支烟,头发油腻腻地黏在一起,嘴唇边长满了青茬,脊背佝偻着,往儿子手上瞄了一眼,说:“这又拿的什么东西?” “程迟雨做的蟹壳黄啊。对了,他还带朋友来家里了。” 方冬阳说完就推了同伴一把,“石头,我们快走吧。” 两个人撒腿就跑,跑出了好大一截,被叫做“石头”的小胖墩才喘着粗气,心惊胆战地问:“你……你表哥不会告状吧,要是被我妈知道,我放学没回家,她非打死我!” 方冬阳把蟹壳黄分给石头一个,得意洋洋地说:“他敢呢,还把别人往家带,你就看吧,我爸打死他还差不多!” 方志北进了院子刚到堂屋门口,先瞧见了放在门边的垃圾桶,清清楚楚看见里头扔掉的东西,他飞起一脚就把垃圾桶踹了个老远,正落在收拾茶杯的程迟雨脚边。 “你挺阔气啊,没吃呢就扔,还是你弟弟吃你一口东西都不行了?” 里头被扔掉的蟹壳黄咕噜噜地滚出来,程迟雨没说话,弯下腰把垃圾桶扶起来, 用手把掉落的蟹壳黄一个个捡起来,再扔到垃圾桶里去。 第6章 喻安宵坐在里侧的沙发上,方志北是冲着程迟雨来的,此时背对着他,根本没发现身后坐了个人。 方志北刚刚打完牌回来,输了几把,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看见程迟雨又是一副闷葫芦的模样就来气,瞄着他的肩膀就要给他一脚,只是这个架势刚起来,就听见谁“哎”了一声。 他转过身,才看见沙发边上站了个人。喻安宵走过来,左手还抓着自己的帽子,很客气地要跟他握手,说:“我是程乐秋的朋友,刚听说乐秋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什么忙。” 方志北听说程迟雨带了朋友回来,还以为是他同学里的那些个毛头小子,就没当回事。 此时乍一看见对方,方志北忙收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笑眯眯地跟他握了握手,说:“哎呀不好意思,你说这孩子,脾气太大了,他的东西啊就不能让别人碰一下,碰了他一下,他就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 两个人说着客气话又坐下了,喻安宵看着程迟雨走出去,随即听见院子里水龙头打开,水哗哗流出来的声音。 方志北简直换了一副模样,身体微微前倾,胡子拉碴的脸上挂着成年人社交时惯有的假笑,语气夸张,“我姐夫也是命苦,辛苦一辈子了,谁知道出了这么个事。我姐呢,病那么久了,本来拿着这笔赔偿金也能好好治病,谁知道突然就恶化了,你说我姐夫,这不是白死了?” 这话听起来很怪,喻安宵的眉头拧起来,还不等他细思量,方志北又开始向他提问了:“老弟,你看着像个知识分子,做什么工作的?做模特的?” 喻安宵有些无言,他不知道这两个名词有什么必然联系,只客气答道:“教书的。” “老师啊,那当老师好,”方志北又笑起来,被烟熏得焦黄的手指相互搓动着,“当老师也辛苦,平时爱喝茶还是爱喝咖啡,不过那咖啡喝多了不好,喝点茶叶好。老师,平常喜欢喝什么茶?” 很快喻安宵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转到这个话题上了——他就是开茶叶店的。 喻安宵还没能完全接受记忆里的好友已经去世的消息,人还有些恍惚,聊起天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兴致缺缺。 程迟雨进屋来的时候,方志北正在说自己的茶叶店这段时间有多困难,说自己帮姐姐养孩子有多么不容易。 方志北刚看见他,就大手一挥,“小雨,这都几点了,赶紧做饭去,还在外面晃荡。今天多弄两个菜,人家来家里做客,不能怠慢了。” 程迟雨看了喻安宵一眼,似乎有话想说。喻安宵和他的眼神相遇了短暂的几秒,就站了起来,说:“不吃了,今天约了朋友,下次吧。” 也不等方志北挽留,喻安宵已经走到了门口,微笑着告了别,侧过身对程迟雨轻轻一招手,说:“你来。” 天色擦黑,夕阳也只剩浅淡的余晖。喻安宵没有再戴帽子,帽子一直拿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心。 迎着傍晚的凉风两个人走到了巷子口,程迟雨先说话了,“周一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过来?” “上午九点吧,” 喻安宵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车,说,“到时候还停在这里。” 程迟雨点点头,正要转身回去,喻安宵又叫住他,让他等一下。 片刻后,程迟雨的手中多了一张暖黄色便签,上面用黑色的中性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4章 老相册和见面礼 在约定好的那天到来时,喻安宵一早就出了门。他觉得九点这个时间,应该能让每天都在辛苦谋生的准高中生睡个懒觉。 他不清楚对方有没有什么忌口,便早起多去了几家早餐店,各种餐点都买了一点,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了巷子口。 还不等他担心早餐会不会凉掉,他就看见了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的程迟雨。 程迟雨换了一个宽大的t恤衫,上面的字母都被洗得有些发白了,穿着一条长度不到膝盖的黑色短裤,运动鞋看起来也穿了很久,有点旧了,鞋边磨损严重,但是一身都干净清爽。 就是头发太短了点,还剪得乱七八糟的。 不像理发,像泄愤。 大概是听见了关车门的声音,低着头看地面的程迟雨循声抬起了头,确认后立刻走过来。 喻安宵的眼睛微微弯起,给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说:“这么早啊,我还以为我会先到。” 程迟雨安静地坐上车,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来抱在怀里,说起话仍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我爸说,让客人等,很不礼貌。” 喻安宵沉默了片刻,他想等会儿再聊这件事,在此之前,他说:“我买了早饭,吃一点吧,还是热的。” 两个袋装的热豆浆,还有一兜小笼包。另一个纸袋里装的是猪肉香菇馅的烧麦。程迟雨看了一眼,以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有一个纸袋,打开一看,是几个红糖馒头和各色的小小豆沙包。 程迟雨看了看他,先把豆浆接过来,没有说些客气话推辞,只是对他说了谢谢,便很自觉地安静吃早餐,吃什么自己会伸手拿,一点也不让人操心。 喻安宵把车窗都打开了,不到九点钟的晨风还带着丝丝凉意,灌进车内,让人心情安宁。他拧开了另一袋豆浆的塑料盖,也不多说话。 第7章 此时喻安宵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一些,他总是听说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有些难以沟通,况且他和程乐秋都已经多年未见。但是目前两人相处良好,程迟雨话少,也很礼貌,而且没有许多成年人的臭毛病——比如明明饿着肚子还非要说自己吃过了,两个人拉锯半天才能开始吃一顿早就凉掉的早饭。 南山墓园很空旷,放眼望去皆是翠绿的松柏和起起伏伏的白色墓碑。 喻安宵将一束掺着满天星的百合花放在墓前,蹲了许久没有起身,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觉得程乐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回头问:“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程迟雨说:“我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拍了好多照片,后来没怎么拍过了,他说自己老得太快了,不好看了。” 喻安宵看着他,说:“你们拍全家福了吗?” 程迟雨点点头,“你想看吗?我带过来了。”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迎着山坡上的凉风,开始翻看这本历时十多年的老相册。 喻安宵看到读初中时的毕业照,弯着眼睛问他,“你知道哪个是我吗?” 程迟雨探过头看了一眼,立刻指出那个站在程乐秋旁边的人。他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照片的年纪很大了,竟然也能看见他笑起来时嘴角的浅浅梨涡。 喻安宵笑了,说:“眼神这么好,看来我的变化也不是很大。” 程迟雨帮他翻到了下一页,两面的相册里有大大小小六张照片,每一张都有他,只是衣服都不相同,并不是同一天拍的。 不只是这一页,还有下一页,年少的喻安宵占据了这本相册的大部分位置。 喻安宵回过头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说:“那时候拍照很难得,不是大事很少会去照相馆。当时我出国前还说,等我回来,再一起拍一张。现在拍照多方便……” 他说着顿住了,继续往后翻相册。他仿佛踏着一条无形的时间轴,时光的指针指向了程乐秋的人生转折点。 随着程乐秋的爸爸——这个家庭顶梁柱的倒下,程乐秋的读书生涯也走到了尽头。迅速相亲、成家、生子,往后的每一步就像设定好的程序,把程乐秋套在了里面。 喻安宵最后一次在他的相册上出现,是在程乐秋的婚宴上,他和年轻的新婚夫妇一起拍了一张,还穿着伴郎的黑色西服。 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又抬起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的程迟雨,说:“其实那时候,他还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呢。” 两个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喻安宵说:“你们家——就是角槐巷的那个房子,我读书的时候经常去玩。我读高一的时候,外婆病倒了,程乐秋就把我带回家吃饭,还帮忙去医院给我外婆送饭,他是真的怕我会饿死。” 喻安宵开玩笑似的,语气轻松,“你现在不在那里住了,房子是卖掉了吗?我还挺想再去看看呢。” 程迟雨摇了摇头,说:“没有卖掉,就是……不在那里住了。” 喻安宵能看出来他在舅舅家过得并不算太好,试探性问了问:“那你还会搬回去吗?” 程迟雨看向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嗯……不知道。” 大概又是一个不太方便谈论的话题,喻安宵便就此打住,不再多问。 程迟雨看着他,说:“他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就只有那些给我做的玩具,小时候的都玩坏了,还剩下这个。”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木头做的迷宫,微微摇晃,能听见钢珠与木头碰撞的闷响声。这个迷宫几乎看不出手作的痕迹,细致巧妙。 程迟雨将木头迷宫平放在地上,用手拨动钢珠向前滚动,解释道:“这里是入口,这里是出口,滚到出口,这个珠子就能取出来了。” 喻安宵感叹了一声:“这么厉害。” 程迟雨很快就在出口处接住了滚动的钢珠,摊开手掌给他看,“我玩过很多次了,有三条路都可以到达终点。” 喻安宵脸上仍然挂着浅淡的笑意,说:“你书包里还有什么?百宝箱似的。” 程迟雨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甚明显地抿了一下嘴,说:“没有了,不过迷宫还有一个,比这个要难多了,我还没解出来,就没有带过来。” 喻安宵说:“你每周一都休息吗?” 程迟雨点点头,“你要是想来,发消息告诉我,我会提前过去等你的。” 喻安宵嗯了声,“那下周吧,你把你的另一个迷宫带过来给我瞧瞧。” 他们起身下山,程迟雨看着自己的脚下,说:“等我解出来再拿给你看吧。” 喻安宵接受了这个说法,问他:“现在要回家吗?” 程迟雨抬头看他,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安排。 喻安宵笑了笑,说:“这次来看你,本来是带了礼物的,但是我现在觉得,我的礼物买得不太好,想重新送你点什么,你要是有空,一起去逛逛吧。” 程迟雨抿了抿嘴,说:“不用送我什么。” “那怎么行,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包红包的,”喻安宵又用那种玩笑的语气和他说话,“我以前蹭了你们家那么多顿饭,就当让我还礼了。” 程迟雨回去时把喻安宵给他买的新衣服装进了书包,但是那双新鞋却只能装在打了显眼logo的包装袋里。 第8章 他没有看到发票,但只是从店面就能看出来,这一身一定很昂贵。可是喻安宵说这是见面礼,一定要送的,并且让他像吃早饭一样安静,并不听他说话。 程迟雨接受了这份礼物,想避开舅舅一家,省得招来不必要的盘问和嘲弄。但是他进门就撞到了刚回家的方冬阳,方冬阳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探着头去摸,“你这是什么啊?哇,你跟谁出去了?还给你买东西?” 程迟雨不搭理他,向一边躲开了,转身就进了门。他刚把东西放下,郑瑞婷尖利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总算知道回来了。方冬阳,去买两瓶啤酒!” 方冬阳嘴里嘟嘟囔囔的,很是不情愿。郑瑞婷又没好气地喊了一嗓子,“程迟雨!跟你弟一起去!” 程迟雨远远应了一声,忙进了堂屋。郑瑞婷躺在沙发上划拉手机,嘴上还咬着烟,屋子里烟气缭绕的。程迟雨默默屏住了呼吸,去接了她递过来的十块钱,问:“还是雪花吗?” 郑瑞婷嗯了声,眼皮都不抬,“顺便给你弟买个练习本。方冬阳,一起去,别给我哼哼唧唧的。” 方冬阳立刻弹起来,也不哼唧了,高高兴兴地跟着程迟雨出门去了。 他一路上还问个不停,“哎,你买新鞋了?看起来是牌子啊,你哪来的钱?” 程迟雨不理他,他就自己乱猜一气,最后突然恍然大悟了一声,“对了,上次来找你的那个,他看起来就挺有钱的,是不是他给你买的?他为什么给你买东西?你干什么了?” 巷子里就有一家小卖铺,屋檐很低,外面挂满了各种小零食,屋内狭窄,只能容下一张柜台,柜台里摆了张躺椅,旁边的风扇吱呀转着。 程迟雨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啤酒过去结账,方冬阳已经把他自己挑好的练习本放在了柜台上,探着头不知道在和里面的人说什么。 柜台里面冒出个小胖墩的脸,正是那天和方冬阳跑出去玩的石头。石头算好了钱,两瓶雪花啤酒,加上一本a3开的作文练习纸,刚好十块钱,一分都没剩下。 小胖墩接过钱,冲着方冬阳眨眨眼,故意说:“哎,你哥给你买东西啊?这么好?” 程迟雨见方冬阳还趴在柜台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不等他,转身就走了。已经出了门他还能听见方冬阳说:“哪呀,花的还是我妈的钱嘛,他怎么可能给我买东西。” 两个十岁的小男孩头凑着头怪笑了一阵,石头小声说:“他都住在你们家里了,怎么还是不理你啊?” 方冬阳对着程迟雨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说:“可能蹭上了什么冤大头,我还头一次见到有人来家里找他。” 石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方冬阳也不解释,嘻嘻一笑,说:“你别管了,等着吧,回去就给他好看,有什么好嘚瑟的。” 作者有话说: 元宵节快乐~三月一日正式开始更新!求求海星,谢谢! 第5章 头发是谁剪的 舅舅一家每个人吃晚饭的时间都不相同,程迟雨不上晚班的时候,六点要准时给方冬阳做晚饭,因为他明天还要上学。舅舅和舅妈大部分时间都回来得很晚,舅舅在店里和人谈天喝酒打牌,舅妈总是泡在麻将馆里。 程迟雨就算下早班回来,也会等他们都回来了再睡。他把新衣服过了遍水就挂在了二楼的阳台上,他想着回去躺会儿,却在书包里摸到了今天买的一只兔子玩偶。 程迟雨立刻又爬起来——今天是慧慧的生日,好几天前慧慧就邀请他过去吃蛋糕。他赶紧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多,还不算太晚。 他敲门的时候刚好撞到要出门的张叔,张建才喔了声,“还以为你忘了,正要去找你。” 张建才让他进来,还问:“吃饭了吗?” 程迟雨说:“吃过了,刚刚才收拾完,我没来晚吧?” “不晚,正要切蛋糕,慧慧就催我去叫你。” 程迟雨把打着红色蝴蝶结的兔子玩偶送给今天的小寿星,蛋糕刚切好,还没吃呢,慧慧就神神秘秘把他拉到一边,说:“小雨哥,给你看我爸送我的礼物。” 慧慧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粉色的儿童相机,给他展示刚刚录的生日录像。相机外还有一个彩色的橡胶外壳,连着一条彩虹色的背带。 儿童相机有不少的拍照模式,默认模式竟然还有老照片的滤镜效果。只要插了内存卡,再长时间的录像都能存下来。 两个人摆弄了一会儿相机,张建才就拿着蛋糕送过来,说:“哎呀,非要显摆来显摆去,赶紧,和小雨拍一张,吃了蛋糕睡觉去,明天还上学呢。” 程迟雨前脚出了门,后脚慧慧就跑到了楼上,用她的新相机录程迟雨回去的背影。 张建才上来拎她,“又拍什么呢?还不去睡觉?” 慧慧嘿嘿一笑,说:“我看看晚上拍得清不清楚嘛,你瞧,还能拍到小雨哥呢。哎,还能拍到他们家的阳台,看得很清楚……” 她说着突然顿住了,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爸爸,小声叫他过来看。张建才见她神神秘秘的,也凑过来看了看相机的画面,两个人都愣了片刻,同时往相机拍摄的方向看过去。 刚躺下的程迟雨闭上眼想眯一会儿,就被一阵踹门的声音惊醒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开了门就闻到扑鼻的酒气。方志北明显已经大醉,抬腿就要踹他。 第9章 程迟雨很熟练地往后躲了一下,说:“我给你把饭热一下。” 他反手把自己的房门带上,硬是从这个醉汉身边挤了出去。 方志北一肚子酒劲没处撒,嘴里叽叽咕咕的没停过,还伸手要去拽他的头发。但是程迟雨的头发太短,刚一碰到,就滑溜溜地从手心里逃走了。 程迟雨动作很快地钻进了厨房,把留好的饭菜加热了一下,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方志北在沙发上瘫着,程迟雨把饭菜端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放好饭菜还没挪动几步,方志北突然翻身坐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乱骂一气,手边的靠枕和茶叶罐都被扔了出来。这个动静把已经睡下了的郑瑞婷也惊醒了,她猛地一掀门前的防蚊帘,尖声骂道:“大晚上的嚎什么嚎?你怎么不喝死在外面?这个时候知道回来了?” 两个人眼见又要大吵一架,程迟雨想迅速离开战场,他刚转过身,那碗热粥突然就迎空飞过来,正砸在他的后背上。 程迟雨被烫得一个激灵,回头看了一眼,后背后知后觉的火烧火燎。他蹲下身先把碎了一地的粥碗收拾了,才走到院子里把弄脏的t恤脱掉。 屋子里还骂得不可开交,程迟雨用凉水冲了个澡,缓解被烫伤的灼痛。 他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昏暗的小灯泡,但他也没有开灯。程迟雨用牙齿叼着手电筒,衣柜里侧和墙面的缝隙里面藏着一个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信封。 数那些为数不多的钞票几乎是他每天的必做功课,但横着点竖着数,怎么也不够新学期的学费。每次数到最后,各色的纸币就会被折成一个个小方块,平铺在他面前的竹席上。 他数钱的时候还能听见外面在吵什么,不知道又摔了什么,动静很大。方志北大骂,“生意不好我不多陪着老客户喝喝酒,不然就靠你打麻将就能赚到钱?不行我也学学程乐秋,我他妈的从楼上跳下来,看有没有钱赔给你?” 程迟雨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半天才起身找了一张卫生纸,揪下来一半,团成两个纸团,塞在了自己的耳朵里。 中考结束后的暑假的确很长,但似乎还不够长。他并不是完全不会去想那张银行卡,可每想起一次,他就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如果自己动用了爸爸的死亡赔偿金,那些恶意的揣测似乎就变成了现实。爸爸的死因就不再是意外,而是贫穷。 他把那些小方块一个个摞起来,再推倒。小时候他没有买过什么玩具,但是爸爸会做。他的木头汽车木头房子,也很好。 程迟雨再一次把面前的小方块推倒,盘着腿坐在床上,伸出手臂去把它们一个个捡回来。他看着手心里的小方块,很想念爸爸给他做的木头迷宫,虽然有一些迷宫太复杂,他总是走进死胡同,但是会有人帮他。他沿着手心的纹路移动了一下这个小方块,脊背慢慢弯了下来。 程迟雨把手电筒扔到一边,屋子里霎时回归到黑暗中,他看不见那个小方块了,于是问:“爸爸,我怎么办。” 这句话问出口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脸。那个人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把写着自己号码的便利贴递到他手里,说:“有事记得打给我。” 他现在用着的是妈妈的旧手机,便利贴上的号码是存了,只有今天见面时被喻安宵盯着播了一个电话过去,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自从家里出事后,别人避着他走都来不及。人家说要帮忙也不过是客气一下,怎么可能想沾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程迟雨看着聊天界面,默默又关掉了手机。 喻安宵回到家,脱外套时从口袋里掏出了藏起来的小票,喻安宵看着小票笑了一下。毕竟他也没想到,送个见面礼还要躲躲藏藏的。他将小票折了几折,塞进了程乐秋写信的信封里。 喻安宵把信封拎起来看了一下,像是在和谁说话,“见面礼送到了,你最好给他托个梦,不要藏起来不穿,不穿才是浪费。” 放了暑假,喻安宵时间上空闲了很多,他甚至已经算好了程迟雨的轮班机制,准备过两天再把他拎出来吃吃饭,培养一下感情,省得一副很不熟的样子,想帮忙都下不了手。 他倒是都算得很好,知道这天程迟雨轮到了早班。下午三点程迟雨刚一下班就在门口看到了跟他招手打招呼的喻安宵,有点被吓到了的表情。 喻安宵似乎对他这个表情挺满意的,很自然地迎上去,说:“我记得你今天是这个时间下班,想带你去个地方。没有提前告诉你,没关系吧?” 此时此景,程迟雨也不能说有关系,只好点点头,一句要去哪也不问。 喻安宵开车时打量了他一眼,说:“那套衣服怎么不穿?不合身吗?” 程迟雨啊了声,似乎慌乱了一下,也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愣了片刻才说:“嗯……没有不合身,换洗了。” 喻安宵没有追问,想着一身确实不够穿,下次得找个理由再把他拎到商场里去。 路程很短,开车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喻安宵迎上他困惑的眼神,说:“浔城最大的图书馆,离你那里很近啊,你来过没有?” 程迟雨说:“好像小时候来过,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可以坐上一整天,还有免费的纸杯和热水。” 第10章 喻安宵笑说:“我最近在家里工作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才发现了这个地方,以前我上学的时候都还没有呢。” 图书馆要刷身份证才能进入,喻安宵问他:“带手机了吗?电子身份证也可以。” 程迟雨低下头去捣鼓手机,喻安宵把他拉到屋檐下的阴影里,自己走向了一旁的售卖冷饮的小屋,程迟雨再一抬头,眼前出现了一杯冒着凉气的冰西瓜汁。 他有些迟钝地接过来,随即感觉到喻安宵那只握过冷饮的手也凉冰冰的,在他的脸颊上短暂地贴了一下,喻安宵问他:“这么怕热啊,这么几分钟就冒汗了。” 喻安宵自己的那杯是常温,一颗冰块都看不到,他还和程迟雨展示了一下。 程迟雨有些讷讷地配合他,就是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热了。 他们抱着冷饮坐在馆内的走廊长椅上,馆内的冷气很足,程迟雨觉得自己脸颊上的热度慢慢降了下来。 喻安宵侧过身子看向他过短的短发,问了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想问的问题,“你的头发是谁剪的?这个理发师的技术看起来不是很好啊,怎么剪这么短?这样会凉快一点吗?” 程迟雨自己摸了一下,不和他对视,说:“我自己剪的。” 喻安宵又打量了一遍这头仿佛出于泄愤而诞生的乱糟糟发型,听见他说:“短一点,打架的时候就不会被人抓头发了。” 作者有话说: 开更啦!感谢大家支持!感兴趣的朋友点点海星点点收藏点点关注,谢谢!不出意外就是晚上八点更新,每周一万二左右~第一周一万五。 第6章 带回家养呗 自从认识喻安宵后,程迟雨时常被他突然袭击,要么是出现在巷子口,要么是自己打工的饭店门口。 时至八月,天气越来越热,他觉得和对方见面时自己总是不太体面,但他也不想故意避开,毕竟这种天气让人家白跑一趟,总觉得过意不去。 于是他第一次委婉提出不用总在这个天气来找他时,他们在肯德基点了餐,蓝莓圣代刚拿到手。喻安宵听他这么说只是轻轻一笑,说:“你有别的安排要提前发消息给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知道。” 自从加上联系方式都一个月了,两个人的消息往来还不超过五句。 喻安宵知道他多半是有顾虑,接受一点点别人的好意就总是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但也不说破。喻安宵很自然地问到了他的考试成绩,说:“成绩该出来了吧?你报了哪所高中?” 程迟雨有点心不在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第一志愿报的一高。” “那不错啊,一高是重点高中,考得怎么样,实验班能进吗?” 程迟雨又变得心事重重,点了点头,说:“能进,但是排名应该不是很靠前。” “实验班一年一换,不重要。”喻安宵知道他的成绩好,当初的成绩也能读最好的初中,但是六中给他免了学杂费。比起别的学校,六中的师资力量最弱,只有为数不多的好学生,学风可想而知。 在那种乱糟糟的环境下还能考上市重点高中,已经算是自制力和学习能力超群了。但喻安宵看他这会儿却不像高兴的样子,也能猜出个一二。 一高的升学率自然是全市最高的,市政府也投入了不少教育资源,不说多媒体设备,光是从食堂到宿舍的条件,就不光是舒适二字能概括的了。 各个公办学校的学费大差不差,但是一高的生活花费肯定更高,而且近些年提倡素质教育,时不时就有研学活动,春游秋游更是不在话下。 这些拓展活动当然有益身心,但是对一部分学生来说就成了负担。 喻安宵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绝不可能开口提这些事情,便想拐个弯问问他的想法,说:“对了,你现在的监护人是谁?到时候要办入学,谁陪你去?” 程迟雨那一小杯圣代已经戳了半个小时,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舅舅想做监护人,但是我没答应。” 他说着抬起头看了喻安宵一眼,说:“社区居委会来问过,我就快满十六周岁了,入学应该没关系。” 喻安宵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才问出口:“你舅舅主动提出的吗?你不想和他一起住?” 程迟雨戳圣代的动作越发频繁,换了条手臂支在桌面上,好半天才说:“他……也不是很想我住在那里,但他总觉得,我爸妈肯定给我留了什么……” 他说到这里就闭嘴了,有些欲盖弥彰地跟对方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说:“过段时间通知书应该就会下来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喻安宵笑了笑,说:“到时候叫你出来吃饭,你不会又要犹犹豫豫的拒绝吧?”他说着拍了一下程迟雨显得尤为焦躁的手,“你有这么不自在吗?你来戳土豆泥啊?” 程迟雨赶紧停了手,杯壁上已经挂满了水珠,他的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看了很久的桌面,才抬起头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来找我,但我自己能行,不用这么费心。” 喻安宵默默叹了口气,心想一个月过去了,怎么还像陌生人,就连自己给他买的那身衣服,就没见他穿出来过一次,程乐秋以前好像也不这样啊。 其实喻安宵本来也不太擅长交际,程迟雨过得好也就算了,但自己都已经看到了他是个什么状况,坐视不管就成了更困难的事情。 第11章 喻安宵有点没辙,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很强,从见到第一面以来,他一直话都不敢说全,生怕把对方吓跑了。 最后喻安宵只能和他笑了笑,说:“我没有那个意思,没能和你爸爸吃上饭,有点遗憾而已。” 程迟雨果然就被这么一句话唬住了,悻悻地哦了几声,说:“知道了。” 每次两个人见面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大多都是吃吃饭聊聊天。傍晚凉快一些会沿着江边散散步,下午日光正盛的时候就躲在图书馆里各看各的书。但是时间反而流淌得很快,程迟雨有种短暂逃脱现实的轻松感。 程迟雨脚步沉沉地推开舅舅家的大门,回来这一路他都走得很慢,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前时才打了一个激灵——他临走前明明锁上了门,这会儿怎么大开着。 他迅速走进去,啪地打开了灯。方冬阳猫着腰不知道在找什么,被这么一出吓得猛一抬头,当地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程迟雨有些紧张地扫视了一圈,才厉声问道:“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方冬阳还在捂着脑袋嚎,这会儿一抬头好像被他吓到了,眼神躲闪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站直了,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妈说家里还有一个风扇,我看看是不是放在这里,怎么了?我家我不能进来?” 程迟雨不说话,只是冷脸盯着他。大概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吓人,方冬阳嘟囔了一句,“我妈让我找东西,你瞪我干什么。” 但是嘟囔归嘟囔,方冬阳没敢多留,很快地溜了出去。 程迟雨看着他走出去,才有些慌张地一把带住了门,迅速去摸自己藏起来的信封。 他有些神经兮兮地把信封里的钱仔仔细细地点了好几遍,钱没少,但是他的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个不停。他再次感觉到,自己的东西放在这栋房子的任何一个地方似乎都不太安全了。 他狂跳的心脏还没平息下来,就听见方冬阳扯着嗓子在和他妈妈吵架,小孩子的嗓子扯起来也很刺耳,他还没来得及捂上耳朵,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程迟雨叹了口气,很迅速地收拾好,径直往厨房去。但他经过堂屋时就被叫住了,进去后才发现方志北也回来了,一家人都在。 郑瑞婷拨开方冬阳额头前的头发不知道在看什么,方志北阴沉着脸,说:“我刚刚听阳阳说了,他不就是去找个风扇吗?你至于推他吗?还好是碰在额头上,再寸一点,磕到眼睛怎么办?” 程迟雨被方冬阳告黑状都告习惯了,也不反驳,很敷衍地嗯了一声,说:“知道了,我做饭去了。” 郑瑞婷冷笑一声,“可惜你姐你姐夫都不在了,不然真得问问,怎么能把孩子教得理直气壮的,这样好啊,出去不受欺负,还能欺负别人。” 程迟雨顿时抬起头,盯着她说:“是挺好的,总比撒谎成性好。” 郑瑞婷哎呀了声,一把将方冬阳推开,说:“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以后小心吧,打死你也是你自己倒霉。” 方志北噌地站起身,程迟雨都没反应过来,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冲他飞了过来。 市面上很常见的厚重玻璃烟灰缸砸在右肩上,一部分砸中了侧颈。程迟雨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晃了一下才站稳。 烟灰缸从这么高的位置飞落,又摔在水泥地上,竟然只是磕破了一些边角,灰黑的水泥地上落了些透明的碎屑。 程迟雨踉跄了几步,扶着门框才站稳了,只觉得右肩痛得离谱。舅妈在这个时候的作用就是劝和,埋怨方志北怎么像头蠢牛,拿这么重的东西砸人。 接下来舅妈就会好心地让他离开现场,“晚饭还没做,动什么手,阳阳明天还要上补习班。” * 喻安宵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家居服,蒋煦就一个电话打过来,电话那边很嘈杂,呼唤着他来一起喝酒。 他对喝酒没太大兴趣,倒是有点困惑需要和朋友交流交流。 蒋煦就是借房子给他住的那个富二代,蒋煦曾经作为交换生去过英国,两人做过一段时间同学。 在为数不多的华人里,蒋煦又刚好是个浔城人。喻安宵对他倍感亲切,两人至今都是时常联系的好友。 蒋煦这个没有孩子,甚至连恋爱都谈不明白的花花公子,竟然试图教会一个单身人士怎么和青少年拉近距离。喻安宵觉得他的理论都很离谱,采纳他的建议还需要仔细斟酌。 喻安宵到的时候,蒋煦正抱着女朋友唱歌,ktv的灯光有些昏暗。喻安宵觉得自己头昏了,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喧嚣的地方倾诉困苦。 蒋煦一见他来,很热情地招手让他坐,照例和蒋煦的其他狐朋狗友打了招呼,喻安宵才颇为不适地提高了音量说道:“你确定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当然能啊,铁耳朵。”蒋煦还特意点了果汁,递给他,说,“还是那个小孩的事?这不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你跟人接触了一个来月了,还没建立友情啊?” 喻安宵愁容满面,蒋煦让他们把音量调小,坐在他身边,用看热闹的表情说:“来,跟哥哥说说,到底怎么个难搞法?你也是奇了怪了,你是花钱的人哎,你想花钱还愁花不出去?什么世道啊。就像搞资助一样,打笔钱过去不就得了。” 喻安宵神色认真,“我想用他能接受的方式,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我不想到最后弄得很难看。” 第12章 蒋煦完全不懂他的顾虑,哎了声,“他都要读高中了,离成年也就一两步,再过两年你带出去说是小男朋友都没人不信……” 喻安宵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从果篮里捡了一个橘子砸在了他的脸上。 “好好好,不开玩笑,”蒋煦调侃他明显调侃得很开心,继续说,“我是说,实在不行,你带回家养呗,你这个不放心,那个不放心的,自己养总该放心了吧。” 其实这句也是在开玩笑,但是喻安宵反而想了想,认真道:“但是我没经验,养得好吗?” 蒋煦已经开始和女朋友眉目传情了,随口一说,“有什么不好养的,不就是一个学生嘛,你怎么教书就怎么带孩子呗。嗯……顶多就是多花点钱,学费生活费,哎呀,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啊,想得太复杂。” 第7章 喻老师下厨大杀四方 喻安宵吃过早饭坐在窗边看书,一阵大风呼啸而过,玻璃窗乱摇,发出哐哐的响声。天边积了厚厚的层云,所有人都在等一场解暑的大雨。然而没有等来这场雨,炙热的阳光率先突破了云层,落在喻安宵的肩膀上。 阳光渐渐刺眼,他起身折回书房,入目便是亮起的手机屏幕,是程迟雨刚刚发了消息过来。 “已经被一高录取了,后天回校领通知书。” 喻安宵时常觉得这个年纪应该正是有活力的时候,怎么程迟雨总给人一种完全可以不和人交流也能活下去的感觉。 这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程迟雨第一次主动发信息过来,一条微信消息也发得惜字如金。 喻安宵无奈地想,又不是彩信。 片刻后程迟雨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报道那天我会和同学一起的,不用管我。” 喻安宵就知道这小子肯定要补一句,生怕自己要提出陪他报道的话头。但是他也没打算隔着屏幕说起这些事情,于是他以庆祝为由,约了今天的晚饭。 程迟雨这种闷葫芦的友情似乎很难建立,但是喻安宵的邀约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他们约在晚上五点钟一起去吃晚饭,路上有些堵车,喻安宵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分钟。往常程迟雨总是早早就等在巷子口,今天倒是稀奇,喻安宵到达时竟然还没有看见对方的影子。 但是喻老师竟然觉得有些欣慰,程迟雨这次没有早早等着,也许心里已经不再对与他见面这件事感觉到诚惶诚恐。 放松下来,是两个人拉近感情的第一步。 喻安宵不着急,只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仍然没有看到对方人影,他就拨了个电话过去,担心程迟雨有什么事情绊住了。 电话没有回应,铃声响了很久便自动挂断了。 喻安宵向巷子口张望了一眼,有点放不下心,程迟雨向来最有时间观念,不至于忘记早上的邀约,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联系不到人。 但是进还是不进去,喻安宵又犹豫了。看程迟雨的态度,应该是不太希望他和舅舅家打照面。 日渐西沉,天边变得灰白,一丝彩色的晚霞都看不到,傍晚无风,越发炎热窒闷。 喻安宵还没走到那个院子门前,先看见了探头出来的左邻右舍,再走近几步,听见一嗓子很慌乱的“小雨!” 他快步进了院门,院子里也挤了不少人,除了方志北一家,还有几个热心劝架的邻居。 张建才拽着程迟雨,刚刚那声“小雨”就是他叫的,稀疏的发顶上都是晶亮的汗水,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气喘吁吁地劝解:“别冲动啊都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干嘛动刀子动棍子的。” “小雨,来,你把刀放下,你就是捅了他们又怎么样?到时候他们一报警,你还得往里面添医药费,不值当的。”张建才还在小声劝解。 不算太大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堂屋更不要提了,也不知道都砸了什么,一地的玻璃渣子,程迟雨脚边散落着杂乱的木块,看不出来是什么。 喻安宵看到程迟雨的右手就拧起了眉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把他气成这样,抓刀子也就算了,刀柄不抓,抓了刀刃。看样子也没伤到别人,自己的右手倒是鲜血淋漓的。 方冬阳已经吓得缩在了郑瑞婷身后,他们一家人躲在沙发后面,郑瑞婷嘴里的香烟甚至都没吐掉,不甚清晰地冷嘲热讽,“有本事就把我们一家都捅死!我们到了地底下也得和你父母说道说道,供你吃穿,你倒好,不就是考上了一高,马上就看不起我们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功成名就当大官了呢!” 程迟雨的手抖得很厉害,可能又受到了刺激,张建才一个常年跑工地的高大中年男人竟然差点抓不住他。 张建才一脑门汗,烦躁道:“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方志北接话了,说:“你们也都看到了,也不知道和我们有多大仇,抓了刀子就要捅人!平常对人爱搭不理的也就算了,青春期嘛,也理解,但你怎么能污蔑你弟弟,他才多大,你让他怎么做人?” 程迟雨浑身发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他下意识地一抖,条件反射就要屈肘甩开,却在看见来人时愣了一下。 这一个多月来喻安宵来得也算勤,虽然只止步于巷子口,但是难免和邻居碰上几次。张建才自然认得他,看他上来就抓这只握着刀的手,也吓了一跳,生怕一个不小心划伤了。 第13章 喻安宵冲张建才摆摆手,向他示意没事,缓声说:“你忘了啊,我们今天可是约好了,我等了你很久。” 程迟雨一张脸汗淋淋的,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整个院子里都热气腾腾,喻安宵身上还带着车内空调的凉气,仿佛一阵不期而至的凉风,程迟雨不由得发了会儿楞。 喻安宵已经摸到了刀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松手,给我。” 程迟雨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和他约好了,脑子里骤然冷静下来,手上终于松了劲。 张建才立刻伸手接过了刀,有多远扔了多远,“哎呀,这一下午闹的,先去我家,把伤口洗洗,家里什么都有。”他转向喻安宵,说:“喻老师一起吧,我给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喻安宵点点头,却感觉到程迟雨一用力,挣脱了自己的手。 程迟雨仍然一个字也不说,突然蹲下去,膝盖几乎跪在地上,摸索着去捡散落了一地的不规则木块,手掌上的血甚至蹭在了水泥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角落里卧着他常背的书包,上面全是剪刀剪出来的伤痕,旁边躺着一个长方形的木板,已经摔裂了,外框摔断了,木板身上还残留着横七竖八的木条,接口处大多断裂了,还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脚印。 喻安宵想起上次在南山墓园,程迟雨说还有一个很难的迷宫,解出来就带过来给他看。 喻安宵把他的书包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入目所及的木制品都捡进了他的书包里。 他走回去,蹲在程迟雨面前,把他手里沾了血迹的木块也拿过来,统统装在一起。最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着他发红的眼圈,说:“没事,能修好。” 程迟雨坐在他张叔家的客厅里,张叔的老婆陈姨在给他的伤口上涂药。慧慧不敢看,躲到厨房去给他倒了杯冰水,站在厨房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见他涂好药才敢走过来。 张建才把喻安宵拉到楼上去喝茶,递了一根烟过来,喻安宵摆摆手,微笑说:“不好意思,不抽烟。” 张叔又把烟收回去,烟盒装回了上衣口袋,说:“我也没问过,小雨嘛,我也是不敢问他,他呀,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犟了,怕问了他不高兴——喻老师,你是他们家的哪个亲戚?我也没听他说过。” 喻安宵说:“我是他爸爸的朋友,怕他过得不好,就常来看看。” 张叔这人心地很好,就是说话总是说不到重点,喻安宵听他说了许多邻里琐事,才终于听到关于这场纷争的来龙去脉。 慧慧坐在程迟雨旁边,给他放动画片看。他刚刚洗了把脸,除了额前的头发还有点湿,看起来就像个没事人。 他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抬头去看,和喻安宵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程迟雨明显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一会儿看向电视,一会儿又把眼神转向正走过来的喻安宵。 张建才遥遥一招手,叫自己女儿:“慧慧,来,看爸爸给你带的什么新书。” 客厅里没有了别人,陈姨在厨房做晚饭,能听见菜下锅和热油碰撞时发出的呲呲声响。 程迟雨瞄了他一眼,先说话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等我那么久的。” 喻安宵歪了歪头,笑说:“现在可能也来得及,不过不去餐厅,去我家。我不太会做饭,你要尝尝我的手艺吗?” 程迟雨穿着一双崭新的小恐龙拖鞋,有点拘束地坐在餐桌旁。 厨房里的动静很大,时不时掉落一把菜铲,刚刚还碎了一个碗。程迟雨探头了好几次,想进去帮忙也被轰出来了,他只能很不安地呆坐着等里面的大厨完工。 往常喻安宵若是邀请他来家里做客,程迟雨百分之九十是要找借口拒绝的,但是今天他迟到了那么久,约好的餐厅也过了预约的时间,再拒绝这个邀约,程迟雨良心难安。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凉拖,明显是新的,刚刚才剪掉上面的吊牌。他想这双鞋也许是买给这里的常客的,毕竟这个风格和喻老师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他站在玄关犹豫的那一会儿,喻安宵就拿着剪子过来了,还说:“应该合适吧,给你买的。” 他的思绪被出现在面前的这碗面打断了——程迟雨乍一看见,有些震惊地微微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碗里的那些绿色生物不是霉菌,而是菠菜。 这顿饭明显把喻安宵忙得够呛,他身上的围裙溅上了各色的污渍,一眼扫过去,再结合这一碗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的汤面,初步判断,红色的是番茄汁,透明反光的肯定是油渍了——为什么还有打翻的鸡蛋液? 程迟雨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碗,觉得喻老师大概去一些黑森林厨师院校进修过,不然自己不可能看见这么一碗只有在童话故事才能出现的乌黑的、冒着泡的汤药。 喻安宵明显对自己的厨艺也不是很自信,探头看了一眼,突然哎呀了一声。 程迟雨正在做激烈的心理挣扎,勺子迟迟不敢落下——右手受了伤,此时只能左手执勺,被他这么一下吓得更不敢动了。 喻安宵笑了笑,说:“本来想做西红柿鸡蛋面,我看见冰箱里还有菠菜,就灵机一动放了进去,看起来卖相不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这碗汤面拉远了。 第14章 程迟雨想着喻老师大概平常也不怎么下厨,今天历经艰险给自己做了这么一碗面,怎么也得吃两口。黑暗料理而已,顶多拌点蒙脱石散,又不会死人。 他面露英勇,按住了缓缓远离自己的那只碗,说:“没事,菠菜汁是会染色,也能吃的。” 喻安宵犹豫了片刻,把他的手拨开了,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还放了一块冷鲜肉,但是好像没煮熟。” 程迟雨突然看见碗底的淡淡血色,赶紧撤回了手。 现在有可能会死人了。 最后程迟雨还是进了厨房,单手在这锅方便面里打了两个蛋,这顿晚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吃到嘴里了。 本来喻安宵想着方便面有什么不会煮的,仍然拒绝让他帮忙,但是程迟雨看见垃圾桶里死相惨淡的鸡蛋壳,担心这锅方便面的命运可能也不会太好,非常顽固地把持住了这两个鸡蛋,在最后关头保住了晚饭。 吃过饭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侧目就能看见阳台上养着的几盆竹子,竹子有点营养不良,叶子发黄,竹身瘦弱,总觉得命不久矣。 程迟雨想到刚刚的那碗面仍然心有余悸,看了眼病恹恹的竹子,也不觉得奇怪。 厨房里的豆浆机发出一阵阵轰鸣声,程迟雨看了一眼时间,想着自己该走了,却见他打开了客房的灯。 喻安宵站在客房门口,冲他招了招手,说:“过来看看。” 客房里的床上用品俱全,纯色风格,样式简单。窗边的书桌上摆着一盒未拆封的乐高玩具。房间里的东西都很新,还有两套衣服叠好了摆在床上。 程迟雨站在门口,不明所以。喻安宵说:“今天先住在这儿吧,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裳都在床上,新买的,也过了水,可以穿。” 这句话不像是说完了的样子,程迟雨心内忐忑,就被他轻轻碰了碰手臂,“我还有点别的事情想跟你商量。” 作者有话说: 小雨:好险,差点被杀掉 第8章 约顿夜宵怎么样 往常若是谈些正经事,喻安宵一般都在书房,但是程迟雨明显看起来很紧张,甚至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于是两个人仍然坐在沙发上,热腾腾的两杯豆浆就摆在眼前,动画片的动静也没有消失,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放松的环境。 程迟雨的眼睛紧紧盯着豆浆的小小气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好半天也没有说话,还在想刚刚喻安宵说的“搬过来”是什么意思。 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大活人,怎么也是个重大决定,喻安宵这些天也有些踌躇不定,况且自己若真是做了监护人,自然多了许多自己从未体会过的责任。 但是今天和张建才的一番谈话,喻安宵还是决定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 程迟雨今天下了班刚回去,看见方冬阳在院子里和石头凑在一起拼乐高。 院子里的那张长桌几乎摆满了零件,零件数量实在太大,他就多看了一眼,扫眼看见了地上的包装盒,是泰坦尼克的轮船模型。程迟雨没有买过,但是之前在商场的这种店里打过零工,这种乐高至少需要两三千。 他哪来的钱? 程迟雨心里有些不安,路过时又扫见方冬阳的书包里还塞了一大包游戏币,塑料袋包着,一看就是在附近的商场电玩城兑换的。 他正在暗自计算这些东西要花多少钱,不知不觉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玩得正开心的方冬阳终于看见了他,平常方冬阳肯定要翻他一眼,说他看什么看,但是这次竟然没有,甚至避开了目光。 后面的事情也不用多说,装钱的信封不翼而飞,程迟雨质问方冬阳,恰好舅舅舅妈都回来了,不仅不承认,硬说这笔钱就是自己给的——平时一块冻肉都恨不得分八顿,这会儿倒是有钱给孩子挥霍了。 至此程迟雨也没有过分激动,每天就提防着这么一刻的到来,没想到还是来了。钱恐怕很难要回,毕竟在家里丢的,还是现金。一没监控二没流水记录,除了认栽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张建才就是这个时候冲过来的,程迟雨还没发飙,方志北啪地踹翻了院子里的玻璃鱼缸,半死不活的红色小金鱼在逐渐干涸的泥巴地里扑腾。 程迟雨扶着堂屋的门,呼吸急促,只说了方冬阳一句“吃牢饭的好苗子”,方志北就开始发疯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程迟雨真的忘记了——方志北一家只剩下方冬阳没犯过事,毕竟他才十岁。 方志北砸了鱼缸还不够,抡起凳子就往程迟雨头上扔,张建才一把拉开了他,木头凳子哐地一声砸在了身后的木门上,凳子腿折了一条。 程迟雨身处其间,竟然也不恼火了,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方志北却突然夺了他的书包,泄愤似的砸烂了里面的东西。程迟雨抢救不及,刚抢回碎了一地的木制品,书包也被剪得乱七八糟。 可能看见程迟雨惊慌失措地蹲在地上去捡那些破烂,方志北才觉得舒心多了,情绪平稳下来,指着他说:“你那点钱,谁看得上眼?我抽屉放了几百块钱,好几天都没找见,说不定就是你偷走了!现在是钱又不够花了,连乱咬人都用上了!你真是跟你爸一样,为了点钱连命都能不要!”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建才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那小子可太吓人了,喻老师,你看见没有啊,外面那扇门被他踹下来半截,我拉都拉不住。” 第15章 他叹了口气又说:“他们一家是什么人我们都是心里有数的嘛,但是小雨不一样,他已经十六岁了,万一被他们拐到什么歪道上,留点什么污迹,那不是毁了嘛。” 喻安宵拿豆浆的动静终于把程迟雨的魂唤了回来,豆浆已经不再滚烫,刚好能入口。 喻安宵很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侧过头看他过于挺拔的坐姿,笑道:“这么难决定吗?你嫌我这里太小?” “不是。”程迟雨立刻回答,动作迟缓地把豆浆杯握在手里。手心贴在玻璃壁上,触感温热,很真实。 喻安宵不着急让他给出答案,时间不早了,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只是劝觉的话还没说出口,喻安宵就从还未成年的准高中生嘴里听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话。 程迟雨垂着眼睛,竟然在劝告他:“你做决定不要太冲动了。” 喻安宵还乐了,看他模样认真,也就没有开玩笑,语气仍然轻松,说:“我不冲动啊。” “你不冲动就不会说要给我做监护人了。”程迟雨终于转过头看他。 他的腰背仍然笔直,握着豆浆杯像握着炸弹。 程迟雨说:“虽然……我每次说你不用费心,你总有理由让我没法拒绝,我也知道你是出自好心。但是你把我带回来,你自己的生活都会被我打乱,不要……出于同情,做这么一个决定。会很麻烦,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喻安宵看着他固执的表情,竟然在打量他的长相,默默想象了一下这张脸彻底长开的样子。 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总是显得冷酷,性子也确实过分冷酷。喻安宵起初以为他只是不爱和人亲近,却没想到他对他自己都不亲近。 喻安宵觉得自己提出做监护人和资助的条件,对于此时的程迟雨来说无异于一场及时雨,但是这根救命稻草他不仅不抓,还在劝别人不要冲动。 “你说得有道理,”喻安宵顺着他的话,说,“你现在没了钱,升入一高的成绩也不足以减免学杂费,你打算怎么办?” 程迟雨抿了抿唇,说:“我会想办法的。” 喻安宵轻轻笑了一声,没有逼得太紧,提醒他说:“先喝豆浆,要凉了。” 程迟雨洗完澡,出于礼貌要和房子的主人打声招呼再去睡觉。 喻安宵坐在书桌前,电脑的荧光印在他的脸上,为了防蓝光,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书房的门虚掩着,喻安宵听见敲门声抬起头,看见门边探出一个脑袋,就冲他淡淡一笑,说:“洗好啦?我记得你明天是下午的班,睡个懒觉,吃过午饭我送你去。” 程迟雨说:“出了门就有地铁,我自己去就行。” 喻安宵轻轻一挑眉,没有坚持,眼睛回到电脑上,说:“明天你想出去吃呢,还是我做给你吃?” 这句话把程迟雨带回了今晚的那碗面中,程迟雨迅速答道:“我做吧,我明天出去买早饭,顺便买食材回来。” 喻安宵一点也不推辞,说:“好啊,我的厨房没怎么用过,但是东西都不缺,你自己发挥就行——手没关系吗?” 程迟雨看了眼自己还包着纱布的右手,摇摇头,说:“没事。” 这段对话应该到此为止了,喻安宵的目光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但是程迟雨明显有点不习惯,往常在舅舅家好像能一直忙碌到深夜。今天竟然只洗了豆浆杯,就要安安静静地去睡觉了。 他看见喻安宵手边的玻璃杯空了,就往里面走了几步,说:“要倒水吗?” 喻安宵看了一眼自己的杯子,又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说:“好啊,谢谢。” 送去了这杯热水,现在是彻底没活可干了。 程迟雨有点焦躁地在客厅里打了几个转,最后转到厨房里,用豆浆机自带的量杯舀了两量杯的黄豆,接了一碗清水,把明天打豆浆要用的豆子泡好,又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才有些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客房。 如果程迟雨写日记的话,晚上躲在房间里可能会写:买了个早饭,打好了豆浆,回来后莫名其妙被夸了,这顿夸奖还没有消化完,简单做了个午饭,又被夸了一顿。 程迟雨吃午饭的时候都有点奇怪了,两道很简单的家常菜外加一个汤而已。一道油焖茄子,一道豆芽炒肉,汤是最常见的紫菜蛋花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从喻安宵嘴里说出来的赞扬的话,听起来非常真诚,也不像客套话,程迟雨听得耳朵都红了。在舅舅家做饭是他的日常任务,只要不挨骂就行了,哪会想到还能因为一顿简单饭菜被夸了整整五分钟。 被剪得伤痕累累的书包上多了些黑线的修补痕迹,吃过午饭程迟雨就在收拾东西,喻安宵站在他的房门前,说:“晚上几点下班?” 程迟雨本来在蹲着收拾,猛一听见他的声音,赶紧站起来,迟钝地看着他,说:“不太确定,客人少的话,十点多就能结束。” “那个时候就没有地铁了吧?怎么回来?” 程迟雨啊了一声,他根本没打算再回来,此时听他这么问,又有些不自在,好半天才说:“我回舅舅家,不算太远。” 喻安宵露出一个很遗憾的表情,说:“这样啊,本来想着明天周一,你就休息了,还能吃两顿你做的饭呢,看来我只能继续点外卖了。” 程迟雨拎书包的手不自然地蹭了蹭书包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讷讷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点外卖吗?” 第16章 “是啊,我只会煮方便面,你不是都看到了。”喻安宵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上班的那个饭店旁边就是金村夜市,你去过没有?” 程迟雨一时没跟上他跳跃的话题,愣了愣才说:“刚读初中的时候去过一次,后来没有了。” 喻安宵笑着看他,说:“你快结束的时候发消息给我,去吃夜宵怎么样?” 还不等程迟雨说话,喻安宵又叹了口气,说:“我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朋友,一直想去玩一下,也找不到人陪我。” 作者有话说: 蒋煦:我把兄弟放心上,兄弟不把我当人 第9章 不可弥补的遗憾 第二天吃过午饭,两人来到了喻安宵曾经读过书的中学。 程迟雨来过这里,程乐秋以前也在这里读书,读到了初二,就被迫辍学了。如今的校园和十多年前相比,自然大有不同。学校已经放假,大门自然是进不去了,但是后门通向家属楼,两个人就假装住户溜达进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喻安宵再次询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程迟雨却说:“不是我要考虑,应该是你要多考虑考虑。” 喻安宵侧过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程迟雨说:“你要供我上学,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但是对你又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这样想,过一阵子……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喻安宵笑了声,说:“知道了,我突然这么说,你没有安全感,对吧?” “安全感”三个字从他嘴里轻轻柔柔地飘出来,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没作声。 喻安宵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笑说:“今天要带你去要一个地方,你去过之后,再下决定。” 程迟雨没想到是来到了这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喻安宵指着新修的橡胶跑道,告诉他:“以前这里只有沙子和杂草,每周就会轮到一个班在这里除草。” 教学楼的方位没有变化,只是翻新了,转到背面去,还能看到成排的空调外机。 喻安宵抬手指向三楼的一个教室,说:“我以前在那里上课,程乐秋就在隔壁——你爸爸和你讲过没有?” 程迟雨记不太清了,自从他升入初中,家里就被各种从天而降的噩耗砸得七荤八素。什么青春期、什么儿时好友,还有那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上的道路,再也没人会提起了。 他们坐在操场周边的看台台阶上,坐在台阶的最高层可以俯视大半个校园。 迎面拂来一阵微风,下午一两点是最热的时候,热风拂面,并不怎么舒适。 喻安宵问他:“你家的相册里有那么多我的照片,就没听程乐秋说点我的事情吗?” 程迟雨盯着他们脚下的影子,又抬起头对着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说:“说了一点,都是好话。” 喻安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开玩笑道:“干什么,你觉得我是想听好话才问你吗?” 程迟雨看了他一眼,说:“不是……” 他不知道怎么提起那些好话,毕竟是他自己翻看相册,非要指着人家的脸,问了好半天这是谁,才勾出程乐秋的一大段好话的。如果掐头去尾,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陈述。 不过喻安宵也不纠结到底都说了什么,他说:“你不说我也猜到了,程乐秋这个人,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谁的不好。” 喻安宵笑着拍了拍程迟雨的肩膀,说:“你总是听他说,有没有听过别人都是怎么评价他的?” 程迟雨看着他,他们坐在阴影中,斜射过来的阳光印得他发梢发光。 喻安宵轻轻叹了一口长气,说:“我回国后读的小学五年级,那时候还太小了,人生地不熟,连中文都不会说,那种生活还挺难熬的。” “后来嘛,倒是都能听懂,就是不会说。就像学外语,总是说错,发音奇怪,就越来越不敢说了。” 程迟雨说:“发音奇怪也能交流吧,又不是听不懂。” 喻安宵笑了笑,说:“是啊,就是能听懂才麻烦呢。” 程迟雨不明白他的意思。 喻安宵说:“我不是外国人,结果说出来的中文倒是大舌头,就总有人学我说话,嘲笑我的口音……” 他说到这里表情轻微地变了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但是很快,他又换回了平常的笑容,将这个话题转开了,“读小学的时候,程乐秋一直是班长,也是我的同桌。他应该是当时班里年纪最大的,很照顾人,大家都把他当大哥看。所以后来他教我说中文,就没人笑我了。” 程迟雨听他这么说,还不忘记替自己的爸爸谦虚一下,“那你学得很快嘛。” “不是我学得快。”喻安宵笑说,“因为谁要是笑我,他就说是他教我那么说的,大家为了不得罪大哥,就不敢笑了。” 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程迟雨也跟着他笑了一会儿,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他以前还有这种地位。” “所以你要问我才能知道。在他眼里,人人都好,他却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好。”喻安宵的眼神落在远处的教学楼上,尾音轻飘飘地散落在午后的热风里。 大概是因为喻安宵每次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总是带着很轻松的语气,程迟雨一直都觉得他是因为同情心才对自己这么关照。 此时此地,程迟雨才突然感知到一种名为遗憾的情绪,那么浓郁地漂浮在自己周围,勾得他想流泪。 第17章 喻安宵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动什么,“我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来得及。在浔城读书的时候,就想着等我考上大学,要把外婆也带走,让她不用再一个人,可是在我初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觉得以前的朋友随时都能见到,反而被杂事绊住了脚。重要的东西很轻易就溜走了,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他的尾音有点发颤,就顿住了,好几分钟后才拍了一下程迟雨的肩膀,说:“小雨。” 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喻安宵就这么叫他。大概是为了表示亲昵,显得两个人很熟。 但是此时听见他这么叫,程迟雨却觉得他的语气很严肃。 程迟雨微微侧过头看他。 喻安宵脸上仍然带着浅淡的笑容,语气恢复了平常的云淡风轻,“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一句实话告诉我?” 程迟雨心里莫名颤了颤,说:“什么?” “就是你的打算啊,攒的钱没了,你爸爸的赔偿金你应该也不愿意动,接下来怎么办?” 程迟雨迎上他的目光,平时总觉得很多情的那双眼睛里此时全是锐光,将他内心的那些挣扎看得一清二楚。 喻安宵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敲了敲,说:“我猜啊,你是不是打算干脆辍学一年,攒够了钱再回来上学?” 程迟雨的眼神一动,还没说话,喻安宵就先开口了:“不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不赞同。辍学一年后再回来,一高愿不愿意收你就成了问题。目前来看,交学费,对我来说很容易,但是一年后哪所高中还愿意接纳你的学籍,那就不可控制了。” 他说完拍了一下程迟雨的肩膀,把手收了回来,正色道:“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现在可以提出来。你不想我管你,我也可以不管你。我只想给你一个良性的学习生活环境,等你考上大学,有的是助学金奖学金,你不想依赖别人,也有的是机会,不要在这个时候犯犟。” 程迟雨垂着头想了很久,才看向他,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这么帮我,到底是为什么?”程迟雨问。 喻安宵愣了片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说:“我猜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没有为什么,当初程乐秋没有读上高中,我不想你和他一样。他以前帮了我很多,可我没有机会再回报他了。” 今晚程迟雨做了很拿手的葱油拌面,喻安宵旁观了全程,一直到吃完晚饭都不敢相信这么好吃的一碗面,除了调料外,竟然只需要几根葱就能做到,而且气味如此难闻的葱竟然也变得不那么可恶了。 程迟雨被喻老师夸得晕晕乎乎,却在听他说他也想试试的时候猛然清醒。秉持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原则,程迟雨承诺改天教他。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雷声轰隆,浔城市民等待了一周的夏雨终于到来。 程迟雨本来坚持要自己回去,喻安宵说他要趁下大雨洗一洗车,硬是把他送到了巷子口。 程迟雨撑着伞站在车边,喻安宵透过车窗,说:“吃晚饭前来接你,收拾一天能收拾完吧?” 程迟雨点点头,说:“五点之前,我肯定在这儿等你。” 今天是程迟雨返校拿通知书的日子,喻安宵想着今天不能再让他做饭了,把上次没吃上的餐厅又订了一次,也算是小小庆祝一下他升学。 两个人之间的沟通没有喻安宵想象中的难,也并不容易。他本来不想拿往事打感情牌,但是喻安宵没想到这小子脾气这么硬,不把话说通透,就是不松口。 不过好在总算是解决了,喻安宵刚刚给名叫“梅子黄了”的餐厅打过电话预约,对方表示一个小时内都会留着座位,再晚就会自动取消。 这家餐厅在浔城很有名,开了很多年,上次也是约了这家餐厅,结果泡了汤。 他想着,这次总不会再有问题了。 这场雨在晌午时停了一阵,下午三四点时雨势变急,天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喻安宵已经准备出门了,天边炸了声响雷,随后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响起来。 信息是程迟雨发来的,他说:“家里有点事,今晚没法和你吃饭了,不好意思。搬过去的事情,改天再说吧。” 喻安宵的眉头拧起来,他想,那家餐厅是不是不太吉利?好好的一顿饭,怎么又黄了? 第10章 谁家的韩剧男主角 雷雨夹杂着风声,在悠长的小巷中格外震耳。喻安宵来到杨花巷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路灯的暖黄色光也变得水雾蒙蒙。 长巷寂静,时不时从哪户人家传来几声训斥,其中掺杂着不安的狗吠。在倾盆的大雨中,这些声响都变得不甚真切。 他走到76号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是方冬阳来开的门。 方冬阳撑着一把老式的格子伞,看起来比他的个头还要大。方冬阳看见他时眼神瑟缩了一下,才问:“你找谁啊?” 喻安宵说:“程迟雨不在家吗?” 方冬阳摇摇头,说:“刚才他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屋里传来一声,“谁啊?”方志北趟着水来到了门口,迅速钻到了方冬阳的伞下,脚下激起了一片水花,喻安宵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半步。 方志北看见是他,嘿嘿一笑,伸出手要跟他握手,说:“喻老师,这下大雨的怎么来这儿了?买茶叶吗?” 第18章 喻安宵跟他轻轻一握手,很快就抽了回来,说:“我找小雨。” 一提到这个名字,方志北的脸色就咻然一变,不知道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才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他去哪了,脾气真他妈大,知道的是我外甥,不知道的以为我供了个祖宗!” 喻安宵皱了皱眉,问:“他的东西拿走了吗?” “他就那些破烂,能拿的都拿走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拿点别的……” 屋檐上的雨水不停歇地打在伞面上,雨声打得喻安宵有些心烦,他多说了一句:“放心,他什么都不会多拿的。” 喻安宵一时想不到程迟雨这个时候会去哪里,他明明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去。 他刚刚踏出方志北家的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喻安宵回头一望,是张建才住处的方向。他们家的大门打开了,粉色的儿童伞像一根小蘑菇,蘑菇下的慧慧向他招手。 路灯的光影打在凹凸不平的水坑中,印出一个又一个的黄色光点。 他没有进门,慧慧就神神秘秘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凑近一点。喻安宵蹲下身,和她平视。 慧慧好像有点紧张,好半天才说:“我……我也不知道这个给你看有没有用,但是只能给你看了。” 喻安宵出了杨花巷,突然想到程迟雨此时此刻能去的地方是哪里了。 他找到程迟雨时,程迟雨连伞都没拿,浑身都湿透了,怀里抱着他那个多灾多难的书包,坐在角槐巷149号门前的台阶上。 屋檐很窄,他几乎是贴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两条腿仍然暴露在暴雨之中,顺着膝盖向下滴水。 喻安宵站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有些愣怔地看了一眼这扇熟悉的大门。他有点不明白,这间房子既然没有卖出去,理应是属于程迟雨的财产,他为什么连自己家的门都不能进去,只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门口。 “干什么啊,大晚上的躲在这里淋雨,是在扮演韩剧男主角吗?” 程迟雨受了一惊,猛一抬头,自己脑袋顶上多了一把伞,还有一个面露无奈的脸庞。 他整个人都湿透了,本来就很短的头发此时全都贴在脑袋上,看起来很可怜,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喻安宵凑近了些,慢慢蹲下身,两个人被同一把伞笼罩住。 “程迟雨,又放我鸽子,这家餐厅快要把我拉黑了。”喻安宵说。 程迟雨露出很不安的表情,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天才听见他道歉。 “我辛辛苦苦找到你,又不是为了听你道歉。”喻安宵向他伸出手,说,“你喜欢淋雨,我可不喜欢。回去换身衣服,放我鸽子的事情等会儿跟你算账。” 按照程迟雨的性格,就算是为了不让对方淋雨,他也该乖乖站起来跟着回去了。但是今天他又垂下头,说:“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还是不要搬过去了,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喻安宵盯着他,说,“上次是学费被偷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喻安宵刚刚和他说话还带着玩笑的语气,现在倒是有点不高兴了,程迟雨看了他一眼,张嘴正想说什么,喻安宵就做了个手势让他等一下,“你想好再说,不要找些站不住脚的理由搪塞我,白白消耗我们之间的信任值。” 程迟雨果然又把话吞了回去,好半天才说:“本来这件事就跟你没关系,我不想让你为了我增添损失。” 喻安宵说:“不要答非所问。” 程迟雨抓紧了自己的书包,说:“我去学校拿通知书,班主任告诉我,通知书已经被我舅舅拿走了。他拿着我的身份证,冒领了我的通知书。” “他不肯把通知书还给你?”喻安宵有些明白了。 程迟雨再次迟疑了,没有立刻回答。 喻安宵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催促道:“又在想什么?” 程迟雨缩了一下脑袋,大概是没想到喻安宵会动手,愣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他勒索我。” 喻安宵出了一口长气,无奈一笑:“就这么一点事情,至于吗” 他伸手拉了程迟雨一把,说:“赶紧回去换身衣服,让我一直等你,没礼貌。” 好好的晚饭再次泡汤,程迟雨洗了个澡,换好衣裳就要去做饭,以示补偿。 他刚踏进去,就发现喻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占据了厨房,顿时警铃大作,快步上前,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喻安宵手里拿了几根几乎被剥秃的绿葱,有点苦恼,问他:“一根葱只有这么一点能吃吗?那你上次炒葱油,用了多少葱?” 程迟雨迅速环视一周,心说还好,还在折磨葱,问题不算严重。 喻安宵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看起来很嫌弃葱的味道,但是又对上次的葱油拌面充满了好奇。 程迟雨眼疾手快地接过来,说:“其实不用剥这么多——你饿不饿” 喻安宵看他一眼,说:“拜某位男主角所赐,饿很久了。” 程迟雨的耳朵有点红,瞄了他一眼,说:“知道了,我马上做饭。稍微等一会儿,很快。” 喻安宵想着学做饭这件事来日方长,加上此时的确等不及自己学成这道拌面,就没有坚持,摘了手套,慢悠悠地离开了厨房。 喻安宵换上了家居服,整个人看着懒洋洋的,他很放松地坐着,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第19章 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程迟雨一直偷瞄他,明显有话想说,喻安宵心里明了,开口问他:“想问我要怎么帮你把通知书拿回来吗?” 程迟雨点点头,半晌有点赌气地说道:“我不想给他钱。” “放心,不给他钱。”喻安宵笑了笑,“这件事很好解决,为了让你相信我这句话的真实性,等解决完这件事,我回头再和你算今天的帐。” 程迟雨啊了声,“什么账” 喻安宵已经吃好了,站起来准备收拾餐桌,说:“好几笔呢,你自己先盘算盘算。” 程迟雨从他手里接过碗筷,说:“我来吧。”他说完又不确定地看了喻安宵一眼,说:“通知书……要很久吗?” “明天就有结果。”喻安宵不和他客气,站起身要离开餐桌,“在明天出结果之前,你最好反思一下,我要提问。” 程迟雨擦桌子的手都一顿,仰着头看他,说:“问什么?” 喻安宵跟他一笑,也不回答,离开了餐厅。 这一夜程迟雨都没怎么睡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到底是紧张这件事会怎么解决,还是紧张喻安宵说的还要提问。 他从来没考过这种考试范围都不划的试。 程迟雨觉得喻安宵的行事风格和自己想象中并不是很一样,他在雨中说要算账的时候,程迟雨还觉得他是为了缓和气氛随口一说,没想到是认真的。 喻安宵看起来是个不紧不慢的人,按理来说没什么可怕的,但是程迟雨莫名紧张,导致第二天一早还处于坐立难安的状态。 喻安宵看出来他的焦躁,说:“急什么,通知书又不会长翅膀飞走。” 程迟雨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一句:“我还想知道,你说要提问,要问什么?” 这个问题喻安宵倒是没想到,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你这么重视啊?答错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紧张什么” 程迟雨知道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就不说话了,开始等待喻安宵说的解决办法。 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喻安宵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程迟雨本来坐在沙发上,立刻侧过头去看书房的方向。 喻安宵接电话的声音不算高,只有几个模糊的字音,像是应了几声好。 他刚走进客厅就看见程迟雨期盼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向他晃了晃手机,说:“走吧,去找你的通知书。” 程迟雨跟着他走到玄关处,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去哪里?去我舅舅家吗?” “不是。”喻安宵说。 程迟雨此时带着一副再不告诉他就要炸毛的表情,和平常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漠脸大不相同。喻安宵默默欣赏了一会儿,才笑道:“要去一个很靠谱的地方——派出所。” 程迟雨觉得这个答案也在情理之中,却仍然放不下心,“我也没给他钱,没法证明他勒索我吧。” 今天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喻安宵戴上了帽子和墨镜,说:“这是警察要做的功课,不是你的功课。” 喻安宵隔着墨镜看他,说:“我答应你的是不花一分钱拿回通知书,对不对” 程迟雨点点头。 喻安宵露出一个很放松的笑容,说:“要不要难度升级一下?比如——不仅不给他钱,还要他拿钱赔给你。” 第11章 来我书房聊一下 方志北已经被带来派出所好几个小时了,他一听报警内容就知道是谁干的,嘴里不干不净骂了几句,被民警呵斥了才闭嘴。 没多久一名民警从外推门进来,不知道拿了什么,来替换了屋内负责询问的其中一名警察。 负责电脑记录的警察问:“有没有前科?” 方志北坐得歪歪斜斜,说:“有。” “上次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有五年了吧。” “是因为什么事情进去的?” “抢劫。” 在判定抢劫和抢夺罪时,由于施加暴力,最终定性为抢劫,抢劫罪判起来就重多了。 民警说:“进去一回也不长记性啊,你扣留人家身份证和通知书干什么?” 方志北一梗脖子,嚷嚷道:“我是他舅舅,好心帮他拿通知书,妈的这死小子还报警,我能害他吗?” “就算是你帮他拿回来了,那他和你要,你为什么不还?你不要再扯东扯西,我们手里什么证据都有,不然你不会坐在这里!” 方志北的气焰消散了一些,嘟囔了几句,说:“我那是跟他闹着玩的,谁知道他当真……” 民警一拍桌子,说道:“发微信恐吓辱骂,打电话要钱,你这是闹着玩的?你这个行为是能定性为敲诈勒索的!一万块钱属于金额较大了,你还这个态度,现在给你机会坦白,你不要等到了法庭上再后悔!” 方志北没想到发两条消息都能成证据,顿时坐正了,说:“警察同志,我后来也没和他要钱了,我都没有拿到钱,这也能算勒索啊?” 民警说:“一个是看你的态度,另一个呢,如果能争取到当事人的谅解,也是可以从轻处理的,人家都已经到了,你过去,好好道个歉,看看对方怎么说。能不能做到?” 方志北自然连连保证,跟着民警到了调解室。 进来一看,不仅程迟雨在,那个客客气气的像模特的老师也在。 第20章 程迟雨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他只希望能拿回通知书,至于喻安宵说的,还要让他们倒赔钱的话并不是非常有信心。况且自己还没搬进去,就惹了那么多麻烦,喻安宵不烦他就已经是善心大发了。 方志北脸色铁青,看样子非常想指着他破口大骂。 喻安宵坐在靠近民警的椅子上,侧过头看了看程迟雨,见他仍然是那张没表情的冷脸,不明显地笑了笑,转回头听民警说话。 民警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那张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说:“你们报警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通知书现在也拿回来了。你们可以看一下。” 民警看向方志北,说:“好好跟人家道个歉,那还是你外甥,人家都没成年,你都能张嘴跟人要钱,这么大年纪了,也要点脸面对不对?” 程迟雨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冷冷道:“不用道歉,这件事我不想追究了,以后不要再烦我就是了。” 在来的路上喻安宵就已经说过,方志北没有拿到钱,而且没法证明有暴力胁迫,顶多算是未遂,接着跟他纠缠不太划算,毕竟一次上诉费心费力,哪有那么多精力和他耗。 这是喻安宵的说法,其实他还有另一个理由——方志北有前科,而且并没有悔过的样子。且不说到底能不能入刑,就算真能送他进去坐两年牢,等他出来,万一打击报复,那才是最麻烦的。 方志北一听他这么说,就哎了声:“警察同志,那我是不是能走了?反正他也要搬出去了,让我管他我都不管!” 程迟雨看了看喻安宵,他也觉得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此时在用眼神询问他。 喻安宵淡淡一笑,说:“别着急。” 随后一名民警走进来,说:“方志北,你来看一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警察拿着一张打印纸,大概是从录像上拍下来的照片,画质很差,环境也很昏暗,但是恰好图上的人影处在路灯的灯光下,虽然模糊,但是能大致看清楚容貌。 方志北一皱眉,说:“这好像是我儿子吧,他怎么了?” 民警说:“我们已经通知你老婆带着你儿子过来了,你们一家人,日子过得还挺精彩。” 半个小时后,方志北一家终于齐聚派出所。 方志北在看完警察提供的视频后,脸色由红变青,现在黑得像个锅底。 这个视频程迟雨也是第一次看见,视频里天色已经黑透了,恰好一盏路灯正对着方志北家二楼的阳台上。 在晚上八点十三分零九秒,镜头从楼下的程迟雨的背影晃到了斜对面二楼的晾衣架上。 晾衣架旁站了一个小男孩,穿着浔城三小的校服短袖。他用蓝色塑料把手的美工剪将挂在上面的白色短袖从右下角一直剪到了左上角,好好的一件短袖成了一块破布,衣架挂不住,差点滑落下来,他用手扶着,剪掉了一个袖子,才手一松,衣服掉了下去。 短袖旁是一条不到膝盖的男式短裤,他从腰线处一直剪到右边裤腿,剪了个对通,还把裤腿处像剪纸一样剪出了很多细细碎碎的豁口,这种细碎的豁口很难补救,因为剪下来的布料像碎纸屑,极其不规整。 看到这里方志北的眼刀已经扫到了缩着头的方冬阳身上,警察一敲桌子,说:“还没完呢。” 最后是放在阳台上的那双鞋,被什么比水要粘稠一些的东西泼了上去。 警察问:“泼了什么上去?” 方冬阳不敢说话,缩着头看了一圈,警察提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泼了什么上去!” 方冬阳明显是害怕了,带着哭腔,说:“颜料……油画的黄色颜料。” 喻安宵一侧头,发现程迟雨垂着脑袋,也没有去询问他,对民警说:“这是我给人家买的见面礼,一次都没穿呢。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按原价赔偿,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发票,说:“这是当天的小票,购买记录我也已经提供了。” 警察接过来,说:“照价赔偿是应该的。” 方志北嘟囔道:“不就是两件衣裳一双鞋,你看着也是个知识分子,这点钱还要跟我们穷老百姓要……” 他不说程迟雨还没反应,他一说程迟雨几乎要站起来,喻安宵按了一下他的手臂。 警察已经在训斥他了:“你这是当父母的应该有的样子吗!你这样怎么教育小孩?剪人家的东西,还搞什么道德绑架!” 离开派出所时,天边已经出现了晚霞。 喻安宵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程迟雨,说:“你是想回去吃,还是找个餐厅吃” 程迟雨没太多反应,只是看了看他,说:“我都可以。” 喻安宵笑道:“我说要让他赔钱,也赔了几千块,你怎么还郁郁寡欢的。” “那个录像是慧慧给你的吗”程迟雨问。 “这么聪明。”喻安宵启动了车子,说,“她要是不给我看那个录像,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程迟雨又侧过头看他,像是在解释:“我也是第二天才发现的。” 喻安宵笑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才交代,有点晚吧。”他说着侧过头,说道:“没事,还能买新的。” 程迟雨还没顺着他的话点头,喻安宵突然问:“坏都坏了,扔了就是,你还留着干什么” 第21章 这一下又把程迟雨问住了,他愣了好半天也没说话。 喻安宵乐道:“我可不是故意看你的隐私啊,最近楼下住户说漏水,我进你房间看一下,你的书包刚好掉在地上,我就帮你捡了一下。” 程迟雨的耳朵又红了,说:“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你想要一样的衣服鞋子又不是买不来。” 程迟雨心里想的是,那是喻安宵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当然不一样。但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好半天才找到替代词:“那是礼物,和平常的衣服不一样。” 喻安宵笑了会儿,点评道:“还真是挺犟的。算了回去再说,吃饭去。” 这顿饭似乎已经约了很久,今天才总算是吃到了,不过换了一家。喻安宵怎么也不愿意再去“梅子黄了”餐厅预约第三次。 程迟雨表示疑惑,见他十分认真地答道:“他们家不太吉利。”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程迟雨倒是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说:“这件事情应该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喻安宵站在餐桌边倒水喝,喝了一口,才说:“你舅舅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你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吧。” 程迟雨刚把自己房间的灯打开,正想表达疑惑,突然就明白了喻安宵这句话的意思,立刻又把灯关上了。 他想起喻安宵说要提问的事情,还有让他自己反思的问题,但是这两天他都过分焦躁,什么都没想,况且突然记起这件事,更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喻安宵看他还维持着关灯的动作,笑了笑,说:“看来没忘。”他低下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玻璃杯和水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喻安宵也没有看他,拿起玻璃杯,冲他一招手,说:“来我书房聊一下吧。” 第12章 新家入住 喻安宵在书桌后坐下,看见程迟雨罚站似的,伸手一指自己书桌对面新摆上的椅子,说:“你坐,又不是训话,干嘛这么紧张。” “是这样,”喻安宵翻看着他的通知书,说,“接下来你就要住在这里了,不会再反悔了吧?” 程迟雨抿了抿嘴,说:“不会了。” “那就好,你来之前我就说过,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告诉我,我也不会过多干涉你自己的生活。但是嘛……”他放下通知书,双肘撑在桌面上,继续说,“有来有往,我也有一些要求。我现在才找你说呢,是因为我觉得,这都是最基本的要求,你肯定都能接受,也必须接受。但是我们需要摆到桌面上说清楚,以免产生误会。” 程迟雨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喻安宵对他说的话像拟合同,要把双方的需求具体化,喻安宵似乎很不喜欢模糊性的说法。 他自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专注地等他提要求。 喻安宵接下来的分条陈述更像是拟合同了,他说:“三个方面。第一个就是安全上,你想交朋友,和谁交朋友都可以,我不管你。高中作息是周六下午放假,晚上出去玩也可以,但是目前你还是未成年,晚上十点之前要回来,晚上去哪里要报备。你有问题吗?” 程迟雨没有迟疑,“没有问题。” 自从读初中以来,父母都没有这样管他。一个因为是根本没空管,另一个是他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夜不归宿。 这条要求听起来是限制,但是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喻安宵说这些话的时候很严肃,一点玩笑的语气也没有,程迟雨不知不觉坐得更端正了。 “那就是第二条了,成绩一定是要报备的。”喻安宵说,“你之前的成绩我也看过了,年级第一是家常便饭。但是一高是市重点,都是好学生,我不用之前的标准来要求你,每个月的成绩单要拿给我看,年级名次下滑超过二十名就要和我解释一下了。有问题吗?” 喻安宵看他仍然点头,没有继续说第三点,反而问道:“先说到这里,你有什么要求要提出来吗?” 程迟雨想了想,说:“一高离这里很近,我是回来住,还是住学校?” “你自己选。” “我想住校。” “可以。”喻安宵立刻答应了,又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说,“有一点,达到我的要求,你什么都可以选,要是达不到,你就什么都不能选,明白吗?” 他说完也不等程迟雨的回答,继续问:“还有吗” 本来程迟雨根本没想到自己还有什么需求,被他一问倒是有了,就说:“我想继续做兼职。” 喻安宵笑了笑,心说刚刚还用问句,现在立刻变成陈述句了,这么胸有成竹吗?但是他仍然说:“可以。” 程迟雨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新的,喻安宵就继续说,“遵守校规是最基本的,不用我给你单独列点吧?” “我的第三点先不说,先问你一件事——前两天你已经答应了要搬过来,为什么就因为通知书的事情改口反悔?”喻安宵立刻接着说。 程迟雨正在等他的第三点,突然被这么一问,整个人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大概就算喻安宵说的提问。 但是他的脑子里空白一片,被喻安宵盯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想麻烦你。” “但是你不仅麻烦我了,还让我大雨天出去找你,这不是更麻烦吗?” 这句话有些尖锐,程迟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22章 喻安宵大概说累了,一只手撑着下巴,微微歪头看他,说:“那你回想一下,这件事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吗?解决起来很麻烦吗?” 程迟雨耳朵红红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了,”喻安宵看他一副自知理亏的模样,脸上微微带了些笑意,说,“及时沟通。” “有什么你觉得难以解决的问题,要及时告诉我,和我商量。”喻安宵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说,“我不是怪你,是告诉你,有些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麻烦本身不是你的错,但是因为你的不沟通把事情变得更麻烦,那就是你的错了。” 程迟雨全程都在点头,在喻安宵说“暂时就这么多,我也没当过家长,有什么新的问题到时候再调整”时,程迟雨还在点头。 喻安宵看了他一会儿,笑说:“好了,散会,回去吧。” 程迟雨又在点头,点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说完了,迎上了喻安宵询问的眼神,就站了起来,说:“那我回去了。” 喻安宵看他有些晕头转向的模样,心说,看起来挺乖的,也没有他舅舅说的那么大脾气吧。 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程迟雨的头发也渐渐长了起来。那头短发本来就被他剪得乱七八糟,长了些更像是狗啃的。 喻安宵看不惯他的头发已经很久了,也就是程迟雨那张脸蛋长得好看,不然搁谁顶着这头乱糟糟的造型,都像是托尼受害者的示威。 正好这几天要出去采买开学用品,喻安宵就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勒令他开学前必须休整发型,不然报道时只把他送到校门口,让他自己拖着行李进宿舍。 这天晴空万里,喻安宵又是全副武装,一丝太阳都不愿意晒。他们没有买太多东西,喻安宵给他挑了一个新书包,后来看到什么,程迟雨都说学校也会有卖,于是作罢。 到达理发店时,程迟雨的新书包里几乎塞满了零食,喻安宵在沙发上坐下,遥遥指挥道:“不要推荐烫染,他还上学呢。” 理发师忙收了推销,又问要剪成什么样。 程迟雨透过镜子看了一眼正在打量他的喻安宵,等他的指令。 没多会儿,喻安宵就给出了意见:“先修整齐一点吧,然后短一点,额前的头发剪成碎发,整体随意一点,形状不要太明显。” 托尼老师用手比划了一下,说:“大概是这个长度对吧?” 喻安宵站起来,把参考图递过去,说:“不要给我们剪成锅盖了,这样的。” 旁边在烫发的顾客侧过头看了看,笑着说:“长得这么俊,剪成锅盖也好看吧。” 喻安宵的手搭在理发椅背上,看着镜子里的程迟雨,轻轻一皱鼻子,半开玩笑道:“那不行,我有点嫌弃。” 虽然只是修剪短发,但是一整套下来也要一个多小时,喻安宵中途出去转了一圈,给程迟雨捎了一杯冰镇西瓜汁,随后又溜达出去了。 程迟雨理完发出来的时候喻安宵还没有返回,他抱着那杯喝完的西瓜汁,正在寻找垃圾桶,拨过去的电话就通了,电话那头说:“等我一下,不要走远。” 他应了声,寻找到垃圾桶时,看见一只毛色漂亮的德国牧羊犬,中等体型,被拴在一旁的路灯柱子上。 此时正是下午三四点,阳光强盛,这只德牧看起来热得不行了,无精打采地趴着,身上的毛也脏兮兮的,好像很久没洗了。 程迟雨张望了一圈,也没看见疑似德牧主人的身影,就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这只德牧很亲人,不停地蹭他的手。 大概是因为他手中已经喝空的饮料杯里还有些冰块,杯身也透着凉气,德牧不住地往他的饮料杯上凑。 程迟雨把饮料杯上的塑封撕开,抓了一把冰块,摊开手心让它吃。 德牧的牙齿很锋利,冰块吃到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程迟雨的手心被它舔得湿漉漉的,德牧很乖,不会主动去啃咬他手中的饮料杯,吃光了就坐在原地摇尾巴。 不像得了病,性格也很好,长得也很好看,这样都会被遗弃吗? 他乱七八糟的思绪在听到德牧咀嚼冰块时才消散一二,直到杯子里一块冰块也没剩下,他才发现自己蹲得腿都麻了。 这么热的天气,放任它拴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狗肉贩子带走,就算没有狗肉贩子,碰到了坏人怎么办? 他正在为这只帅气狗狗的命运忧愁时,突然听见一声“哎呀,你怎么又在骗吃骗喝!” 程迟雨循声回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士,手里拿着一杯冰水,满头大汗,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她对着程迟雨赔笑道:“谢谢你了,我刚刚去买水给它喝,人有点多,就来晚了一会儿,它一定又在装作妈妈不要它了!” 程迟雨愣了愣,让到了一边。 德牧果然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围着主人又舔又蹭,哪还有刚刚的萎靡之态。 狗主人笑着摸狗脑袋,说:“刚刚和人家小狗玩,结果滑进了泥巴里,脏成这样,只好带出来洗了,没想到又骗人家的同情心!” 原来没有被遗弃。 程迟雨笑了笑,和她们摆了摆手。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见喻安宵拿了两个甜筒,递过来一个,说:“刚刚喝了冰水,吃个甜筒没问题吧。” 第23章 程迟雨接过来,说:“迟早都要锻炼一下肠胃。” 喻安宵歪头看他,“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章~>v<求求海星! 第13章 你玩养成呢 浔城一高九月一日正常开学,高一新生要提前到校,进行为时七天的军训。 三十号下午军训结束,喻安宵开车去接他。放学这天校门口塞满了各色的私家车,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穿着荧光色马甲的交警不停地驱赶见缝插针的电动车。 一高和二高相邻,给本就拥挤的道路又增添了不少负担。 喻安宵远远就看见了拥堵的现状,就没有往前开。喻安宵住的小区离一高很近,他刚开出了小区门口,没有开太远,找了个不会被贴条的路边停了车,给程迟雨拨了电话。 喻安宵提前跟他打了招呼,那边电话接得很快,就是背景音过于嘈杂。 今天说好要一起出去吃饭,喻安宵告知了他自己停车的位置,程迟雨轻轻嗯了一声,说:“等我一下,很快。” 喻安宵的车停在树荫下,他就摘了墨镜,额前的头发没有完全被帽子压住,露出卷曲的发梢。 等了不到十分钟,穿着蓝白色夏季校服的人影出现在喻安宵的视野中。 程迟雨走向了驾驶座的一侧,喻安宵的车窗降下来,车内空调的冷气轻轻柔柔地飘到程迟雨的脸上。 程迟雨递给他一支蓝莓味的甜筒,说:“这家店开了好多年,生意可好了,排队排了一会儿。” 喻安宵喔了一声,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车内单调的凉风中掺杂了蓝莓的甜香。 程迟雨系好了安全带,喻安宵还在很小口地吃甜筒。程迟雨看着他的侧脸,说:“开学后要摸底测试。” 喻安宵吃东西的时候特别专注,和他说话也没有移过眼神,“一高的开学摸底要考一点高中知识,你学过没有?” “你带我去图书馆的时候,我预习过一点。” “图书馆果然是个好地方。”喻安宵笑着说,“你尽力就好,摸底测试是给老师调整教学进度用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喻安宵才把甜筒吃完,他吃到脆筒部分的时候会发出很清脆的咔嚓声,程迟雨的脑子里却在想他小时候养过的猫,吃猫粮的时候似乎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还在走神,喻安宵突然笑起来,“怎么回事啊,才几天的时间,怎么晒黑这么多?” 程迟雨有点奇怪,刚刚递甜筒的时候不笑,怎么这个时候开始笑。但他一想,大概是刚刚喻安宵的眼睛光顾着盯着甜筒,根本没注意他的脸。 喻安宵用湿巾擦干净了手,又用干纸巾擦干,伸手捏了他的脸,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笑说:“真的晒黑了,还好头发短,黑得很均匀。有些爱留刘海的男同学,得晒出分界线了吧。” 程迟雨还能闻到他手指上残留的蓝莓酱的味道,但是没有把脸扭开,语气干巴巴的,“可能是大家都晒黑了,也没人发现。” 喻安宵收回了手,还是笑呵呵的,“没事,你晒黑了也不影响,就是从室内运动员,现在变得像室外运动员了。” 程迟雨绝大部分时间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喻安宵一度觉得他很适合去玩牌类竞技,比如德扑。他往那里一坐,别人完全没法靠他的表情猜出什么,也许再长大一点,还能从气势上吓唬一下对手。 什么室内室外运动员,程迟雨也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应该还是围绕着他晒黑了这件事。反正喻安宵看起来正高兴,也不需要他做出什么回应。 今晚选了一家徽菜餐厅,这段时间家里有了一个做饭能吃的,喻安宵出门吃饭的次数就变少了。 他们每次出门也都只选中餐,喻安宵连日料都不怎么吃,说到西餐他更是露出一脸抗拒。程迟雨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好像被白人饭重伤过。 想到喻老师的手艺,不得不说喻安宵选的住处还是很适合他的。住在高中学校旁边,就能吃到很多种类的家常菜,做给学生吃的饭菜也不会太不健康到哪里去。 浔城近些年来了越来越多的外地人,五花八门的菜系汇聚一堂,认真筛选过后也能吃到正宗的各种菜系。 今天大多数的高中都结束了军训,餐厅几乎坐满了。喻安宵随便看了一圈,笑说:“你的同校同学也不少呢。” 放眼望去,竟然有两三桌边上都坐着同款蓝白校服。 等菜的期间应该说点什么,于是程迟雨尝试和他搭话,“你是喜欢徽菜吗?” “没有啊,还没吃过。”喻安宵回想了一下,说,“在浔城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家里就是开徽菜菜馆的,但是没来得及去尝尝就出国了,我才刚回来没有一年呢。” 这顿饭接近尾声,喻安宵慢悠悠地喝着绿豆沙牛乳,他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什么都还没有说,人似乎定住了,一动不动的。 从他身边走过去一对母子,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是个混血,眼睛大大的,打扮得很帅气。妈妈是中式大家闺秀的长相,穿着印花旗袍,围着丝巾披肩,从他们身边走过还留下一阵淡淡的香味。 男孩在用英文询问妈妈,妈妈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用中文告诉他:“这里是妈妈的家乡,你要用中文提问。” 第24章 小男孩哦了声,用妈妈同款的掺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妈咪,我们今天吃什么?” 喻安宵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对程迟雨笑了笑,说:“走吧。” 趁放假的这两天,程迟雨教会了喻老师一道简单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 喻安宵这种下厨两小时,菜肴从出锅到进垃圾桶不超过两分钟的厨房杀手,每次做出能入口的饭菜必定会拍照留念。 程迟雨看着喻安宵手机相册里的西红柿炒鸡蛋的成品,觉得这两种食材像是在避嫌,犹豫了好半天,问他:“味道怎么样?” 喻安宵说:“熟了。” 程迟雨指着图片上几乎没有受到刀伤的番茄,说:“番茄太大块了,切小一点。鸡蛋先炒,油热下锅,然后盛出来备用。炒番茄用小火炒,不要大火。” 接下来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实战了一遍,最后喻安宵指着菜板上的葱,问:“不放吗” “你不是讨厌葱吗?” “菜谱上说要放。” 程迟雨说:“葱花没那么重要,不想吃可以不放。” 很快,西红柿炒鸡蛋出锅。喻老师对自己的大作很满意,虽然尝起来仍然比不上学校食堂,但是比他之前做的更像一道成品菜了。 程迟雨又转回厨房给他们的午餐加两道菜,喻安宵出来发现自己的手机多了两个蒋煦的未接来电,他还没拨回去,第三个就打进来了。 “喻安宵,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还真把人接回家住了?非要过过当家长的瘾啊?” 蒋煦听起来很暴躁,喻安宵捂住了听筒,走到了阳台上才说话,“不是你说的,不放心就接回来,你骂我干什么?” 那边有点气急败坏,连说了好几个神经病,“我开玩笑的啊,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一句都不往心里去,我开个玩笑你就把监护人证明都办下来了!” 蒋煦缓了几秒,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了!你就想把你自己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然后赖在我的头上!哎呀我冤啊!” “你才神经病吧,”喻安宵看了一眼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笑说,“没有乱七八糟,带回来一个大厨,挺好的。” “你想要厨师你找我啊!我给你安排大厨,八大菜系随便你挑。你带个这么大的孩子回家,不知道的以为你玩养成呢!” 喻安宵听他越来越不着边,哎了声,“你别这么变态行不行,莫名其妙打电话来骂我,我午饭还没吃呢,挂了。” “你挂什么挂!晚上出来吃宵夜,把那个小子也带上!” 喻安宵一皱眉头,想到蒋煦夜生活之混乱,觉得不利于教育青少年,于是立刻拒绝,“不去。” 蒋煦听起来更愤怒了,“你什么意思啊!平常还能出来吃宵夜,带孩子连宵夜也不吃了!” 喻安宵说:“不是,我怕你带坏他。” 蒋煦觉得自己被他伤害了,“你真的有点过分了。” 程迟雨已经在摆菜了,喻安宵往餐桌方向看了一眼,问:“去哪吃?还有别人吗?” 蒋煦说:“就我自己,非常健康的场所,夜市大排档,离你家也不远,行不行?萨林(salin)喻?” 萨林是喻安宵的英文名,除了之前认识的朋友,回国后就没人这么叫他了。 蒋煦叫得他有点头疼,也不知道蒋煦在哪里学的。这种掺着奇怪口音的英文叫法,喻也叫得像鱼,听起来非常的阴阳怪气。 喻安宵嗯嗯了几声,有些敷衍,说:“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去。” “怎么了,大家长,你说了还不算数啊?” 喻安宵看见程迟雨连碗筷都摆好了,语速也加快了,“我们是民主家庭——晚点回电话给你。” 蒋煦嘴里不太情愿地答应了,心里琢磨着怎么着也得见一见这个青春期小子。 喻安宵这个连自己都过不明白的人,还要去负责别人的人生。万一有个什么问题,他不得愧疚终生? 蒋煦越想越觉得不靠谱,还是得尽快把这个小孩赶出喻安宵的生活为好。 第14章 我怎么没想到呢 喻安宵回电话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让蒋煦说话注意点,不要逗人喝酒,程迟雨明天一早还要去上早读。 蒋煦哦了声,虽然看不见,但是喻安宵觉得他肯定在电话那头翻了自己一个白眼。 说是吃夜宵,但是蒋煦的夜宵都是晚上十点多才开始,被喻安宵生生提前到了七点半。 几个人找了一家常去的烧烤店坐下了,坐着等菜的时候蒋煦先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打量得实在太明显,喻安宵把扎啤推过去,让他实在闲得慌就喝点。 程迟雨也没有表现出不自在,一直很认真地听他们说话,还很有眼力见地站起来给他倒酒。 虽然答应了喻安宵不劝酒,但是这种话已经成为了小蒋总的肌肉记忆,他顺嘴就说了,“光给我倒啊?” 喻安宵的眼神还没飘过来,程迟雨就回答说:“出门的时候说过了,今晚不能喝酒。” 喻安宵满意地笑了笑,坐姿更加放松。 蒋煦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叫你出来嘛,也没别的意思,认识一下,我们很多年的朋友了,关心一下生活,没关系吧。” 程迟雨看了一眼他,似乎觉得莫名其妙,说:“你们是朋友,不用问我。” 第25章 这话说完,喻安宵就乐了一声,他用手背挡了一下嘴,挡住了上扬的嘴角,没挡住蒋煦怨恨的眼神。 蒋煦也往椅子上一靠,开始信口开河,“那你家里多了个青少年,约会对象就不能往家里带了,影响不好。” 喻安宵瞥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你。” 程迟雨好像没听到,店员端来了烧烤,他就在帮忙摆盘,耳朵里仿佛装了什么过滤器,不该听的好像一句都听不见。 蒋煦很遗憾地啧了声,看见程迟雨坐下,又问:“本来约的宵夜,结果这么早就吃了,和晚饭时间不会太近吗?” “没吃呢,等你请客。”喻安宵坦然一笑,说,“旁边有家阳光炒面,做得好吃,你去买几份来。” 蒋煦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在差使我吧?” 喻安宵手臂搭在扶手上,看了一眼程迟雨,手轻轻一挥,说:“出去左边第三家,再买几瓶冰水来。” 程迟雨点点头,正要出去,又说:“要冰的吗?” 喻安宵轻轻一挑眉,笑说:“都行。” 两个人目送他出去,蒋煦才俯身过去,压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吧,我劝你好好想想,这么个大活人,你还真要养在家里吗?” 喻安宵微微坐直了,说:“你可是答应我了,不能乱说话。”他说着往空位上一指,“青春期呢。” 蒋煦不以为意,“看着不是挺听话的吗?还有脾气呢?” 喻安宵想起程迟雨自己剪坏的头发,忍不住露出点笑意,故作神秘道:“很有个性。” 蒋煦没有再和他开玩笑,认真道:“我知道,你总觉得你欠程乐秋的人情,但是当年那只能算是见义勇为啊,要真这么论,我也是你的恩人!你欠我也欠大发了!” 蒋煦突然理直气壮起来,腰板也硬了,说:“给点钱,让他有学上,我觉得完全够了,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喻安宵往店门口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是啊,我的命挺好的,每次都有人帮我。蒋总,你想要我怎么报恩?你又不缺钱。” 蒋煦不爽地踢了一脚他的椅子,说:“说正经的呢。”他说着突然叹了一口长气,说:“我真是后悔。” “你后悔什么?”喻安宵问。 “后悔没有替你去看看你那位好朋友,后悔没能看见那个在你嘴里是没有缺点的大好人的真容!” “你得了。”喻安宵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我也不单单是为了程乐秋。” “你还真想玩养成!”蒋煦大惊失色。 喻安宵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把烤茄子推过去,“吃吧,吃点吧。” “你看我吃得下吗!” 喻安宵微微坐直了,说:“我在浔城待了七年,离开这里的时间比待在这里的要长得多。我最近总会想起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我连我外婆的话都听不懂。如果没有程乐秋,我都不知道在这里该怎么生活下去。” 往常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喻安宵总会说“那时候年纪太小了”。 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莫名的敌意和排挤,也不知道该怎么融入一个全新的环境。 他尝试过很多次打越洋电话过去,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人接。父母已经离婚,父亲把抚养费打到妈妈那里,妈妈再拿一笔钱,连同赡养费一起打给外婆。 虽然他和父母从来都不亲密,但是那段时间他总是很想念妈妈。 他刚转到角槐巷小学,只剩下一个后排拐角的座位。同桌又高又壮,一下课就扔给他几块钱,让他去买汽水。 喻安宵带来的衣服还是在英国穿惯的,外婆是个很爱干净的老太太,每天出门都要帮他梳头发、擦脸霜,衣服也熨烫得很平整。 学校偶尔举办什么活动,就算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也会被拉上去站桩。 那时候交资料费,大多同学都是十几块的零钱,他还需要老师找零回来。 同位置坐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调到了前排,和班长做同桌。 程乐秋成了他的同桌后,喻安宵才发现原来不是必须要每天跑腿的。 但是前同桌还是会来找他,他帮老师查完作业回来,前同桌突然揪住了他的后领,把他往后扯了好几步。 程乐秋突然出现,很响亮的一掌把前同桌的手拍开了,说:“你没长腿?” 前同桌嘻嘻一笑,说:“我们以前也是同桌啊,互帮互助。” 程乐秋踹了他一脚,前同桌就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你不要理他,”程乐秋说,“看你好脾气他就欺负你,实际上是个软柿子。” 但是事实证明前同桌是个黑心坏柿子,喻安宵第一次知道被人拽着头发,脸贴在墙面上动弹不得是这种感受。 前同桌那一伙人,从上到下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把他口袋里的零钱都掏走了。他们数了一下,发现不到二十块,又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拉起来,“天天打扮得这么洋气,不是很有钱吗?就这么点?” 喻安宵刚挣扎起来就被对面的人一脚踹在小腹上,他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装什么外国人,话也不会说,钱也没有。” 喻安宵已经会说很多中文了,只是发音不太标准而已。 第26章 他们就在操场的一个拐角,并不算隐蔽,喻安宵只要大喊大叫一定会有人过来看热闹,但是他一声也不吭,安静得让欺负他的人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程乐秋发现他的时候,那一群人正在拽着他的头发要教他说中文,教的内容可想而知,一些低年级男生的低级趣味。 这些事情蒋煦听说过一些,但他不以为然,他觉得程乐秋本来就是班长,帮助同学是应该的,就算要感谢,怎么就到了要替人养孩子的地步了。 喻安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又低下头,似乎在掩饰自己的笑意。 蒋煦很不乐意,说:“你又笑什么” “我觉得他真是太聪明了。”喻安宵往店外指了一下,很容易能看出他在说谁。 蒋煦懒得理他,说:“关系有这么好吗?现在已经到莫名其妙都要夸一下的地步了吗?” 喻安宵说:“不想被人拽头发,就把头发都剪了,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你说这事是他干出来的啊?”蒋煦有些吃惊,随即忧心道,“那你能管得了他吗?不行,还是送人吧。” 喻安宵从下面踢了他一脚,“少说两句吧。” 距程迟雨出去快二十分钟,才终于回来。他买了三份炒面,两瓶果粒橙和一瓶常温酸奶。 蒋煦一看乐了,“饮料还有我的份呢?” 唯一不同的酸奶放在了喻安宵手边,蒋煦又奇怪了,“怎么就给他买酸奶?” 程迟雨刚坐下,迎上他的目光,说:“老板说炒面有点辣。” 蒋煦嘿了一声,“怎么,我们的就不辣了?” 程迟雨转头看向喻安宵。 喻安宵乐道:“你别咄咄逼人,来之前我就这么嘱咐的。反正你也不喝饮料,买一个他喝的,走走过场,我们还能带走。” 蒋煦痛心疾首,“萨林喻,你让我心寒!” 这次的口音更奇怪了,听起来像沙丁鱼。 这顿蒋煦一个人怀着心思的夜宵在九点之前就结束了,他试图挑起了数个话题,但只要不是明确对着程迟雨发问,程迟雨根本就像没听见。 蒋煦有点咬牙切齿,但是无可奈何——肯定是喻安宵教的! 这周正常开学,喻安宵也要开始工作了,接下来的两周除了程迟雨放假回家,两个人几乎不怎么见面。 程迟雨也不用担心喻安宵下厨,开学后就有学校食堂接替他的工作了。 教师节这天刚好是周日,喻安宵的手机响个不停,程迟雨有道物理题看不懂解析,此时正坐在喻安宵旁边,两个人一起研究小猴搜题给出的解法。 喻安宵眼睛盯着题目,摸索着将手机静音,尽力捡起了自己数年前的物理知识,用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讲明白了一道物理题。 喻安宵如释重负,说:“我是学文的,你还要用这种高阶理科题为难我。” 程迟雨不明显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周三的时候把手机拿着,中午我去接你。请个假,嗯……晚读再送你回去。”喻安宵突然说。 程迟雨发出一声疑问,说:“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要问我啊?”喻安宵乐道,“你自己生日你不记得?” 程迟雨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跟他笑了笑,说:“现在记得了。”他见喻安宵似乎没有别的话要说,就说:“那我先回去了。” 喻安宵撑着头看他,微微点头,脸上带着笑意,说:“明天送你一份礼物,你肯定喜欢。” 程迟雨不知道要不要问,喻安宵就摆摆手,语气轻轻的,说:“睡觉去吧。” 第15章 做什么能报答他 中午放学后,程迟雨拿着批好的假条准备出校门,去约定好的地方等喻安宵。 一高的走读生很多,这个点的校门口也很热闹。 保安刚查看过他的假条,有人突然叫了他一声:“诶,程迟雨?” 他回头一看,似乎是自己的初中同学,但是不等他张口,那人已经给保安看过了走读证,跟了两步到他身边,说:“我是谢蓝,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我反应有点慢。”程迟雨说。 谢蓝初三和程迟雨同班,成绩只算中等。家里好像挺有钱的,考不上就砸钱托关系,这才进了一高。 程迟雨准备往喻安宵来的方向多走几步,省得车堵在这里,但是谢蓝还在和他说话,他就一时没动。 程迟雨不讨厌他,但是和他也不太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要去哪里吃饭啊?我前段时间胳膊骨折了,没有军训,来得比你们晚,还没太熟悉呢。”谢蓝时不时看他一眼,不停地往四周张望。 程迟雨说:“我没怎么出来吃过。” “这样啊……”谢蓝总是想找话题,但是程迟雨总轻易地结束一个话题,很快两个人就没话说了。 “喂!你往哪看呢!这边!” 谢蓝条件反射般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三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生,其中一个黑色短发,个子挺高,身上穿着一高的校服,另外两个都染了头发,一个红毛一个黄毛。 穿着校服的这个程迟雨多看了一眼,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没想起来是谁。 谢蓝朝他们走近了几步,语气听起来还挺雀跃的,“你们来啦,今天去哪吃饭啊?” 第27章 红毛的手搭在谢蓝的肩膀上,整个人几乎压在谢蓝的身上,显得谢蓝更瘦小了。红毛的动作不太友善,很粗鲁地拍了一下谢蓝的脸,说:“他妈的说好去后门,你非要在正门,故意的吧?” 谢蓝还在陪笑脸,说:“我真的记错了,我想着先吃饭嘛。”他转向那个没说话的黑头发,说:“雁山哥,你今天是不是不在学校啊,我课间想去给你送水,没找着你呢。” 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程迟雨没有细想,但是也没有走开,眼睛望着来往的车,悄悄注意着旁边的动静。 如果那个黄毛没有拽着谢蓝的头发,程迟雨可能还会以为他们真的是去吃午饭了。 程迟雨跟了上去,一把拉住了谢蓝的手臂,语气很平静,问:“要去哪?” 谢蓝以为程迟雨已经走了,突然这么一出又把他吓得一抖。 程迟雨另一只手抓住黄毛的手指,把他的手指掰开,说:“干嘛拽人家头发,好没礼貌。” 黄毛嘿了一声,谢蓝赶紧说:“别别……这是我同学。”他转过头看了眼黑头发,说:“雁山哥,是我同学,他可能误会了。” 谢蓝又转向程迟雨,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说:“你误会了,我们是朋友,闹着玩呢,没事没事,你去吃饭吧。” 他把程迟雨往外推了两步,小声说:“真没事,你快走吧。” 程迟雨并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他虽然和谢蓝不熟,但总不能坐视不理。 他愣神的几秒间,手机铃声响起来。他看了谢蓝一眼,见他一直摆手,就接了电话,应了几声好,走到了马路对面。 今天温度不算太高,程迟雨拉开副驾驶车门时还带进来一阵凉风。 喻安宵说:“刚刚是在和你同学说话吗?” “你看见了?” 喻安宵笑着点点头,“怎么看起来不是很愉快啊。” 程迟雨说:“我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那改天再弄明白吧,你把后面的那个盒子拿过来。”喻安宵向后座指了一下。 程迟雨抱着一个不小的礼盒,拆开彩色绸带。 喻安宵重新戴上了墨镜,发动车子时还说:“有两样礼物,这是其中一样,还有一样嘛,吃过饭回家给你。” “这么隆重,”程迟雨小心翼翼地拆开外面的包装盒,说,“陪我吃饭,不耽误你上班吗” 喻安宵轻轻啧了一声,“管这么多闲事。” 程迟雨还没有完全拆开,只看到了一角就愣住了,抬着脸看喻安宵。 “你拆开啊。”喻安宵余光瞟了一眼,催促道。 程迟雨动作更加小心,礼物彻底从盒子中拆出,平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一动还能听见玻璃球和木板碰撞的响声。 程迟雨说:“怎么修好的?很麻烦吧。” 喻安宵笑说:“怎么不先说你高不高兴。” 当初在舅舅家被摔断裂的木制迷宫奇迹般恢复了,这个迷宫程迟雨研究了数十遍,能看出有点地方大概实在接不上,做了些改动,但是移动的玻璃球仍然能到达终点。 程乐秋辍学后做过很多工作,程乐秋的父亲本来就是木匠,他就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木工,他做了很多精巧的木制玩具,就摆在母亲的小卖铺里,卖得都很好。 这个迷宫应该是程乐秋做过的最复杂的玩具,他总说脑子要多用才能聪明,生怕自己做的益智玩具太简单,不够磨练自己儿子的脑力,还时常在下班后特意换身衣裳,领着儿子去图书馆看书,许多本领也是在书里学到的。 程迟雨无意识地拨动那颗珠子,看向喻安宵,说: “我特别高兴,谢谢。” 这句话在喻安宵耳朵里,已经算是程迟雨能表达出的感情色彩最浓烈的话了,说明他真的很高兴。 程迟雨看见这个迷宫竟然真的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种颇为汹涌的浪潮立刻将他紧紧裹住,他的心脏狂跳了好一会儿。他看着喻安宵的侧脸,嘴上很平静地对他说谢谢,心里却在想,我做什么能报答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生日过得太过充实圆满,让程迟雨有些不真实感。晚饭吃了一碗汤面,虽然食材是程迟雨全程负责,但是水滚后是喻安宵亲手下的面条,最后也是他亲自盛出来的。 喻安宵的心意到了,程迟雨也不会因为食材不明而提心吊胆,实在是一举两得。 他回到学校时还没到晚自习的时间,程迟雨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说:“我在学校对面,你还过来吗?” 对面那边是个轻快的男声,“我的天啊,等你这么久,你总算回来了,往二高校门这边走两步。” 不到两分钟,程迟雨就看见了站在过桥米线店门口的柴舫。 柴舫和他同岁,两家从小就住在一条巷子里,后来柴舫家搬走了,两个人还是同学,现在读的高中就在隔壁,柴舫说什么也要来给他过生日。 柴舫已经饿得嗷嗷叫了,程迟雨就没说自己已经吃过了这件事,两个人点了两份招牌过桥米线,在店里坐下了。 柴舫问他:“你现在的监护人是一个大学老师啊,他对你怎么样?”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柴舫的脑子里出现的是一个老学究,他觉得这种老学究多半古板,还有点替程迟雨担心。 “他很好。”程迟雨说。 第28章 “那他多大年纪啊,他有孩子吗?他们家孩子不会挤兑你吧?”柴舫出现了新的担忧。 程迟雨说:“他很年轻,还没有结婚。” 柴舫立刻喔了一声,说:“那太好了,有些小孩从小就坏,你看你那个表弟,从小就抢你东西,也就是我不住那了,小屁孩看我不揍他!” 程迟雨笑了声,“说他干什么。” 饭一端上来,柴舫就没空说话了,程迟雨陪着他吃了一会儿,柴舫突然抬头问他:“对了,那你今年跟他一起过年吗?他回不回去陪父母啊?他会带着你一起回老家吗” “没有听他说过。” 柴舫吹了吹烫嘴的鱼丸,说:“那他要是带你回去,他怎么交代啊?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有那么大儿子的样子吧,家里人该不会以为他搞同性恋呢。”他说着把筷子放下,“不然咱俩飞出去玩去呗,我反正也不想回去。” 程迟雨说:“我听他的安排。” 柴舫哎了声,“都行都行,我随时等你消息。” 饭还没吃一半,又瞧见了谢蓝和那个黑头发。谢蓝和黑头发一起走进店来,说话间带着笑,红毛黄毛倒是不在。 黑头发先注意到他,谢蓝顺着黑头发的眼神望过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了黑头发一眼,才抬起手和程迟雨打招呼,“哈喽,好巧啊。” 程迟雨跟他轻轻点了头,没说话。 只是没想到,黄毛红毛不在,这个眼熟的黑头发还有别的跟屁虫。 这两个跟屁虫也很眼熟,程迟雨才终于想起来——这三个人他不应该只是眼熟,这是他的同班同学。 一个班级里有将近六十人,程迟雨不是班干部,又不怎么爱说话,认不出来对于他来说也很正常。 黑头发的叫陈雁山,成绩很好,家境不一般,每天都有司机车接车送。程迟雨要不是今天亲眼目睹他放任小跟班欺负谢蓝,也不会相信他真能干出什么地痞流氓的事情。 陈雁山和谢蓝在他们斜后方坐下了,那两个小跟班转悠到程迟雨旁边,其中一个和程迟雨坐过前后桌,凑过来说:“你平时不是不爱搭理人吗。” 柴舫刚咽下去一块鱼豆腐,还没反应过来,桌子就被他们一扬手掀翻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 第16章 很乖 程迟雨趴在座位上补觉,被人拍了拍,“程迟雨,你数学练习册是不是还没交?” 他听到声音坐起来,摸索着去找作业本,递给蒋娇龙,说:“不好意思,忘了。” 蒋娇龙没有立刻走,坐在了他同桌的位置上,用练习册戳了戳他,说:“你先别睡了,问你个事。” 她看程迟雨还趴着不动,又戳了他一下,说:“你认不认识蒋煦?” 这个名字很耳熟,程迟雨的困意还没有消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认识。” “你好像什么啊,你不是住在喻老师那里吗?你还能不认识他?” 程迟雨终于清醒了点,直起身,问:“你怎么知道?” “蒋煦是我小叔,你说我怎么知道。”蒋娇龙终于看见他的正脸,哎了声,“你脸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程迟雨的右侧颧骨淤青,嘴角也破了。 “没怎么……你突然说这个干嘛”程迟雨困意全消,终于能清醒地跟她说话。 蒋娇龙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不干嘛啊,认个亲嘛,我跟我小叔的关系可好了。喻老师我也见过的,长得又好看,脾气又好。你跟他住在一起,日子肯定特别好过吧。” 蒋煦在程迟雨心中的印象就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花花公子,但是蒋娇龙可是实打实的全能学霸,有点难以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昨天柴舫来找他吃饭,还问到了她。 两年前柴舫和她在一个野外生存夏令营认识,回来后就经常和他说起这个传奇人物。据说当初有一场野外小组竞争赛,蒋娇龙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全组分数,远远甩了对方十几分。 只是柴舫单恋人家两年,蒋娇龙可能都不太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此程迟雨看着蒋娇龙明显一副话里有话的模样,说话都谨慎了很多。 蒋娇龙很豪迈地一拍他的肩膀,说:“我找你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你作业忘记交了,是不是得我帮你送过去?” “你不是课代表吗?”程迟雨看着她座位上明显还没有送走的一摞练习册。 蒋娇龙突然凑近打量他的脸,“哎呀,是不是背着喻老师在外面打架了?我周末要跟着我小叔去找喻老师吃饭呢,我跟他说说,让他帮你出口气。” 程迟雨先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干嘛?” 好不容易送走了蒋娇龙,又有人叫他,“程迟雨,有人找。” 谢蓝站在门口,手里拿了瓶饮料要递给他,表情有些无措,说:“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你没事吧?” 程迟雨没接他的饮料,说:“我又不是没还手,没事。” 程迟雨在上课期间不拿手机,晚上回了宿舍才看见柴舫给他发的消息。 【木头小船:wc!昨天莫名其妙发疯的是陈雁山啊?你知不知道啊,听说他爸明面上的生意是低价收购一些濒临破产的房产店面,实际上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最讨厌这些又奸又坏的商!黑社会似的!】 第29章 程迟雨对着这两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这些八卦他是真的不知道,也不关心。 但是黑不黑社会,程迟雨也不是很在乎,他现在更担心放假回去脸上的伤能不能完全消失。 喻安宵最近还挺忙的,工作日除了上课还要开各种会,现在连周六日都在书房一待待一天。 程迟雨遵守承诺,每个月都发送成绩单过去。他的成绩稳定上升,喻安宵每次收到后都会发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一个月只有一次全校排名的考试,程迟雨突然觉得有点少了。 这段时间他的确没在学校看见过谢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有注意。陈雁山也经常不在学校,他的培养计划和一般学生不一样,家里大概也有专业老师一对一培训,每次考试都会出现。 天气逐渐转冷,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即将结束,程迟雨也渐渐忘记了黑社会的传闻。 高中的放假时间总是晚于大学,喻老师已经进入寒假好几天了,程迟雨才刚刚考完期末考。 喻安宵来接他的那天天气阴沉,冷风呼啸,喻安宵有各种好看的帽子,他从夏季的遮阳帽换成了更保暖的兔绒帽, 帽子两边像是两只耳朵向下垂着。大概是冬天到了,他看起来更柔软了。 程迟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喻安宵这种头型应该被抓去研究,为什么什么帽子都能被他戴出一种明星出街的感觉。 感觉到程迟雨的目光,喻安宵也看过来,笑说:“你看什么呢?直勾勾的。” 程迟雨回过神,顺口说:“你的帽子好看。” “帽子?”喻安宵摸了一下,向他那边侧了侧身,歪过脑袋说,“给你戴一下。” 程迟雨顺势轻轻摸了一下帽子上形似兔耳朵的地方,很快收回手,说:“快走吧。” 喻安宵没有继续逗他,说:“下个月就过年了,过年你有什么安排吗?” 估计程迟雨是不会想回舅舅家的,但是喻安宵出于民主,还是多问了一下。 但是程迟雨听他这么问,想起柴舫说的话,觉得是不是喻安宵要回家过年,不方便带着自己,他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有安排吗?我都可以。” “也不算是我的安排,”喻安宵说,“小蒋总有一栋山间别墅,前几年都在那里过年,能看见雪。” 程迟雨问:“之前只有你们一起过年吗?” “还有点别的朋友,都是不回家的,今年嘛,就我们几个,应该没别人了。”喻安宵侧头看他一眼,说,“前段时间斩获金鸡奖的那部电影,导演叫蒋耀,就是蒋煦的大哥。他们是大户人家,他父母过年都满世界飞的,根本不回家。” “对了,他大哥有个独生女,叫蒋娇龙,应该是你同学吧,他之前和我说过,我忘记问你了。”喻安宵又问。 程迟雨点点头,说:“我们还在一个班。” 喻安宵笑道:“她爸爸是个武侠迷,非常喜欢玉娇龙,正好生了个女儿,就也叫娇龙,听说这个女儿厉害着呢。你们熟吗?” 程迟雨想起蒋娇龙拜托他办的事,只好说:“还行。” “等会儿要和他们一起吃个饭,你们认识就好了,不然两个人都不自在。” 程迟雨大惊失色,只悻悻地哦了一声,脸转向车窗,有点担心蒋娇龙要向喻安宵告状。 不过饭桌上一切正常,蒋娇龙甚至都没有平常的气焰,看起来很文静。 蒋煦突然说:“娇龙说你们开学要参加一个竞赛,想过年一起去山上,和你讨论一下题目。” 哪里来的鬼竞赛要在大过年的时候做准备。 程迟雨面不改色,说:“我都行。” 蒋娇龙的眼刀已经飞过来了,面向喻安宵,“喻老师,你们平常工作忙不忙啊?程迟雨成绩这么好,应该不用操心吧?” 喻安宵没品出什么不对,笑了笑,说:“是啊,很乖。” 程迟雨赶紧说:“发的资料你还有吗?我少拿了一份,你能给我带一份吗?” 蒋娇龙马上收起了假笑,真情实感地露出笑容,说:“好啊,到时候出发的时候我再给你带来咯。” “蒋娇龙,你爸真同意了吗?”蒋煦有点不信,毕竟蒋耀疼自己女儿疼成哪个样子,真能让她出去过年? “我都说了要准备竞赛,过年家里来这么多人,我怎么学习啊。” 蒋煦一副不太相信她的样子,说:“随便你,反正到时候他找我麻烦,我就把你推出去,我有人证的。” 蒋娇龙略带威胁的眼神扫到程迟雨脸上,说:“我也有人证。” 虽然蒋娇龙不想回家的理由挺合情合理的,但是程迟雨还是有点心虚,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真是足够刺激。 他偷偷看了一眼喻安宵,想着要不然都坦白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顿饭已经吃得差不多,喻安宵懒洋洋地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吃好了我们就走吧。” 程迟雨被他拍的这一下,都忘了刚刚想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 第17章 度过冬季 在圣诞节到来前,喻安宵的本科学习已经结束,开始了新一轮学习生涯。他买了一条水晶项链, 打算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妈妈,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了。 他拨了三次电话,才终于接通,那边大概接陌生电话接多了,开口就是客气的英文,问他找谁。 第30章 喻安宵说:“是我,妈妈。” 对面愣了一下,才换了语气,仍然使用的是英文,“哦,萨林,怎么了?” “过两天是圣诞节,我能过去看看你吗?” “你现在在哪?”对面迟疑了一下。 “在学生公寓。” 对面很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宝贝,真不巧,我不在英国,但是祝你圣诞节快乐。” 喻安宵摸了摸怀里的项链,有点失落,说:“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送到你家里可以吗?” 那边再次沉默了,在漫长的沉默里,喻安宵觉得自己应该收回那句话。 “嗯……是这样,你已经长大了,我也不想瞒着你,”对面终于开口,说,“宝贝,妈妈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们也都有了新的生活。” 喻安宵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张了张嘴,又听见她说:“我怀孕了,宝宝会在春天出生。” 一阵冷风突然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有人压低声音说:“蒋娇龙!让你把你自己那边窗户开条缝!你怎么把车窗都打开了!” 那阵凉风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些凉凉的空气拂过他的耳畔。 他在去往山间别墅的车上睡着了。 喻安宵睁开眼,看见前座的蒋娇龙刚把车窗都关上,自己头顶不知道被什么罩住了,挡住了灌入的冷风。 程迟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正在给自己敞开的羽绒服外套拉上拉链。 喻安宵侧过脸看他,像是还没睡醒,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困意,“谢谢。” 程迟雨没看他,转过去看了眼车窗,才说:“还能再睡会儿。” 喻安宵调了一下座椅,坐起身来,毛毯仍然裹在身上,身体向前倾,微微提高了音量,问道:“要我开一会儿车吗?” “又不是长途,开什么开。”充当司机的小蒋总发话了。 “好吧,”喻安宵靠回去,开玩笑说,“车太贵了,怕让我开坏了。” “神经病。”蒋煦骂他。 程迟雨的目光总是长时间凝视他,在喻安宵转头的时候被发现了。程迟雨说:“帽子有点歪了。” 今天也是一顶毛绒绒的保暖型帽子,喻安宵整个人裹在毛毯里,只露出一张脸,他不想把手拿出来,就歪头过去,说:“帮我正一下。” 程迟雨摸到帽子上柔软的绒毛,捏住帽檐时触碰到他同样柔软的头发。 别墅建在背风处,一条小溪环绕着这栋童话小镇般的欧式建筑。下车时天空飘雪,木栅栏上已经染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 刚踏进院子就感觉到一阵暖意,蒋煦说:“前两天我让人过来收拾房间,地暖都打开了,院子里等会儿把火炉也点上,会更暖和一点,也没什么风,晚上就在这边烤肉点篝火……” 他说着突然一顿,来了一句,“坏了。” 喻安宵连续好几年都待在这里,熟门熟路的就要进门,听他嚷了一声,问:“什么坏了?没带食材?” “不是,”蒋煦把他们的人数点了一遍,说,“我忘了娇龙要来,叮嘱的时候就收拾了三间房。” 蒋娇龙皱着脸看他,说:“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啊,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我敢虐待你吗?”蒋煦瞪着她,“你和你爸有一个省油的灯吗?” “没事,一间住两个也没问题,娇龙自己一间。”喻安宵说。 蒋煦说:“那也行,那你和我住?” 喻安宵看向程迟雨,见他的眼神紧紧盯在自己身上,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来到陌生的环境紧张,就说:“我和小雨一间吧,你这房子这么大,还挺容易迷路的。” 蒋煦翻了他一眼,“迷路找你有用吗?” 喻安宵笑了笑,往楼上走,问:“我还是那间房吧?” “对。” “那我先去换身衣服,暖气太足了。” 蒋煦拉了个长音,阴阳怪气的,“暖气不足你能愿意过来?” 这间房似乎就是为喻安宵留着的,衣柜里还有他留在这里的冬季衣服。 房间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喻安宵换衣服时程迟雨从柜子里找出了备用的棉被。 衣服被子都提前洗晒过,留着很好闻的甜橙味洗衣液的味道。 他们的行李早一天就找人送了过来,今天才能毫无负担地空手上山。 喻安宵脱了羽绒服,白色毛衣外面穿了一件连帽的毛绒绒上衣,正在戴一条棕色的围巾。他的头发长了些,卷卷的发梢搭在耳朵后面,有种漫画的质感。 他走过来扯了一下程迟雨的领子,说:“你也换一件吧,等会儿下面有炉子,会更热一点。” 他们下楼时院子里已经点好了炉子,烤肉架也搭好了,小蒋总穿着休闲装,围裙也上身了,正在兢兢业业地烤肉。 蒋娇龙在煮热红酒,院子里满溢着橙子和红酒的香味。 院子四周的挡风玻璃墙降了下来,雪势越来越大,隐约看见远处渐渐变白的山头,而此时院内的人却连外套都脱掉了。 程迟雨在帮蒋煦一起烤肉,蒋煦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正在和喻老师分享热红酒的蒋娇龙,怪声怪气地说:“蒋娇龙,你不是说你带了竞赛资料吗?你们俩就在这儿讨论,讨论给我们看一下。” 喻安宵说:“刚到就让人学习啊?” 第31章 “你别说话。”蒋煦把程迟雨推走,说,“去,我看看你们俩带的什么资料。” 蒋娇龙有备而来,还真拿了两份物理竞赛题。 程迟雨低着头做题,小声说:“你是不是真参加竞赛?大过年的拉我陪你练题。” “我参加个屁,哪有竞赛。”蒋娇龙看见喻安宵走回来,用铅笔一指程迟雨手边的题目,说,“你这个方法太麻烦了,你这样呢……” 蒋煦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冷哼道:“演,好好演。” 程迟雨偷偷瞄了一眼正在烧烤架旁边帮倒忙的喻安宵,悄声说:“你要不招了吧。” 蒋娇龙一怼他的胳膊,咬牙切齿的,“你不知道我小叔多鸡贼,我前脚招了,他后脚就录音,我爸肯定把我逮回去!你就不能乐于助人一下?” 程迟雨不理解,叹了口气,说:“你爸这种大导演,人脉那么广,你回去social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你还怕这个啊?” “你不知道,太可怕了,娱乐圈很可怕。”蒋娇龙瘪了瘪嘴,说,“而且啊,有个大资方,每次来都带着他儿子,非要跟我们家订娃娃亲。我都快成年了,还娃娃亲,我看他像娃娃亲!” “你不能直接拒绝吗?” “我敢吗?大资方哎。”蒋娇龙看他一眼,说,“就当我欠你个人情,行吧?” 程迟雨突然想起了另一桩大事,问她:“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柴舫的人?” “啊?哦,我知道,怎么了?” “他人怎么样?” 蒋娇龙想了想,“天天早安午安晚安的,要么就是‘在干嘛’,哎你说,男生总给女生发这种消息……是不是骚扰啊?” 程迟雨本来想帮兄弟一把,听她这么说就闭了嘴,找补道:“不知道……可能嘴笨吧。” 俩人的铅笔在试题上乱戳,半道题也没做,被飞过来的两颗圣女果砸了脑袋。 “你们俩,做题还是聊天?”蒋煦又开始找麻烦了。 程迟雨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脸去看正在喝红酒的喻安宵,小声说:“我想招了。” 蒋娇龙又一怼他,“扛会儿!他待会儿自己忙不过来就不会挤兑我们了。” 喻安宵坐在秋千藤椅上,手里抱着玻璃杯,忍不住笑了笑,冲程迟雨一勾手,说:“来。” 程迟雨如蒙大赦,立刻离开了这个物理之地。 一看战友跑了,蒋娇龙有些迷茫地看了一圈,就见蒋煦恶狠狠地盯着她。 喻安宵也叫了她一声,说:“你也来,都去帮忙,没看人家忙不过来了吗?” “我忙不过来都是因为谁!”蒋煦怒道,“让你不要帮忙!上来就把我的炉子给我堵死了!” “哦,对不起啊。”喻安宵毫无诚意地向他道歉。 喻安宵心心念念想让程迟雨露一手,就在炉子上架了个锅,让他现场加了一份葱油拌面。 几人围在园中的桌边,看玻璃墙外纷纷而下的大雪。 喻安宵盯着蒋煦的脸,逼问他,“好吃吗?” 蒋煦绷着脸,说:“还行。” “有没有味觉啊?这不是很好吃吗?”喻安宵质疑道。 蒋煦嘿了一声,“我辛辛苦苦给你们烤肉烤茄子烤土豆,你一道拌面非要我夸出花才行啊?” 蒋娇龙吃了一口,故意发出夸张的赞叹声:“太好吃了!米其林都自愧不如!程迟雨同学竟然还有这种手艺——我亲爱的小叔,你有没有味觉?” 蒋煦翻了她一个白眼。 蒋娇龙把这个白眼又翻了回去。 喻安宵的脸颊发红,有点喝多了,说:“有点热,我想去后院坐一会儿。” 程迟雨跟着他站起来,说:“我陪你去。” 他把喻安宵的外套递过去,喻安宵一穿上就晃悠悠地走了,程迟雨一边穿自己的外套,一边拿着围巾追过去。 后院的玻璃门一打开,漫天的雪花就扑面而来。 地面上已经盖上了一层积雪,喻安宵刚踏出这道门,雪花就像舞台上晶亮的亮片,头发也变得亮晶晶的。 程迟雨见他已经有点晕乎乎了,赶紧帮他把围巾戴上。 雪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喻安宵的脸颊却很热。 第18章 揣在怀里 大雪只下了半天,天刚黑下来雪就停了。第二天一早又是晴空万里,薄薄的积雪在阳光下渐渐融化。 化雪日的清晨格外寒冷,蒋煦出发前就说过,早饭谁吃谁自己做,不吃就等中午再起。 程迟雨蹑手蹑脚地拿着洗漱用品出了门,怕吵醒喻安宵,去了三楼的另一间卫生间洗漱。 他出门前就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刚一下楼就看见穿戴整齐的蒋娇龙刚从外面回来,开关门间还能看见她呼出的白气。 “这么早。”程迟雨和她打了个招呼。 “今天天气很好啊,出去逛了逛。”蒋娇龙在餐厅桌边坐下,笑说,“真是赶巧,你做什么?捎我一份。” 程迟雨背对着她,说:“粥和烙饼——你吃甜粥还是咸粥?” “你还要搞两样啊?多麻烦,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蒋娇龙正在吃果盘里的沙糖桔。 “喻老师喜欢吃甜的,他的甜度我怕你受不了。”程迟雨笑了一下。 “他可怕冷了,还起吗?” 第32章 “做好了我给他拿上去。” “哦……这么贴心啊。”蒋娇龙意味深长地拉了个长音,说,“那你先别放糖,我的不加糖就行了。” 蒋娇龙凑过去看他做饭,有点惊奇,“你哪儿变的烙饼啊?” “昨晚做的。”程迟雨把烙饼加热了,放在盘子里递给她两个,也不知道从哪找出来的保温饭盒,盛了两碗南瓜小米粥, 左边那碗加了糖。 他装好早餐盖紧了饭盒,头也不抬,说,“粥在这个锅里,糖是这个,我先上楼了。” 蒋娇龙跟他摆了摆手,咬了口烙饼,眼睛还在盯着程迟雨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不出来啊,在家里是这样的啊……” 程迟雨返回的时候喻安宵刚醒,看他提着饭盒进来,笑了笑,“我还没起,你把我的早饭都安排好了啊。” 整栋别墅里都有暖气,并不算冷,这间屋里的暖气开得更热一点。程迟雨进屋就脱了外套,把喻安宵挂在一边的睡衣递过去,说:“反正也醒了,吃一点吧。” “你吃了吗?”喻安宵坐起来,正在穿那件白色毛绒睡衣外套。 “还没有,等你一起。”程迟雨把粥碗上的盖子先打开了。 喻安宵的步伐还有点懒懒的,路过程迟雨身边探头看了一眼,笑说:“做了芝麻烙饼啊?我都闻到了。” 程迟雨烙饼的步骤是按葱油烙饼来的,但是喻安宵不喜欢吃葱,于是葱油照用,里面的葱花变成了饼身上的芝麻。 之前程迟雨尝试在饼里放火腿鸡蛋,但是喻安宵早上的胃口不是很好,越简单的东西他反而能多吃一点。 喻安宵洗漱完似乎清醒了一点,额前的头发还有点湿。 卧室外有一个露天大阳台,夏天倒是可以在外面坐一坐,现在这个温度,只能拉开窗帘看一看远处的山峦和树林。 十点过后阳光愈发温暖,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被蒋煦号召着外出野餐去了。 选定的野餐地点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在阳光的映照下倒有些早春的味道。 该铺好的都铺好,喻安宵打开折叠椅先坐下了,用手遮在眉上挡太阳,问蒋煦:“这里挺好的啊,你刚发现的吗?” 蒋煦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说:“去年也是在这儿野餐!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吗?” 喻安宵无辜地笑了一下,说:“挺眼熟的。” 蒋煦无奈叹口气,很夸张地摇了摇头,一边忙乎去了。 程迟雨身兼多职,来的路上负责提东西,现在还被蒋煦分配了新的任务——蒋煦指了指乱溜达的喻安宵,说:“别跟着他乱跑,看着他点,他不记路,迷路了可不好找。” 蒋娇龙过来帮忙架取暖用的炉子,说:“大厨,今天吃什么?” 程迟雨把几个保温盒摆上,说:“都在这儿了。” “不现做了?”蒋娇龙摸了摸这几个盒子。 “差不多也是现做的,出门前刚做好。”程迟雨的眼神粘在不远处裹着围巾聊天的喻安宵身上。 蒋娇龙坐在野餐布上,开始做她最感兴趣的事情——调酒。 程迟雨刚把水果摆上,说:“还喝啊?” “度数很低的,没事,昨天的红酒稍微高了一点点。” 蒋娇龙很会摆杯,做得很漂亮,喻安宵也不知道昨天喝了几杯,上楼的时候走路都打飘。 说两句话的功夫,喻安宵几乎走出了视线范围。程迟雨生怕他在这荒郊野外的走丢了,赶紧跟了上去。 喻安宵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看见他,一招手,说:“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什么地方?”他不是不记路吗? “有一个泉眼,这么冷的天气也不会被冻住,”这段路不太好走,喻安宵抓住了他的胳膊,半张脸藏在围巾里,兴致勃勃的,“我上次告诉蒋煦,他非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程迟雨有点担心会迷路,但是看他高兴也不想说扫兴的话,就悄悄观察着周围的自然标志。 冬季肃杀,又处于山间中,很难有显眼的标志,他只能强行去记住来的方向。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真的找到了那么一个泉眼。泉水沐浴着日光,发着粼粼的光芒。 两个人肩挨着肩坐在草地上,看了好一会儿流动的泉水。 程迟雨看看他,说:“要不要拍一张,证明一下真的有。” 喻安宵摇摇头,说:“看到了就行了,不然我也以为真是看错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就在静谧的空气中狂跳。喻安宵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说:“完了,蒋总又要骂人了。” 电话刚一接通,连程迟雨都能听见那边的暴跳如雷,“又跑哪儿去了!你别又迷路了!非得让我搜山啊!” “哎呀,你别急啊。”喻安宵说话慢悠悠的,“我不是一个人,小雨在呢,马上就回去。” 蒋煦那边安静了片刻,又开始骂骂咧咧,“让他看着你,看得真好,一起丢了!” “丢不了丢不了,马上就回。” 喻安宵挂了电话,却看向程迟雨,说:“你还记得怎么回去吧。” 程迟雨还能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应该记得吧。” 事实证明在这片几乎没有人迹的荒野间,真的很难辨别方向。 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却没看见一丝营地的痕迹。 第33章 两个人原地张望了一圈,程迟雨说:“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喻老师虽然不记得一丁点路,但是心态很好,说:“没事,天还早呢,慢慢找,肯定能回去。” 他们今天的踏冬计划本来就划在最温暖的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因为再晚一点天气就不可预料了,而此时已经将近两点钟了。 坐着晒太阳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在乱世丛生的山坡上找路就觉得明亮的阳光转瞬即逝。 蒋煦果然又打来了电话,语气也不暴躁了,“我放了无人机,我找到你们就打电话,听我的就行了。” 喻安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 程迟雨总算知道蒋煦一定要他把无人机背上的原因了,看起来蒋煦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发状况。 然而不到半个小时,天气咻然一变。天气转阴,没有了日光的暖意,每一阵微风都裹挟着寒意。 走了太久也走不出门道,干脆就不走了。一块山岩恰好能挡住呼啸的北风,两个人就挨在一起坐下了,等待蒋总的救援。 蒋煦非常有先见之明,出门前就让喻安宵把他那容易和花草混为一色的外套脱掉,换了一身橙色的登山服,在衰败的草木和灰色的山岩间十分显眼。 登山服防水,口袋也是凉冰冰的,很难捂热。喻安宵不停地活动自己的手指,看向身旁坐得仍然有些板正的程迟雨,问他:“你的口袋热吗?” 程迟雨立刻把自己的右手掏出来,说:“热。” 喻安宵把左手放进去,刚开始那会儿是热了点,但是很快连温热的口袋都变凉了。 喻安宵轻轻碰了他一下,说:“不行,也不热了。” 他想让程迟雨把手放进来,有些人天生就是火炉子属性,热源一离开,他的手捂半天还是冷得僵硬。 但是他感觉到程迟雨有点不自在,就没提出这个要求,想着不然换个方向,放到他另一个口袋里。 程迟雨突然拉开了拉链,眼睛看着自己的衣摆,说:“你手放进来,比口袋热一点。” 喻安宵一直觉得青春期的小孩总是要保持神秘感,而程迟雨这种话少表情也少的估计很难培养亲密度。本着民主家庭的原则,喻安宵一直都会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以免让他产生私人空间被侵占的不适感。 但是此时此刻程迟雨自己提出了,喻安宵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可是拉近距离、和他做知心朋友的好时机。 喻安宵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腹间,毛衣柔软,很容易传达热度,喻安宵的手指不自觉地去抓那块温暖的布料。 程迟雨把他的手揣在怀里,一动也不动,北风凛冽,他的耳朵却热得发烫。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于下周三(3.27)入v,下周加更两章,入v当日双更,希望各位多多支持正版!谢谢!感谢各位的评论海星和鱼粮!入v后如果有好榜就会有更多的跟榜字数,没有的话就还是和之前一样一周四更,灼灼鞠躬! 第19章 狗似的 在寒冷的环境中感到暖和,喻安宵很快就昏昏欲睡了。他几乎窝在程迟雨身上,前一秒还在说很困,后一秒和他说话就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了。 程迟雨尽可能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在室外睡了这么一觉,回去后喻安宵就带了鼻音。 蒋煦的找人业务已经非常熟练了,无人机不到半个小时就传回了有用画面,但是指挥他们返回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刚回去喻安宵就说头痛,上楼睡觉去了,程迟雨以为他有点感冒,熬了姜茶过去,扶他起来的时候就摸到他额头滚烫。 三个人翻遍了整栋房子也没找到一颗退烧药,蒋煦骂骂咧咧地打电话让人送药,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听蒋煦的语气,对面似乎也是熟人,“你在浔城吗?帮个忙。”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蒋煦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对啊,你那尊贵的公主生病了,你爱来不来。” 蒋娇龙似乎知道什么内情,在旁边起哄似的“唔”了一长声,怪声怪气的和程迟雨耳语,“大孔雀要来了。” “谁啊?” 蒋娇龙做了一个扇动翅膀的动作,笑说:“超级爱开屏的追求者。” 程迟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也认识?” 蒋娇龙趴在茶几上剥水果糖的糖纸,说:“我小叔的朋友呗,好像是一起吃饭的时候认识的,从去年就在追求……”她说着往楼上努了努嘴,把糖扔到嘴里,有些含糊的说:“你知不知道啊,追求者也是男的,待会见到,你不要太吃惊。” 程迟雨手里一直在捏糖纸,也不剥开,头也不抬,问道:“你说的那个……是干什么的?” “我小叔的朋友嘛,大部分都不学无术,他嘛,好一点。”蒋娇龙想了想,说,“玩风投的,好像玩得还不错。” 程迟雨慢吞吞的把手里的硬糖剥开,水蜜桃味的糖精在口腔里炸开,他用牙齿轻轻咬了咬,似乎漫不经心的,问:“喻老师不喜欢他吗?” 蒋娇龙晃了晃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在等待退烧药的这段时间里,程迟雨一直趴在床边端茶倒水。蒋煦带着那个传说中的“大孔雀”进房间时,程迟雨刚摸完病人的额头。 蒋煦往墙边一靠,说:“萨林,弘源来了。” 第34章 喻安宵闻言撑着手臂往上坐了坐,脸颊烧得发红,客气地点点头,说:“麻烦你了。” 大孔雀明显特意打扮了,这么冷的天还穿得西装革履,甚至还喷了香水。程迟雨打量了他一眼——不愧是小蒋总的朋友,长得也是花花公子的模样。 霍弘源提了一个医药箱,说:“药在这里,还有一些家用医药的必备品,放在家里安心。” 他还没走近,程迟雨就把药箱接了过来,就近打开了药箱。他在药瓶盖子上倒了一颗药,连水杯一起递了过去。 房间很宽敞,但是两个成年男性杵在屋子里还是显得有些拥挤。程迟雨一直守在床边,一步也不挪。大孔雀还抱了一束玫瑰花,刚刚插在了花瓶里。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毫无感情地说:“你们出去等吧,等会儿他好点了我再叫你们。” 霍弘源看喻安宵吃了药又躺下去,就冲他笑了笑,说:“那你好好休息。” 在房间里每个人都客客气气,一出去霍弘源就按捺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里面那个是谁啊?他交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蒋煦觉得他莫名其妙,正想说“不就是一个小鬼”,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小鬼好像真的悄无声息地长开了,不过半年时间,倒真像个大人了。 他想着忍不住啧了一声,觉得此情此景还挺有意思。 霍弘源脑子都要炸了,急哄哄的,“你笑什么啊?太不够意思了吧,你给我的情报可不是这样的!那我太尴尬了吧。” “你急什么啊,听我跟你说。”蒋煦一拍他的背,拉他去楼下说话。 喻安宵吃过药后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夜灯。他垂眼就看见趴在自己手边的那颗脑袋,伸手摸了一下,对方立刻就醒了。 程迟雨轻轻动了动,喻安宵的手也还没有收回去。喻安宵说:“干嘛趴在这里睡,你的房间不也在这里吗” 程迟雨对于自己看护病人却睡着了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担心你要拿什么东西。” 喻安宵说:“烧好像退了。” 程迟雨给他测了体温,体温正常,他才笑了笑,说:“你饿不饿?” 喻安宵嗯了声,“有点饿。” “他们说今晚煮椰子鸡火锅呢。”程迟雨仰着头看他,说,“现在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喻安宵换好了衣裳,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顺口问了一句,“霍弘源回去了吗?”他说完补充了一句,“就是今天来送药的那个。” “还没有。”程迟雨的脸耷拉着,说,“他在等你吃饭。” 喻安宵透过镜子看他,笑了笑,说:“怎么这个表情?你不喜欢他啊?” 这个语气像是在问小朋友,程迟雨的心情更加不妙,“就长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喻安宵被他逗乐了,又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说:“走吧。” 等了许久的霍弘源也不是很高兴,在悄声和蒋煦说话,“既然没什么关系,那个小鬼怎么一直守在旁边,挪都不挪,狗似的,我还没说上两句话呢。” 蒋煦笑而不语,专注地照看火锅,好半天才说一句,“你急什么,等会儿吃饭他就下来了,想说慢慢说。” 说着话楼梯上就传来了走动的声音,底下的几个人齐齐抬头向上看去。 喻安宵脸上病态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是精神好了很多。他挥手打了招呼,很客气地表达了感谢,“太麻烦你了,晚上怎么回去啊?天都黑了。” 霍弘源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看向了蒋煦。 蒋煦接话道:“也没客房了,有点麻烦啊。” 程迟雨坐在喻安宵的左手边,默不作声给他夹菜。蒋娇龙一副看戏的模样,她试图和程迟雨互动一下,但是程迟雨脸都不抬。 喻安宵向外看了一眼,说:“山路不好走,不如你们俩挤一下吧。” 霍弘源已经想好了怎么接话,模样从容了很多,“没事,我在哪都能将就——烧退了吗?” 喻安宵点点头,说:“好多了。” 晚饭时光终于正常地进行,这三个人本来就是旧相识,越聊越热络,期间霍弘源还从西装口袋里变了一支玫瑰花,现在还摆在喻安宵的手边。 霍弘源伸手过去和喻安宵的汤碗碰了一下杯,说:“你之前不是在找一部电影的原声碟吗?我给你带来了,待会儿放一下,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那部。” 喻安宵来了兴致,说:“哪一部?” “安哲罗普洛斯的国境三部曲之一。”霍弘源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猜我给你带的是哪一部?” 喻安宵眼睛弯弯的,说:“我猜是第一部。” 霍弘源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说:“这么聪明,一下就猜中了,那只能送给你了。” 蒋娇龙遮着脸悄悄对着程迟雨也做了那个夸张的表情,饭后她拉着程迟雨到院子里去,说:“我就说他是个大孔雀,你感受到了没有?” 客厅里关了灯,幕布打开了,在播霍弘源带来的那部电影。 程迟雨低着头看手机,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蒋娇龙叹了口气,向后一仰,“你怎么这么闷,要不是为了躲着资方少爷,我才不在这儿消磨时光呢。” 程迟雨把手机按灭,手机界面停留在浏览器的搜索栏上,最后一个搜索词是安哲罗普洛斯。 第35章 他侧过头,说:“我也想去看看那部电影。” 蒋娇龙露出神秘莫测的笑,说:“巧了,我也想看看。” 他们进去时,电影正在播放一个长镜头,镜头从老式火车的第一节缓缓向后移动,车门打开着,人们在门前或坐或站。 喻安宵看见他们走过来,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程迟雨就坐下了。 蒋娇龙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这个角度能看见旁边那条长沙发上的所有动静。 安静的长镜头仍在继续,希腊语的旁白响起,幕布下方出现了英文字幕。 希腊语翻译成英文,有些语句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晦涩了点,程迟雨就低声问喻安宵是什么意思,喻安宵简短地翻译给他听。这部电影喻安宵不是第一次看,有些地方还会附赠背景解释。 一旁的霍弘源有些坐不住了,本来想借看电影产生些肢体接触,蒋煦都识趣的没有出现,谁知道这两个小鬼这么没有眼力见。 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喻安宵就打了个哈欠,说:“吃了药就好困啊,今天先看到这儿吧。”他转头问程迟雨,“你还要看一会儿吗?” 程迟雨摇摇头,说:“我陪你上去。” 喻安宵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两边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座位。 上楼时喻安宵把胳膊搭在程迟雨肩膀上,突然打量了他一下,惊奇道:“长高了吧,量过没有?” “中考体检是175,现在有178了。” “还能长呢。”喻安宵故意把重量压在他的肩膀上,笑说,“是不是快能背动我了?” “现在就能。”程迟雨说。 第20章 讨厌的护卫犬! 霍弘源第二天一早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据蒋煦所知,他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自己,准备给喻安宵一个印象深刻的道别,结果刚好看见程迟雨把他送的花扔进垃圾桶,当场火冒三丈。 程迟雨似乎有些迷茫,给出的解释是,“花臭了。” 蒋煦笑得前仰后合,霍弘源离开后还发消息控诉,每一句话都用了不少于五个感叹号。核心思想是:喻安宵身边的那只护卫犬什么时候能不在! 蒋煦给出的指导意见是,让他忍到护卫犬开学。 转眼就到了除夕,前几天喻安宵小小的病了一场,好在只是着凉,没有其他病毒的干扰,如今精神已经恢复如初。 除夕当晚又下了一场雪,一行人围炉煮热锅,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吃过饭就围坐着玩飞行棋。 蒋煦坐在喻安宵边上,一边掷骰子一边笑,把喻安宵笑得莫名其妙。蒋煦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这几天手机都不看吗?” 喻安宵说:“害怕有人找我,关机了。” “怪不得。”蒋煦撇撇嘴,装出遗憾的样子,声音里全是幸灾乐祸,“弘源这几天还在说呢,联系不上你,很担心呢……” 喻安宵笑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又不是联系不上你。” 蒋煦突然看向了喻安宵的右手边,说:“你看什么呢,该你扔骰子了。大人的事情,你听得挺入神。” 程迟雨扔出一个红色的一,蒋煦立刻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有人要稳居倒数第一了。” 程迟雨撇了撇嘴,眼尾都耷拉着,看向喻安宵,说:“他老是针对我。” 蒋煦立刻嘿了一声,“你自己扔出来的一!你告什么状” “你们就在我旁边,话都不让我听。” “你还装上可怜了是吧!” “吵什么啊,”喻安宵抿着嘴笑,摸了一下程迟雨的脑袋,眼睛盯着棋子,说,“多乖啊,你老是凶他干什么?” 旁边的蒋娇龙刚喝进去的橙汁差点喷出来,她用纸巾捂着嘴,一边巨咳一边猛笑。 蒋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假模假样地叹口长气,“好好好,我说不得。” 程迟雨的手气实在太差,屡次掷出最小点数,已经被倒数第二的蒋煦远远甩了半圈。 蒋煦嘿嘿一笑,“刚刚说好的,最后一名什么惩罚?” “先说说第一名什么奖励。”喻安宵说话时刚好抵达终点。 蒋煦从茶几上随手拿了个苹果扔给他,说:“恭喜恭喜。” “这么抠门啊。”喻安宵掂了掂手里的苹果,又放回了茶几。 “重点可不是在奖励上,”蒋煦还差两格就荣获倒数第二,非常不怀好意地看着程迟雨,说,“怎么办啊,有些人要学狗叫了。” 程迟雨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骰子,见他扔出一个三,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蒋煦嘁了一声,“你还差十几步呢,倒数第一肯定是你的。” 蒋娇龙抱着薯片坐在一边咔咔地吃,看戏道:“挺好的,你俩谁倒数第一都挺好的。” 蒋煦回头瞪她一眼,“一边吃去!” “切。”蒋娇龙不理他,继续吃薯片。 程迟雨的手气一如既往的差劲,两人拉锯了五轮,他仍然还差七格,蒋煦只需要再投出一个三就能荣获倒数第二。 喻安宵默默叹了口气,“过年千万别打牌。” 程迟雨看向他,说:“你能帮我扔一个吗?” “说什么呢!”蒋煦立刻展开双臂挡在他们两个中间,恶狠狠地警告道,“一边呆着,不准作弊!” “这个狗叫你就非听不可吗?”蒋娇龙乐呵呵地看热闹。 第36章 “狗叫是没什么好听的,但是我就要听他叫。”蒋煦露出图穷匕见的笑容。 程迟雨又看向喻安宵,“他就是针对我。” 喻安宵懒散地靠坐在软抱枕上,整个人几乎陷下去,听他这么说笑了一会儿,向他伸出手,“给你摸一下,你也能扔出个六。” 程迟雨看着他的手,有些迟疑地把手轻轻放了一下。他都没有实实在在的放下去,喻安宵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很用力的握了一下,随即松开,说:“好了,去扔骰子吧。” 喻安宵的手不热,指尖有些冰冰的,在程迟雨的手背上像水一样流过。 看起来欧气真的能传输,虽然没有扔出六,但是终于扔出了一个仅次于六的数字。 蒋煦露出一个十分夸张的嫌弃表情,看程迟雨站起身,哎了声,“你不是吧,还没分出胜负,你不识数啊?” “不是,”程迟雨头也不回,说,“拿个东西。” 等了将近五分钟,程迟雨终于折返,把充好电的暖手宝放在喻安宵怀里。 处于最佳观影区的蒋娇龙噫了一声,蒋煦也露出像是被什么东西酸倒了牙的表情。 程迟雨挨着喻安宵坐下,把沙发上的毯子扯下来,说:“你要不要毯子?” 喻安宵没有拒绝,毯子盖在腿上,伸出手奖励似的摸了一下程迟雨的脑袋,说:“谢谢。” 他的手不再像冷水了,带来一种温热的、柔软的触感。 在最后几轮车轱辘似的决赛中,蒋煦非常坚决地坐在了本场手气最好和最差的两人中间,坚持要杜绝作弊现象。 没有了欧气加持,程迟雨在距离终点只差一格时,扔出了一个此时绝不想要的六,终于惨败。 程迟雨盘腿坐着,两条手臂耷拉在腿上,转过头去看喻安宵。 蒋煦哎了几声,“你看他干什么?你还想让他救你啊?” 喻安宵轻轻一耸肩,说:“他什么也没说啊。” “你什么意思?他说了你就打算放过他?”蒋煦瞪着他说。 “我放不放过也没用啊,不是得听我们小蒋总的吗” 蒋娇龙一包薯片已经啃完,见这场戏还没收尾,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程迟雨,男子汉大丈夫,输了就输了,学一声,快点!” 她说着把怀里的抱枕扔到蒋煦身上,说:“给人打个样。” “神经病啊,罚他还是罚我啊!”蒋煦又把抱枕扔回去。 程迟雨突然趁人不注意,发出了两声字正腔圆的汪汪。 蒋煦立刻回过头看他,“什么意思!偷偷叫啊?根本没听见!” 程迟雨面无表情道:“我叫完了。” 没能把护卫犬的叫声录下来,蒋煦怎么能善罢甘休,正要继续找茬,喻安宵歪了歪脑袋,说:“几点了?好困,下次你们两个单独玩飞行棋,能玩一夜。” 他作势就要起身,说:“难忘今宵都唱完了,睡吧,有什么恩怨明天再说。” 蒋煦指指点点,“这是要跑了对吧!” 喻安宵的胳膊很自然地往程迟雨肩膀上一搭,说:“我们高中生长身体呢,早点睡还能长高,不像你,一大把年纪了,没的长了。” 蒋煦暴跳如雷,“你说谁一大把年纪!” 喻安宵没回应,留给他一个后背,遥遥摆了摆手。 程迟雨洗漱完躺下时,喻安宵似乎已经睡着了,但听到他的动静,又侧过身来,半梦半醒的问他:“什么时候开学?” “啊?”程迟雨愣了一下,看见他又睁开眼睛看了自己一眼,才说,“正月十七。” 喻安宵嗯了声,说:“三月我要出差一周,周末你自己照顾自己,去哪里要照常报备,知道吗?” 程迟雨嗯了声,又问:“要去哪里啊?” “隔壁市的大学,学习交流一下,很快就回来。” 程迟雨又应了一声,突然问道:“酒吧我能去吗?” 喻安宵的睡意都消散了一些,睁开眼睛看着他,说:“去那里干什么?” 就在游戏结束的时候,谢蓝通过初中的班级群加了他,还祝他新年快乐。 随即他又说,在酒吧找了个兼职,晚上十点开始,一直到凌晨三点。 程迟雨觉得不可思议,很久没有回复。 谢蓝大概看出来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家欠了别人不少钱,周六日我不太方便,只能想办法晚上出去了。” “你不住学校吗?” 程迟雨的班级在谢蓝楼上,下晚自习见到过他几回,都见他杵在教学楼的花坛旁等人。 谢蓝说:“之前不能住,这学期可以住了,但是我又悄悄办了走读证,没人会知道的。” 程迟雨觉得他这句话很奇怪,办走读证并不是不允许,只要父母一方来校就能办下来。既然谢蓝有走读证,说明家里是知道的,怎么又叫悄悄的?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一句。谢蓝发了个挠头尬笑的表情包,说:“就是想起这件事和你说了一下,我会小心的。” 程迟雨总觉得谢蓝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胁迫,又奇怪他到底有什么难处,忍不住在心里猜测了一下他的工作环境,竟然就这么问出口了。 但是酒吧这种地方,应该属于喻安宵不允许的范畴。 程迟雨想了想,觉得随便猜测别人的生活不太好,就没有说出谢蓝的事情,模棱两可地解释道:“没什么,我就问问。” 第37章 喻安宵一直很信任他,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追问,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他一下,说:“睡吧。” 第21章 喻安宵不会发现的! 开学的第一天程迟雨就再次见到了谢蓝。 他们要下楼准备上体育课,谢蓝竟然也跟过来了,他坠在陈雁山身边,笑着和程迟雨招了招手。 他还没想明白,谢蓝怎么课也不上,还要跟在陈雁山旁边,身旁的同桌拍了他一下,看着前面的人走远了,悄悄说:“你认识他啊?” 程迟雨说:“初中同学。” “哦……”同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问道,“那你肯定知道他的事情吧,说来听听!” “我没听说什么。”程迟雨说。 同桌撇撇嘴的,但是转瞬又相信了他的说法,“也是,看你这个冷漠脸。” 加入讨论的前桌问出了很多人心里的疑惑,“这么喜欢当小跟班啊,课都不上了?” “你没看课表吗?”同桌表示嫌弃,“我们和八班体育课合成一节了,谢蓝不就是八班的?” “还真巧。”前桌啧啧了几声。 他们口中的八卦颠来倒去也就那些东西,反正就是谢蓝他爸爸大概是经济犯罪,进去了,家里现在还背着巨额债务。 有些人不仅在吃瓜,还真情实感地为谢蓝感到忧心,“那他是不是不能考公了?” 临近下课,程迟雨把排球放回球筐,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谢蓝遥遥和他招手,似乎有话想说。 上完体育课,大家都陆陆续续回教室了,程迟雨看出来他干点什么似乎都偷偷摸摸的,两个人就在看台阶梯背后找了个地方说话。 谢蓝又露出那种一贯的讨好的笑,说:“那个,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程迟雨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蓝局促起来,说,“我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我是想求你帮个忙……但是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的,我就问一下。” “你先说。” “我上次说,我在酒吧兼职,从开学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但是吧……”谢蓝吞吞吐吐的,表情很犹豫,好半天才说,“他们那个地方,有点不正经……” 程迟雨想起喻安宵说的话,觉得他的确是对的,于是也这么对谢蓝说了,“有些酒吧就是不太正经的,你不要乱跑了,不行就辞职吧。” 谢蓝很紧张地捏着手指,说:“可是……我已经干半个月了,如果现在走了,我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程迟雨知道缺钱是什么感觉,也不想摆出何不食肉糜的假模假样,直接问道:“那你要让我帮你什么?” 谢蓝知道这个请求太过分了,脸涨得通红,“我知道这个要求很离谱,但我也没有别人能求了,你拒绝我也是应该的。” 虽然程迟雨出于同学情谊很想帮他,但是仍然觉得不解——两个无权五势的未成年人,就算绑在一起,到了人家的地盘又能怎么样。 他是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口。谢蓝已经属于病急乱投医了,程迟雨想起自己窘迫的时候,一时间同理心战胜了理性,话就那么说出口了,“你想让我哪天陪你去?” 谢蓝似乎没想到他真的答应,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就……就今天可以吗?不行的话,明、明天也可以!” 程迟雨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没有走读证,到时候我要翻墙出去,你在西门那边等我。” 谢蓝啊了声,说:“对不起……我忘记了,家里不让办吗?” “那倒不是。”程迟雨说出这句话时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一时有点头皮发麻。 这件事要不要报备? 喻安宵昨天就离开了浔城,离开前特意嘱咐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报备。 他一边将行李箱从地面上拉起来,半开玩笑地看着他,说:“你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听话,小心挨揍。” 口头威胁不算,还伸手指了指挂在书房墙上的一把木戒尺。那还是去年教师节学生送他的,就在他改学生论文改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学生呈上了这把刻着莫生气的戒尺。 喻老师当场就气笑了,开玩笑说:“揍你一顿就不生气了。” 很有眼力见但是论文稀碎的学生立刻为他朗诵了一遍莫生气,随后带着要全盘大改的论文被喻老师赶出了办公室。 程迟雨权衡了一下,想着反正也只是陪谢蓝过去一趟。如果报备了,喻安宵可能真的要生气,但是不报备呢……他根本不会知道! 喻安宵这一周都不在家,只要不被学校抓到,完全不会出现任何纰漏。 这种重点高中对于翻墙外出抓得实际上并不算太严,据说全校第一每天都翻墙出去上网,仍然稳居第一。 程迟雨说服了自己——区区小事,还是不要拿去烦正在工作的喻老师了。 当天晚上非常顺利地翻出了学校,谢蓝胆战心惊地等到了他,手还在抖抖索索的。 翻墙出来的都没有他这个光明正大走正门出来的紧张。 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段,经过了隔壁二高的围墙,程迟雨示意他等一下,说:“我还多叫了一个给你壮胆。” 柴舫的声音很快飘出来,在黑夜里像鬼魂,“你们在找我吗吗吗……” 谢蓝吓得捂着嘴吱了一声,程迟雨说:“赶紧出来。” 第38章 柴舫满面笑容地从树后面蹦出来,跟他们招了招手,看起来非常兴奋,“我还没有去过酒吧呢!今天可长见识了!” “你……你好。”谢蓝和他招了招手,说,“你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对啊,我第一次翻墙呢!” 谢蓝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程迟雨,说:“真是对不起,要让你们两个都冒着违纪的风险陪我。” 柴舫哎了声,一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们俩从小就这样,最爱干这种刺激的事情了!” 谢蓝看了程迟雨一眼,觉得程迟雨整天冷漠得都快失去人类的表情了,原来还有这么鲜为人知的一面呢。 他们要去的酒吧有点远,三个人还搭了夜班公交车。 一安静下来柴舫就忍不住凑过来八卦,“谢蓝,我们上次见过,你记不记得?” 谢蓝啊了声,转瞬想起来上次在米线店里大闹的事情,脸噌的红了——柴舫也是上次无辜挨打的可怜虫之一。 谢蓝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程迟雨坐在柴舫后座,从后面踢了他一脚。柴舫回头看了看,嘿嘿一笑,把话题转开了,“那你平常这边结束了去哪里啊?回家吗?” 谢蓝摇摇头,说:“不回家,有时候想偷偷翻回来,但是不敢,就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了。” “为什么不回家啊在哪里将就啊,多难受,第二天不困吗?”柴舫有些不可思议。 谢蓝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柴舫立刻转向程迟雨,说:“你今天呢?翻回去?” “哦对了,”柴舫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们去程迟雨家里睡一晚,要是能碰到他的家长刚好回来,那可就太刺激了!” 程迟雨顿时表情一变,说:“你闭嘴吧。” 本来他都要忘了这回事,现在一想起来又有点坐立难安了。 被发现的几率不大,只要没人说出去,喻安宵一定不会发现的。程迟雨心想。 作者有话说: 21—24章已修,删除了喧宾夺主的内容。 第22章 还有什么要检讨? 酒吧九点钟开门,十点钟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开始正式迎客了。招待站在门口,看见谢蓝和他打了个招呼,往他身后扫了一眼,说:“带朋友来玩?” 谢蓝支吾了一下,招待似乎误会了什么,自以为了然地哦了声,凑近了些小声说:“现在还没有多少客人呢,前面的单桌都订满了,太明显了,经理看见肯定要让他们订卡座消费的。” 话是好心,但是谢蓝确实不是趁工作之便来请朋友免费蹦迪的。他赶紧摆手,说:“不不,你误会了,他们就是想来看看。” 招待狐疑地打量了一眼,也没说什么,示意他们进去。 今天可能真的不太走运,谢蓝刚换好工作服,和一旁的程迟雨两人招了招手,就迎面碰上了经理。 经理这个人精,一眼就看出谢蓝的慌张,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小谢啊,怎么还特意带了朋友来店里捧场。那赶紧的,开个位置最好的卡座,多送你们一个果盘。” 这个酒吧的业务非常复杂,谢蓝工作的部分还算正常,后面的包厢都不再是他权限之内的工作,这里的工资要相对高一点,当然消费也是很昂贵的。 一听这话,谢蓝吓了一跳,明明是让人家来陪陪自己壮壮胆,如果莫名让人花一大笔钱那怎么说得过去。 谢蓝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你可别说你不认识啊,我都看出来了,很熟啊。”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谢蓝的脸色通红。 “其实他们……” “你们还招兼职吗?”谢蓝的话还没说完,程迟雨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不仅谢蓝愣住了,柴舫也愣了一会儿,转瞬就变得斗志满满,主动上前搭话:“我!我也是!” 经理露出一个非常疑惑的表情,看了他们一会儿,才说:“最近店里是有点忙,你们要是能干,今天就去换衣服,下个月和他一个时间发工资,待遇一样。” 柴舫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奇迹人生冲昏了头脑,斗志满满地应下了,十分兴奋地和程迟雨说悄悄话,“哇塞,新的身份卡吗?体验多久?” “先对付着吧。”程迟雨长长叹了口气,说,“尽量早点被开除。” 柴舫发出怪异的笑声,用胳膊去撞程迟雨,说:“你这一脸紧张,你害怕啊?哎呀,你放心,我肯定不说。” 这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让人很难相信。程迟雨哼了一声,手上不停,把工作服往身上套,“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让你爸知道,你肯定挨揍。” “哎,你拉我来的,还咒我。”柴舫一点也看不出“被强迫”的痕迹,兴致极高,到处看了一圈,又凑过去问谢蓝,“我们要干点什么?你和我们一样吗?” 谢蓝还是一脸抱歉,说:“等一下会有领班来交代的,真是不好意思……对了,如果让你去后面的包厢,千万别多说话,也别乱看,送东西就快进快出。” 这么一说,柴舫更兴奋了,两眼发光,问道:“怎么了,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人出现吗?” 谢蓝想了想,说:“也许会有……不要和客人起冲突就是了。” 这一晚上确实干了不少杂活,对于程迟雨来说,和他之前在饭店当服务生没有太大差别。只是酒吧的环境更加开放一些,时不时就要被客人调戏两句。 第39章 中途因为不会陪笑脸,客人质疑他在挑衅,被投诉了三次。 工作告一段落,凌晨两点后店里的客人渐渐离开,后厨还剩下许多水果,三个人就围坐在一起,边吃水果边等下班。 谢蓝还是有点担心自己连累他们,说:“你们明天要不就别来了,反正就来一次,没有联系方式,也不会怎么样。” “那你怎么办啊?”柴舫嘴里嚼着苹果片,模糊不清地说。 谢蓝说:“我没事的。” “哎呀没事,大不了挨顿揍,小事。”柴舫开朗一笑,怼了程迟雨一下,说,“是不是?” 程迟雨嗯了声,看起来心事重重。 谢蓝担心地看着他,说:“怎么了?刚刚有人跟你动手了吗?” 柴舫扑哧一笑,说:“别管他,他在思考怎么坦白从宽。” 他说完还往后一靠,哎呀一声,说:“我爸最近出国了,我又不回家住,不会被发现,等他回来,你的工资都已经拿到手了。” 两个人都笑起来,没人再说这件事。 正说着话,程迟雨的手机响了一声,把正在闲聊的两个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但是程迟雨也不去摸手机,浑身僵硬地呆坐着。 “你不是吧。”柴舫大为震惊,“你怎么变得这么怂啊,手机就响一声,你至于吗?” 程迟雨面无表情地说:“他估计这两天就回来了,我在想怎么招认。” “人家不是脾气很好的吗?你干嘛这么担心?”柴舫问。 谢蓝倒是有些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住在别人那里,怕人家担心,给人家添麻烦吧。” 确实有这个理由,程迟雨的确不想给喻安宵添麻烦,但更多的是自己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他很担心喻安宵会对他感到失望。 但是既然答应了谢蓝要陪他,也已经到了这里,程迟雨也不想反悔走人,只能先想想对策。 这大概是程迟雨自从搬进来,过得最煎熬的一个周末。 这学期的第一个周末刚好喻安宵出差,平时又见不到,算起来两个人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面。 喻安宵看见他放学回来很高兴,还给他带了礼物。 程迟雨回来的路上经过甜品屋,买了草莓芝士蛋糕。平常放假他都会带些吃的回来,这次总觉得连蛋糕都带着心虚的味道。 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喻安宵会照例问他一句,“这个星期过得还好吗?” 往常他都会说:“还好。”今天他也说了“还好”,但不等喻安宵进入下一个话题,他又冒了一个“但是”。 喻安宵抬起头看他,还露出挺高兴的模样,说:“这次有‘但是’了,分享一下。” 程迟雨的筷子不停地戳着米饭,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 程迟雨没有看他,说:“上个学期,快放假的时候,跟人打架了。” 喻安宵没有太大反应,看了他一眼,笑说:“干嘛,我说今天怎么怪怪的,怎么还把去年的事情的翻出来检讨。你没事就好,打个架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午饭吃完喻安宵站起身,程迟雨碗里的米饭明显没怎么动,也跟着他站起来,见他就要进房间,急急地跟了两步。 喻安宵回过头看他,开玩笑说:“怎么了?跟着我干什么?还有什么要检讨啊?” 本来他只是开玩笑,但是看见程迟雨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23章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喻安宵看他的表情,也不自觉严肃了一些,推开了书房门,“那进来说吧。” 进去后程迟雨没有坐,看着他说:“我在酒吧找了一个兼职。” 喻安宵本来放松的表情稍稍一变,问:“跑来通知我?” “不是。”程迟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也许有些僵硬,解释道,“我去那里是有原因的,我只做到月底,我保证。” “不能说的原因?”喻安宵盯着他。 程迟雨抿了抿唇,说:“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兼职……等他的工资拿到了,我就回来。” 喻安宵叹了口气,他倒是不觉得程迟雨会撒谎,但多了个猜测——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但是程迟雨没明说,他也不好问,只是说:“酒吧都是夜里工作,你怎么出去的?” 程迟雨有点心虚,一时没说话。 喻安宵靠在椅背上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点头,说:“你有你的原因,我谅解了。但是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三月十五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只能往上升,不能掉,到时候成绩单拿给我看。” 程迟雨说:“好。” 他应完声还在等喻安宵的下文,没想到他已经打开了电脑准备工作,就问道:“你不生气吗?” 喻安宵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看他,说:“看在你诚实的份上,第一次算了。到时候拿成绩单说话。” 程迟雨嗯了声,一抬头就看见本来挂在墙上的戒尺挪到了桌面上,戒尺厚重,喻安宵用它来压书了。 喻安宵看起来不像是真会用戒尺打人的样子,程迟雨很难想象那种画面。 大概是他想象的时间太长了,喻安宵终于注意到了他,奇怪道:“还有事要交代?” 话音刚落,喻安宵就发现他匆忙挪开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喻安宵笑道:“你看它干什么?还挺想挨揍啊,盯着不走。” 第40章 “不是……”程迟雨有点尴尬,立刻表露出马上要离开的姿态,说,“我出去了。” 喻安宵的态度倒让程迟雨有些无地自容,做什么事情更加自觉,甚至在周六日主动要求想来他的书房里写作业。 本来喻安宵对他的学业并不是很操心,他向来相信程迟雨的分寸,但是现在有点担心了——好好的高中生,往那种地方跑什么。 程迟雨占据了书桌的一角,趴在侧面,正对着喻安宵的侧脸。 喻安宵并不总是对着电脑,这会儿电脑就没有打开,他在看书,写写画画的,好像在做笔记。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程迟雨做完一面的物理试卷,抬头看看喻安宵,见他的杯子空了,也没有询问,自己拿着就出去给他续水了。 他回来后刚把杯子放下,就听见喻安宵笑说:“是勤快还是心虚啊?” 程迟雨被他这么直白一问,也有点不好意思,说:“只是倒杯水而已,怎么也心虚啊。” 喻安宵故意哦了一声,眼神从书页上挪开,看着他说:“我也不想限制你交朋友或者出去玩的自由,但是你心里要有数,有些地方不适合你去,那里的作息也是颠倒的,对你的学习生活都没有好处。” 程迟雨嗯了声,说:“我知道。”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乐于助人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总不能拦着你,非要去扮演这个恶人吧。” “我没有那么想。”程迟雨解释道。 “我知道啊,”喻安宵看着他,说,“不管你怎么想,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后果就没关系,我既然答应了让你做到月底,也不会食言,但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你也要挂在心上。” 程迟雨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喻安宵笑着看看他,说:“作业写完了吗?” 程迟雨把卷子拎起来,看了一下,说:“还有最后两面。” “快点写。”喻安宵撑着下巴看他,说,“好不容易放假,不要总闷在家里,带你出去玩。” 程迟雨说:“我犯错了你也带我出去玩吗?” 喻安宵笑了笑,说:“上次说了,还算诚实,这次就原谅你了。” 这天晚上两个人来到了家附近的夜市,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随便逛了逛,程迟雨又被喻老师塞进服装店选购了几身衣服。 程迟雨试图抗争一下,“平常都穿校服,穿不了这么多,我的衣服够穿。” “那怎么行,”喻安宵很专心地挑了一身,让他去试穿,说,“我要带你出来玩的,你还穿校服,显得我像拐带未成年的坏人。” 程迟雨接住了他递过来的衣服,说:“你不像坏人,像不穿校服的不良少年。” “我吗?”喻安宵笑了一会儿,说,“能再当一次高中生,不良就不良吧。” 程迟雨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说:“这是最后一套吧,试完去吃点东西吧,试衣服好累。” 喻安宵已经在和店员整理要买的清单,还在说:“谁让你天天自己不操心的,买一次又要穿好长时间,那不是要多买几套。” 程迟雨叹了口长气,认命地钻回了试衣间。 反正买多少东西,最后程迟雨都是要拎包的——况且本来就是给他买的。 喻安宵虽然是第一次做家长,但是该操的心是一点也不少,竟然还采购了水果若干,想让程迟雨带去学校吃。 程迟雨立刻拒绝。 喻安宵不解,说:“拉近一下同学关系,带去分着吃一下嘛。” 程迟雨说:“很沉。” 喻安宵哼了一声,说:“不会是有些人到现在也不爱和别人说话吧,分个水果也难于登天。” 程迟雨嗯了一声,说:“和他们不熟。” “你都不理人家,谁敢跟你说话啊。”喻安宵戳了一下他的脸,说,“又是这个表情,谁看见都要吓跑了。” 程迟雨撇撇嘴,没有辩驳。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喻安宵不仅没有追究这件事,还帮他办了走读证,让他光明正大地离开学校。现在只有柴舫一个人需要翻墙外出了。 来这里的第一天,谢蓝就告诉他们,反正干的活也不是很正规,就不要用自己的真名,省得有麻烦。 柴舫更加兴奋,“打个工还有艺名了!” 今天人手不够,负责a包厢的服务生急性阑尾炎请假了,领班看实在忙不过来,叫了程迟雨一声,让他进去送酒。 程迟雨还没走到包厢区域,谢蓝突然出现,面带恳求,说:“让我去吧。” 他问完都不等程迟雨回答,伸手就要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走。程迟雨觉得奇怪,但看他十分恳切,就没有多问。 他回来后表情很沮丧,双臂交叉护在身前,说:“自从我爸出事以后,以前经常来往的那些朋友都不见了,我觉得这个案子也许还能上诉,我想请他们帮帮忙,但是我找不到他们。” 几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柴舫先开口了,“那你今天……见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见到了。”谢蓝说, “不是因为有人欺负我,我才求你陪我的,我只是想,多一个人在这里,我接触到包厢的机会就会多一点。对不起。” 程迟雨没有什么反应,说:“终于进了包厢,有收获吗?” 第41章 谢蓝看了看他们,说:“当然了,你们要是不想再陪我,我会想办法还你们这份情的……” 柴舫回过神,哎了一声,说:“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嘛,你有你的苦衷我懂,再说了,你又没害我们,没必要道歉。” 程迟雨也嗯了声,说:“拿到工资再说。” 这段时间倒也过得飞快,月考已经结束,排名也下来了。 谢蓝消失了几天,只有晚上能见到他。 柴舫是个根本藏不住心事的,实在是忍不住,挑了个中午硬是把程迟雨约了出来,十分惆怅,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搞得心里怪不舒服的。” 程迟雨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只好说:“今天在学校看见他了,应该是没事了。” 程迟雨往店外看去,说:“等下周兼职结束,也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柴舫牙疼似的啧了一声,说:“虽然这样说有点冷漠,但的确是实话。” “哦对了,成绩出来了,我考得真是一塌糊涂啊,我爸昨天就打电话来骂我了!”柴舫愁上加愁。 程迟雨想起自己的成绩单,也叹了口气,说:“天天熬夜,很难考好啊,我 也是一塌糊涂。” 两个高中生终于记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开始交流那张看起来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柴舫一直唉声叹气,程迟雨还要安慰他,“你爸离你那么远,又揍不到你。” “说得轻松!他把我的生活费减半了!”柴舫悲痛欲绝,控诉道,“我还要给娇龙准备生日礼物呢!一下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程迟雨说:“你和他商量一下,下次有进步再讨回来。” 柴舫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说:“现在我是不敢说,等过一段时间吧,真有进步了再说,不然他正在气头上,又要把我骂一顿。” 奇怪,程迟雨总觉得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似乎在哪里发生过。 好像这种有商有量的事情很少出现在家长和孩子身上,况且现在大退步,只有挨骂的份,怎么还敢去谈条件。 他这样想,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俩人还没来得及交流感受,程迟雨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喻安宵发来的消息,让他下午放学就回家,有事要说。 程迟雨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刚刚那阵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入v,今日双更,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谢谢!(本章已修) 第24章 “想好再回” 回家后程迟雨放下东西就去书房敲了门,进去后站得很远,说:“你找我啊。” 喻安宵眼睛盯着电脑,以一个很放松的姿态在处理工作。喻安宵似乎是抽空看了他一眼,说:“把你那个兼职辞掉,现在发消息,手机拿来我看。” 程迟雨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下意识地反抗了一下:“你不是说不管我吗。” “是说了,但是这句话还有一个前提。”喻安宵的手指搭在鼠标上,终于直起身子看他,说,“这个前提没做到吧。” 程迟雨这才想起自己总觉得忘记了的重要事情是什么,顿时气势弱了下来,说:“成绩单……我忘记了,有电子的,我拿给你看。” “我要不是已经看到了,就不找你了。”喻安宵的电脑响了一声,他的目光又移回去,说,“你是因为退步得太厉害不敢拿来我看,还是干脆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入学时是全校七十三名,第一次月考甩到了二百名开外。但程迟雨不太心虚,毕竟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此时甚至有些理直气壮地争辩:“真的忘了,下次不会了。” “知道你为什么忘记吗?”喻安宵看着他,说,“因为你完全没把成绩这件事放在心上。之前不遵守校规大半夜跑出去的账我都没有和你算,那种都不允许未成年进入的场所,你在里面打什么工?给你三分钟,别让我再重复。” 程迟雨嘴角沉着,似乎不太服气,手机已经抓在了手里,仍然没有动作。 喻安宵看了看他,语气淡淡的:“自己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现在不打算认账?” 程迟雨看了他一眼,立刻打开了手机,手指飞速地打了几个字,快步走到喻安宵的桌边,手伸出去,给他看自己的聊天界面。 喻安宵看见他干净利落地发了四个字“我不干了”,对面此时已经回过来三四条质问的消息,喻安宵轻轻一挑眉,示意他回消息。 程迟雨也不避着他,当着他的面又打下了四个字“家长不让”。 喻安宵满意了,摆摆手示意他拿回去,说:“明天晚上我去接你,九点半私家车可以进学校,把你的东西收拾了,从明天开始搬回家住。” 程迟雨啊了声,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一场考试没考好而招来的。于是他想了想,语气放温和了:“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喻安宵甚至都没看他,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喻安宵已经发现,程迟雨总是嘴上答应得很好,但身边的事情一旦多起来,他就分不清孰轻孰重了。 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放心,万一交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把他带坏了怎么办。喻安宵心想。 程迟雨自知理亏,也没有再争辩,只是询问道:“那我下次期中考试,要是回到之前的成绩,我能不能……” 第42章 喻安宵没听他说完,笑了声:“原地踏步也能谈条件啊?” “那要怎么样才行?” 喻安宵嗯了声,做出思考的模样,手指轻轻敲击着鼠标,语气轻松,说:“年级前二十吧,给你提要求的机会。” 他说完见对方不说话也不动弹,问:“还有问题吗?” 程迟雨看着他,语气僵硬:“没有了。”他把手机装回口袋,仍然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说:“那我出去了。” “好,明天下了晚读不要着急出来,九点半我去你宿舍楼下接你。” 程迟雨嗯了声,说:“我去做晚饭了。”他说完离开了房间,还很小声地带上了书房的门。 吃过晚饭,程迟雨和柴舫分享了喻安宵对自己的最新处置结果。 柴舫啊了声,“怎么不揍你啊,甚至都没骂人,好遗憾。” 程迟雨发了一个表达不屑的呆呆表情包。 柴舫问:“那怎么办?不去了?” 程迟雨说:“我都答应他辞职了。”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谢蓝就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一个超开心的表情包,说:“好消息!过两天我就能见到一个超重要的人了!麻烦到时候工作换给我就好。” 他说完发了一个拜托拜托的表情包。 柴舫立刻给程迟雨私发,“怎么办啊,你去还是不去?” 发完还不忘记在群里回复谢蓝,“那可太好了。” 看着谢蓝兴高采烈的样子,程迟雨实在是说不出口。经理质问的消息还在不停地弹出来,搞得他心烦意乱。 程迟雨回复柴舫,“我得搬回来住了,趁他不注意跑出去的难度也很高啊。” 他在群里问谢蓝,“你说的那个人,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谢蓝回复得很快,“周三周四那样子吧!时间应该是准的!” 程迟雨说:“我这几天有事,去不成了,等你说的那几天我再去,不耽误事吧?” 谢蓝发了个非常感谢的表情包,说:“当然!你的事情更重要。” 柴舫的私聊跟着就发了个大为震惊的表情包,问他:“你住几楼啊,不会打算深夜跑酷吧?” “十六楼。”程迟雨回复。 “蜘蛛侠或许能行。”柴舫说。 程迟雨又点开经理的聊天框,说:“不好意思,发错了,是想请几天假。” 对面似乎见过很多这种场景,也见怪不怪,说:“不管你是请假还是不干了,你自己家里的事情自己拎清楚,别到时候闹过来了。” 程迟雨回复道:“不会的。” 柴舫在私聊和群聊里上蹿下跳,急切地问程迟雨,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在大晚上从十六楼逃走。 程迟雨对着手机屏幕想了好一会儿,搜索出蒋娇龙的聊天框,给她发了条消息:“想请你帮个忙。” 他甚至还没说要请她帮什么忙,那边立刻回复了:“怎么谢我?” 程迟雨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偶尔有人邀请喻安宵出去吃宵夜,喻安宵还要问他去不去。 随着那个日子的逐步逼近,程迟雨越来越坐立难安。 最让他难受的不是能不能瞒过喻安宵,而是喻安宵发现了怎么办,自己该怎么解释。 上次主动坦白,还做出了辞职的举动,结果自己说一出做一出,如果被他知道,在他心里自己是不是从此变成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谢蓝所说的重要日子终于到来,程迟雨下了晚自习就立刻回家,见书房的灯还在亮着,凑过去问喻安宵要不要吃宵夜。 喻安宵看了看他,说:“你饿了?” 程迟雨心怀不安,立刻说:“我做给你吃。” 喻安宵从不拒绝程迟雨的心血来潮,立刻答应了,还不忘记嘱咐他,“不要搞太复杂的,太麻烦了,明天还要上学。” 程迟雨说:“甜汤而已,不麻烦。” 他回到厨房,动作很快地将甜汤煮上,竖着耳朵听书房的动静。 喻安宵似乎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打得时间有点长,程迟雨有些心慌。 此时此刻,他竟然有些希望喻安宵现在就能识破,他就不用再做接下来的事情。 但是没多会儿他就简单收拾了些东西,看样子急匆匆的,站在厨房门口说:“我出去一趟,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早点睡。” 程迟雨应了声,说:“开车慢一点。” “知道了。” 程迟雨关了火,趴在窗口看着喻安宵开车出去,才立刻冲下楼。 好像每一个环节都很顺利,他应该松了一口气,但是此时不仅无法觉得轻松,反而胸口沉甸甸的,更加不安了。 柴舫在酒吧门口看见程迟雨时,还是非常震惊的,打量了他一遍,说:“当代蜘蛛侠?” 程迟雨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不安压下去,说:“怎么就你自己?谢蓝呢?” “先进去了,打探一下情况。”柴舫仍然十分好奇,“你怎么说服喻老师的?” 程迟雨再次叹了口长气,说:“别提了,等谢蓝的事情完结,我就要去负荆请罪了。” 柴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谢蓝要见的人就在今晚,你不用冒第二次险了。” 程迟雨有气无力道:“确实算是一个好消息。” 真是一个惊悚之夜。 第43章 蒋娇龙给他发了张照片,是喻安宵的背影。 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程迟雨再次叹气,回复蒋娇龙说:“你不要演得太可怕,会吓到他。” 蒋娇龙给他发了个白眼,“骗人的时候怎么不说。” 程迟雨回复了一个垂头丧气的表情。 时间翻过十二点,谢蓝如愿进入包厢,他们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程迟雨不停地查看消息,看见蒋娇龙告诉他:“没被发现,放心。” 但是程迟雨更加着急,想着谢蓝一出来,他打声招呼就赶紧回去。 正在心不在焉地工作,又被喊去开啤酒。 程迟雨此时十分的心烦意乱,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刚刚跳到一点整时,喻安宵的聊天框弹出来一条消息,程迟雨的心脏差点跟着跳出来。 “在哪?” 平时为了不让学生害怕,喻安宵发消息时总是带着语气词,看起来很亲和,从来没有像这样冷冰冰。 程迟雨环顾一周,手指颤颤地解锁了屏幕,正在想怎么回复,第二条消息紧接着就蹦了出来。 “想好再回。”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要挨揍了~(已修) 第25章 书房、戒尺 程迟雨急匆匆赶回去,一打开门,见客厅一片漆黑,只有书房亮着灯,他小心翼翼地从书房门前探了个头进去。 自从他回完“对不起,我马上回去”,喻安宵一条消息都没有再发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十七,空气凉嗖嗖的,喻安宵的表情也很冰冷。 喻安宵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停留在两个人的聊天界面。程迟雨站在他面前,微微一垂眼就能把自己发去的消息看得清清楚楚。 他今天傍晚出门开了一场会,穿着不像平常那么休闲,被诓出门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因此也没来得及找一身更舒适的衣服,就又穿上了西装,大晚上跑了一趟医院。 喻安宵很少会摆出这样的表情,他的椅子转向程迟雨,西装笔挺地靠坐着,相当于他小臂长短的厚戒尺很随意地握在手里。 程迟雨觉得很难为情,在对方的沉默里站了好几分钟,才开口说话:“我打算只去今天一次的。” 那把戒尺此时躺在喻安宵腿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一下下地扣在木制尺身上,发出很有规律的闷响,展露出少见的压迫感。 喻安宵终于抬眼看了他,说出的话也毫无情绪起伏,“先解释吧。” 一听他这么说,程迟雨就捡重要的部分把事情说了说,除了谢蓝的私人问题,把能说的都说了。 还不等他喘口气,喻安宵突然笑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辞职,回头就改口说你是请假。我这么相信你,你还要撒谎骗我。” “我想着,就一次,”程迟雨的手指攥得很紧,解释道,“我怕你不同意,就想……哎!” 他一直不太敢看面前的人,完全没看见那柄戒尺怎么就挥了起来,在他小腿上抽了一记。 喻老师看着面不改色,那么厚的戒尺不仅能挥起来,而且打人真疼啊。 程迟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跳了一下。 喻安宵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刚刚抽过他的戒尺在他手心轻轻敲着。他打量了程迟雨一眼,似乎有些遗憾,说:“隔着衣服打的,应该不太疼。” 这还不疼。 四月天气刚刚回暖,浔城已经很暖和了,程迟雨这个年纪正是最不怕冷的时候,就穿了一条校服裤,挨这么一下还是挺疼的。 程迟雨忍住了想查看一下的动作,强行让自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喻安宵握着戒尺,另一端轻飘飘地贴在他的小腿上时,程迟雨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挨两下打也不算什么,搞得这么恐怖是怎么回事? 戒尺刚从他的腿上离开,程迟雨就忍不住往后微微退了一点。 喻安宵又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皱着眉毛,点评道:“没礼貌。” 程迟雨的眼睛还在很紧张地盯着喻安宵的手,突然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瞄了他一眼,又默默挪了回来。 喻安宵指挥道:“给蒋娇龙打电话。” “现在吗?”程迟雨问。 “现在。” 程迟雨只好硬着头皮掏出了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不仅没瞒过去,还要连累别人了。 那边接得还挺快,程迟雨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边就急哄哄的,“喻老师是不是发现了!他已经回去了,你知不知道啊!我可没有出卖你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 程迟雨觉得很尴尬,看向喻安宵,不知道要不要说话。 喻安宵轻轻一扬下巴,程迟雨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回家了吗?” “喻老师一走我就回来了,哎呀,吓死我了,千万不能让我小叔知道,不然他要跟我爸告状的。” 电话开着免提,程迟雨处境十分尴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喻安宵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一点。 程迟雨走到他面前,喻安宵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将通话孔对准了自己,说:“你们两个串通起来骗我。” 电话那边死一样的安静,好半天蒋娇龙才略带试探地询问道:“喻老师,你也在啊?” 程迟雨能听出来,电话那边估计也在颤抖。 第44章 但是他说不出口的话,蒋娇龙能说出口,展现出了能屈能伸的风范。 “喻老师,我求你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小叔,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以后我帮你监督程迟雨,我就是您的专属侦察兵!” 程迟雨的嘴唇抿得很紧,他觉得更尴尬了。 但是喻安宵的表情倒是好看了一点,还询问她:“你说急性肠胃炎,也是装的?现在好好的在家里发誓呢。” “本来是有一点痛的,”蒋娇龙又开始编了,“但是缓了缓就好了。” 喻安宵的眼睛盯着程迟雨,说:“你大半夜骗我去医院,这个人情得记在账上吧?” 听这个语气,应该是不会告状的意思。电话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就听她连声说:“那当然那当然,喻老师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哎?程迟雨呢?不会在旁边罚站吧?” 这个人,一旦脱险,就开始幸灾乐祸了。 喻安宵轻轻的笑了一下,说:“嗯,站着呢。你是从犯,从轻处理了,主犯我还没处理完呢。” 他说完就要挂电话,蒋娇龙的声音透露着兴奋,“能不能让我听听他挨骂?” 程迟雨伸手就把电话挂断了。 两个人的距离有点太近了,程迟雨又往后退了退,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喻安宵看着他,说:“我打你,你生气吗?” 程迟雨看向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生气?”喻安宵带着让人看不透的表情,语气平静地问,“法律意义上我是你的监护人,但实际上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都是我愿意,你想干什么也都是你的自由。” 听到问话,程迟雨就知道原来重头戏在这里呢。 刚刚挨的那一下不过是铺垫,这顿训话才刚刚开始。 程迟雨也解释不了什么,简短地回答说:“是我做错了。” 喻安宵没有说话,程迟雨只好快速思考了一下他生气的根源在哪里,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答应你不去酒吧,但还是偷偷去了……” 看起来这个回答喻安宵不满意,因为喻安宵一直握在手里的戒尺又抽在了他的小腿上。 这一下感觉比上一下还重,程迟雨后背都弯曲了一下。 他轻轻嘶了一声,觉得这两下好像打在同一个地方,把刚刚已经冷却的痛感成倍地唤醒了。 程迟雨看他仍然不说话,只能继续说:“我……大半夜把你骗出去,和别人串通起来骗你。” 这个回答也不是正确答案。 程迟雨额头上一片冷汗,刚刚回答了三四次,就挨了三四下。程迟雨觉得喻老师的手准得可怕,他的眼神明明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手上这几下却不偏不倚地全打在了一个地方。 第一次是巧合,不可能四次全是巧合吧。 他打得不仅准,还很巧。全打在小腿肌肉上,挨打的这一块肯定肿起来了。 程迟雨挨第三下的时候就想往后躲,但是想到刚刚自己只是微微挪动了一点,就被他说没礼貌,竟然就这么忍住了,一动不动的。 程迟雨觉得自己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为什么还是不对,就有些迷茫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把戒尺当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程迟雨被这个声音牵动,目光随之看了过去。 “已经快两点了,你还真想在这里站一夜?” 程迟雨的目光又转回去,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睛,看起来很茫然无措。 明天还是工作日,喻安宵觉得他们两个人都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缓缓坐直,说:“你答应了你的朋友,要在今天陪他去酒吧,为什么这个理由不能告诉我?” 程迟雨又露出不解的表情,说:“你不是说,不要再去……” 喻安宵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可以解释,告诉我你必须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当然不会拦着你。” “我不知道……”程迟雨说。 “你搬过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喻安宵看着他,“任何你觉得无法解决的事情,要及时和我沟通,你忘记了?” 程迟雨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我没忘……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 “你是因为不信任我,才会这么做。” “我不是。”程迟雨立刻反驳。 “你觉得我不能理解你的行为,如果来询问我的意见,我会宁愿让你在朋友面前失信,也要坚守我做家长的底线。你是这样想的吧。” “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很难解释。”喻安宵的谈话又变得尖锐起来。 程迟雨舌头打结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反驳这番话。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么想,但是从事实上看,他宁愿撒谎也不和喻安宵商量,也许自己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行为的确不会被理解,也不会被支持,所以才会选择这么做。 程迟雨的确解释不了,只好说:“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会再骗你了。” 喻安宵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责备他,只是悠悠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之间的信任度还是需要好好培养一下,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还是不太了解我。” 他紧跟着问:“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吗?” 程迟雨点点头,“我会来问你的意见。” 第45章 喻安宵在今晚对他露出了第一个轻松的笑容,招手让他站近一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乖。” 他又微微俯下身,手已经触碰到了程迟雨的膝盖,“我看看。” 程迟雨知道他的意思是要看刚刚挨打的地方,虽然小腿并不属于隐私部位,但是程迟雨还是往后退了退,说:“没事,不用看。” 喻安宵仍然半俯着身,黑色西装竟然一丝不乱。程迟雨又情不自禁看了一眼那把戒尺,突然觉得脑袋嗡了一声。 书房、长桌、戒尺,还有一个西装革履、天仙模样但是下手狠辣说一不二的男人。程迟雨觉得这个配置,他好像在以前同学拉着他分享的小电影里见到过。 第26章 喻安宵在看他 程迟雨不太明显地瘸了两天,喻安宵也没多问,下手轻重他心里是有数的,甚至连打哪个地方都是喻安宵事前认真考虑过的。 程迟雨自尊心强,但是和他讲道理他能够听进去,那就既要让他长记性,还不能让他在人前出丑。 天气转暖,他们遇上体育课,秋季校服外套里面就穿着校服短袖,活动开了一热,胳膊大概率是露在外面的,所以手臂是不能打的。 再往上的部分更不用说了,而后背呢,用戒尺打重了容易影响他日常活动,后腰是一些重要器脏所在的位置,戒尺更不能去碰。 至于膝盖以上腰部以下,都属于隐私部位,肯定是不能碰的,唯一打了也不怕留下痕迹的只剩下小腿了。 校服裤子够长,况且学校有规定,不能随便像短裤那样捋起来,能够完美遮住伤痕。 虽然喻安宵确实下手重了点,但其实打得不算太严重,程迟雨在学校就能装成没事人,回到家就顾不了那么多,稍微瘸一点就不会那么痛。 但是喻安宵一出现,他立刻就恢复正常,生怕自己的一瘸一拐引起对方注意,又要来查看他的伤情。 此情此景落在喻安宵眼里,觉得程迟雨好面子,明明是痛的,但是一到自己面前就装作不痛的样子。 喻安宵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点破,觉得痛才对呢。 周五晚上程迟雨站在书房门口,探了个脑袋进去,看向喻安宵,问道:“明天你有安排吗?” 喻安宵微微歪头,说:“没有,怎么了?” “明天是3月21日。”程迟雨说。 喻安宵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干什么?要给我惊喜?” “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了。”程迟雨故意学他上次说话。 喻安宵把手中的钢笔放下,笑说:“那你不是应该明天再突然‘surprise’吗?” “你那么抢手,谁知道有没有档期。” 字面上看来是一句俏皮话,但是程迟雨说得毫无感情,只是嘴角呈现出不太高兴的往下撇的弧度。 他不说喻安宵还没想起来,这会儿记忆突然回溯,喻安宵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长长地“哦”了一声。 程迟雨的表情又不高兴了几分,说:“果然没有档期吧。” 喻安宵笑了笑,说:“弘源说明晚要请我吃饭呢。不一定是因为这个,上次他大老远跑来送药,我都没有好好谢过他。” 程迟雨露出很失望的表情,说:“知道了。” 他说完就要出去,但是道晚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喻安宵哎了一声,“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要走?” 程迟雨又把脑袋抬起来看着他,说:“你还要安慰我一下吗?” “安慰什么?”喻安宵好笑地看着他,说,“我确实是已经答应了他,但是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程迟雨心说,人家请你,我去干什么? 但他嘴上却很快地接上了:“他不会介意吗?” 喻安宵想了一下,说:“我把蒋总也叫上。” 程迟雨说:“他会去吗?” 毕竟蒋煦天天给那个大孔雀制造机会,怎么会来破坏人家来之不易的独处时光。 喻安宵露出狡黠的笑容,说:“让他来给我过生日,他不会不来的。”他说罢还安抚似的,说:“这下还担心吗” 程迟雨心说,既然喻安宵都这么说了,可能也不太愿意和大孔雀独处,他凑过去也不算没礼貌吧。 程迟雨还扒在门框上,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撇了一下嘴。 喻安宵一招手,说:“过来。” 程迟雨在他对面坐下,说:“他可能是想和你独处的。” 喻安宵轻轻动了一下眉毛,说:“那你自己待在家里等我?” “我不想。”程迟雨立刻说。 喻安宵笑说:“那你废什么话。” 程迟雨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可是他……” 喻安宵露出探究的表情,说:“他怎么了?” “他不是喜欢你吗?”程迟雨抿紧了嘴。 喻安宵似乎有些不解,奇怪地看了看他,说:“他喜不喜欢我,和你要不要一起去,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喜欢你,肯定是想和你单独见面。”程迟雨用一种客观陈述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喻安宵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笑了一会儿,说:“但是要不要单独相处,决定权在我手里。” 程迟雨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愿意。” 喻安宵不置可否,微微向后靠,很放松地倚在椅背上。 第46章 程迟雨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点,有些得寸进尺地多说了一句:“我本来也有计划的。” “哇,你也想独处啊。”喻安宵故意开玩笑说。 程迟雨耳尖发红,没有说话。 喻安宵也没有继续逗他,说:“没办法嘛,人家帮了我,又邀请我吃饭,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程迟雨低着头,说:“我知道。” 喻安宵伸手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说:“明年我会记得的,留给你好了。” 程迟雨抬头看了看他,说:“好。” 他看着喻安宵的脸,心里想着,明年的这个时候距离高考只剩下一年多的时间,和他住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也只剩下一年。 第二天晚餐时间,打扮得光彩夺目的大孔雀看着一桌子人,脸色十分的精彩纷呈。 蒋煦有些坐立难安,尬笑了几声,说:“大家……都在啊。” 蒋娇龙坐在喻安宵的右手边、蒋煦的左手边,殷勤地给喻老师倒饮料,无视了蒋煦递过来的杯子。 蒋煦本来就正在尴尬,又被蒋娇龙晾了一下,立刻转移话题:“干嘛啊,我不配喝?” “我只给我们寿星倒。”蒋娇龙还不怀好意地翻了他一眼。 而造成这个局面的寿星本人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适,颇为无辜道:“我过生日,难道你不想来啊?怎么还‘大家都在’。” 蒋煦知道这个人心里怎么想的,只好默默长叹一声,假笑道:“那是,当然都在了,我敢不在吗?” 喻安宵很真诚地对着霍弘源举杯,说:“太有心了,还特意来给我过生日,平时大家都挺忙的,很难聚在一起,今天真是托了你的福。” 霍弘源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被架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高度,忙回应他的敬酒,说:“你高兴就好,本来就是给你过生日,只要你开心,那我就算办得好。” 蒋娇龙听见这句话,看向坐在喻安宵另一边的程迟雨,似乎想要跟他交流一下大孔雀观后感,但是程迟雨看起来很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蒋煦的尴尬劲过了,又开始镇定自若地说场面话。大概是为了补偿大孔雀,替霍弘源宣传了一下他最近事业蒸蒸日上的最新消息,附赠了不少好话。 喻安宵一直没什么反应,只是很内敛地笑了笑,恭喜了他一下。 这顿饭吃得意味深长,蒋娇龙倒是没理他们的各种小算盘,让程迟雨去帮忙给喻安宵戴生日帽,她兼任了本场摄影师。 这边的几个人在看刚刚的生日录像,另外两个一肚子鬼心思的,以加菜为名溜了出去。 霍弘源把蒋煦拉到一边,嘴还没张,蒋煦就一抬手,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没办法啊,他又不会听我的。” “你觉得我要说什么?” 蒋煦了然,“让我把护卫犬弄走。” 霍弘源无奈一叹气,说:“怎么回事啊,怎么萨林在哪他在哪,一点眼力见也没有,我这几个月能见几回啊。” 蒋煦撇嘴,说:“谁知道是太有眼力见还是太没有眼力见。” “什么意思?” 蒋煦摇头道:“你自己想想吧,萨林要是不愿意,他也不可能跟过来。” 霍弘源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笃定道:“你看他天天黏在萨林身边,谁知道是不是跟人卖可怜硬要跟过来的!” 蒋煦露出有些牙疼的表情,本来想说“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会卖可怜的吗”,但是除夕夜的情景突然涌上心头。 作为受害人之一,蒋煦立刻改口说:“也是,萨林又容易心软,肯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对吧,我就觉得是这样。”霍弘源找回了一些自信。 蒋煦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祸水东引好像对程迟雨也没有什么影响,倒是给霍弘源增加了不少错觉。 为了两人之间的友谊,蒋煦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实在在地说了一句,“但是我感觉……他对你的邀约一直不是很感兴趣,你再想想办法,让他乐意和你出来约会。” 霍弘源有些苦恼,说:“感觉他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就上次的电影录像带,他拿了挺高兴,别的好像都淡淡的,提不起兴趣。” “提不起兴趣?”蒋煦不理解这个说法。 两个人逗留的时间太长了,开始往回走,边走边探讨。 霍弘源想了想,解释道:“送他东西他也很客气地收下了,但是每次都要找借口回礼,好像也不是多么喜欢。哎,你说,他是不是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性格,所以什么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啊。” 说着话,两个人推开了包厢门,笑闹的声音一股脑涌出来。 蒋娇龙用长气球扎了一对狗耳朵,非要往程迟雨脑袋上戴。程迟雨的脸上不是很情愿,但是没有反抗——喻安宵在看他。 作者有话说: 其颜灼灼没有存稿了>_< 这期榜单任务只有6000,所以可能周一到周三都没有了……工作太忙了,只能跟榜走,灼灼鞠躬! 第27章 被人以为是小男朋友 程迟雨在期末考试到来之前的第三次月考,成绩稳步上升不说,真的达到了喻安宵要求的年纪前二十。 这次查看成绩单不在喻安宵的书房,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沙发上,电视机上在播猫和老鼠。 每次考完试都下发一张全班成绩单,程迟雨把自己的那一格用荧光笔画了出来,交给了喻安宵。 第47章 喻安宵伸手揽住了他略显僵硬的肩膀,很高兴,顺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说:“挺厉害啊,那你想提什么要求?” 程迟雨侧头看了看他,说:“什么都行吗?” “什么都行。”喻安宵想了想,说,“你要是想搬回学校住,也可以,不算你提的要求,我赠送给你一个。” 程迟雨不明显地笑了笑,说:“不想搬回去了。” 喻安宵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吃惊表情,笑说:“不嫌我干涉你的自由了?” “我没有那么想过。”程迟雨迅速更正道。 喻安宵的眼睛弯弯的,说道:“达到了我的要求,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慢慢想吧,随时兑现。” 程迟雨点点头,突然又问:“那有没有新的要求,能让我再换一个愿望” 喻安宵一愣,随即笑起来,“这么贪心啊,一个愿望不够用吗?” “可以吗?”程迟雨又问。 喻安宵想了想,说:“暂时想不到呢,要不你自己说,想用什么来换愿望?” 程迟雨还没开口,喻安宵又补充道:“保持住目前的成绩是你必须要做的,这个不能拿来要奖励。”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程迟雨反问道:“掉下去了怎么办?还揍我吗?” 喻安宵倒是被他逗乐了,笑说:“哦,嘴上说着不生气,其实非常在意。再说了,仅仅是因为成绩的事情吗?胡乱攀扯。” 程迟雨撇着嘴坐在一边,用一种假装抱怨的语气说:“就是想要一个愿望,怎么也这么难。” 喻安宵很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侧着头看他,笑说:“干什么?不给还要耍无赖?” “耍无赖就给吗?”程迟雨很认真地反问道。 喻安宵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不给。” “好吧,”程迟雨不再坚持,说,“你想给的时候再给吧。” 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喻安宵侧过头去看,随即拿起来开始回消息。 这个不知名来信人到底是发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喻安宵足足畅聊了五分钟,眼睛都还没有离开屏幕。 程迟雨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有些粗鲁地拿起了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低了许多。 但是喻安宵并没有发现这个变化,又过了将近五分钟,他才带着笑意将眼神从手机屏幕上分了出来。 程迟雨重重地按着遥控器,有些心不在焉,说:“晚上想吃什么?” 喻安宵侧头看了他一眼,说:“想吃什么你都能做吗?” 程迟雨按遥控器的动作轻了很多,说:“在家里吃吗?” “你不会是想耍赖吧?”喻安宵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询问他,“不是答应了要做饭吗?” 程迟雨哦了声,说:“还以为又有要人来抢你宝贵的周末。” “哪里来的‘又’啊?”喻安宵不解。 程迟雨仍然没有什么表情,非常坦然地翻旧账,“上周,你说陪我出去理发,结果半道被人叫走了,也没有陪我吃晚饭。” 喻安宵抬眼看见他过短的头发,似乎明白了什么,略带玩笑地说道:“我走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个理发师这么不专业啊,都把你剪成寸头了。” 他也不等程迟雨回应,又接着用夸张的语气说:“你不会是为了报复我,故意剪这么短吧?” 程迟雨说:“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喻安宵笑道,“知道了,下次补给你,这么记仇。” 程迟雨这才把目光转回来,说:“你想吃什么?” 这话刚落地,喻安宵的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他习惯性手机静音,但是微信信息会弹在手机界面上。 程迟雨正在和他说话,一垂眼就看见了最新消息的内容。 【说好了,一定要来,我等你啊】 程迟雨迅速把眼神移开,立刻要离开沙发。 “干什么去?”喻安宵叫他。 “给你做饭,怕你赶不上下一场。”程迟雨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冲过去。 “回来。”喻安宵叫他。 程迟雨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又默默折回来。 他刚坐下,就被喻安宵敲了脑袋。 喻安宵说:“性子怎么就这么急?我话还没有说完。” 程迟雨哦了声,看着他,说:“你说吧,快一点,不然耽误你的……” 最后两个字在他嘴边转了一圈,最后流出很干涩的“事情”两个字。 喻安宵笑了笑,说:“刚刚确实收到一个邀请。” 程迟雨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但是没有接话,等他的下文。 “什么表情啊?”喻安宵故意停在这里,说,“好像我经常爽约似的。” 程迟雨一听他这么说,更加确定喻安宵就是有约了,不高兴的表情几乎从脸上掉下来。 “但是嘛,不是今天。”喻安宵盯着他,慢悠悠地说,“而且,你最好和我一起去。” 程迟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从不高兴变得有些震惊。 他震惊了一会儿,才更为不开心地开口道:“你约会还要我一起去啊。” 喻安宵立刻捏住了他的脸,看起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捏得程迟雨表情都崩坏了一瞬。 “我什么时候说是约会了?你年纪不大,怎么脑子里都是约会约会的?” 第48章 喻安宵撒了手,眼见程迟雨的脸颊上多了一道红印,他还补偿似的随意给他揉了一下,又故意说:“我看喜欢约会的另有其人吧,不会是早恋了吧,所以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的。” 程迟雨再次露出震惊的表情,说:“明明是你很抢手,我才这么想的,怎么还诬赖我?” 喻安宵一副得逞的模样,笑说:“没有就没有嘛,有我也不会和你计较的,我只看成绩。” 程迟雨撇撇嘴,又不说话了。 喻安宵不解地看着他,“说不和你计较怎么还不高兴了?” 他把手搭到程迟雨的肩膀上,说:“开玩笑的,干嘛还挂脸,收起来。” 程迟雨说:“就长了不高兴的样子。” 这句话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喻安宵没有多想,光想着青春期高中生敏感多疑,自己上次爽约,可能让他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有点闹情绪。 于是喻老师把程迟雨的不高兴归结为小孩闹脾气,解释说:“是我同事发来的,他们家小孩下个月周岁宴,邀请我去,我想带上你一起。” 程迟雨反应了一下,才有些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周岁宴?” “对啊,就是抓周什么的,我还没见过呢,想去看看,而且人家刚好也邀请我了。” 程迟雨终于露出些理亏的表情,说:“他邀请你,你带着我好吗?” “有什么不好?份子钱我都出啊,去玩一下。” 程迟雨点点头,说:“好。” 这个夏天似乎也过得飞快,去年七月周巡礼的老婆生了个闺女,小夫妻俩都可高兴了,转眼孩子就一岁了,今年的周岁宴也办得热热闹闹。 宴会包了酒楼的一整层,能来的亲戚朋友都来了。 程迟雨已经很多年没有出门吃过喜酒了,而且这是喻安宵的同事,自己跟着出门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喻安宵会怎么向自己的同事介绍自己。 他们进了大厅没多久,就看见一对形影不离的小夫妻迎了上来,喻安宵看起来和他们很熟,聊起天也很自然。 程迟雨跟在喻安宵身后,感觉到了极少出现的不自在的情绪。 果然,对方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做出了需要介绍的动作。 喻安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看着像个大人,辈分小一点,是我朋友的儿子,住在一起。” 周巡礼明显是知道一些其中的隐情,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客气了两句。 宴会将近尾声,喻安宵去找他的朋友聊天,支使程迟雨去拿水果过来。 此时的角落里已经没有太多人,很多人都陆续离开了。 喻安宵和这个同事的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两个人还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看起来还挺高兴。 舞台边的座位有一块很大的布帘,大概是为了不让人打扰,这块布帘被扯了过来,将这张桌子附近围成了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程迟雨知道他们可能还要多聊一会儿,拿了水果也没有着急过去,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走过去。 他刚走近,有种隐隐的直觉,觉得他们应该是在谈论关于自己的话题,于是脚步再次放慢,果然听见周巡礼在问:“这么大的孩子住在家里,会不会不方便啊?” 听到这里,程迟雨很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准备走远一点。但是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他没有再次挪动。 他听见喻安宵用那种惯用的开玩笑的语气说:“啊,确实有点不方便。” 程迟雨真的打算走远一点了,但他刚转过身,听见那个人用很带着笑的语气说:“看起来像个大人了,很担心被人以为是我的小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本周最少一万五!先吹个牛皮:等我新键盘到了搞个双更! 第28章 他去见了谁 潮湿闷热的夏季降下一场解暑的大雨,雨水打在木制窗棂上,发出闷闷的催眠音。 雨天的水汽似乎透过窗子漫进了房间,周遭雾气蒙蒙。 程迟雨不记得自己刚刚去了哪里,穿过客厅回到房间,厨房传来妈妈说话的声音,混在翻炒声中有些不太真切。 院子里传来拖动重物的声响,应该是爸爸在挪动花盆,将它们重新安置在屋檐下。 他还没有长开,不算太大的房间里却放置了一张很宽的双人床。这张木床是程乐秋亲自做的,连房间里的书桌、书柜,全是出自程乐秋之手。 床脚的风扇发出吱扭扭的噪声,他刚刚躺下,侧过身去调右手边的闹钟,床板微微晃动,有人躺在了他身边。 他转过头,视线里出现了喻安宵的脸。他很讨厌晒太阳,总是长袖长裤,此时却穿着宽大的t恤和不到膝盖的短裤,手臂和小腿都白得晃眼。 雨下得更大了,水汽似乎将整个房间都蒙上了纱。程迟雨看着他的衣服,想起这好像是喻安宵前不久买给自己的那一套。 他在不停歇地长大,喻安宵穿他的衣服也不会显得不合时宜。 喻安宵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窗子,才又向他身侧挪了挪,脑袋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明天要去植物园,雨会停吗?” 在程迟雨的意识里,此时的喻安宵距离自己很近,不仅是当下亲密的距离,还有话题——植物园之旅是学校近期刚组织的一场研学活动。 第49章 程迟雨说:“下雨也没关系。” 空气中漂浮着粘腻湿热的水汽,喻安宵的手搭在他的小腹上,从上衣下摆的边缘钻了进去。 很奇怪,很自然。 没有人说话,窗外的雨声震耳,依稀能听见远处街道上的汽车鸣笛声。 屋内光线昏暗,程迟雨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很黏腻的可能不是下着大雨的天气,还有吻。 风扇带来几乎没有作用的凉风,擦耳而过的风将黏糊糊的水汽吹拂到他的身上。 程迟雨觉得自己胸腔内的跳动十分剧烈,喻安宵一直没有睁开眼睛,长长的眼睫垂着,在他脸上留下跳动的阴影。 为什么不看我? 这句话噎在程迟雨的胸口,怎么也问不出口。 喻安宵却突然睁开眼,说:“你在想什么?” 轰隆一声雷响,程迟雨猛然惊醒,呆呆地坐在床上,后背全都汗湿了。 没有小院子,没有手作的书柜。喻安宵替他复原的迷宫摆在书桌上,像一个大剌剌的监视器。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程迟雨下意识用夏凉被盖住了自己的腿。 他应声后,喻安宵微微歪着头看他,说:“你的午觉睡了好久,再不起来,打工要迟到了。” 程迟雨忙看了眼时间,果然只剩不到二十分钟。 但他没有着急坐起来,说:“睡过了,我马上起来。” 暑假已经到来,程迟雨又给自己找了个兼职。就在旁边,不算远。 喻安宵看他捂这么紧,也没有多逗留,笑了笑就帮他关上了房门。 程迟雨有些颓丧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脑中还不断闪回刚刚梦中的场景。 在这么一个离谱的天气,做了一个这么离谱的梦。 程迟雨平复了一会儿,翻身下床去换裤子。 明明梦中发生什么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是临出门前,喻安宵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洗好的小番茄时,程迟雨还是涌起了浓浓的罪恶感。 但是在喻安宵说出下面那句话时,这种罪恶感被什么东西立刻取代了。 程迟雨有些闪躲的表情此刻定定地盯在喻安宵脸上,说:“今晚不在家里吃了?” 喻安宵跟他笑了笑,说:“对啊,有约。你自己做点,或者约朋友出去吃也行,不要总闷在家里。” 程迟雨很想问他是不是和那个大孔雀,但是又清楚自己不应该去问,就点点头,说:“你要是喝酒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喻安宵还在开玩笑,“那不是会影响你玩耍吗?” “不会。”程迟雨语气有些生硬。 “知道了。”喻安宵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说,“快去吧,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程迟雨的兼职地点就在小区外面的一家甜品店,这家甜品店有一款香草奶油塔非常出名,已经到了要提前预约的地步。 喻安宵很喜欢吃,但是又非常不喜欢排队,平常都是程迟雨去帮他买,现在也不用排队了,因为有员工优先通道。 老板是个三十不到的女生,似乎是家里有矿,随便开个店玩一下,没想到生意还不错,没事情做就呆在店里,看她年轻的长相和迎客的热情,很像是招来的大学生店员。 因为生意很好,每天晚上八点前就可以下班。 程迟雨这一下午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临近下班时间更是不停地看手机,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外卖比到店的客人多了很多。老板看他一副被什么勾了魂的样子,挥挥手放他回去,让他提前下班了。 喻安宵往常想吃什么都会主动点餐,但是今天没有点,程迟雨都会自己挑一个他没吃过的新品带回去。 今天带回来的甜品是红茶栗子脏脏奶贝,但是不出意料,快八点钟的家里没有人。 程迟雨把甜品放进冰箱的保鲜层,有些郁郁寡欢。 他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儿,仍然没有接到喻安宵的电话,想着他们吃饭肯定是要很晚的,这个时间大概是刚开始。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程迟雨立刻坐了起来,然而来电人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 柴舫似乎干什么都兴致满满,电话刚接通先叫了四五遍他的名字,问他在做什么。 程迟雨正和他相反,无精打采的,说:“没做什么。” “正好,出来喝酒!快点快点!到你家楼下了!” “真的假的” 别人说“到你楼下”了大概率是在开玩笑,但是柴舫这种激情派说出来,大概率是真的到你楼下了。 柴舫哦哟了一声,说:“怎么了,你们家长连喝酒都不让啊?” “不是。”一说起这个就烦,程迟雨就答应了他的邀约,接着电话去玄关换鞋,“要去哪里?” 柴舫听起来很兴奋,“就你家旁边的夜市,很近,就去那边好了。” 程迟雨觉得他的兴奋有些异于平常,特别是他刚一出小区就看见拼命挥舞双手的柴舫时,更加确信他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果然,这个根本藏不住心事的人,一听程迟雨发问就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夜市旁边不是有家大商场嘛,里面有家书店,你知不知道?” 之前他和喻安宵来这边逛过,对这边的店面还算是熟悉,程迟雨点了点头。 第50章 柴舫轻轻一撞他的胳膊,说:“听说啊,蒋娇龙在里面兼职店员呢,我们去光顾一下。” 这件事情程迟雨似乎听喻安宵提起过一次,但是蒋娇龙这种从小到大被捧着长大的,应该也不会来这里体验生活吧。 当时听喻安宵的意思,大概是蒋煦不知道告了什么状,蒋娇龙就被剥夺了西班牙十日游的奖励,被扔过来打工了。 程迟雨立刻想起上次和她同谋还被发现的事情,勾起了一些回忆,一时有些想逃避。 柴舫看出他脸上的不大情愿,说:“你不是跟她挺熟的吗?去看一下怎么了?反正就说刚好逛过来。” 程迟雨哼了一声,“她现在估计心情不会太好,你非要去触霉头吗?” 柴舫不信邪,程迟雨也不愿意陪他进去。如果蒋娇龙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八成以为自己来看她的热闹,他可不想招惹蒋娇龙。 程迟雨自己随便溜达,转了一大圈还没等到柴舫出来,就站在商场门口给他打电话,那边电话一接通,就听见柴舫兴奋的声音,“我就说她不会介意的,跟我聊天聊得挺好的,就是……” “上班时间聊天,扣工资了吧。” 柴舫嘿嘿一笑,说:“但是她答应和我一起吃饭诶,等会儿商场就关门了,我们要一块吃饭,你自己看着办吧。” 程迟雨也不是很在意,说:“知道了,你小心点说话,不要太激动,显得像骚扰。” 柴舫嘁了他一声,说:“怎么可能,下次请你吃饭。” 上次蒋煦第一次见他也是在这个夜市,上次那家的炒面味道很好,程迟雨就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方位找到了那家店。 他正要付钱,却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这条路的拐角处。 程迟雨就没管这份面,急匆匆追了上去。 这时的雨已经歇了,地面湿漉漉的,这条小路的尽头灯光灰暗,看不清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程迟雨走得太急,踩出了很大一片水花,引得前面的人回了头。 没有认错人,喻安宵今天好像还特意收拾了一下,比平常更好看。 程迟雨很奇怪,他明明是和别人有约,怎么一个人走到这里来。 喻安宵看见他,好像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说:“哦,好巧。” 程迟雨走过去扶他,闻到了淡淡的酒气,说:“喝多了?” 喻安宵说:“有一点。” 他今天很奇怪,没有笑容,话也很少。 程迟雨想帮他把手里的外套穿上,却似乎摸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第29章 他最讨厌的东西 程迟雨隔着口袋捏了一下,好像是什么零食,有些软,不是脆的。 喻安宵这种出门非常在乎仪表的人,今天身上的衬衫竟然湿了一大片,非常不体面地黏在身上。 直到回到家,喻安宵进浴室去换掉那件湿掉的衬衫,程迟雨才终于去翻喻安宵捂在手里的那个口袋。 的确是零食,是一块圆球形状的巧克力,包装纸皱巴巴的,有一处还破损了。 在这么炎热的夏天,几乎融化的黑色巧克力裸露着,把喻安宵的外套口袋都弄脏了。 程迟雨也摸了一手黏腻,起身去厨房洗手。他听着浴室的水声,觉得这块巧克力如此尊容,绝不是喻安宵的问题,这么一块破巧克力,他还用手护了一路。 巧克力这种东西总会让人产生些情感上的联想,比如情人节。 程迟雨坐在沙发上,和那块十分丑陋的巧克力大眼瞪小眼。 应该不是那个大孔雀,喻安宵的态度很明显,并不喜欢他,甚至都不愿意和他单独吃饭。 程迟雨莫名有些焦躁,那场荒唐的梦似乎又弥漫出黏腻的水汽,只包裹住了他一个人。 浴室的水声停止,整间屋子似乎安静很长一段时间,喻安宵才推门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用干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仍然是一副走神的样子。 直到坐在程迟雨旁边,他才看见茶几上摆着的那块巧克力。 程迟雨妄图观察他的表情,可是喻安宵的表情很奇怪,他盯着那块破巧克力看了好半天,突然说:“我最讨厌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喻安宵喜欢吃甜食,但是对甜品的口感又非常的挑剔,这种明显带回来就会融化得一塌糊涂的巧克力,他一定不会喜欢。 但他还是装在口袋里带了回来,甚至弄脏了那件他很喜欢的外套。 到底是什么人给他的这块破巧克力?初恋?还是什么狗血剧情的白月光? 程迟雨很烦,看见这块巧克力更烦,很想让它像大孔雀的玫瑰花一样,立刻躺进垃圾桶。 可是今天喻安宵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不像任何时候的他,程迟雨暂且放过这块破巧克力,开始试探性地询问他:“晚上吃的什么?” 喻安宵擦头发的手好像也掉线了,呆着不动,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程迟雨说了什么,答道:“没怎么吃。” 到底是什么约会对象?竟然让喻安宵食不下咽? 程迟雨觉得他好像不是很想提起今晚的事情,便改变了话题,“那我们点夜宵吃吧?我想吃上次夜市的炒面。” “哦,都可以。”喻安宵继续机械似的擦头发。 “别擦了,吹一下。”程迟雨看他心不在焉,也没有征求他的同意,插上吹风机就上手了。 第51章 吹风机的噪声很大,能够隔绝所有人声。 喻安宵看着程迟雨收起吹风机,好像终于回过了神,跟他笑了笑,说:“我走神了,都没有问你今天晚上玩得开不开心。” 即使他这么说,程迟雨也知道这并不是他开心的样子。喻安宵总是习惯性照顾别人的感受,担心自己的心不在焉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冷落。 他总是带着太多好心去和别人相处,以至于那只大孔雀到现在还贼心不死。 “我挺好的,就是没吃饭呢,有点饿。” 喻安宵说:“点夜宵吧,给我点一份。”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炒面,喻安宵的注意力似乎被动画片吸引走了,程迟雨才试探性地发问:“你在夜市附近吃的饭吗” 喻安宵嗯了声,说:“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徽菜馆。” 原来是他们一起去过的店。莫名其妙的,程迟雨的心情好了一点点。 喻安宵再次陷入了沉默,又开始盯着那块巧克力出神。 程迟雨在问还是不问之间徘徊了好长时间,喻安宵却突然先发问了:“明天也要打工吗?” “啊?不用,明天休息。”程迟雨愣了一下。 喻安宵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表露出开心的模样,哦了一声,像是在下什么决心,许久才说:“那你明天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去医院?你不舒服吗?”程迟雨顿时紧张起来。 喻安宵跟他笑了笑,说:“不是,去做个配型。” “做什么配型?给谁做配型?” 程迟雨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喻安宵的交际圈,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心说到底是谁生病了,需要非亲属去做配型,看起来是很可怕的病。 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程迟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喻安宵却云淡风轻地说:“你不认识。” 程迟雨心想,那应该是喻安宵家里的某个亲戚,毕竟喻安宵从来没有向自己提过他的家庭状况。 但他的心思还没转完,喻安宵却有些奇怪地笑了一声,说:“我也不认识。” 程迟雨十分疑惑,说:“你不认识?那是谁找你去做配型?” 喻安宵再次沉默了,又在看那块巧克力。 那块该死的、一看就让人讨厌的巧克力。 喻安宵昨天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听筒里传来许多年没有听过的声音。 号码的归属地就在浔城,可是话筒对面的人仍然和他说英文。 电话里的人说:“萨林,我听说你在浔城工作,还顺利吗?” 喻安宵愣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复。 对面又笑了笑,说:“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你忘记妈妈了?” 的确很多年没有联系了,自从圣诞节的那次闭门羹开始。 喻安宵说:“没有,我听出来你的声音了。” 对面说:“我也回到浔城了,想起很久没有见你,妈妈很想你,我们要不要约个时间吃顿饭” 喻安宵说:“我知道,去年我就看见过你们了。” 徽菜馆里的那对母子与他擦肩而过,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估算了那个小男孩的年龄,知道他就是在春天出生的那个孩子。 电话里的声音很惊奇,“是吗?在哪里?妈妈年纪大了,眼神都有些不太好了。” 那天他放水杯时动作有些重,她看了过来,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就被小儿子的呼喊吸引走了目光。 喻安宵说:“没关系,有些远,大概是没有看清楚。” 对面说:“萨林,那我们约明天的晚饭,你有空吗?” 于是喻安宵把这顿饭约在了徽菜馆,仍然年轻漂亮的陆韵女士对于去年某个时刻的擦肩毫无印象。 陆韵对着自己的小儿子露出很惊喜的表情,说:“瑞希,记不记得,我们来这里吃过饭,你说你最喜欢第三只鱼缸里的金鱼,快去看看,它还在不在。” 真奇怪,她对着她的瑞希就能很流畅地说出中文,一旦面对她的萨林,便又变回了英文。 喻安宵没有接话,说:“妈妈,我能听懂中文,我也会说。” 陆韵似乎有些不习惯,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笑说:“你长大了,妈妈有些认不出来了,比小时候更好看了。看见你弟弟了吗?他像他爸爸更多,还是你好,更像我。” 等菜的十几分钟,他和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妈妈假装熟络地聊了许多往事,而陆韵的眼神却很少从看鱼的瑞希身上挪开。 喻安宵第一次觉得,往事的确已经远走了,所有人都在往前,他不应该总是再做那场没有时效的梦。 这顿饭吃得差不多,瑞希小孩子心性,又跑去看鱼。 陆韵拉住他,说:“不要蹲下去,站着看就好。” 瑞希应了声,很快跑开了,陆韵仍然不放心,叫来服务员,让对方帮忙看一下孩子,“麻烦您帮我盯一下,他有低血糖,不是很严重,就是蹲下站起容易站不稳,我包里有巧克力,有什么问题请叫我一声。” 这顿饭越吃越怪,陆韵好像有什么话一直没有说出口,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喻安宵不太想继续待在这里,准备开口道别。 陆韵却露出非常为难的模样,说:“萨林,我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 第52章 喻安宵便没有开口,留了下来。 陆韵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的,我和瑞希的爸爸是再婚,结婚时他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现在在读高中,是个英国男孩,也很乖巧。” 喻安宵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事情,那和他并没有关系。 但在她下一句话说出口时,就与他有关系了。 “他小小年纪,前段时间被诊断出肾衰竭,现在还在医院里。” 喻安宵很震惊,不是震惊病情,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是那么幸运,但有些人却能够那么理所应当。 他说:“妈妈,我不认识他。” 陆韵说:“我知道,我们都去做过配型,身边的人也都试了……萨林,我并不是要求你做什么,只是想要试一下。” “配型成功了要怎么样?”喻安宵问,“把我的换给他吗?反正人人都有两个,又不会死。” 陆韵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求和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巧克力,递到他手边,说:“是我太过分了,我只是有些慌张,不知道找谁才好,你不要生气。” 陆韵似乎想挽回些什么,跟他笑了笑,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些东西,我出来得急,太匆忙了,下次妈妈会记得送你礼物的。” 她们先离开了,喻安宵仍然在盯着那颗巧克力。 他最讨厌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作者有话说: 最近生病了一直在挂水,不太准时,求求海星!谢谢! 第30章 想看着他的眼睛 程迟雨对喻安宵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觉得非常震惊,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再次确认了一遍:“你明天还是要去医院给他们做配型?” 喻安宵不说话了,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配上的几率很小。” “那到底为什么要去?”程迟雨立刻问道。 喻安宵说:“只是试一下,没关系的。” 程迟雨往沙发上一瘫,也不看他,说:“我明天要生病。” “什么?”喻安宵还没回过神。 “我明天要生病,你要在家里照顾我。”程迟雨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 喻安宵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歪着头看他。 程迟雨的眼神再次扫到那颗令人生厌的巧克力上,问说:“这块巧克力看着就很难吃。” 喻安宵没有反驳,轻轻嗯了一声,但是眼神仍然没有从这块巧克力身上挪开。 程迟雨说:“扔了吧。” 喻安宵的眼神终于移了过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刚刚的描述里,程迟雨也想起了徽菜馆中的那对母子。她们明就从喻安宵肩膀旁走过,却一点都没有认出他。 程迟雨莫名觉得愤怒,看着喻安宵露出那种迷茫的神态时,这种愤怒燃烧得更为旺盛了。 他突然站起身,打开了冰箱的保鲜层。 喻安宵看着面前的那份卖相很好的甜品,有点惊讶,说:“今天也给我带甜品了。” “对啊,你没说你想吃什么,我就自己挑了。” “它叫什么名字”每个漂亮的甜品都有一个很长的名字。 “红茶栗子脏脏奶贝。”这种念出口都略带羞耻感的名字,程迟雨竟然都记下来了。 他替喻安宵打开,把勺子递给他,说:“也有巧克力,比那个好吃多了。” 也许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了一种赌气的语气,喻安宵被他逗得笑了声,说:“每次都要你替我排队,费了这么多力气买回来的,当然好吃了。” 程迟雨把客厅的垃圾桶放到喻安宵腿边,说:“都融化了,把它扔掉。” 一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出来的、别人不要的巧克力,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 程迟雨看见那块巧克力就觉得生气,明明喻安宵在生活习惯上是有些挑剔的,虽然做不好饭,但是在吃的问题上却是非常讲究的。 稍微有些融化的糖果巧克力,他甚至都不愿意用手去碰。吃饭更是挑剔,葱姜蒜都讨厌得不行,能挑出去的一定会一丝不苟地挑出去,挑出去仍然会残留那些味道的饭菜,他宁愿不吃。 平常在外面吃他都会出于礼貌不表露出来,在家里已经习惯性顺理成章地使唤程迟雨了。 对此程迟雨有些暗暗的骄傲感,觉得自己与他的生活习惯已经非常匹配了。 喻安宵挖甜品的勺子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不知道在问谁:“扔了吗?” 程迟雨觉得这句话也不是在问他,于是没有回答。 喻安宵又陷入了纠结,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其实程迟雨根本不懂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对方明显并不在乎自己的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甚至把她继子的性命看得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重要。 大概是她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生活,快刀斩乱麻,与过去一刀两断了。她彻底融入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身份,而喻安宵对于她来说也有了新的身份——可以参与配型的认识的人。 况且别人都可以拒绝,喻安宵却是个不大会拒绝的人。 他以童年的姿态站在天平的一端,对方并不需要做什么,只需“母亲”二字就能轻易将他送上爱与道德的审判法庭。 程迟雨一直以仰望的姿态看他,如今却觉得他可怜。可是喻安宵不应该被人施与同情,他应该得到敬仰和爱。 第53章 他应该去吃那些制作精巧、数量有限的珍贵甜品,而不是一块为了哄骗他而顺手扔出来的融化的巧克力。 程迟雨不想催促他,但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长到程迟雨觉得他可能会哭。 “这个超长名字的甜品好吃吗”程迟雨又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些不太严肃的话。 喻安宵回过神,看向他笑了笑,“好吃啊,新品吗?之前没有吃过。” “对啊,我们老板的创新之作,特意替我做了一块,让我带回家。” 喻安宵很自然地接上他的话,“那我算是沾了你的光。” 程迟雨说:“就算她不送我,我排长队也要买给你尝尝。” 喻安宵又愣了一下,好半天也没说话,低下头又吃了一口。 “扔了吧。”程迟雨轻声说。 喻安宵好像又掉线了,程迟雨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扫,那块丑陋的巧克力终于嘭的一声摔进了垃圾桶里。 程迟雨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脸上带了些不明显的笑容,问他:“我明天要生病了,你准备好照顾我,哪里也不要去,不然以后不给你买甜品吃了,让你自己去排两小时长队。” 喻安宵反应仍然有些迟钝,缓了一会儿才接上他的话,“你生病了,要我做饭吗?” “那倒不必。”程迟雨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是不要病上加病了。” 喻安宵皱了皱鼻子,笑说:“现在讽刺我都不含蓄了,一点也不客气。” 夜已经很深了,程迟雨进浴室的时候还能闻到喻安宵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橙子的香气似乎数倍放大了。 喻安宵已经回房间了,甜品只吃了一半,他说太晚了,吃太多会睡不着觉。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会睡不着觉,只有喻安宵本人清楚。 程迟雨打算向他问声晚安再回房间,却在出浴室后就看见从房间里探出一颗脑袋的那个人。 喻安宵看着他,说:“你困吗?” 一听就能明白,是他睡不着了。 程迟雨当然要说:“不是很困。” 程迟雨以为喻安宵会拉着他在沙发上多坐一会儿,聊天也好,看看动画片也好,都是消磨失眠时光的方法。 但他没想到喻安宵对他发出了邀约,“把你的枕头被子抱过来,陪我聊会儿天。” 自从搬过来,程迟雨很少会进他的房间,除非是征求过他的同意,帮他打扫卫生的时候。 至于躺在他的床上,还是和他一起,程迟雨想都没想过。 他的耳朵顿时红透,支吾了一声,说:“不太好吧。” 此时的喻安宵仍然把他当作一个正常性取向的青春期小孩,疑惑地反问道:“怎么不好?” “别人睡在你的床上,你不会觉得很别扭吗”程迟雨挣扎了一下。 喻安宵笑了笑,说:“没关系啊,你可以。” 程迟雨知道他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可是作为不久前刚刚做了一个非常下流的梦的人来说,实在是火上浇油。 程迟雨不想和他同床共枕,生怕自己第二天晚上又要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可是喻安宵很少会提出这种要求,他这种非常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既然主动说出口了,那就是真的很需要自己陪他说话。 程迟雨觉得自己这是无奈之举,但是抱来枕头被子,挨着喻安宵躺下的时候,那颗心脏又开始狂跳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什么楼下的便利店涨价啦,什么小区的流浪猫越来越多了,诸如此类的无聊话题竟然也聊了许久。 在聊到一件好笑的事情,两个人一起笑了一会儿之后,喻安宵突然说:“我都已经三十岁了。” 程迟雨知道他感慨的原因,故意说:“看起来像二十岁的大明星。”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恭维别人了?”喻安宵笑了笑,说,“二十岁就二十岁,还要加个大明星,程迟雨,越来越会说漂亮话了。” “没有说漂亮话。”程迟雨语气平静地替自己辩解,“我说的是实话。” 喻安宵今天明显心情不太好,一直都在强打精神,终于在熬了半夜后,轻轻叹了口气,说:“我二十岁的时候想,等我三十岁了,一定不会像我二十岁那样。但是现在回头一看,我怎么还是那个样子。” 程迟雨说:“什么样子?大明星的样子?” 喻安宵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你有点烦。” 程迟雨不擅长说些安慰的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心肠太软了,还愿意把我捡回家,也没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 喻安宵侧过身,透过窗帘的微弱光线,看着他,说:“可是我不后悔啊,你来了,我不用排队就能吃新出的甜品,说明我捡对了,是不是?” 程迟雨的嘴角轻轻上扬,很快又欲盖弥彰地压下来,说:“还好没有捡别人,不然我都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喻安宵笑说:“你当捡流浪狗啊,一只又一只的。” 程迟雨很想侧过身,若是在这个时候侧过身,肯定能近距离地看见他的眼睛。 但程迟雨一动也不动——很想看他的脸,又怕看他的脸。 第31章 情侣有优惠哦 这样的情景下,程迟雨很难睡懒觉。 第54章 台风即将登陆,浔城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一早就听见雨水滴滴答答地敲在玻璃上的声音。 雨天、同处一室。 窗外风声呼啸,喻安宵却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侧对着他仍然在熟睡,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翕动。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他很怕喻安宵会突然睁开眼睛,问他在看什么。 现在的场景和那场梦有些重合,程迟雨躺了一会儿就有些心烦意乱,翻过身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他刚要坐起来,手臂却被拉住了。 这一瞬间,程迟雨觉得自己好像浑身打了个激灵,才回过头去看他。 喻安宵说:“不吃早饭。” “还不到八点,还来得及吃早饭。”程迟雨只是想赶紧离开这里。 喻安宵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很畏光地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再躺一会儿。” 程迟雨就没有再坚持,又躺了回去。 他把手臂藏在被窝里,右手轻轻按在刚刚被触碰过的位置。 喻安宵似乎也睡不着了,翻过身盯着玻璃窗,静静地听着不停歇的雨声。 “今天……” “会下一整天的雨。”不等喻安宵说话,程迟雨立刻接上了他的话。 喻安宵轻轻哦了声,说:“一整天吗。” 程迟雨说:“你还在想那件事。” 喻安宵慢慢转回身看着他,说:“什么?” 程迟雨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喻安宵又看向窗外,说,“我在想,她可能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我,毕竟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 程迟雨不懂他的思维走向,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给继子捐器官,这难道不是更荒谬吗? 可是喻安宵总觉得,她来找他,是因为走投无路,是因为病急乱投医。 程迟雨心头再次窜起了无名火,语气冷冷的,“躺在病床上的又不是她亲生的,干嘛这么紧张?” 喻安宵也有些不理解他的冷漠,转回身来说:“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她可能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 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这个猜测说出口,喻安宵那场失去时效性的梦就该破碎得更彻底一些。 程迟雨还憋了很多句能让他心碎的话,但是他不想用这种方式打消他的想法。 她能这么多年不联系自己的儿子,一张口就是这种无理的要求。这样的人是程迟雨更加无法理解的。 程迟雨换了个说法,“走投无路的应该是那个病人,又不是她,你和那个人只是陌生人,为什么要去做配型?” 喻安宵笑了声,说:“你说得也没错。” 程迟雨有些不满,说:“如果配不上,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如果真的万分之一的几率配上了,难道真要好好的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去救人吗?超人也没有这么拯救世界的吧。” “我知道。”喻安宵淡淡地回复他。 程迟雨说:“那还要不要吃早饭?” “不想吃。”喻安宵再次拒绝。 程迟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要一直想来想去。 喻安宵的家人存在还是不存在,对于他的生活都不会有丝毫影响。 沉默了很久,程迟雨补充了一句:“需要救命的是她的家人,不是你的家人。” 喻安宵轻轻笑了一声,说:“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我不去,她可能还会再来找我。” 程迟雨很想说那就不要见她,但喻安宵应该是想见一见的,他的童年、少年,一直到青年时期,关于家庭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他总是想尽力去弥补这块空白,可是对方又不是来和他追忆过去的,人家只想要现在的家庭美满幸福。 至于喻安宵如何,对方大概率是不在乎的。 喻安宵仍然在看着窗外,黑色短发看起来很柔软,他微微蜷缩着,还在做心理斗争。 程迟雨突然翻身坐起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说:“出去走走。” “现在?”喻安宵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有些不可思议,“下雨呢。” “下雨怎么了,台风还没来呢。”程迟雨这个行动派已经准备回房间换衣服了。 喻安宵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见他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站在自己面前了,还是有些犹疑地起床了。 大雨打在伞面上,显得格外震耳。 本来担心淋湿,出门时一人拿了一把伞,但是在这种风雨呼啸的天气,隔着一把伞什么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喻安宵的伞收了起来,拎在手上,两个人挤在程迟雨撑着的那把伞下。 雨天的空气潮湿清凉,穿过公园,打湿的泥土和青草气息便迎面扑来。 早餐店门前没什么客人,他们找了个靠门边的位置坐下了。 雨水连成一条水帘,自屋檐垂下。 小笼包热气腾腾,豆浆的甜香久久不散。 喻安宵吃了一口,说:“都说了不想吃,还是被你拐过来了。” “他们家的小笼包很好吃,你来过没有” 工作日时,喻安宵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学校解决。休息时又懒得出门,基本都是在家里自己随便做一点来吃。 第55章 更何况他还带了个大厨回家,彻底不进厨房了。 程迟雨说:“就是知道你肯定没有来过,出来走走,顺便吃个早饭,怎么还说是我拐你。” 吃完早饭雨势渐小,路边的小店都开了张。 这附近有一家儿童乐园,一到放假就门庭若市。今天倒是人烟稀少,大概也是下暴雨的缘故。 游乐园总是不缺一些靠运气的小游戏,随便一走就看见打气球送礼品的小摊位。 看摊主的模样,应该是大学生出来兼职,非常热情地上来介绍规则。 十次机会,打中了三个礼品。两只小狗玩偶和一个超大的棒棒糖。 看起来的确是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但是喻安宵看起来也挺高兴的,还在和他探讨这么大的棒棒糖到底该怎么吃,看起来只能先敲碎。 他们正要离开,却被摊主叫住了,“两位,我们今天有活动!情侣合照可以再送一个玩偶,两位要不要试试?” 什么合照?程迟雨有些震惊地回过头。 喻安宵也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直不起腰,后来是被程迟雨拖走的。 “哎呀,我都没注意,真的是长大了,”喻安宵觉得很有意思,还在调侃他,“我比你大十几岁呢,哪里像情侣。” 程迟雨不说话,很暴力地捏着小狗玩偶的脑袋。 “干嘛呢。”喻安宵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小狗的脸都被你捏变形了。” 程迟雨哦了声,撒开了手。 刚刚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喻安宵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在儿童乐园里玩得还挺开心。 喻安宵已经玩了好几家的套圈游戏,抱回来一些哄小孩子玩的盲盒。 手气好不算是浪得虚名,开出来很多隐藏款,引来许多小孩驻足围观。 喻安宵竟然在游乐园的长椅上摆起摊,让这群小孩背诗换盲盒。 程迟雨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心里想,当老师果然是有职业病的。 十几只盲盒连带着那只超大棒棒糖都被小朋友赢走了,只有那两只玩偶还留在手里。 程迟雨围观喻老师上课时,已经蹂躏它们多时。他生怕喻安宵一时起意,连他也要考一考。 喻安宵两手空空回来时,程迟雨就递过去一只甜筒,眼睛看着拍大头贴的小凉亭。 喻安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这个东西也太有年代感了,现在还有人拍大头贴吗?” “有吧,”程迟雨回答他,“我看他们家的生意还不错。” “你应该没有拍过大头贴吧,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很少有人去拍这种东西了吧,也只有放在游乐园会有人买账。”喻安宵低下头吃甜筒,每一口都要彻底咽下去才会说下一句。 午后竟然出了太阳,阴霾的雨天似乎不是今天早上的景象。 喻安宵看他总盯着大头贴机器看,就微微侧过身去,轻轻碰了他一下,说:“要不要去玩?” 程迟雨仍然一副冷酷脸,说:“我不怎么拍照。” “来都来了,玩一下。”喻安宵已经吃完了甜筒,伸手去拉他。 程迟雨借他的力站起来,很快就松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是冷的,特别是指尖,在这种七八月的天气,仍然是冰凉的触感。 程迟雨轻轻搓了搓指尖,看着喻安宵先钻了进去。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喻安宵时不时按着他的脑袋要求他露个笑脸,程迟雨努力配合了,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口的尴尬。 为什么只有他自己觉得尴尬,喻安宵却乐在其中。 机器吐出了几张花里胡哨的大头贴,第一张的程迟雨就被对方捏着脸,明明表情都还没有摆好,竟然就这么拍下来了。 喻安宵倒是挺满意的,点评了一下,“就是一点也不笑。” 程迟雨撇撇嘴,“我笑了。” 喻安宵做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说:“找个地方先吃午饭吧。” 他们刚刚迈出那个小房间,喻安宵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程迟雨立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在休息日,喻安宵的手机都是静音的。 第32章 护卫犬上班了! 这通电话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刚买的椰子插上吸管,喻安宵一口都还没喝,脸上的笑容就在顷刻间消失了。 程迟雨没有打扰他,看着他接了电话,只嗯了几声,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表情。 但是电话那边倒是说了不短的时间,程迟雨等得有点不耐烦,盯着喻安宵面无表情只会“嗯”的脸,心生不满:教训人的时候头头是道,现在就会嗯嗯嗯。 这通电话打完,喻安宵明显完全失去了逛游乐园的心情,一副说两句话就要走半天神的状态。 根本就不开心啊,到底在纠结什么。 程迟雨拽了拽他的袖子,说:“电话里说了什么?” 喻安宵有些迟钝地看过来,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约我吃饭。” 上次程迟雨还以为是和约会对象出门的一顿饭,结果是比约会对象还糟糕的人。只是上次出门还特意收拾,看起来高高兴兴的,现在除了不高兴还是不高兴。 “要去吗?”程迟雨问。 喻安宵又犹豫了片刻,说:“去吧。” “去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吃饭吧。”喻安宵的语气平淡到没有起伏。 第56章 程迟雨哦了一声,说:“谁请客啊?” 喻安宵终于被他的问题吸引了注意力,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语气松快了一些,说:“不知道啊,上次是她付了钱,这次我总得付一次吧。” “那我也要去。”程迟雨突然提出要求。 “你又不认识,去干什么?”喻安宵没放在心上,觉得他是随口说的。 程迟雨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带我去,我要蹭饭。” “你找你的朋友去吃,我请客。”喻安宵仍然试图打发他。 程迟雨不说话了,十分坚定地盯着他看。 喻安宵半开玩笑地轻轻把他往外一推,说:“你去干什么,哪里不能吃饭。” “对啊,哪里不能吃饭。”程迟雨重复他的话,意有所指。 喻安宵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但是什么也没有,轻轻笑了一下,说:“想去的话就一起,不是不行。” 明明只玩了小半天,就因为一通电话把高高兴兴的出行中止了。程迟雨有点不高兴,看着喻安宵只有跟他说话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笑脸,觉得更不高兴了。 大概是因为喻安宵今天没有如约出现在医院,那边立刻就坐不住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急哄哄打电话过来。 赴约的这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天色暗沉,彩色的霓虹灯光和暖黄色的路灯光辉交替映照在喻安宵沉默的侧脸上。 程迟雨观察了好几次他的表情,心情也沉甸甸的。自己因为他的心软才能跟他共处一室,才能好好的上学。但是此时此刻,他有点讨厌喻安宵的心软。 心肠硬一点,就不会总是在不该摇摆的地方摇摆,也不会被人用些低劣的手段利用。 今天不在徽菜馆,看起来是对方订的餐厅。这家餐厅年纪很大了,是浔城的老字号,对方也许是想用这种与回忆挂钩的地方再逼迫喻安宵退一步。 可是浔城是喻安宵和外婆、和程乐秋的回忆,是他真正的童年、少年时期,在这样的一个城市,一个与外人无异的母亲,为什么还要用他珍视的回忆来胁迫他。 这顿饭的氛围,程迟雨作为一个摆件都觉得窒息。陆韵又带着她的小儿子,让他和喻安宵打招呼,让他叫哥哥。 瑞希的家教还算好,看起来很乖很有礼貌,让他叫哥哥他也叫了。 陆韵笑眯眯地拿出一个礼盒,说:“上次妈妈说要送你礼物,这次没有忘记。” 还是那种令人讨厌的巧克力,这次还买了一大盒。 喻安宵的眼神在那盒打了红色蝴蝶结的礼盒上停留了片刻,语气淡淡的,“牙疼,吃不了这么多,给瑞希吧。” 瑞希先叫起来:“我不要!家里全都是这种巧克力,我已经吃够了。” 陆韵扭头看了瑞希一眼,说:“不是一样的。” 瑞希大概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缩了缩脑袋,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没有人提及配型或者巧克力的话题,瑞希才八九岁,很快就坐不住了,非要去看饭店里的景观鱼。 喻安宵平时的表情总是很松弛,一双眼睛带着笑意,今天却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哪里便不肯移开视线,不知道是真在注视着什么,还是单纯在发呆。 这家餐厅有几个水池里养着随时要进入后厨的食用鱼,没有完全封闭起来。陆韵担心瑞希会把手伸进养鱼池,怎么也不同意他乱跑。 喻安宵突然开口:“我带他去看看吧。” 不等陆韵说什么,他补了一句:“很快就回来。” 程迟雨抬头看着他,说:“给我带瓶豆奶。” 喻安宵跟他点点头,瑞希高兴地“yeah”了一声,跟在喻安宵后面,伸手去抓他的袖子。 两个人绕到了另一边,一起去看水池未封口的食用鱼。喻安宵没有主动伸出手,瑞希一直主动抓着喻安宵的袖子,他很好奇,但是也有点怕。 陆韵的表情很紧张,眼神不肯从鱼池边离开一秒钟。 “干嘛这么紧张,他是成年人了,还能看不住你的宝贝儿子吗?” 陆韵被这冷不丁的一句拽回了神,这句话有些不友善,陆韵皱了皱眉头,说:“不好意思,忘记问了,你是萨林的朋友吗?” 程迟雨总是听喻安宵说他长大了,有大人的样子了,但是自己并没有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成长。但他在刚刚陆韵的这句问话里更加肯定,自己和喻安宵站在一起,终于不像蒋煦嘴里不停的“那个小鬼”。 就算是为了喻安宵,程迟雨也不会说出什么太不礼貌的话,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脱口而出:“是,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这句话的歧义太大了,陆韵明显是误会了什么,露出些吃惊的表情,很快又恢复正常,摆出一副笑脸,说:“年轻人嘛,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没关系的。” 程迟雨漫不经心地夹菜吃,开始信口开河:“他有个朋友,家里哥哥是大导演,想请他过去呢。” 陆韵仍然在关注看鱼的那边,听他这么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说:“那也好,萨林从小就好看,他想做什么都行。” “那您觉得和他现在的工作比怎么样? 陆韵说:“他想做什么都行。” 不了解他的生活,不知道他的工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 第57章 喻安宵这种恨不得归隐的脾气,不可能涉足那些需要面对聚光灯和摄像机的职业。 程迟雨有些无言,他只是随便试了试,却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离谱。 他顺着陆韵的目光看过去,说:“干嘛这么紧张,萨林会看着他的。” 萨林。 这个名字第一次从程迟雨口中说出,他觉得自己舌尖发麻,伪装成毫无波动的神色,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个早就想念一念的名字。 陆韵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什么放下心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找了个托词:“当妈妈的,都是这个样子,总有操不完的心,不像你们小年轻,什么都不担心。” “你不会是担心萨林把你儿子按到池子里喂鱼吧。” 程迟雨说任何一句话时,几乎都不存在情感波动,得罪人的话也好,好听的话也罢,都仿佛一个冷漠无情的机器。 因此这句用玩笑掩饰的恶意揣测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陆韵猛然回过头看他。 很快,程迟雨又说了下半句,“萨林很怕这些活体鱼,不会离太近的。” 陆韵有些坐不住了,招手想让瑞希回来。 这顿饭估计只有程迟雨一个人吃饱了,说了些让人堵心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没那么堵了。 他靠坐着喝餐厅的大麦茶,看见喻安宵在前台给自己拿玻璃瓶装的豆奶。 趁着这么一点时间,程迟雨说:“我听他说了,你需要找人做配型,要不要我也去做一下。” 陆韵露出疑惑的神色,有些不确定道:“你真的要去试试吗?我们家孩子是肾衰竭,需要移植肾。” 程迟雨哦了声,说:“那你不是劝他去做配型吗?怎么他就可以移植吗?” “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 是自己的孩子,挖走你一个器官,算你效仿哪吒了。而程迟雨是外人,过去帮忙,他们就要欠人情,还是天大的人情。 程迟雨露出些许诚恳的表情,说:“没关系,我也可以去试试,如果萨林去的话。试试而已,不是大事。” 这句话听起来是好话,但是就刚刚这么一会儿,陆韵觉得这个人时好时坏的,像是有点疯病,一时没有应声。 程迟雨看见喻安宵已经要回来了,说完了最后一句,“只是你让他去试试,我陪他而已,当然不一定配得上型,就算真的配上了,也不会捐的。” 瑞希不再拽着喻安宵的袖子,快步跑过来。 程迟雨看着对方变了的脸色,本来就不带笑的脸上多了些凶相,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配型也省了,太耽误时间了,我们还要一起去看音乐剧。” 喻安宵走过来,把豆奶递给他,说:“吃饱了吗?” 程迟雨跟他笑了笑,又变回往常温顺的模样,说:“回家熬甜汤喝。”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内个……海星>< 第33章 当小狼狗 这几日总是连绵的雨天,两个人都没有出门。 程迟雨一大早起来照看阳台上的竹子,窗外风声呼啸,他站在窗前听了一会儿风声和雨声,直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喻安宵的手臂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脑袋微微靠在他的身上,声音像是还没有完全睡醒,“这么早。” 程迟雨僵硬了片刻,支吾了一声,说:“是啊,担心窗户没有关好,过来看看。” “哦,那你比我要有心。”喻安宵笑着说,“打雷了,被吵醒。” “那再睡一会儿吧,等我做好早饭叫你。”程迟雨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扫在颈侧,不敢侧过头看他。 喻安宵把手臂收回来,在阳台上的摇椅上躺下了,说:“在这里躺一会儿。” 程迟雨很快折返,给他盖上毯子,说:“雨天白噪音,很适合睡觉。” “别急着做饭,现在不想吃。” “只要是早饭你都不想吃。” 喻安宵歪过头看他,笑说:“不得了,还敢教训我。” 程迟雨还是在他身旁坐下,半边肩膀轻轻倚在躺椅上,开玩笑说:“我不敢啊。” 喻安宵侧过脸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那天……你是不是和她说了什么” 程迟雨本来也不怕喻安宵知道,但是他又不知道对面是怎么和喻安宵转述的,毕竟自己还是说了些比较荒唐的话,他就没有主动承认,反问道:“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喻安宵的眼睛弯了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滑头。” 程迟雨无辜地一耸肩,说:“我也没什么,都是实话而已——她生气了?” “也不是生气。”喻安宵表情淡淡的,说,“她本来也没有理由和我生气。” 听他这么说,程迟雨还有点高兴——软心肠终于开窍了? 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只是假装不经意地附和道:“本来就是嘛。” 喻安宵说:“如果是十年前,她来找我,说些好听的假话给我听,我可能会信。” 程迟雨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这几天总在想,到底是我变得敏锐了,还是她的伪装太拙劣,我听她说爱我,我却觉得很难过。” 天边轰隆一声雷响,喻安宵往毯子里缩了缩。 “当年打离婚官司的时候,她不要我,把我送走,她说是因为爱我。她有了新的家庭,我想去见她一面,她拒绝我,挂我电话的时候也说她爱我。” 第58章 喻安宵笑了笑,说:“她应该像我爸爸一样,除了在我未成年的时候打抚养金过来,完全不要再出现才对。” 程迟雨隔着毯子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那以后不要和她出去吃饭了,我学了新的菜,在家吃多好。” 喻安宵好像从那种情绪里抽离了出来,仰起头看他,笑说:“怎么我每次出去吃饭你都不高兴,这么喜欢做厨师啊。” “我哪有不高兴。”程迟雨矢口否认。 “表情和语气都不高兴。” “我就长这个样子。” 喻安宵笑了笑,说:“以后不会再去了。” 程迟雨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让对方说了什么不太好听的话。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怎么突然想通了。” 喻安宵的摇椅轻轻晃了晃,说:“那天瑞希叫我哥哥,我以为他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陪他看鱼的时候,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程迟雨摇摇头。 “中国人的亲戚叫法比英文的要丰富很多,瑞希刚刚学过这些,还和我显摆了一下。”喻安宵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很平静,“他问我,应该是叫我堂哥还是表哥,问我的爸爸妈妈和他的爸爸妈妈是什么关系。” 喻安宵轻轻动了动眉毛,说:“瑞希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在她的新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那个儿子此时和她同处一个城市。” 程迟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此时此刻,对于人的利己主义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喻安宵似乎觉得很好笑,“她应该很爱她现在的家,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都能跑前跑后。” 当年他也才不到十岁,刚刚回国,语言不通,还被人欺负。可是她连他的越洋电话都懒得接,听见他对着电话哭,都要埋怨他不懂得妈妈的辛苦,然后匆匆挂断。 为什么不打给爸爸,因为那个至今不知道是否活着的爹,抚养金一断就换了联系方式,早早就甩掉了他这个拖油瓶。 如今说起这些往事,喻安宵十分平静,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窗外的雨声渐渐减弱,砰砰的暴雨变成了沙沙的中雨,非常助眠。 程迟雨向他靠近了一点,说:“她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吧。” 本来喻安宵都不太记得陆韵和他说了什么,这会儿程迟雨这么一问,他倒是想起一件事。 喻安宵坐起身,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有件事想问你。” 程迟雨被他这个阵势唬住了,心里很虚,担心是自己的胡说八道被喻安宵清楚洞悉了。 喻安宵看着他,开玩笑说:“平时看起来乖乖的,怎么也会气人呢。” 程迟雨从小在不缺爱的环境里长大,但他鲜少听到有人用“乖巧”一类的字眼形容他。 据妈妈描述,他从三岁起就在幼儿园称霸了,因为他是男孩,从小又很有想法,像个小大人,父母也很尊重他的意见,也很少说他乖,都是用“有想法”、“真厉害”之类的夸奖词。 更何况再大一些,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被人说“乖”,估计会以为对方在挑衅。 程迟雨很少听到这种词,自认为并不喜欢这种评价。但是从喻安宵嘴里说出来,却当作夸奖高高兴兴地接下来了。 此时刚刚想到这个问题的程迟雨沉默了,他觉得自己被喻安宵驯化了,好像听他说什么都觉得习以为常。 他正在头脑风暴,但是喻安宵没等到他的回应,还以为自己一句话把他说自闭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抚。 喻安宵说:“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很新奇。” 程迟雨回过神,又开始学喻安宵说话,“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这句话也很耳熟,喻安宵回想了一下,有些好笑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好记仇啊,我说什么都记下来了,随时学舌来呛我。” 程迟雨这会儿心里挂着的事情很多,不仅惦记着自己信口开河的事情,还想着第一次叫他名字的事情。 太奇怪了,一个名字而已,到底有什么好记挂的。 喻安宵倒是还在笑,程迟雨平常一副谁都不搭理的样子,还能开口去气人,这件事本身就挺好玩的。 程迟雨心乱如麻,喻安宵还在笑个不停。 “什么啊,这么好笑?”程迟雨撇着嘴看他。 喻安宵说:“我有点想象不出来。” “你别想象了。”程迟雨打算逃走,“做早饭去了。” 喻安宵伸手拉住他,说:“不是笑你,你替我说话,我很高兴。” 程迟雨又被他这种真诚的模样搞得不好意思,说:“知道了。” 假期的时光飞快流逝,在程迟雨打工期间,喻安宵几乎吃遍了这家甜品店经典款和新品。喻安宵表示对另一家甜品店感兴趣时,程迟雨点点头,说:“下次去他们家打工。” 这句话又不知道怎么戳到了喻老师的笑点,他爬在程迟雨肩膀上笑了好半天。 又是一个九月,程迟雨被送到校门口,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没有急着下去。 喻安宵侧过头看他,笑说:“怎么了,你也有假期综合症,不愿意上学?要哄一下吗?” 程迟雨没有跟他拌嘴,很认真地说:“不是,是想起去年刚搬进来的时候。” 第59章 喻安宵弯着眼睛看他,说:“才一年吗?感觉很久了。” 在搬进来之前,程迟雨就和他约定过,考上大学后就会从家里搬出去。 那时候程迟雨还憋着一口气,只想赶紧读完高中,赶紧长大成人,就不用总是依靠别人,赖在别人家里不走。 程迟雨突然说:“等我读大学了,寒暑假还能来你这里住吗?” 喻安宵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听他这么说还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当然可以——干嘛突然说这么远的事情,还要两年呢。” 程迟雨不再看他,默默去解安全带,说:“我怕我去读书了,没有人做饭给你吃。” 喻安宵把他的书包递给他,说:“少操点心吧。” 其实程迟雨还想到了另一件事:喻安宵总不可能一直不找伴侣,也不会一直单身——毕竟觊觎他的人总是那么多。 临下车程迟雨又叹了一口长气,非常听不得他叹气的喻老师抬手就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哪那么多气要叹,老气横秋的。” 程迟雨撇撇嘴,和他摆摆手说了再见。 喻安宵很少来学校,一是忙,二呢,他是高校讲师,身份多少有点特殊,家里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两个人住在一起,程迟雨很害怕有人要说他的闲话,也一直很小心地遮掩这件事情。 按照辈分来说,喻安宵算是他的叔叔,但是程迟雨不乐意那么说。 他刚进校门,就遇见了自己的同学,一个假期没见,程迟雨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是管垃圾桶的卫生委员。 程迟雨觉得自己和他不是很熟,也就没什么话好说。 卫生委员同学倒是没有这个自觉,有些挤眉弄眼的,说:“刚刚是谁来送你啊?” 程迟雨说:“问这个干什么。” 卫生委员发出几声意味深长的怪叫,说:“我早就听说了,来送你的那个又年轻又好看,我刚刚瞥见一眼,原来是真的啊。” 怎么又多了些当事人不知道的流言。 程迟雨没说话,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高中生群体处于成年的边缘,曾经觉得的隐秘的话题如今却可以大肆作为谈资。 这种现象很普遍,程迟雨身处其中也不觉得奇怪。 但是今天要奇怪一下了。 卫生委员贼兮兮地凑过来,说:“看起来很有钱,又很有品味,不会是把你包去当小狼狗吧。” 第34章 家长身份 程迟雨不喜欢这种玩笑。 他冷着脸不接话,旁边的人也就不说了,但是流言这种东西,越是在意,反而越是要缠上你。 他们到校时刚好赶上高峰,撞见了不少熟人。 程迟雨那点小心思喻安宵并不知晓,看见他的同学过来打招呼,也会笑着回应一下。 其实人家并不是真的想打招呼,只是想验证一下听来的小道消息。 程迟雨很讨厌这种被人当成谈资的感觉,更不喜欢别人对喻安宵的任何揣测,就算是开玩笑也觉得很讨厌。 直到晚上放学回家程迟雨都还带着不太高兴的表情,喻安宵从书房出来,拿着水杯,一出门就看见他背着书包刚进门。 喻安宵像往常一样跟他打了招呼,却发现他好像兴致缺缺。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喻安宵站在餐桌边倒水,抬起头看着他。 程迟雨先把书包取下来放进了房间,很快从房间门口探出脑袋,说:“没有生气。” 喻安宵只是出于关心询问一下,一旦发现他不太想说,就会立刻停止这个话题。 于是他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带作业回来了吗?” 程迟雨说:“还有一张数学试卷,写两面,快写完了。” 喻安宵点点头,说:“写完出来陪我看会儿电视,一旦开工,家里的电视又无人问津了。” 程迟雨的表情变得有些高兴,说:“好,十五分钟。” 等他做完作业,电视已经打开了,茶几上还摆了一碗甜汤。 这种甜汤是程迟雨和外婆一起过年的时候喝到的,食材很简单:无馅的实心小汤圆、银耳、醪糟和花生。 本来还有红枣,但是喻安宵讨厌这种喝汤还要吐皮的食材,因此红枣当场下岗。 喻安宵对这碗甜汤一见钟情,程迟雨为了教会他,特意买回一个有刻度的大量杯,用彩色马克笔在上面做了标记,好让他区分一人份和两人份的甜汤分别需要放多少水。 食材也根据喻安宵的喜好,一小包一小包地收纳好,煮一人份就放一包,两人份就放两包。 因此喻安宵煮甜汤一直得心应手,从未失手过。 程迟雨最开始准备食材时,本来想告诉他不用这么精准,但是又害怕他的灵机一动,因此把这句话收了回去。 毕竟喻老师的灵机一动,时常有赌命的成分。 这个时间正适合播些偶像剧,喻安宵随便按着遥控器,看见他坐过来,笑了笑,说:“不知道看什么。” “平常看的动画片没有吗”程迟雨把遥控器接过来。 “今天在播一部动画电影,有点惊悚。”喻安宵面露不满。 “动画电影也很惊悚吗?” “是啊。” 程迟雨有些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喻安宵坐在他的左手边,抱着抱枕斜靠着,身子蜷缩起来,柔软的头发落在他的脖颈处,有点痒。 第60章 程迟雨没动,只是心思已经飞走了。 “就看这个吧。”喻安宵伸手拍了一下程迟雨的手背,“这部剧最近好像挺火的。” 程迟雨就放下了遥控器,说:“你对这个还有研究呢。” “我有什么研究,”喻安宵笑说,“看见学生发的朋友圈,十个有八个在看——就是这个女主角,我有点印象。”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程迟雨大致了解了这个电视剧的内容,是现在比较流行的大女主复仇爽剧,情节很紧凑,的确让人越看越精神。 喻老师是属于觉多的那一类人,完全不擅长熬夜,刚过十点钟他就困得倒在程迟雨肩膀上,坚持了十多分钟,终于放弃挣扎,要回去睡觉了。 程迟雨目送他回房间,跟他摆了摆手,打算关掉电视机时,剧情进展到女主黑化路上的第一个推手。 收拾汤碗的这会儿功夫,这段小剧情他也差不多听完了,整个人僵在原地,盯着电视看了好一会儿。 女主人公出于一些程迟雨还未了解到的原因,在孤儿院收养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十五岁,已经到了很快可以离开孤儿院的年龄了。 剧中的女主人公身为一个年轻女性,收养一个这么大的男孩,引来了许多议论,目前的剧情进展到这件事越闹越大,导致女主角丢掉了工作。 程迟雨啪地关掉了电视机——本来就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玩笑有些心烦,现在更烦了。 这一觉注定睡不踏实了,程迟雨一直都知道老师这个职业的特殊性,自从搬过来也从主动不向外人提及,很担心给喻安宵的工作生活带来不便。 虽然喻老师自己好像很无所谓,但是程迟雨仍然觉得小心一点更好。 他心里很不踏实,想去问问喻安宵的意见,但是喻安宵刚刚就已经困得要晕倒了,这会儿把他叫起来说这些有的没的,程迟雨觉得自己可能会挨打。 反正这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一早还要去上早读,他出门的时候喻安宵还没醒,也没有机会说,就带着一肚子心事上学去了。 在沉重的学业压力下,最近也没人和他开那种离谱玩笑了。程迟雨想着,还好那天没去找喻安宵说这件事,不然肯定惹他生气。 开学第三周,学校就策划了一个校园开放日,家长也能进校园。 大多是做些跳蚤市场,还有一些社团活动,学校还会安排一些小游戏,参与就能赢奖品。 每学年也就这么一次,大家对于开放日的热情还是比较高涨的。 活动策划人非常有生活经验,为了避免出现那种扫兴的家长,影响学生的活动热情,这次的校园开放日特意划分了场地。 在家长活动区内,可以任意交谈,但是一旦到了学生主场的活动区,禁止家长发表意见。 校园开放日也是为了更好的家校联合,学校方面肯定是要在家长群里发布活动通知的,家委会也会选代表来学校参加活动,对学校工作给予反馈。 当然这种活动并不强制要求每个学生都要配备一个家长,反正没有来参加活动的家长,也可以通过家委会了解到相关信息。 本来程迟雨就发愁,现在是愁上加愁。 这个活动通知一发,果然就有人来八卦他,问他的家长要不要来。 程迟雨很烦,敷衍道:“他很忙,应该没空。” 程迟雨肯定不会主动邀请喻安宵来学校参加活动,但是他在家长群里,要是仔细一看消息,就知道这是一个家长也能参与的校园开放日,多半是要来看看的。 明明也都是些玩笑话,但是程迟雨就是莫名在意,更何况喻安宵要是真出现在这里,那些天天喊好奇的人,就该围着他本人八卦了。 这个场景只要想一想,程迟雨就有些莫名不爽。 蒋娇龙看他热闹都看好多天了,学校刚通知开办校园开放日,蒋娇龙就不怀好意地凑了过来,问他:“怎么办,要不要邀请喻老师?” 程迟雨觉得她的语气很奇怪,面无表情道:“我又没干坏事。” 蒋娇龙耸耸肩,“我又没说你干坏事了,反正我的家长是要来的,让他感染一下我们青春向上的气息。” 一听她这个语气,程迟雨就觉得大事不妙,有些警惕地问道:“你说的家长,不会是那位……” “恭喜你,答对了!”蒋娇龙嘿嘿一笑,说,“我小叔的女朋友是个小明星,他呢,想让我爸给她牵牵线,所以这种家长出席的活动都是他来,好让我爸欠他人情,可鸡贼了。” 程迟雨觉得这下瞒不住了,蒋煦肯定什么话都说,喻安宵不可能不知道的。 蒋娇龙不理解他的担忧,疑惑道:“你又没干亏心事,干嘛一脸绝望,你不会是怕他们八卦吧?都是说着玩的,你担心什么。” “也不光是这个,”程迟雨自己也说不上来,很苦恼地想了一下,说,“我怕他会觉得困扰。” “有什么好困扰的,”蒋娇龙说,“他又不在学校里,天天耳朵听着,只要你不说,他都不会知道。” 程迟雨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问道:“你小叔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吗?” 蒋娇龙说:“他们两个关系那么好,肯定会说啊。” 但她又哎了声,说:“也不一定,我小叔最近被我爷爷扔到埃塞俄比亚锻炼去了,下周才是校园开放日,他估计那两天刚回来,也许没空和喻老师说三道四。” 第61章 程迟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放心了一点。 蒋娇龙看他这个模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就算喻老师不看家长群,他也一定会知道的。” 程迟雨皱着眉看她,“什么意思?” 蒋娇龙向他展示自己的手机界面,说:“你忘记了?上次我和你串通骗他。我可是都答应他了,给喻老师做侦察兵。” 程迟雨抬眼就看见她刚刚给喻安宵发了消息,绿色的聊天框格外刺眼。 【喻老师,我们下周五有校园开放日哦,家长可以来学校参观的,你要不要来?】 【程迟雨好像很不想你来呢,你一定得来看看,谁知道他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程迟雨看了眼时间,咬着牙说:“你撤回。” 蒋娇龙摇摇头,准备逃离现场。 程迟雨面带恳切,“我会和他说的,把你的第二句撤回。” “好呀。”蒋娇龙突然变得爽快了,“那这次你欠我一个人情。” 程迟雨真是怕了她,绝望地点了点头。 蒋娇龙笑说:“那说好了。” 程迟雨急切地盯着她的手,却见她的手指悬在半空中,好半天又听她哎呀了一声。 从这声的刻意程度来说,程迟雨觉得自己是完了。 蒋娇龙将手机界面翻转回来,用非常夸张的自责表情说:“我太慢了,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可不是故意的。” 程迟雨再次看到那个绿色的聊天框,觉得心凉凉的,今天回去又有的解释了。 谁知道喻安宵这次回消息怎么这么快,他回的很简短。 【是吗?】 作者有话说: 狗:讨厌所有人,喻老师除外 第35章 萨林喻的粉丝见面会 程迟雨晚上放学回家,刚打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喻安宵,明显是在等他。 “招呼都不打,没礼貌。” 本来打算装瞎直接溜进去的某人尴尬地在自己房门口刹住了脚步,程迟雨转过身,绷住了表情,说:“晚上好。” 喻安宵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说:“这么心虚啊。” “没有心虚。”程迟雨还嘴倒是很快。 “那就是没礼貌。” 程迟雨无言以对,看了他一会儿,没什么底气地说:“刚刚打招呼了。” “还有什么想说吗?”喻安宵微微歪着头看他,表情不是很严肃,看起来只是想逗逗他。 程迟雨捏紧了自己书包的背带,说:“你不是都知道了。” “我知不知道是我的事情,你要不要告诉我,那是另一件事。” 程迟雨哦了声,说:“我能先进去把书包放下吗?” “坐这里。”喻安宵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不给他躲避的机会。 程迟雨没办法,把书包取下来放在一边,坐在他身边。 喻安宵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笑说:“什么意思啊,跟我说话有这么不情愿吗?” “没有。”程迟雨抬起头看他,还露出些可怜的表情,说,“你要训话,我总不能笑着被你训。” 喻安宵被他逗乐了,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我什么时候说要训你了,只是叫你说说话。再说了,我哪有很经常叫你去训话。” “是不怎么经常。”程迟雨诚实回答,“但是每次都挺吓人的。” 喻安宵哦了声,说:“这个印象还不错,记得牢一点,就不会闯祸了。” “我没有闯祸。”程迟雨又有话要为自己说了。 “但是撒谎,比闯祸还过分。” 程迟雨没话说了,他害怕自己再说点什么,真的要招来一顿训话。 喻安宵见他不吱声,还要逗一下,“怎么不说了” “说不过你,怕被你训。”程迟雨语气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喻安宵笑了声,说:“那进入正题,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校园开放日不打算邀请我?” 程迟雨很想在此时此刻改口,说自己并没有那么想。但是以喻安宵的性格,肯定会让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和蒋娇龙对峙。 本来也许只需要解释这一件事,但若是惹到蒋娇龙,今天可能真的要被喻老师训话了。 于是电光火石间,程迟雨分析了利弊,诚恳地答道:“我们……比较特殊,我怕你去了会听到一些让你觉得困扰的话。” 喻安宵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他先纠正了程迟雨,“再说一次,是否觉得困扰是我的事情,把应该传达给我的信息准确及时传达,这才是你的事情。” 程迟雨撇撇嘴,说:“知道了。” 喻安宵故意探头过来看他的表情,说:“怎么回事,看起来不服气。” “我超级服气。”程迟雨说。 喻安宵没有说什么,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有什么担忧可以说出来,你说出来我才能理解你,否则你总觉得我在训话。” “不是已经在训话了吗?”程迟雨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喻安宵深感无奈,说:“我也没说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觉得。” 程迟雨有些委屈,说:“你现在语气很严肃,我觉得你马上就要提问。” 喻安宵叹了口气,整个人盘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向他一摊手,说:“好吧,我换个坐姿,这样好一点吗?” 第62章 “一般。”程迟雨很不客气地回答他。 喻安宵深深叹了口气,“那你说要怎么样。” “放我回去。”程迟雨立刻回答。 “哦,那不可能。”喻安宵靠在沙发上,笑着看他,“你现在应该了解我了,没有半途而废的谈话。” 程迟雨放弃挣扎,开始主动坦白:“我们住在一起,我怕别人会对你说三道四。” 喻安宵看着他,说:“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了?” “这个不重要……” “这个也很重要。”喻安宵打断他。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也没有什么,都是开玩笑的……我怕会影响到你,毕竟你的职业很特殊,我有点担心。” 社会对于老师的一言一行都十分重视,随便出点什么事情,一旦被放大,所受到的影响可能会伴随终生。 喻安宵本来就是出于好心,要是因为他卷入到什么流言蜚语中,那不都是他的罪过了吗? 程迟雨这么一想,越来越担心,犹犹豫豫地看向他,说:“不然……” 喻安宵好像已经预知到他要说什么,一抬手制止了他,说:“你要不要先把戒尺拿过来。” 程迟雨大惊,“啊?为什么?” “我猜的,我觉得你可能要说些让我不高兴的话。” “那我不说了。”程迟雨把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喻安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不用操这份心。” 开放日如期而至,起初程迟雨还有些担心他,悄悄观察了一会儿。 成年人果然还是成年人,不论平时表现得再讨厌社交,一到需要社交的场合,仍然展露出如鱼得水的姿态。 喻安宵和其他家长攀谈得很愉快,程迟雨假装经过,还能听见他和其他家长分享一些自夸居多的教育经验:“小孩很自觉的,可能是很聪明吧,不需要怎么操心。” 程迟雨听得想流冷汗,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喻安宵的人气比程迟雨想象中还要高,高中生的热情让人招架不住,喻安宵走了一圈,被过来攀谈的学生送了一手的小玩意儿。 也不知道到底是校园开放日,还是萨林喻的粉丝见面会。 将近晌午,阳光热烈起来。程迟雨拉着他躲到教学楼后面的阴凉处休息,递给他一杯刚买的绿豆冰沙。 喻安宵把摆摊的学生送他的小花发箍戴在程迟雨脑袋上,说:“你的同学们都好热情,他们送我东西,我只能在他们的摊位上随便买点东西,但是我没带多少现金,只能意思一下了。” 程迟雨探头去看他手边的手提袋,说:“买了什么?” 喻安宵扒拉给他看,“没买什么,都是他们送的,小玩偶,小发夹……为什么送我发夹。” 发夹很简单,就是一朵弹簧小花的形状,程迟雨拿起来,对着他比划了一下,说:“你能不能戴给我看看?” 喻安宵抱着绿豆冰沙在喝,真的低下了脑袋,让他戴。 程迟雨把发夹夹在他头顶,他一动,那朵小花就随风舞动,像手机上的心情特效——开了小花,表示心情很好。 喻安宵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说:“想吃炸年糕。” 学校的小超市里摆了小摊,炸物和奶茶都很齐全,最受学生欢迎就是炸年糕,几乎每节下课都有人来光顾。 大概是刚刚开见面会……和别的学生攀谈的时候得到的小道消息。 程迟雨当然二话不说去买来,把销量最高的小吃都献到了喻安宵面前。 喻安宵感慨道:“当时在国内读到高二,又被送出国了,哇,吃过国内的好东西,看见英国菜简直想绝食。” 被白人饭摧残过,按理说应该学会自力更生了。 程迟雨看了喻安宵一眼,见他此时心情正好,就把到嘴边的问句咽了回去。 喻安宵说:“今年有没有重新分班?” 程迟雨说:“分了,按照成绩重排了。” 喻安宵哦了声,说:“高三是不是还有一次分班?” “是,会分出两个尖子班。”程迟雨撇撇嘴,说,“都要高考了,为什么还要再分一次。” “精品小班不好吗?”喻安宵笑着看他,说,“尖子班都是最好的老师,按照你现在的成绩,应该能进吧。” 浔城实行新高考选科制度,除了主科外,其余选课分类的班级划分也会按照成绩来重新排班。 程迟雨并不是很在乎分不分班,只是他本来就记不住同学的名字,分过班又要重新认识他们,好麻烦。 “和现在的老师同学相处得还好吗?”喻安宵问他。 程迟雨点点头,说:“还好。” “也要交交朋友的,我听蒋娇龙说,天天谁也不理。” 程迟雨看过来,说:“她怎么又和你打小报告。” “不算小报告吧,只是分享一下你们的日常。”喻安宵笑了笑,“你对她的敌意有点大吧。” 程迟雨否认道:“我没有。” 这次重新分班,好不容易摆脱了蒋娇龙,谁知道她的好朋友仍然和程迟雨在一班,她仍然对程迟雨的动向了如指掌,时不时放些消息去和喻安宵邀功。 在高中生里混迹了一天,真正的高中生们还有晚自习要上,家长们陆续离开了校园。 第63章 程迟雨陪着喻安宵吃了不少小吃,晚饭都省了。 这么大点的学校,喻安宵都已经找不到出去的大门了,程迟雨把他送出门,准备回教室做张试卷。 这个时候的教学楼几乎没有人,大部分在食堂和宿舍,还有些是被家长带出去吃晚饭了。 程迟雨刚上三楼,就听见厕所有动静,他转头一看,见推推搡搡的几个人很眼熟,又是他的同班同学。 班上有几个出名的混混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打过交道,也没有什么接触。 把人拖到厕所里欺负算是校园欺凌里最常见的情节,程迟雨觉得自己真是神奇的体质,总是撞见这种事。 被欺负的那个男生天生有些听力障碍,家里条件不算很好,但是也配了价值不菲的助听器。 助听器被摔在地上,看不出来坏没坏。 程迟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照相机发出清晰的咔嚓一声,吸引了里面一群人的注意。 为首的那个程迟雨也认识,班主任是地理老师,这是班主任的课代表,叫吴越。 此人常年混迹学校足球队,又是从高一就跟随班主任的嫡系弟子,就算是因为霸凌同学被通报了好几次,都被班主任保了下来,至今没有受到什么太过严厉的处分。 吴越两步走上前,伸手就去夺程迟雨的手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 程迟雨往后一躲,伸手指了指左上方的监控,说:“监控区。” 班主任保住他,也警告了他,因此吴越从光明正大的欺凌,改为了躲着监控的欺凌。 吴越伸手推搡了他一下,说:“多管闲事,你等着吧。” 第36章 情敌加一 喻安宵赶到学校的时候,程迟雨和班主任电话里说的那个“被打的学生”此时都站在办公室里,对方的家长也到了。 那个学生个头不低,待在父母身边看起来很乖巧。 喻安宵一进办公室,对方的父亲就站了起来,那个鼻子里还塞着棉球的男生也跟着站了起来。 程迟雨自己站在一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男生之间有时候动手动脚,在喻安宵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因此在接到班主任电话的时候他都不太明白,这种事情批评教育一下不就得了,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他到了先和对方握了握手,随即转过去握住程迟雨的手臂,问他:“受伤了?” 程迟雨看见他,才有一丝表情上的波动,摇了摇头,说:“没有。” 喻安宵放下心,说:“那就好。” 但这句话落在对方家长的耳朵里就很不中听了,对方的父亲率先发言:“你这说的真是轻巧,你家小孩打的人,他当然没事了。” 喻安宵看向人多势众的对方阵营,又回头看了一眼独自一人的程迟雨,觉得在自己来之前,对方估计说话也不会多好听。 他没有接对方家长的话,看向班主任,说:“雷老师,刚分班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家小孩,别人不欺负他,他是不可能主动挑事的。” 班主任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吧,确实打人了,你看看,衣服上都是血,我们监控也拍到了。” “为什么不管原因?”喻安宵不理解他的说法,“既然发生了,当然要弄清楚前因后果。” 对方父亲马上就开始嚷嚷了,“你这个人,小孩打人了你还在这里维护他,危害社会的青少年罪犯都是被你这种人惯出来的。” 喻安宵脸上那点礼貌的笑容也消失了,说:“看一下监控。” 完整的监控没有拷贝过来,喻安宵看到的这一段只有程迟雨动手的部分。 对方觉得铁证如山,嚷嚷个不停。 喻安宵说:“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段吧,完整的监控呢?” 班主任劝道:“不管完不完整,打人都是事实,本来呢,只是说让他道个歉,赔点医药费就算过去了,谁知道这孩子这么犟,我也是没办法,只能麻烦你们来学校一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就不要浪费在争辩上面了。” 喻安宵眼睛盯着视频,说:“没事啊,我既然来了,就不怕耽误时间,我要看完整的监控。” 他指着监控视频里的两个人,说:“站得也太近了,我们家小孩交朋友的速度没这么快的,衣领也皱巴巴的。” 他说着看向被打的学生,说:“你拽他了。” 被打的学生看了一眼自己父母,才说:“我和他说话,他没听见,我只是拉了他一下。” 对方家长不耐烦了,“就算是拉了拽了一下能怎么样,犯得上动手打人吗?” “犯不上啊,”喻安宵说,“你如果没有欺负他,他不会动手的。” 对方家长被他气笑了,“你这个人看着很体面,怎么这么强词夺理,监控都在这儿了,还非要赖在我们家小孩头上,你怎么做家长的!” “我怎么做家长,轮不到你教我。”喻安宵客客气气地说。 他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说:“我们去监控室看,雷老师,我看不到监控,我们家小孩是不可能道歉的。你要是想节省时间,就不要耗在这里。” “非要看去监控室看那就去呗,我就不信了,打人还能变成没打!” 班主任叹了口气,说:“那就去看看吧。” 第64章 程迟雨突然开口,“教室里的监控也看一下吧,昨天晚饭时间的监控。” 喻安宵看过来,说:“怎么了?” 程迟雨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说:“他往我的书包里倒水,我的作业和课本全都泡烂了。” 喻安宵耸了耸肩,说:“先看了再说吧。” 被打的小孩却突然说:“算了吧,我们都是闹着玩的,我不要他道歉了。” 喻安宵冷哼一声,说:“那可不行,我们还要你的道歉呢。” “你这个家长怎么回事啊!”对方父亲又开始暴跳如雷,“什么都没看呢,你就这么确定他没撒谎啊?还要我们道歉,说什么屁话!” 喻安宵笑了笑,说:“他不会撒谎的。” 本来程迟雨以为自己一书包的水是被人灌进去的,看了监控才知道,是整个书包和散落的课本,全都泡进了水桶里,然后又水淋淋地扔在他的桌子上。 没有录下来的部分监控此时也非常明了了,对方从监控死角一路推推搡搡,硬是把程迟雨推到监控区下面,监控里能看见的就是对方不断的挑衅,但程迟雨若是不还手,也算不上什么打架斗殴。 对方拉着他的衣领,拉过来又推开,程迟雨一直都没还手,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推。对方突然冲上来拍了他的脸,从监控里看不算是扇巴掌,但是挑衅意味十足。 喻安宵拧着眉头看完了,招招手让程迟雨过来,把监控调回到那个学生第三次拽他衣领的时候,说:“这里就可以揍他了。” 对方家长明显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不停发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你为什么把人家的书往水里泡?” 这个学生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家长怎么询问也不回应。 程迟雨看了眼喻安宵,又看了看对方家长,说:“我还拍到了一些照片,你们要不要看。” 此时惊慌失措的被打者,和当初在厕所霸凌同学的吴越简直判若两人。 吴越立刻抬头看他,说:“你不要胡说八道!” 程迟雨把照片展示出来,说:“这个助听器挺贵的,好像好几万。他把人家的助听器踩坏了,别人连课都上不了。我听说他们家要报警了,你们自己协商一下吧。” 喻安宵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手臂搭在程迟雨肩膀上,说:“雷老师,现在还要处分他吗?这段监控就算是拿到派出所去,也不是我们先动手的。” 班主任带着几分怒火看向吴越,听到喻安宵问话,才假装客气,“那当然了,耽误你的时间了,让小孩回去上课吧。” 喻安宵看了一眼时间,说:“快吃午饭了,我们午休请个假,你这么冤枉他,带他出去吃顿饭,安慰一下。” 班主任有些尴尬,很快地批了假,只想让他们赶紧走。 喻安宵似乎来之前就想好了要带他出去吃饭,都没有多加犹豫,上车就打开了导航。 程迟雨看着他,说:“你刚刚……” 喻安宵分了些眼神过来,说:“怎么了?” “好酷。” 喻安宵笑了,说:“哦,还能从你嘴里听见这种评价。” 程迟雨说:“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不会没事找事。” “没事找事,你吗?”喻安宵故意用了很吃惊的语气,说,“哇,你恨不得不搭理任何人,到底会去找谁的事?” 喻安宵说着突然露出些不太高兴的表情,说:“我刚刚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干嘛让他拍你的脸你才还手,看的人生气。” 程迟雨抿嘴笑了笑,说:“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这么讨厌。” “下次该还手就还手,我会给你兜底的,不要怕。” “知道了。” 程迟雨看着他的侧脸,觉得喻老师此刻更加光芒四射。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领教过他严肃起来的样子,但是今天作为当事人又是旁观者,程迟雨还是有种被射中心脏的感觉。 平时温声细语的这么一个人,却有着说一不二、坚守底线的性格。 程迟雨毫不怀疑,只要喻安宵愿意,很难有人能拒绝他说出口的任何指令。 他在神游天外,喻安宵却在忧心另一件事情,“你的课本都被水泡了,还能不能用?有没有什么要重新买的?” 程迟雨反应了一下,才说:“晾干了也能用,就是很多笔记都被水化开了,看不清楚了。” 喻安宵啧了一声,说:“真讨厌,那不是要重新补起来?” 他想了想,说:“课本重新买吧,笔记和作业本找同学的复印一下,重新抄要抄到什么时候。” 高二的第一学期已经进展到了一半,但是课本上有些内容在上学期都已经上过,为了高三一开学就进入总复习,这学期带来的课本上的内容都快上完了。 现在回头补笔记真是一个超大的工程。 本来喻安宵都不生气了,现在想想又很不高兴,“刚刚应该让他给你补一份笔记,学习任务这么紧,哪有时间重新补——这样吧,去找蒋娇龙借,她的字好看,笔记做得也好,复印一份过来。” 程迟雨有些犹豫,说:“那我又要欠她的人情了。” “那我去欠吧。”喻安宵趁着等红灯,给蒋娇龙发了消息。 但他的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会儿,蒋娇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65章 喻安宵接了电话,笑说:“怎么了,借笔记也要电话里说吗?” 蒋娇龙嘿嘿一笑,说:“当然不是啦,喻老师跟我借笔记我当然借啦,我是有最新军情要来通风报信。” “什么军情?” 蒋娇龙说:“我小叔又要给你介绍新朋友了!” 程迟雨立刻转过头来看——一个大孔雀都还没解决,怎么又来? 喻安宵倒不是很惊讶,问道:“什么新朋友?” 蒋娇龙说:“我见了一次,还不错诶,据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喻老师,好像是你的学弟哦。” “蒋煦也太不着调了,怎么还带你去看。” 蒋娇龙笑说:“不是啊,我去他们家玩,撞见的,挺帅的呢,可能今天晚上就要约你吃饭了!” 喻安宵天天被蒋煦拉去见这个见那个,都有些麻木了,也不是很在意,随便应了一声。 蒋娇龙有些奇怪,说:“你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吗?听说你们之前认识诶。” 作者有话说: 距离表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37章 家有恶犬! 正吃着午饭蒋煦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程迟雨假装低着头吃饭,实际上竖着耳朵试图偷听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但是什么也没听见,只能听见喻安宵敷衍的回应。 “今天吗?太着急了吧。”喻安宵说。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喻安宵哦了声,“是他啊,很多年没见了,他怎么还记得我。” 程迟雨后背都挺直了,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筷,但是打起了十万分精神来倾听喻安宵的回应。 大概是电话对面揶揄了两句,喻安宵笑了一声,说:“今天不行,太赶了,改天吧,他才刚回来,不着急。” 还是打算赴约的意思。 程迟雨愤愤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听见喻安宵挂了电话,才赶紧停手。 喻安宵没有提及这通电话,只是评价了一下这家餐厅的菜品。 程迟雨默默叹了口气,他要去见谁,和自己当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喻安宵不提,程迟雨倒是有话想问。他稍微委婉地说道:“蒋娇龙的消息这么灵通啊,真是你的师弟吗?” 喻安宵点点头,说:“之前在学术研讨会上认识的,听说他毕业后在英国待了一段时间,最近刚好回来。” 程迟雨哦了声,说:“那你又有的忙了。” 喻安宵好笑地看向他,说:“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些阴阳怪气。” “啊?我没有吧。”程迟雨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说,“想约你吃饭的人这么多,我只是感慨一下。” 喻安宵笑道:“放心,不会耽误和你吃饭,我挑工作日去,这下你总不能说我半道丢下你了吧。” 程迟雨看看他,说:“已经约好了?” 喻安宵点点头,说:“下周三的晚饭,那时候你应该还在上晚读,估计你放学了,我也就回去了。” 程迟雨看着他说:“不用赶着回来,我又不用你去接。” 喻安宵开玩笑说:“好啊,只是有些人不要因为回去没看见我,就一脸幽怨。” “我没有。”程迟雨面无表情地辩驳,“我是担心你喝酒了。” “好好好,吃饭吧,不说你了。”喻安宵笑着打发了他。 很烦。 程迟雨又从心底涌起一阵烦躁——喻安宵还是把他当小孩子看。 明明他觉得自己很明显在长大,现在和喻安宵站在一起,看起来身量也相差不大。为什么喻安宵却好像看不见他的变化,动作亲昵,却毫无它意。 程迟雨抬头就能看见他垂下眼睛时长长的眼睫,他吃饭的动作很轻,只是这么看着他,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也许是两个人总是呆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久,很难发现对方的变化。 又或者是,喻安宵并没有很认真地观察过他,只是在重复着每一天的生活。 喻安宵只需等他高中毕业,距离那时还剩下不到两年的时光,就再也不用顾及他的存在,而在交友和情感生活上束手束脚。 他也能理解蒋煦为什么总是不停歇地为喻安宵牵线,喻安宵需要一个稳定可靠的伴侣,常年独居的成年男人拥有一个合适的伴侣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非常合理,也十分常见。 但是程迟雨的心底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和我待在一起不好吗? 他自己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不知道那些追求者眼中的喻安宵是什么样的,但在他眼中,喻安宵有自己的规则和底线,如果想要和他长久稳定地生活下去,必须要遵守他制定的规则。 听起来很强势,但是程迟雨知道,他的需求并不难做到。 程迟雨咬着筷子,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可是自己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周三这天又下雨了。 程迟雨晚饭也没去吃,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他的前桌刚刚销假回校,把从家里带来的绿豆糕分给他,说:“怎么不去吃饭?” 程迟雨跟她道了谢,说:“不太饿。” 他说完想起前桌是因为生病请假,已经将近一周没有来学校,就关心了一句:“你身体好了吗?” 第66章 前桌看起来心情不错,说:“其实前两天就能来上学了,但是我想休息,就在家里多赖了两天。哎呀生病了就是不一样,我妈都不说我了,天天嘘寒问暖的。” 程迟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钟,喻安宵和这个许久未见的师弟吃上了这顿饭。 师弟刚毕业没多久,充溢着从博士论文解脱的生命力。 喻安宵公事公办地恭喜他顺利毕业,师弟却说:“这么见外啊,我们也就一年没见,你不会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呢,恭喜你一下都成见外了。”喻安宵笑说。 师弟就和他碰了碰杯,笑说:“你的恭喜,那我当然要收着了。” 虽然来之前蒋煦已经和他大致说过喻安宵的现状,但是师弟还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句:“今天来和我吃饭,其他人怕是要排队了吧。” 喻安宵微微歪头,说:“这又是什么新的谣言?不会是蒋煦传的吧。” 师弟一笑,知道他和蒋煦关系很好,顺水推舟开了个玩笑,“可不是呢,我说想约你吃饭,蒋煦就说‘思凡呐,他可不好约呢,档期很满的’。” 这种话一听也知道是在开玩笑,喻安宵笑说:“什么鬼话。” 楼思凡在喻安宵即将毕业的那一年,和他在研讨会上相识。喻安宵恰好是与他同组的师哥,两个人接触了挺长时间,但是喻安宵只谈学术,谈完就走,连顿饭都没约上。 看起来喻安宵对他的印象并不深,看蒋煦传完话的反应,对方似乎都快把自己忘记了。 楼思凡在约他之前就做了功课,也打听到他对另一个追求者似乎没什么兴趣,顿时自信心倍增。 但是蒋煦有些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楼思凡警铃大作,说:“难不成他心有所属?” “那倒也不是。”蒋煦说。 “那你摇什么头?” 蒋煦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嘛,家有恶犬。” 这顿饭还没怎么吃,两个人光怀旧去了,喻安宵却突然接到了电话。 楼思凡示意他随意,喻安宵就当着他的面接了电话。 若说喻安宵刚刚和他聊天的语气只是客气,这会儿接电话的语气倒是丰富了很多。 他皱起眉头,说:“不舒服吗?医务室去看了吗?” 对面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担忧,说:“他在旁边吗?我和他说一下。” 电话那边应该是换了人,喻安宵的语气变得更加温柔且耐心,“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想回家?好啊,要我去接你吗?” 楼思凡觉得这个语气太奇怪了,他有些坐立难安了。 喻安宵似乎根本没想过此时自己离开饭桌会冷落另一个人,还在关注着电话那边的情况。 “那你自己回去,作业不要拿了,我会和老师说一下的。” 楼思凡听到这里反而稍稍放心——听这个说法,对面大概是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子,而喻安宵不可能有孩子,可能是亲戚朋友家的寄住在他这里。 “晚饭吃了吗?”喻安宵又问,片刻后他接着说,“那我回去给你带点吃的,你先睡一会儿。” 楼思凡觉得此时是展现自己爱心的时候,见他挂了电话,忙关照道:“怎么了,要提前回去吗?” 喻安宵跟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本来在上学,说头晕得很厉害,想回家休息,他平时小病都不会请假的,怎么突然说要回去,我有点不太放心。” 楼思凡马上摆出善解人意的样子,说:“那我送你回去,看一下也放心。” 喻安宵说:“太不好意思了。” 楼思凡大度道:“没关系,师哥,下次你要补我一顿饭哦。” “好,我会记得的。” 喻安宵这次出门没有开车,楼思凡直接来他楼下接他过去吃饭,就为了能再送他回来,再顺理成章的“上楼坐坐”。 楼思凡把买好的晚饭从车里拿出来,坚持要送他上去,还说:“万一需要去医院,也能帮忙送一下。” 喻安宵就没有拒绝。 楼思凡还在为自己第一次吃饭就能进他的家门感到窃喜时,客厅的灯一打开,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人影,楼思凡差点当场跳起来——小孩子在哪里?这是个什么东西! 喻安宵很快地走到他身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怎么睡在这里?不冷吗?” 沙发上的人好像刚刚睡醒,看了他一会儿,才说:“觉得脑袋很重,没来得及进屋。” 喻安宵说:“摸起来也没有发烧,是感冒了吗?” 程迟雨还是摇摇头,说:“可能是有点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有没有耽误你的事情?” 喻安宵好像此时才想起来自己家门口还站了个人,忙起身招呼他进来,把买来的粥饭放在餐桌上,说:“起来吃点东西吧,实在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照个ct看看吧。” 喻安宵背过身打开包装袋的时候,楼思凡和坐在沙发上的小鬼撞上了眼神。 楼思凡心说,他照什么脑ct,他脑子清楚得很! 作者有话说: 请投喂海星和评论进行加速,看某恶犬主动出击,仗喻行凶!(直到月底尽量保持日更!感谢大家支持!谢谢!) 第38章 他太黏着你了 第67章 蒋煦在大晚上接到了楼思凡的电话,对方听起来心情很差,要过去找他喝一杯。 这个点,小蒋总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非常热心地邀请他过来倒苦水。 蒋煦看他喝了几口闷酒,竟然一丝好奇心也没有,摆出了一副“我就知道” 的模样。 楼思凡说:“本来还打算约他去清吧坐坐,结果饭都没吃完,就让人截走了。” 这倒是出乎蒋煦的意料,他嚯了一声,“那小子现在都这么猖狂了?” “也不是,”楼思凡不太情愿地说,“他说不舒服,要请假回去,电话打过来了。” 说着说着,楼思凡又想起临走时那“恶犬”前一秒还在满怀敌意地盯着自己,喻安宵只要一走过来,他立刻就变了一副模样,好像多乖巧的样子! 楼思凡愤愤道:“我还听你的,特意挑了个工作日,这到底什么品种的护卫犬!阴魂不散的!” 蒋煦一摊手,说:“我之前就不同意他把人接回家,但是劝不动,迟早是个大麻烦。” 楼思凡一听是友军,立刻凑过去,说:“你不喜欢他?” “也不是说不喜欢,”蒋煦露出些牙疼的表情,说,“哎呀,不知道怎么说,你接触过就知道了。” 楼思凡哼哼一笑,说:“我已经知道了。” 此时被人挂在嘴边的某人,还在家里跟人耍可怜。 喻安宵也没怎么吃饭,两个人就坐在一起又吃了点清淡的菜粥。 收拾好后让他回去睡觉,他又说躺着觉得也很难受,想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两个人就看了会儿电视,有些人坐着坐着好像就要睡着了,脑袋靠到人家的肩膀上,中途还要清醒一下,又要挪开。 就这么反复了几次,喻安宵叹口气,说:“靠一会儿吧。” 喻安宵感觉他似乎又有些昏昏欲睡了,还是不太放心,问道:“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 赖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听见问话就抬脸看他,说:“没事,我等会儿就去睡觉。” 喻安宵说:“明天还要请假吗?真的不舒服就不去了。” 今天晚自习是做英语试卷,那张试卷程迟雨已经做过了,早早就交了上去,顺便请了个假,破坏一下人家的约会。 但是明天要上新课的,程迟雨回答说:“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蒋煦问起这件事已经是将近两个月后了,他以圣诞节为由头在家里办了个小小的宴会。 这次没有捎带任何追求者,房间里很暖和,那两个还在备战期末的高中生与旁边聊天说笑的几个人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其实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谁知道蒋煦又发什么疯,非死乞白赖地让人过来过节,两个惨兮兮的高中生大包小包的带着作业,换了个地方赶工。 蒋娇龙一边写数学题一边骂蒋煦,手上的动作也很粗鲁,试卷下面没有垫书,黑笔的笔尖敲在茶几上当当响。 蒋煦家里不比当初的山间别墅,在那里还给他们留了打扫好的房间,今天只是被强行拉过来玩一天,待会儿还要回去。主人待在客厅里,客人总不能到处乱跑。 “这么勤奋啊,来喝点热可可。” 柔柔的女声拂过耳畔,蒋娇龙立刻收起了凶神恶煞的表情,满面笑容地接过来,说:“谢谢蔓蔓姐。” 蒋煦不满地纠正道:“差辈了。” 蒋娇龙回赠了他一个白眼。 程迟雨手边也放了一杯热可可,他抬头道了谢,突然觉得眼前这张脸很眼熟,好像在电视上看过。 蒋娇龙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说:“看见没有,陆蔓蔓,我们最近的当红女演员,本人是不是更好看?” 程迟雨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部大女主复仇爽剧,女主角就是她扮演的。 陆蔓蔓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给你们拿点东西吃,作业这么多啊。” 蒋娇龙立刻开始抱怨,“我都说了写不完写不完了,你看我小叔,非让我过来,我说不来,他说他就去给我爸告状,把我也扔出去历练!” “你看看你,你不来,小雨一个人待在这里不是很无聊吗?你们两个还可以讨论题目,效率更高。”蒋煦说。 “我们俩现在又不是一个班了,作业又不一样!”蒋娇龙反驳了一句又觉得理他干嘛,愤愤的眼神又回到试卷上。 蒋娇龙说着看了一眼沉默的程迟雨,说:“程迟雨估计也是被你硬拉过来的,你这个办party有瘾的社交恐怖分子!” “你问问嘛,到底是不是我强迫他来的。”蒋煦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程迟雨不说话,低着头写作业。 蒋煦一笑,也不说这件事了,拉着喻安宵换了个地方说话,把客厅留给了高中生。 两个人坐在了别墅的小吧台旁边,蒋煦动手给他倒了杯果汁,说:“最近没有和思凡联系吗?” 喻安宵接过杯子,说:“有啊,经常聊天。” “哦,那还不错,说明不讨厌。”蒋煦笑说。 喻安宵也笑了笑,说:“不要乱说,我有讨厌谁吗?” 蒋煦一耸肩,说:“弘源啊,你连他的消息都是好几天才回一次,好冷淡啊。” “没有共同话题吧。”喻安宵说。 蒋煦牵线了这么久,早就看出来霍弘源没戏了,之前霍弘源还想请蒋煦帮忙给他们约个饭,现在连蒋煦都开始敷衍他了。 第68章 “你觉得他太浮夸了,我都知道。”蒋煦一语道破。 喻安宵立刻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 “行行行,不管他,那你觉得这个呢?要不要再和他吃顿饭?” 喻安宵感觉到这句话的不对劲,往外看了看,说:“你把我拉到这里来说话,不会是有什么意图吧。” 蒋煦一拍他的肩膀,说:“天地良心,我能害你吗?” 喻安宵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说:“你这个表情很奇怪——他不会来了吧?” 蒋煦一耸肩,说:“这是他拜托我来问的,当然了,你要是不想去,我就帮你回绝掉。” 喻安宵还没给他回答,蒋煦又说:“你看,你又不讨厌他,你们还是校友,多有共同话题啊,相处一下试试嘛,你总不能单身一辈子。” “我不着急,你倒是挺着急的。”喻安宵知道他是出于好心,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蒋煦哦了声,语气稍稍变了些,说:“你真是不着急,还是不愿意啊。萨林,有些事情不能逃避的,你想放下,就要先面对它。” 喻安宵表情稍变,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补充道:“等小雨毕业吧,有个未成年在家里,让我跟人谈恋爱,感觉很奇怪。” “奇怪什么啊,又没让你和他谈,你不把人带回家不就行了。野猫野狗都比品种猫狗好养活呢,他有什么可挑的。” 这番话的情绪也很奇怪,喻安宵探究地看向他,说:“怎么了?你好像对小雨有意见,他怎么招惹你了?” 一听他“小雨小雨”蒋煦就烦,他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说:“首先,萨林喻,他明年九月份就是成年人了,你不要总把他当成小孩子,可以吗?” 喻安宵觉得这句话也很无厘头,说:“不管他几岁,对于我来说确实是小孩子啊,这个你也烦啊?” 蒋煦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拍他的肩膀,痛心疾首道:“萨林喻,你真是让茶油蒙了心!” “来,你跟我过来。”蒋煦见和他说不通,拉着他回到了客厅。 两人站在小吧台区域和客厅的连接处,站得够远,交谈声不会影响到认真赶作业的高中生。 蒋煦冲着程迟雨的背影比划了一下,说:“来,萨林喻,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蒋娇龙一米六八,还是个运动好手,怎么也和娇弱二字不沾边。程迟雨坐在她身侧,显得肩膀更为宽阔,丝毫看不出小孩子的影子了。 两个人好像在讨论什么题目,对着草稿纸写写画画,没有在意后方投来的目光。 在喻安宵的印象里,程迟雨还是当初那个被他从大雨里捡回来的小流浪狗,从来没有长大,像一截还未抽发的青竹。 可是如今他真的长大了,站在自己身侧已经不再需要仰着头了。 喻安宵心里掠过一阵异样的感受,他皱了皱眉,没想明白是因为什么。 蒋煦又把他拉回来,隔着墙往程迟雨的方向指了指,悄声说:“你不觉得你应该和他也保持点距离了吗?” 这句话让喻安宵心里的异样感受瞬间放大,他听到耳朵里觉得不适,反问道:“什么意思?” “还问是什么意思?”蒋煦有点想笑,“你不觉得他太黏着你了吗?你和别人吃饭他也要跟着去。我……不是别人,是我哎!我请你来家里玩一下,他也要跟着来,你不觉得他对你的依赖程度有点太高了吗?” 喻安宵皱了皱眉,说:“他只是习惯跟着我,你想多了。” 蒋煦有些头痛,愤愤道:“这么大一个人,天天跟着你后面转,你还觉得没问题?” 喻安宵解释不清楚,想了一会儿勉强找到一个理由,“他可能是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蒋煦一摊手,不想再反驳他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 喻安宵也不说话,看表情是仍然不肯接受他的说法。 蒋煦放弃和他争辩,说道:“不管怎么样吧,萨林,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活,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和这个小鬼没关系的生活。” 喻安宵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想说什么?” 蒋煦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是楼思凡的来电。 蒋煦说:“去和他聊聊,我不会把乱七八糟的人放到你身边。如果不喜欢,随时离开,他不会纠缠你的,以前的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蒋煦拍了他一下,又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就当可怜他一下吧,上次的饭都没吃到呢。” 喻安宵犹豫了片刻,说:“他想去哪?” 蒋煦看他松口,表情也变得更为放松,说:“附近有个清吧,很干净的地方,不吵,你想回来也很方便。” 喻安宵下意识向一墙之隔的某个方向看过去,嘴上回答说:“想得真周到。” 蒋煦赶人似的把他推出去,回来后视察了一下两个高中生的作业。 他盯着程迟雨认真做作业的后脑勺,心说,这次翻不起风浪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一觉醒来好多海星!谢谢! 第39章 我是不是很麻烦 蒋煦有时候真的怀疑这小子是狗变的。 喻安宵才离开不到半个小时,程迟雨明明卷子还剩一半没做完,就开始东张西望,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这么敏锐。 第69章 但是喻安宵发话了,不能欺负他,蒋煦只能从他们身后经过,阴阳怪气一句:“做作业都这么不专心,心里装不少事吧。” 可惜没有伤害到程迟雨,还收获了蒋娇龙的眼刀一枚。 程迟雨明显越来越坐不住,估计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喻老师去哪里了?” 蒋煦拿着酒杯从他身边晃过去,看了他一眼,说:“他当然有他的事情做,你作业写完再说。” 这句话一说出口,程迟雨自然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仰着头盯着蒋煦看,半天没吱声。 蒋煦被他看得心头火起,哼了一声,说:“怎么了,他不在这儿你就凶相毕露了?你只是住在他那里,又不是和他绑在一起了,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这番话说得有些重,蒋娇龙也抬起头看了看他们,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 程迟雨没有回嘴,转回头继续写作业。 气氛变得很奇怪,蒋娇龙左看看右看看,十分不解,问道:“怎么了?他也没说什么啊,你干嘛这么冲?” 蒋煦悠悠地在旁边坐下,说:“我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说了句实话,这也算冲啊?” 蒋娇龙觉得分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程迟雨一晚上都待在这里写作业,能做什么? 她一肚子疑惑地看了一圈,也问:“喻老师人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他是成年人了,要去哪里我也管不了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蒋娇龙最讨厌听他拐来拐去,直言不讳道:“你不是成天张罗着给他牵线吗?谁知道又把他哄到哪里去了。” “还真让你猜对了,”蒋煦盯着程迟雨一动不动的后脑勺,故意说,“不过也得他愿意啊,我还能把他打包绑过去吗?” 蒋娇龙也八卦起来,“这是那个刚留学回来的师弟?” 蒋煦现在很乐意回答这种问题,“对啊,聊得挺好,我看萨林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蒋娇龙想了想,说:“感觉比大孔雀好一点。” “大孔雀?” 蒋娇龙一笑没应声,突然想起一个可能性,哦了一声,说:“你让我们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给那个师弟制造机会吧?太鸡贼了。” 蒋煦幽幽道:“我最了解他,他愿意我才张罗。还是得我看着,不然这约会谁知道会不会又让人搅黄了。” 蒋娇龙听他这么说话觉得浑身难受,说:“你是不是话里有话?” “没有啊。”蒋煦立刻否认。 蒋娇龙回头一看,见程迟雨开始收拾东西,惊讶道:“你写完了!这么快!怎么这样啊!” 程迟雨头也不抬,说:“没有,有点困了,回去睡觉了。” “啊?才九点多?明天又不上学,睡这么早?” 蒋煦说:“离你那边有点远,我送你回去。” 程迟雨看他一眼,说:“我打车。” 收拾好书包,程迟雨看着蒋煦,又补了一句:“不然你帮我打车,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回去,我也省点钱。” 气氛再次变得奇怪,蒋娇龙有些无所适从,觉得他们两个又一副要吵架的样子。 但是蒋煦没说什么,掏出手机真的帮他叫了网约车,截图发给他,说:“早点睡吧,高中生就做点高中生该做的事情。” 程迟雨没搭话,跟着蒋煦往外走。 蒋煦将他送到院外,网约车还有两分钟到达。 夜风很凉,明月躲在云层里,黑云沉沉地压在天边。 程迟雨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半张脸藏在衣领里。 蒋煦看他一眼,说:“我不是针对你啊,我只是了解他,不要做会让他为难的事情。” 程迟雨没看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跟你好好说话不行是吧?”蒋煦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能听的,还被他呛回去了,有些不爽道,“我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都不可能,死了这份心。” 网约车打着双闪停在了路边,程迟雨没回答,自顾自上了车。 蒋煦发现自己就是不能跟这小子说话,一说话就是一肚子鬼火。 他看着网约车开远,愤愤道:“终点给你改成缅甸,什么狗脾气。” 引起这场风波的关键性人物此时好好的待在清吧和人聊天,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清吧比酒吧安静很多,没有人高声喊叫,也就不需要震耳的音乐来盖住喧嚣。 楼思凡很有风度地给他点了饮料,也没有说出一句劝酒的话来。 这次的聊天还算愉快,起码喻安宵没觉得不舒服。 楼思凡的性格活泼,两个人聊了很多学校以前和现在的不同之处。听他用夸张的语气描述一些趣事,喻安宵也不觉得他浮夸,反而觉得他带着些学生气的可爱。 喻安宵听他说了许多自己未曾参与过的校园内外的活动,还觉得有些新奇。 楼思凡似乎很擅长交际,也热衷于结交不同的朋友。 不像程迟雨,好像什么都不关心,看起来很冷漠,很难接近。 但又不完全是这样,喻安宵心想,明明很多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大概只是讨厌麻烦。 楼思凡也是个厨房白痴,两个人聊起黑暗料理倒是有些共同回忆。 第70章 但是喻安宵也有要炫耀的——他已经学会好几道家常菜了,还有最喜欢的甜汤。 楼思凡很真诚地夸奖了他,说能学会也很不容易啊。 喻安宵就想起那些一包包备好的材料、彩色马克笔标记的量杯,还有为了让他能够放开切菜,程迟雨特意跑了一条街买来的趁手的厨具。 这样想着想着,喻安宵就走神了。 他是跟着自己来这里的,蒋煦的这栋房子有些偏远,他没有来过,也不认识什么人,蒋煦对他也有些意见,不知道自己独自离开,他们两个会不会拌嘴。 喻安宵看了一眼时间,见已经快要十点钟了,就决定结束这次见面。 楼思凡也很痛快地回了话:“那我送你回去。” 喻安宵这才想起自己这次也没有开车,是小蒋总亲自来接的。 于是他说:“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他给程迟雨拨了电话,说道:“小雨,作业不要写了,我们先回去吧。” 那边声音闷闷的,说:“我太困了,先回来睡觉了,不用管我,你路上小心。” 喻安宵立刻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程迟雨怎么会招呼都不打就先回去了。 但是转念一想,是自己独自出门在先,可能程迟雨觉得他有什么事情要做,带着自己不方便,就先回家了,也不奇怪。 可是既然要回家,怎么也要说一声,程迟雨从来不这样。 这边楼思凡还在等他的答复,喻安宵就没有再耽误下去,说:“那麻烦你了。” 车子刚刚启动,蒋煦那边先发来了消息,问他感觉怎么样。 喻安宵回复说:“还好,准备回去了。” 大概是怕喻安宵问起,蒋煦立刻回道:“小雨说他困了,想回去睡觉,也不让我送,给他叫了车,应该已经到家了。” “我知道了。”喻安宵回道。 今晚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而打过保证说要给喻老师当侦察兵的蒋娇龙也陷入了两难境地——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喻老师。 毕竟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她也没搞明白,但是隐约觉得,程迟雨突然离开大概是因为蒋煦说了什么。 但是程迟雨和喻老师关系很好,蒋煦和喻老师关系也很好啊! 她该怎么说呢?一个搞不好那不就成挑拨离间了? 蒋娇龙也很想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程迟雨这个锯嘴葫芦肯定什么也不会说,更何况他看起来心情也不好。 真是三个男人一台戏。 怎么也理不清头绪的蒋娇龙愤愤地想。 哦,还有那个没现身的师弟。 喻安宵回到家时屋里的灯黑着,程迟雨的房门紧闭。 他有早睡的习惯,以往很少有他比程迟雨晚回家的情况,但是偶尔晚回,程迟雨也都在等着他,怎么也要道了晚安才会关紧房门。 喻安宵有些放不下心,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房门,问他:“睡了吗?” 里面若是没睡,肯定会回应他。 果然,里面似乎打开了床头的夜灯,开关咔哒一声响,回应道:“正要睡。” 喻安宵又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没说一声就回来了?” 里面的声音还是闷闷的,说:“没有,就是困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喻安宵询问道。 程迟雨很难拒绝,于是喻安宵进屋看见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来的一颗脑袋。 喻安宵想摸一下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生病,却突然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去,摸了摸他的脸颊,笑说:“怎么了?谁能把你气成这样?好稀奇。” 程迟雨往里一缩,说:“真的要睡了。” 喻安宵已经很久没见他掉眼泪,此时看见他眼圈红红的,竟然充满了好奇。 不仅没有安慰,还要笑出来了,喻安宵笑道:“哇,我真的想不到,到底什么人能把你气哭,说来听听。” 程迟雨别过脸去,说:“没有。” 喻安宵心里却有些猜测,说:“到底怎么了?今天招呼不打就跑回来,我都没有计较你没礼貌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程迟雨最不喜欢他说自己没礼貌,每次用上这个评价,就一定要反驳。 今天也不例外,程迟雨撇了撇嘴,坐起身看着他,样子挺委屈,说:“也没怎么,就是觉得是不是我在这里,真的很麻烦。” 喻安宵不笑了,皱了皱眉,说:“为什么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点……但更了(气若游丝。最近很勤劳,自己夸赞一下自己 第40章 我已经成年了 虽然喻安宵想到了这两个人大概率要拌嘴,但是他没想到程迟雨真的因此大受伤害。 更何况自从程迟雨搬进来,就再也没见过他这种模样。 喻安宵并不认可蒋煦的猜测,他觉得程迟雨只是青春期,又没有亲人可以依赖,缺乏安全感,总想从自己身上得到倚靠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他也的的确确看见了在程迟雨身上出现的成长的痕迹,觉得自己的确不应该总把他当成没长大的小孩子。 此时从他嘴里听见这句话,喻安宵又没法把他当成一个完全心智成熟且独立的成人来看待。 他如果真的像蒋煦说的那样,一肚子鬼心思,还会因为两句话就这么难过吗? 第71章 但是他的问题程迟雨也没有回答,喻安宵问起他也只说是自己这么想的。 喻安宵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蒋煦又说什么了?他就是嘴巴毒一点,没有别的意思。” 程迟雨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他和蒋煦的想法并没有互通,蒋煦已经对自己有了许多怀疑揣测,因此怀有敌意。 但是喻安宵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仍然把他当成受委屈的小孩子在哄。 程迟雨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口气,还是叹口气。 反正眼下并没有出现什么危机,喻安宵也没有因为蒋煦的说法而要疏远自己。程迟雨放下心来,有些得寸进尺地往他肩膀上靠了靠。 情绪已经到这里了,怎么也要再说两句。 于是程迟雨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但是我在这里,是不是影响到你的生活了?要不我搬回学校去吧。” 喻安宵让他坐正了,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你是因为想回去,而搬回学校,我不会说什么,但你要是因为这种理由,那我不是很赞同。”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说:“那我不说了。” 喻安宵笑了笑,摸了一下他的脑袋,笑说:“真是的,怎么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哭鼻子啊,下次哭能不能等我回来,比较难得看见这种场景。” 程迟雨别开脸,说:“快去睡吧。” 喻安宵准备离开房间,程迟雨又突然叫住他,问:“你今天,是不是有约?” 这句话问出口时,喻安宵的脑海里反而浮现了蒋煦说过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喻安宵回答说:“是啊,他还不错,见了一面。” 程迟雨哦了声,表情耷拉着,说:“知道了。” 喻安宵默默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说:“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程迟雨没说话,只是看了看他,见他带上了门。 喻安宵仍然不觉得程迟雨真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奇怪的感情,就算是过度依赖,大概也只是一种情感投射,毕竟他年龄还小,不懂这些事情也是正常的。 但是蒋煦有些话说得也没错,不管是因为什么,这种情感投射也不该出现。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 其实过完年,程迟雨已经成年了,只是还没有过周岁生日。 今年没有去蒋煦的山间别墅,各自待在各自的家里度过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新年。 冬天仍然寒冷,屋内的暖气从早开到晚,放了寒假喻安宵也不太愿意出门,窝在家里等待冬天过去。 除夕夜晚的零点钟声敲响时,屋外响起鞭炮和烟花的响声。 透过玻璃落地窗,能看见五颜六色的烟火飞上夜空,又急速坠落。 程迟雨把已经跳跃成零点的手机时钟展示给喻安宵看,什么也没说。 喻安宵很少会熬到这个点,此时已经很困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过完除夕,我就成年了。”程迟雨说。 喻安宵笑了笑,说:“那要我说什么?恭喜你?” 程迟雨撇撇嘴,把手机收起来,没有说话。 喻安宵哦了声,说:“该不会是在和我要成年礼吧?我还没准备呢,等你生日,过周岁的成年礼。” “不是那个意思。” 喻安宵困倦得厉害,实在无暇去猜度他话中的意思,就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好啦,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很困了,先去睡觉了。” 他还没起身,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来电提醒。 程迟雨先看见了,也看见了来电人的名字,本来想提醒他接电话的嘴动了动,又不知道为什么闭上了。 虽然没有开声音,但是喻安宵还是看见了。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懒懒地接了电话,喂了一声。 片刻后,他笑了笑,说:“新年快乐。” 程迟雨拉着脸坐在一边,很不耐烦:大过年的还要来找存在感。 喻安宵似乎真的对那个师弟有些好感,两个人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但是喻安宵也没有像对待上一个那样冷处理。 程迟雨现在看见“楼思凡”三个字都有些应激。 让他更应激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房门被敲响了。 程迟雨立刻坐直了,很警惕地盯着房门。 响了好几声,喻安宵似乎才反应过来,拦住了要去开门的程迟雨,说:“我去吧。” 打开门是那个意料之中的人,楼思凡活力四射地对他说了句新年快乐,又说:“果然新年快乐还是要当面说才好吧。” 喻安宵没有什么精神,斜靠在门边,看起来脑子已经不转了,竟然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让人家进来,还在说:“怎么这么晚了还要跑过来。” 楼思凡还带了花,把一大束玫瑰递到他手里,说:“想带你去放烟花,但是你看起来好困,我都不敢说了。” 喻安宵接了花,勉强打起精神,笑说:“我很少熬夜的,正准备去睡觉呢,下次再去吧。” 楼思凡的目光只要稍微往后一扫,就能看见沙发上坐着个浑身散发出敌意的身影。 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楼思凡已经不在乎程迟雨的存在了——他不会成为喻安宵的备选项,那和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楼思凡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睡觉吧,那明天晚上去海边放烟花,好不好,我保证九点半让你回到家,绝不让你熬夜。” 第72章 “哎呀,你现在说什么我的脑子都是一团浆糊,”喻安宵笑说,“明天再和我说一次,不然我要忘记了。” 直到楼思凡准备告别,喻安宵才想起来让人家在门口站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真的是困懵了,忘记让你进来坐坐。” 楼思凡笑说:“我大老远跑过来,那你抱我一下,当补偿了。” 在喻安宵从小养成的交友意识里,拥抱算不上什么太过亲密的举动,和初次见面的英国朋友,他们也会这样打招呼。 于是他很自然地答应了这个请求,只想赶紧送客。 可是在程迟雨眼里看到的确实另一种景象——楼思凡拥抱他的时候,眼神落在程迟雨身上,带着可怜他的意味笑了笑。 程迟雨看着他关上门,有些哀怨地帮他接过花,说:“你去睡吧,我把花插起来。” 喻安宵递给他,说:“不用,放那里就好,去睡吧,我真的睁不开眼睛了。” 程迟雨看着他进了屋,将这束碍眼的玫瑰花放到了不容易被看到的角落里。 大年初一照例是要睡懒觉的,于是程迟雨也没有去叫他吃早饭,直到将近晌午,喻安宵的房门才打开。 他刚打开门就看见程迟雨的脸,还惊了一下,才跟他打了招呼。 程迟雨看着他,说:“最近有几部贺岁档的电影,有一部好像挺好看的,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 他的语气有些恳求的成分,听得喻安宵有些不太舒服,看个电影而已,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干嘛搞得可怜兮兮的。 喻安宵走进卫生间洗漱,程迟雨就站在门口等他的回复。 “什么类型的?”喻安宵一边挤牙膏一边询问他。 “比较欢乐的片子,看网上的好评挺多的。”程迟雨立刻说。 喻安宵漱了漱口,好像每个字都是湿润的,“什么时候去?” 程迟雨想了想,说:“我想买今天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的那一场。” 喻安宵在刷牙,一时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吐掉嘴里的泡沫之后才说:“好啊,反正今天也没事。” 程迟雨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解释了一句,“每场人都挺多的,这场还好。” 喻安宵又嗯了一声,没有提出异议。 看起来真的是忘记了。 程迟雨有点高兴,又说:“那我现在买票了——你真的会去吧?” 喻安宵有些奇怪地看过来,开玩笑说:“我是什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程迟雨生怕他想起他昨天答应了什么,迅速买好了票,展示给他看,说:“我买好了。” 喻安宵的手机总是静音,两个人在餐厅吃午饭时,喻安宵手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弹出了几条消息。 楼思凡对于喻安宵的生活习惯也已经很了解了,知道他今天要多睡一会儿,就没有着急发消息。 喻安宵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看向在厨房给他盛汤的那个背影。 作者有话说: 终于成年了,终于可以进入明牌感情线了!回收不要的海星〈( ^.^)ノ 第41章 他没答应 程迟雨把盛好的汤放到喻安宵手边,垂眼就看见他的手机屏幕停留在与楼思凡的聊天界面。 他放碗时忍不住手抖了一下,有些心虚地瞥了喻安宵一眼。 但是对方没有什么异样,还很客气地和他说谢谢。 程迟雨已经没有心情吃饭了,眼睛总是在看喻安宵的手机屏幕是不是又亮了起来。 他肯定记起来了,但为什么不说呢? 程迟雨先叹了口气,说:“我把晚上的电影票退掉吧。” 喻安宵终于看过来,说:“为什么?” “你和别人先约好了,是我忘记了。” 喻安宵并没有打算因此说些什么,毕竟和别人约好了的事情是自己忘记了,程迟雨没有义务考虑这么多。但是看他的反应,他明明是记得的,却还是想占据这个时间段。 有种奇怪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喻安宵轻轻皱了皱眉,说:“刚刚他给我发消息,我才想起来,不怪你。” 程迟雨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一些的表情,眼睛盯着自己的碗,很想问他:真的不陪我去吗? 但是他问不出口,只是情绪低落地应了一声。 喻安宵本来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也说不出口了,反而安抚了他一下,“毕竟是他先约好的,爽约不太好,不如你改签,我明天晚上陪你去看。” “你什么时候想看,我什么再买吧。”程迟雨并没有被安抚到。 今天的气氛也很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喻安宵肯定会说些玩笑话,但他今天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声,说:“那你约朋友出去玩一下也好,只是大年初一,估计没什么地方可去。” 程迟雨看他要离开餐桌,问他:“晚上还回来吗?” 喻安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不用管我,困了就睡吧。” 他昨天晚上明明听见了,喻安宵一定会回来,却还是想听他亲口确认。 可是喻安宵却连确认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程迟雨这次真的感觉到了危机——喻安宵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好像不再像从前那样有问必答了。 他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十字路口,亲人不是亲人,朋友不算朋友,只是寄宿在别人家里的流浪狗,永远不在喻安宵的考虑范围内。 第73章 如果他没有心生妄想,喻安宵还会像之前那样对他,永远维护他,珍视他的感受。 但他的情感一旦发生变化,在喻安宵眼里他会变成一个什么角色? 不仅不懂得感恩,还要破坏别人感情生活的大麻烦? 程迟雨没有退掉电影票,他在自动取票机取了两张票,仍然在六点半去观看了这部据说非常好看的喜剧大电影。 电影院内座无虚席,有家长带着小孩子来看,坐在他的旁边,好吵。 小孩子爬上爬下,不停地踢踹前排的椅背,闹得附近一圈人都不得安宁。 程迟雨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心里想,还好他没有来。 电影看不下去,不是电影不好看,是太吵了,吵得听不清大银幕上演员的台词。 但是程迟雨没有提前离场,今天是大年初一,没有什么店铺开门,他也没有地方好去,不如待在这里。 电影即将散场时,程迟雨才看见蒋娇龙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大概又是有什么八卦要和他分享。 他被挤在离开电影院的人群里,看见蒋娇龙发来的最新八卦。 【你知不知道,那个师弟说要今晚正式告白,喔,好像搞了挺大排场】 程迟雨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手指飞快下滑。 接下来的几条消息都是图片,海边的鲜花、气球还有准备燃放的烟花。 他还没有回复,但是不影响蒋娇龙自说自话。 【真奇怪,喻老师到底喜不喜欢他,看样子应该是有好感的,但是好像也没答应】 程迟雨一颗心顿时落地,颤颤地回复消息。 【没答应?】 蒋娇龙回复得很快,看起来在实时关注。 【你怎么还要问我啊?我还想跟你打听呢。】 【他去约会,难道我还要跟着去吗】 蒋娇龙没看出他这句话中的怨气,还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我是听我小叔说的,本来那个师弟还有大排场想搞,但是我小叔拦住了,说喻老师不喜欢这样】 【搞一大帮人,当着别人面表白,太像道德绑架了,所以只是准备了烟花】 程迟雨深深吐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对蒋煦的敌意稍稍减弱。 蒋娇龙似乎在幸灾乐祸,发了几个不明含义的表情包。 【还以为这个有戏,没想到接触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入不了喻老师的眼】 程迟雨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略带试探地询问道: 【一点希望也没有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就知道,今天也没答应】 程迟雨一边和蒋娇龙发消息,一边走进了商场内唯一开门的那家蛋糕店。 他们家擅长做些松软的、没有奶油和装饰的朴实蛋糕胚,半个商场都是他们家蛋糕的香味,大晚上的还有人在排队。 喻安宵不喜欢带有芝士或者什么夹心的口味,很喜欢单纯的蛋糕胚口感。 他们那些喜欢搞排场的人,这种约会的日子,肯定是去了高档餐厅,吃那些华而不实,味道也不一定好的高级餐品。 程迟雨买了一块,蛋糕还是热的。 他带着些许雀跃的心情回到家,发现房门竟然都没关,虚掩着。 还没有动手推开,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里面交谈的人是谁,一耳朵就能听得清楚明白。 楼思凡用那种撒娇的语气说:“我准备那么多东西,你一样也不喜欢啊?” “不是,海边太冷了。”喻安宵说。 “是我没考虑好,你怕冷我还把你带到那里去。” 光凭声音,程迟雨都能猜到喻安宵此时此刻的表情——他应该是带着浅淡的微笑,慢慢地说:“很晚了,回去吧。” “我非得回去吗?” “我可没有地方留你。”喻安宵又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话。 “那好吧,”楼思凡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纠缠,不会让喻安宵有第二次拒绝他的机会,“今天什么都不愿意答应我,不安慰我一下吗?” 楼思凡和他并肩坐着,做出了想拥抱的姿态。 此时的拥抱和上次的又不太一样,两个人坐得很近,说是拥抱,用依偎也许会更妥当一些。 但是很奇怪,喻安宵似乎是下意识地向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说:“不要闹了,小雨该回来了。” 楼思凡听见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有多高兴,想拥抱的兴致似乎也消散了些,半开玩笑道:“他也不小了,你还怕给他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吗?” 喻安宵笑了笑,说:“回去吧。” 楼思凡的语气反而正经了些,“还是没有好一点吗?” 喻安宵没有说话。 “我不是故意打听你,只是怕让你觉得不适,就多问了蒋煦一句。” 喻安宵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语气都没有刚刚那么愉快了,“没事。” 屋内沉默了片刻,楼思凡似乎站起身了,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慢慢来嘛,或者等他高考完,我都能等。” 喻安宵仍然坐着,看着他,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楼思凡在电梯门前遇见了程迟雨。 两个人擦肩而过,楼思凡也闻到了蛋糕的香味,笑着和他打了招呼:“买了什么,这么香。” 第74章 程迟雨没什么表情,说:“没什么,怕他没吃饱。” 楼思凡被他噎住,又打量了他一眼,心说,这小鬼,上次装病的时候有这么高吗? 程迟雨假装无事地开了门,喻安宵还歪在沙发上,好像又要睡着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才抬眼看过来。 程迟雨把蛋糕放在他面前,说:“你很喜欢的那一家,今天竟然就开张了,要吃一点吗?” 喻安宵坐起身,接过他切好的一块蛋糕,说:“晚餐吃了一碗草。” “沙拉?” 喻安宵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说:“难吃的西餐。” 程迟雨笑了笑,心情也比出门时好了很多。 “去看电影了?和谁一起?”喻安宵问他。 程迟雨说:“自己去的。” 喻安宵吃蛋糕的手顿了顿,说:“怎么没找人一起去?” “柴舫跟他父母出国去了,其他人也没有熟到一起看电影的地步。” 交友困难户的现状是这样的。喻安宵也知道他,他宁愿自己去,也不愿意找不熟悉的人搭伙。 喻安宵看着他带回来的蛋糕,心情有些波动,问他:“电影好看吗?” 程迟雨看向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 程迟雨撇撇嘴,说:“小孩子太吵了,都没看进去。” 他貌似无意地说道:“还好你没去。” 喻安宵看了他一会儿,拿出手机,搜索了这部电影的名字,说:“评价还不错呢。” 程迟雨抬起脸看着他,见他专心致志地点着手机屏幕。 片刻后,喻安宵看过来,向他展示购买电影票的选座页面,问道:“要不要再去看一次?” 第42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傍晚的海边风很大,但今天是个晴天。 他们坐在沙滩上,刚好看见落日的余晖洒满海面。 天色渐渐暗下来,喻安宵仰头看着飞到半空中的烟花,星星点点的余烬落进海中。 随风摆动的气球仿佛一个个粉色蓝色的星点,气球线浸泡在海水里。 楼思凡抱着一大束鲜花走过来,说了很多话。喻安宵却好像什么也听不清,海浪在脚边翻滚,水声哗哗作响。 楼思凡应该是说完了,因为他把花递过来,眼神恳切,期盼喻安宵收下这捧他挑了一个下午的花束。 明明说没有观众的,为什么好像听见了起哄声,喻安宵往后退了一步,踩在了冰凉的海水里。 楼思凡跟过来,执着地想让他收下这捧花。 海风很冷,喻安宵踩在海水里,觉得通体冰凉,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当他伸手接住花时,楼思凡突然变了表情,往常那种热情的、满怀期盼的表情骤然消失。 在他的脸上出现了讥笑的神色,“你这么好骗。” 玫瑰花摔在海浪里,喻安宵转过身想走,却摔在海水里,有人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在水里。 不是海边,是酒吧的卫生间。 水龙头打开着,水流打在他的脸上,呛进他的鼻腔里。 “我就说一叫就过来了吧,没你们说的那么难约吧。” “你跟他说什么了?竟然真过来了。” “没说什么啊,他自己好骗。” “哇他不动了,别把他淹死了,小心点。” 喻安宵猛然从梦中惊醒,后背冷汗涔涔。 他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求生的渴望把他从噩梦中唤醒。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他浑身发颤,指尖发麻,一阵阵的恶心涌上喉间,鞋也没顾上穿,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卫生间。 晚餐本来也没吃什么,吐了一会儿就只剩干呕了。 他浑身痉挛得停不下来,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半天起不来身。 那种眩晕和恶心感好不容易消散了些许,喻安宵按动抽水马桶上的冲水按钮,起身漱口。 刚打开门,见客厅的小桔灯开了一盏,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喻安宵愣了愣,面前多了一个玻璃杯。 他有些迟钝地接过来,杯身温热,喝了一口,是甜的。 “我吵醒你了?”喻安宵在沙发上坐下,没有看他。 程迟雨说:“我还没睡。” 喻安宵下意识想看时间,但是手机不在旁边。 程迟雨看了眼,说:“刚过零点。” “还有这么久。”喻安宵轻轻叹了口气。 程迟雨看着他慢慢喝完了这杯蜂蜜水,问他:“好点了吗?” 喻安宵看看他,说:“没事了。” 程迟雨早就听见了动静,但是喻安宵应该更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就一直等在门口,没有贸然敲门。直到听见水龙头打开的声音,才去用温水冲了杯蜂蜜水。 他回想了一下,蛋糕是他看着师傅现做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之前也吃过,没见喻安宵这么不舒服。 一定是楼思凡的问题,程迟雨想,就说了人不能吃草料。 重新回到房间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这个点喻安宵已经睡醒一觉——虽然不是自愿醒来,但是此时的蒋煦还没有回家,还给他发了消息。 【我没跟他说什么啊,只是说了不要在人多的地方】 还在为白天的事情解释。 喻安宵看着这条消息发了会儿呆,很慢地回了一条:“我知道。” 第75章 梦境和现实的界限在此时已经变得十分清晰,微信界面还有一条楼思凡在他睡前发来的晚安信息,至今仍然亮着红色的数字标号。 蒋煦一看他这个点还在回消息,立刻电话打了过来。 喻安宵接了,喂都还没喂,对面就发问了:“怎么了?” “你打给我,还问我怎么了。”喻安宵笑说。 “你这个点不可能是没睡,是又醒了吧?”蒋煦说。 喻安宵沉默了,没有说话。 “今天感觉不好吗?”蒋煦身边的环境由嘈杂变得安静。 “不是。”喻安宵回答道,“我是想,还是算了吧。” 蒋煦似乎并不觉得惊讶,语气比平常要耐心很多,“没听说不要大半夜做决定吗?明天再说吧,你先睡。” 喻安宵再次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想再试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蒋煦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个我说了又不算,人家愿意挨,我也管不了啊。” “萨林,”没有等到回应,蒋煦叫了他一声,说,“那种事情只是有点倒霉,是很偶然的事件。” “是很偶然,”喻安宵淡淡回道,“可还是遇上了。” 蒋煦也叹了口气,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时候年纪小,想象不到世上到底有多少种类的人渣,这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要总是苛责自己。” 那时候他读大学一年级,刚刚成年,不管他死活的父亲打完了最后一笔抚养费,随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妈妈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他们去新西兰度蜜月去了。 他踏入一片陌生的土地,身边环绕着不同肤色不同人种的同学,大家语言不通,文化各异。 国外冷食偏多,腥气很重,因此浔城的记忆就会格外鲜活起来。 因为这些记忆,喻安宵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幸的存在。 他想念浔城时,班上就多了一个来留学的浔城人。 喻安宵甚至曾一度觉得,他是受到上天眷顾的人。 他在人际交往上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话不算多,但凡是找他攀谈的,就算不算太熟悉,他也愿意和对方聊上几句。 蒋煦和程乐秋的性格相差很大,但是对他很好。两个人的学生公寓距离也很近,蒋煦时常拎着买来的中餐和他一起分享。 在这么一座充斥着年轻人和荷尔蒙的城市,喻安宵结识了他的第一任男友。 那是一个德国男孩,会说一些英文谚语,虽然发音有时不够准确,但是用来逗笑自己那个刚成年的男友已经够用了。 第一次恋爱持续不到一个月,以对方突然爆发的暴力行为告终。 对方事后求和,说讨厌他对谁都笑,还附带了一些经典美式脏话。 那时喻安宵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失,因为抵抗殴打而脱臼的左臂仍然软趴趴地吊着,他坐在窗户前看见此人被蒋煦用特意采购的中式长凳打出去,红色玫瑰散落在公寓楼前。 第一次恋爱就过于可怖的经历让他对亲密感情产生了些许恐惧心理,因此从前任口中“对谁都笑的**”,变成了出了名的难追。 时不时出现在他噩梦中的主角是第二年遇到的,他们只是同处一个研究小组,偶尔同门聚会才有接触。 某个周末,他在路上被两个街头混混拦住去路,抢走了钱包,还差点挨揍时,是这位同门突然出现,拉着他逃跑了。 他迫切地想表达感谢,对方却摆摆手说这算什么,只希望他能在学业上给些帮助。 两人成了不远不近的学习搭档,时常一同出现在图书馆。 因此在次月某天,对方突然电话打来,给他一个地址,说自己哮喘病犯了,感觉快死了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赶了过去。 听到讥笑声时他仍然不明所以,直到在人群中看见当初街头抢劫的那两个混混的脸。 恐惧和惊惶还没来得及涌上头顶,他已经试图冲出这个乌烟瘴气的酒吧。 喻安宵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那位同门对那群不怀好意的人是怎么描述自己的。反正在脑袋被一次次按进水池时,他仍然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发生。 他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就是在急匆匆出门前,告诉了前来约他吃午饭的蒋煦自己的去向。 此地臭名昭著已久,也只有最擅长玩乐的小蒋总能一下察觉出不寻常的气息。 直到坐在警察局里,那个同门才说出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理由:“他看起来太惹人注目了,逗他玩一下而已,没想干什么。” 喻安宵浑身湿透,蒋煦跟在他后面就赶到了,看起来也只是被戏耍了,好在没有被人拍去什么不雅的照片,以至于终止学业。 只是身上多了些被踢踹的淤青,加上呛水受惊吓,病了一个月而已。 这通深夜电话打得有些久,喻安宵说:“我知道,那还是明天再说吧。” 楼思凡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把时间花费在了错误的人身上。 接触的时间越长,喻安宵越确信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 他像海岸边搁浅的鱼,看着月亮盈缺,等待潮汐涨落,只需要偶尔的浪花潮水滋润,他就能活下去。 可是哪一股浪潮能让他重新回到海里,他没有信心,也不抱有期待。 第76章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 电话刚刚挂掉,房门就被敲响了。 喻安宵的手停在半空中,维持着想要关灯的动作。 “怎么了?”他问。 程迟雨说:“我能进去说吗?” “进来吧。” 门打开了一条缝,门边探了个脑袋进来。 程迟雨说:“我做了夜宵,不要睡了,看电影好不好?用投影仪。” 第43章 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他们在看上次霍弘源送的那盘电影,电影的配色有些灰暗,似乎那里没有晴天。 电影幕布就挂在喻安宵的房间里,这是程迟雨第二次和他躺在一起。 程迟雨给他煮了甜汤,不好消化的小汤圆没有盛,只是想让他喝了暖一下胃。 刚刚程迟雨还只是以为是吃错了东西,现在看见他接碗的手还有点发颤,竟然有点拿不稳。 喻安宵自己也发现了,担心汤水洒到床上,又把碗还回去,说:“等会儿再喝吧。” 等待电影播放的空当,程迟雨把碗拿了出去,片刻后折返,手里多了个封口直饮玻璃杯。 喻安宵愣了一会儿才接过来,说:“干嘛搞这么麻烦。” 程迟雨挨着他坐下,说:“拿着暖手。” 还是上次那部电影,当时在山间别墅看了一小半,后来程迟雨自己找了影片,已经看完一遍了。 时隔许久,便再次从头播放。 寒冬的村庄,灰暗的色调,一场沉默的没有台词的婚礼。 牧师骑着自行车赶到河边,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接受了牧师的祝福。 新郎与她相隔一条无声的河流,两人隔河相望。* 电影过半,程迟雨觉得这个由大孔雀送来的电影碟片也没那么讨厌了——喻安宵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程迟雨小心翼翼地按了暂停键——下一幕就会有纷乱的枪响,可能会把他吵醒。 寒冷的冬天逐渐过去,楼思凡也不怎么出现了。 在喻安宵生日这天,门前出现了一大捧扎好的玫瑰花束,上面夹了一张贺卡。 喻安宵拿起来看了看,又把贺卡放回花束中,没有把花抱进屋内。 生活似乎照常行进,程迟雨的学业越来越繁忙,放假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周六傍晚才回到家,第二天一早就要返回学校。 按理说,那些总是献殷勤的追求者终于消失,程迟雨应该感觉到高兴,可每当放学回家,看见喻安宵坐在阳台上的背影,又总觉得那条无法跨越的界线,似乎永远存在。 暑假一到,程迟雨就要进入高中的最后阶段。 天气越来越热,该开的花也都开得热闹。 程迟雨在花鸟市场买了几盆茉莉,侍弄得很好,白色清香的小花开满了阳台。 喻安宵发现家中多了一款花茶,才后知后觉这种不起眼的小花竟然有如此多的用处。 开学就是高三,于是程迟雨几乎与假期无缘,被喻安宵打包塞去竞赛班上课去了。 好在一天只有三节课,中午还能剩个午觉空闲,喻安宵的一日三餐仍然有着落。 其实喻老师觉得自己的手艺已经足够喂饱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将自己做的饭菜向程迟雨分享后,程迟雨都要回家开火上几道硬菜,好像图片上的几道惨不忍睹的家常菜把他委屈死了。 暑假班的周六日照常休息,程迟雨侍弄花草更加勤勉。 喻安宵躺在一边的躺椅上看书,抬眼就见程迟雨鬼鬼祟祟地凑近了,他说:“手给我。” “干什么?”喻安宵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个带着花香的、凉丝丝的手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喻安宵自己抬起手看了看。 “茉莉花手环,夏天的旅游城市要卖五块钱一个。”程迟雨说,听语气有些骄傲。 一条软软的银白色铁丝,将十几朵开得正好的茉莉花串在一起,圈成手环形状,接口处小心收起,用花朵遮挡,戴在手腕上凉凉的,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喻安宵看了又看,很喜欢,笑说:“又是泡茶,又是手环,花要被薅秃了。” “我养它们就是为了给你玩的。” 午后的日头偏移,程迟雨调整了一下窗帘,避免阳光直接照在喻安宵的脸上。 喻安宵把书盖在脸上,说:“困了。” 茉莉花手环还戴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垂下来,露出清晰的腕骨。脑袋歪向一边,书盖住了半边脸。 程迟雨看他说睡着还真的很快就睡着了,也不敢随便去动他的书,怕惊醒他。 程迟雨放下洒水壶,在喻安宵躺椅旁边的矮椅子上坐下,透过窗帘倾泻下一丝暖黄色的阳光,正落在他凸起的腕骨上。 手也好看。 程迟雨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隐秘的回忆霎时涌上心头,他想起那把尘封已久的戒尺。 想起来竟然有些遗憾——当时太心虚,竟然都没有看他的表情。 在程迟雨的印象里,几乎没有见过喻安宵出现过太大变化的表情,他似乎永远是冷静的、温和的。 如果在打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程迟雨立刻打住了这个想法,他觉得再想下去,他就要被拽回那个不可描述的梦里了。 午后的阳光太过闲适,程迟雨坐在熟睡的喻安宵身边心猿意马,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腕骨。 第77章 程迟雨的学业并不需要别人操心,走竞赛也是为了多一点选择。 暑期分为两期,一期二十节课,竞赛课是一天一节,另外两节课是程迟雨的选科课程。 第一期课程结束,第二期紧跟着就要开始。 明明第二天一早就有课程,可是在前一天晚上,程迟雨就守在喻安宵的书房里,一副要耍赖的模样。 往常待在喻安宵的书房里,就算他不在家,程迟雨也不会去坐他的椅子,都是很自觉地拉一张椅子坐在旁边。 于是喻老师刚踏进书房门,就看见一张带着十足决心的脸。 “干什么?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宣告。”喻安宵坐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明天可以不去上课吗?”程迟雨问。 这个问题出乎喻安宵的意料,毕竟除了最开始的那次,程迟雨的成绩一直非常稳定,并且自觉且积极,从来没有流露过厌学情绪。 可是今天程迟雨看着他,用带着些委屈的表情对他说:“我很累了,不想去上课。” 第一期课程和第二期课程中间休息了一个星期,喻安宵想,大概是休息的时间有些长了,他习惯了放松的作息,一时有逆反心理也很正常。 喻安宵说:“那好吧,明天不去了,过段时间这三节课再补起来。” 程迟雨撇撇嘴,说:“以后也不想去了。” 喻安宵微微歪头看他,“可是都说要上两期了,老师那边都打过招呼了,说不去就不去,不太好吧。” 程迟雨坐在他身侧,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说:“我不想去。” 喻安宵想着,一节课两小时,一天六个小时也许是有些累,就让步道:“只上竞赛课,另外两节退掉,可以吗?” 看程迟雨的表情,他的确是一节课也不想再上。 喻安宵有些不解,叹了口气,说:“距离竞赛的时间也没有很长了,现在不上课了,竞赛怎么办?” “可是我都没有好好放过假。”程迟雨说,“等开学了又没有时间……” 他说到这里刹住了,但是喻安宵竟然很敏锐地预知到他想说什么。 没有时间陪你了。 喻安宵皱了皱眉,罕见的不好说话,“你想休息我理解,还有别的原因吗?” 程迟雨一看他变了脸色,哪敢说实话,抿了抿嘴,说:“没有了。” 竞赛课的课时费十分昂贵,一节小组课就要交六百,一期下来就是一万多块,程迟雨实在是上得有些肉疼。 喻安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上十天,不要再讨价还价了。” 听喻安宵的语气,明显是不太满意的程迟雨的托词,如果不想惹他不高兴,现在老老实实接受他的安排才是明智的选择。 也不知道程迟雨到底什么东西从胆边生,又拽住了他的袖子,说:“我会好好考的,能不能不去上课?” 喻安宵看了一眼他的手,有些震惊,不太能相信这种近乎撒娇的语气会从他的嘴巴里蹦出来。 “不去上课你想干什么?一天两个小时的课程不算多吧。” 喻安宵的语气已经接近训人的状态了,不是为了几节课,而是程迟雨的此时此刻的表现,觉得实在太过奇怪。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立刻答道:“不多。” 就在喻安宵觉得他马上又要继续说“不去”云云时,他好像换了一副面孔,变乖巧了一大截,“那我明天就去,是上十天吧。” 喻安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想通了?” “我觉得,如果我再说不去,”程迟雨认真地说,“你要揍我了。” 喻安宵终于乐了一下,说:“很有自知之明。” “那我听你的话,周末你能陪我出去玩吗?” 喻安宵又换回颇为轻松的坐姿,说:“想去哪里?” “爬山好不好?就是城郊的那座山,山上很凉快,不会晒着你。” 喻安宵明显对爬山二字非常反感,说道:“不能换一个娱乐方式吗?” “坐缆车上去,山上有座寺庙,听说非常灵验。” 喻安宵没那么抗拒了,说:“正好,给你求一求学业。” “我的学业不用求吧。” 喻安宵笑道:“好猖狂。” 程迟雨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想,有大事要做,要去求的自然另有它事。 作者有话说: *电影情节是安哲罗普洛斯的《鹳鸟踟蹰》,前面写过的看电影情节,包括后面会出现的电影情节,都是这部电影。 第44章 求姻缘的 在与程迟雨约好的那个周末即将到来的前一天,喻安宵突然接到了蒋煦的电话。 喻安宵笑了笑,说:“你好会挑时间,我刚好这周没空欸。” “什么安排?”蒋煦问。 “陪小雨爬山。” “嚯!”蒋煦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你不是最讨厌爬山吗?说又晒又累,怎么回事啊,那小子给你下蛊了?” “你怎么对他还是这么大的敌意。”喻安宵笑了笑,说,“爬山当然是不可能的,坐缆车。他说上课太累了,陪他出去玩一下。” 蒋煦这通电话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于是他有些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说:“那个……你真不考虑了?” 喻安宵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在说什么,慢慢道:“挺久没联系了。” 第78章 “不应该吧,”蒋煦说,“我听思凡说,他前段时间还想约你出来,但是你没答应——这也叫很久没联系?” 喻安宵说:“不太想去。” “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喻安宵沉默片刻,说:“也没有这么严重。” 蒋煦在电话那边绽放了笑容,说:“那就是了,他也没说什么,也不强求你答应什么,只是想见见你,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压力。” 喻安宵轻轻嗯了声,说:“小雨最近有竞赛,高考也快了,我还是想等他考完试再说。” 蒋煦啧了声,说:“还真的带孩子啊,他那个样子,野蛮生长不也长得挺好的,你至于吗?” 喻安宵轻轻笑了笑,说:“既然把这个责任揽在身上了,当然要负责到底。”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程迟雨从厨房出来,看见喻安宵在阳台上打电话,就把揭开的锅盖又盖回去。 于是喻安宵刚刚结束这通电话,转过头就看见程迟雨坐在餐桌边上,两条手臂叠放在桌面上,像小孩子一样,用很期盼的眼神等着他,看起来特别乖。 喻安宵忍不住勾起唇角,语气也轻松了很多,向他的方向走过去,说:“等我吗?” 程迟雨站起来给他盛粥,说:“是啊。” 他把粥碗递过去,说:“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明天要开车去吗” 喻安宵搅动着海鲜粥,问他:“有地方停车吗?” 来回的攻略都是程迟雨做好的,他立刻回答说:“有,我搜过,免费停车场,有条路不会很堵。” 喻安宵点点头,说:“那还是开车,省得被晒。” 第二天出门时,喻安宵手腕上还戴着程迟雨一早串好的新鲜的茉莉花手环。 他握着方向盘时,那串小花环就微微晃动。程迟雨副驾驶,觉得这串小花环像是悬挂在他心头,晃得他心里也有些痒痒的。 身处山脚下还有些炎热,随着缆车的上升,山间的凉风便习习吹来。 他们沿着石阶向山顶走去,行走在茂盛杂树之间,只有几缕漏进林荫的炙热阳光。 这一路走得很慢,他们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明明距离山顶寺庙不剩多少路程,愣生生走了快半个小时。 喻安宵将帽檐向上轻轻一拨,笑说:“喔,到了。” 庙前有一棵挂满红绳木牌的银杏树,周边游客不算太多,香炉内烟雾袅袅。 他们也跟着上了一炷香,程迟雨请了两块木牌,递给喻安宵一个,说:“写点东西吧。” 喻安宵想了想,说:“不知道写什么……” 他下一句还没说出口,程迟雨就说:“给你自己写,我的学业我自己来。” 喻安宵笑道:“不然两个都给你好了,我不知道写什么。” 程迟雨写得很快,已经要去挂在树上了,听他这么说,也想了想,说:“写点吉祥话就好了,这么难吗?” 喻安宵露出很为难的表情,说:“想不出来。” 程迟雨就接过来,先写上了喻安宵的名字,在他的名字下面写了很质朴、质朴得仿佛小学生的一句话——每天都开心。 喻安宵凑过来看见了,笑道:“还以为要写些很厉害的东西。” “要那么厉害干什么,”程迟雨去挂木牌,说,“简洁的愿望会更容易实现。” 喻安宵凑过去想看他的木牌上写了什么,但是程迟雨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悄悄避开了,说:“中午在这里吃吧,这里的素面也挺出名的。” 喻安宵就看向升起烟雾的地方,笑说:“好简朴的面摊,这种简单的小摊,应该会好吃吧。” “尝一尝,”程迟雨面不改色地挂好了木牌,转回头说,“不好吃也没关系,我给你带了饼干。” 喻安宵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也太周到了。” 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一天——如果那个许久没有听见的、令人讨厌的声音出现的话。 “师兄!好巧!” 喻安宵循声回过头,非常不意外的在这里看见了楼思凡。 楼思凡走上前打招呼,手里抱着一个插了吸管的椰子,递给他说:“爬山挺累的吧,喝个椰子,我刚喝完一个,很甜。” 喻安宵看他一直递着,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这个师弟好像刚刚才看见那么大一个活人,佯装惊讶道:“哎呀,没看见你,我再去买一个。” 程迟雨立刻拒绝,说:“不用了,这么大点的山都能偶遇,我自己去偶遇一下椰子也是能做到的。” 楼思凡假装听不见他的阴阳怪气,面对喻安宵又露出那种脆弱的表情,“你应该知道了,我只是想来见你。我约你,你总说有事情,我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生怕见不到你。” 喻安宵更加不自在,说道:“真的没空,今天也是答应了陪他的。” 楼思凡善解人意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见见你,不会打扰你们玩的,我这就回去了。” 他说完竟然真的就下山去了,倒是弄得喻安宵有些无所适从。 程迟雨本来万里晴空的心情,霎时阴了下来——这个人怎么这么执着,上次送的花都一直躺在门口。 程迟雨垂眼就看见仍然好好待在喻安宵手腕上的茉莉花,突然有种隐秘的获胜感。 第79章 喻安宵不喜欢红玫瑰,他喜欢不起眼的、散发清香的茉莉花。 他们在山上待了半天,就打算坐缆车回程。 程迟雨落在后面,跟了几步才跟上来,看表情似乎是有话想说。 喻安宵正想发问,见手机亮了亮,打开就是楼思凡的消息。 他们最近不太联系了,但是楼思凡耐心很足,将自己的需求一再降低,表示只想见见他,和他说说话就好。 喻安宵本已打算彻底断掉和他的联系,不想拖着任何人的感情,但是无奈楼思凡还不等他开口,自己割地后退数百里,让喻安宵无话可说。 楼思凡和他聊天的语气总是很活泼,“打听你的出行计划只是想见见你,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 还附赠了一个可怜巴巴的颜文字表情。 喻安宵心情复杂,回复道:“不会。” 下山的缆车队伍排到了他们,刚坐进缆车舱内,楼思凡回复了一个很开心的表情包。 气氛似乎变得正常,楼思凡又用往常和他聊天的语气说:“怎么想到带他来这里玩的呀?这座庙拜学业可能不太灵呢。” 喻安宵本来就不太喜欢上山下海的,对山上的寺庙就更不了解了,听他这么说自然反问道:“是吗?那是什么灵?” 楼思凡又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说:“拜姻缘最灵。” 喻安宵顿时有些想冒冷汗——怎么和程迟雨跑来了拜姻缘的庙,怪不得游客都是成双成对的。 “还真不知道……”喻安宵发了一个愣住的表情。 “我就猜你肯定不知道,不然怎么会来这里。”那边的楼思凡和他的表情包一样高兴。 那个小鬼果然还是没有机会。 坐在喻安宵身旁的程迟雨已经看了他好几眼,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 喻安宵注意到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冷落他了,毕竟是说好了陪他出来玩的,就侧头看他,笑说:“怎么了?好像有心事?没玩好吗?” 程迟雨嗯了声,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说:“是没什么好玩的。” 喻安宵想了想,说:“还有明天呢,你想去哪里玩,我也可以陪你。” 程迟雨点点头,还是不太在状态。 喻安宵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他的目光移回去。 没想到程迟雨先说话了,“他怎么知道你今天会来这里?” 喻安宵看他表情有些变化,似乎是不太高兴,说道:“肯定是蒋总给我抖出去了,回去找他算账。” 程迟雨哦了声,手一直放在口袋里,似乎有东西想拿出来。 那边的楼思凡又发来了消息,说:“不过听说求姻缘真的很灵,特别是庙里求的红绳,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如果对方愿意收下,说不定就能成呢。” 若是之前,楼思凡肯定会说:“我送你一条,你要不要。” 但是经过一次海边告白就把对方吓跑了的可怕事件,他没有说这句话。 喻安宵不是特别相信,淡淡的,说:“有这么玄乎吗?” “那个……” 身边一直神思不宁的程迟雨突然叫他。 喻安宵转过头看他,程迟雨耳朵红红的,说:“里面有个文创店,我买了几样东西,还挺好看的。” 这里的文创其实做得很一般,常见的冰箱贴和书签摆在喻安宵的面前时,喻安宵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多多陪他出去玩一下。 直到他看见一条手工编织成的红色手绳,混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 作息又阴间起来(瘫倒,努力扳回去……告白真的要来了…… 第45章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喻安宵盯着这条红绳半天没说话,眉毛拧得有些紧。 程迟雨看了他好几眼,尽力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听说这种红绳是开过光的,还挺好看,你要不要戴一下?” 喻安宵看了看他,笑了一下,说:“是吗?” 缆车缓缓停下,喻安宵没说要还是不要,只是整理了一下帽子,准备离开缆车的车舱。 炙热的阳光霎时倾斜下来,喻安宵压低了帽檐,眯了眯眼。 程迟雨心里有鬼,也不太敢追问,有点可怜地跟在他后面。 喻安宵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刚刚听思凡说,这里是求姻缘的,我们好像拜错庙了。” 程迟雨心里咯噔一下,仔细一想,怪不得刚刚喻安宵的表情有些奇怪,原来是有小人指点。 他佯装不知,啊了声,“是吗?” 喻安宵笑道:“你不是都做攻略了吗?功课没做好啊。” 程迟雨手里捏着那条红绳,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悻悻地说:“可能看错庙了。” 喻安宵看见他手里的东西,语气淡淡的,说:“这条红绳看来不是我能收的,你先留着吧,据说送给喜欢的人会很灵验。” 程迟雨看了看红绳,又看了看他,说:“挺漂亮的手绳,想看你戴来着……” 喻安宵只笑了笑,竟然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们往停车场走去,还有一截小路要走,小路两旁花香四溢,耳边充溢着知了的聒噪声。 程迟雨觉得很尴尬,没话找话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炒面给你吃吧。”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楼思凡刚好发来晚饭邀请。 喻安宵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眼明显表情很不对劲的程迟雨,有些无奈地默默叹了口气。 第80章 他说:“今天晚上可能不行,有约。” 本来在四处张望以化解尴尬的程迟雨立刻看向他,迟疑了片刻,说:“是和你的那个师弟吗?” 喻安宵轻轻挑眉,说:“总是拒绝也不太好。” 本来以为楼思凡彻底没戏了,谁知道制造一场预谋的偶遇就起死回生了。 程迟雨有些沮丧,说:“不是说今天陪我玩的吗?” “我们都要回去了,还要玩什么?”喻安宵看着他,笑了笑说,“今天的行程已经结束了,想玩什么,明天再说吧。” 晚餐如约而至,楼思凡没有表现得太过殷勤,尽可能让喻安宵把这顿饭当作普通的朋友聚会。 楼思凡心里很清楚,喻安宵并不是因为想见他才来赴约的,八成是那个小鬼真的送了红绳,把他吓走了。 那个小鬼的心思还挺好猜的,只有喻安宵看不出来罢了。楼思凡想。 楼思凡不了解程迟雨,但是他了解喻安宵。喻安宵这个人的底线过于分明,有些事情很难让步,因此程迟雨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是不可能得到回应的。 不论喻安宵对于程迟雨的心思是否洞悉,也不管他打算怎么处理,反正当下是将他从家里约出来的好时机。 楼思凡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为自得了。 就算喻安宵是为了躲避那个小鬼的心意而愿意和他相处,楼思凡也不太在意——起码自己对于他来说还有价值,就算喻安宵对自己没感情,但只要有机会接触,感情这种东西可以培养嘛。 两人好几个月没有在一起吃过晚饭,楼思凡看起来非常高兴,这倒让喻安宵有些过意不去。 对方的追求是他默许的,也是他莫名其妙突然终止的,可是对方似乎一点也不计较,这让喻安宵更加觉得内心难安。 这段时间,楼思凡的希望值似乎在不停上升。 而程迟雨与喻安宵好不容易变得正常的氛围,突然接近崩坏的边缘。 喻安宵逐渐减少对他的回应,甚至每逢他放假都总有事情要做,变得非常冷漠。 程迟雨有些心灰意冷,自己的心意根本就没有展现出来,就遭到这样的疏远,如果喻安宵真的清楚自己的心思,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或许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最近和楼思凡的通话都变得频繁了。 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程迟雨高三上学期的一场月考考得一塌糊涂。 可是很奇怪,他没有太多忐忑,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第一时间把电子成绩单发给了喻安宵,附带了一个垂头丧气的表情。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谈过话,今晚喻安宵终于叫他到书房去。 程迟雨每次自知理亏时都不会主动去坐,站在他面前,有些等待挨训的姿态。 喻安宵看着他的成绩单,皱起眉头,说:“怎么回事啊,掉这么多名次?” 程迟雨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没有说话。 喻安宵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抬头看他,说:“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还是又交了什么不太适合你的朋友?” 这句话钻进程迟雨的脑海时,他想起上次的情形,明明他有一点动作喻安宵都能立刻发现,可是这一个月来,喻安宵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程迟雨抿了抿嘴,说:“我以为你不想管我了。” 这句话乍听有些无厘头,喻安宵愣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这段时间自己也许真的太冷漠了。 看他这副模样,喻安宵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条红绳而已,或许程迟雨并不知道那种寓意,只是单纯想送他一个吉利的小物件呢? 喻安宵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但是前几天和楼思凡吃饭时,又聊起那座小庙,两个人谈到到底有没有这么灵验,楼思凡立刻搜索给他看。 位于搜索榜第一位的便是姻缘红绳。 但凡出行,程迟雨都会提前做好攻略,准备好所有东西。 这么明显的、位于搜索高位的关键词,程迟雨真的没有看到吗? 喻安宵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没有不管你。” 程迟雨有点可怜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是很相信他的话,有些没底气地嗯了声。 “试卷分析过吗?是什么原因?题目很难?” 程迟雨摇摇头,说:“考试的时候状态不好,题目很简单,都做错了。” 喻安宵又沉默了一会儿,说:“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程迟雨回答说。 “那是什么原因?” 如果真的只是考试当天精神恍惚,大概也没什么理由好说。 但是程迟雨好不容易能和他好好说上话,此时此刻,必须有话要说。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好像很难说出口似的。 喻安宵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了些猜测,但是不好说出口,于是语气放缓了许多,说:“你说吧,我不会生你的气。” 程迟雨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想?”喻安宵明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 程迟雨抿了抿嘴,说:“最近你都没怎么和我说话,也不和我一起吃饭了。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喻安宵看他露出这种可怜的表情就有些没辙,若说程迟雨真的做了什么,也是没有的。只是总是有人这样提醒他,而相关的巧合越来越多,他心中难免存有疑虑。 第81章 可他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决绝的话来,毕竟程迟雨高考在即,影响了他的状态总是不太好。 喻安宵想了又想,才说:“你没做错什么,这段时间总有事情,在家的时间少了,不是你惹我生气。” 程迟雨点了点头,却不像是放下心的样子。 喻安宵最受不了他装作没事的模样,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现在想通了吗?” 程迟雨看他一眼,说:“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我只是不在家,没有总和你待在一起,这也算是生你的气吗?” “不是……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烦我了,我就担心……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这番话又说得很可怜,喻安宵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我不会烦你,但我也有我的生活,你明年毕了业,我总不能不生活了。” 程迟雨听得心里又凉了几分,说:“我毕了业,是不是就不能住在这里了?” “当然不是。”喻安宵说,“你的房间我会给你留着的,但是你又不能一辈子只和我待在一起,你以后也会有你自己的生活,就不用总围着我转了。” 程迟雨很想说,我愿意围着你转。但是这个谈话的走向,明显不是说这句话的最好时机。 两个人有些僵持,气氛很胶着。 喻安宵想,不管他有没有那种想法,都必须掐断,如果真的让他说出口,那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于是他说:“有段时间没有去给你爸爸扫墓了,下周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程迟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明明上个月刚去过。 喻安宵和他笑了笑,说:“要和他交代一下嘛,他的儿子长得特别好,像个大人了。” 当喻安宵这句话说出口时,程迟雨突然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链条嘣的一声断开了。 程迟雨立刻就清醒过来: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是依靠名为程乐秋的纽带,如果他的爸爸不是程乐秋,他根本就不会认识喻安宵这么一个人。 这个纽带将他们连接起来,也必然成为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巨大沟壑。 作者有话说: 还没写到……下次一定。 话说明天好像要上首页的播报了诶!没想到这么快!还以为本人的糊文要熬到完结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感谢大家支持!谢谢各位的订阅、海星和打赏!让其颜灼灼逐梦首页! 第46章 “我们聊聊吧,萨林” 程迟雨不知道喻安宵是出于什么想法,不再故意避着他,一起吃饭聊天,好像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程迟雨的胸口总像是闷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让他哽得难受。 楼思凡这个东西好像是来示威一般,经常要把喻安宵送到门口,但是又很虚伪地拒绝喻安宵出于客气说出口的“进来坐坐”。 直到某天下大雨,楼思凡送他回来,因为“不小心”淋湿,不得已借用了一下喻安宵的浴室,换了一身衣服。 不过让程迟雨略感安慰的是:喻安宵给他的衣服是前段时间买给程迟雨的,还没穿过,是新的。 看着楼思凡有些得意的嘴脸,程迟雨很想给他的杯子里下点喻老师的厨房亲作。 喻安宵也去换了衣裳,出来就看见楼思凡捧着一次性纸杯坐在沙发上等他。 家里有专门留给客人用的玻璃水杯,毕竟用一次性纸杯看起来不是很礼貌。 喻安宵看向程迟雨,说:“没找到玻璃杯吗?” “很久没用了,现在用得重新洗一下。”程迟雨的理由很充分。 楼思凡率先接话了,“没事,纸杯很方便,就是有点烫手。” 这个行为也有些故意了——明明有冷好的茶水,程迟雨硬是从刚烧开的热水壶里倒给他。 好像连水都不乐意给他喝。 楼思凡开始没事找事了——他往厨房看去,感叹道:“已经做饭了吗?这么香。” 这句话说出口,主人家不留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但是喻安宵还没说话,程迟雨冷漠道:“只有两个人的饭。”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完全不顾及表面功夫了,喻安宵想假装不知道都很难。 “去外面吃吧,家里也没有准备能招待客人的饭菜,别显得我好像不愿意招待你似的。”喻安宵语气轻松,想缓和一下气氛。 程迟雨看向喻安宵,收回了满脸的敌视,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说:“那你们去吧,我自己吃饭也没关系的。” 喻安宵觉得他好像在装可怜,但是自己的确答应了晚饭要和他一起吃,而且饭都做好了,自己这个时候出门,实在是有些过分。 他有些为难地沉默了,看向楼思凡,说:“我是和他说好了。” 楼思凡立刻善解人意地站起来,说:“没关系啊,你们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我们两个什么时候约都行。” 程迟雨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明明以前都是他陪喻安宵吃饭的,他们就算在阳台上晒太阳,都能安安静静地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也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好像一切突然都变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表达,可是喻安宵还是不愿意理他了。 程迟雨看着喻安宵将楼思凡送出门,觉得很憋屈:楼思凡这种都被淘汰过一次的人,凭什么还等得到喻安宵的笑脸相迎,自己从来没提出过任何要求,却还是要被他疏远。 第82章 好像任何人都可以向喻安宵表达感情,不管他是否接受,总归都有争取他好感的机会。 片刻后喻安宵就返回了餐桌,见程迟雨站着不动,叫了他一声,说:“吃饭吧。” 程迟雨在他对面坐下,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喻安宵淡淡道:“刚刚有点不礼貌。” 人都送出去了,还要训他两句。 程迟雨很不服气,就为了这么一个满肚子坏心思的人,喻安宵竟然还要说他不礼貌。 “我不喜欢他。”程迟雨直言。 往常若是他这么说,喻安宵可能还会和他开个玩笑,但是今天他没有,仍然语气平淡,说道:“喜不喜欢是一回事,礼不礼貌是另一回事。” 程迟雨心里窝着怨气,说起话来也不是很服气的语气,“我不懂。” 喻安宵明显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抬头看了看他,说:“你应该懂了。” “我不懂,你都不教我了。” “你已经成年了,这种事情不需要我再教你了。” 很奇怪,程迟雨觉得他话中有话,立刻回道:“我需要。” 喻安宵不看他,也没有回应他。 又是一顿气氛奇怪的晚饭,程迟雨觉得憋在胸口的那股气快要涌到脑子里了。 冷漠。 这段时间的喻安宵只有冷漠二字可以形容,甚至连个笑脸都不愿意露。 程迟雨觉得自己快被他的冷处理搞疯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喻安宵好好谈一谈。 他敲了敲书房的门,没听见里面的声音,就又敲了敲。 就在他以为喻安宵可能不在家时,终于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他的那股子气焰在看见喻安宵的脸时,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喻安宵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嘴唇发红,好像不太舒服。 “有事吗?”喻安宵先开的口。 程迟雨走近一步,说:“是不是生病了?” 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最近气温骤降,喻安宵已经把冬天的衣服拿出来穿上了。 程迟雨看他这个样子就觉得他可能是发烧了,立刻轻车熟路地找来了体温计。 书房莫名有些寒冷,程迟雨找了一圈,发现好像是窗户坏了,一直空着一条窄缝,冷风嗖嗖往屋里灌。 程迟雨走过去扶他,说:“回房间吧,窗户漏风,我去修一下。”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喻安宵平日装出来的冷漠疏离此时也消融了,终于像以前那样和他开了玩笑,“还会修窗户呢。” 程迟雨说:“什么都会。” 好久没有听到他这样的语气,程迟雨觉得自己刚刚还憋闷着的那颗心瞬时豁然开朗了。 程迟雨看着他吃了退烧药,把水杯接过来,说:“窗户我弄好了,不过你不舒服,就不要工作了,睡会儿吧。” 喻安宵躺下去,睁着眼睛看他,程迟雨微微一回头,就能与他的眼神相碰。 好不容易能和他好好相处,程迟雨却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神。 喻安宵的嗓子也有些沙哑,说:“不用管我了,我睡一会儿就好。” 程迟雨坐在他的床边,眼睛看着窗外,说:“知道了。” 话是这样说,可他却没有动。 喻安宵也没有说什么,任他坐在床边。 这段时间程迟雨总是会想起自己刚搬进来的时候,那时候喻老师总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耐心、温柔,永远包容他。 他那时不希望喻安宵把他当小孩子,可是现在呢,喻安宵好像的确改变了对待他的方式,可他仍然不满足。 如果要像陌生人一样待到他高中毕业,程迟雨光是这么一想,都觉得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哪里涌出的想法——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喻安宵看他的眼神,程迟雨总觉得,喻安宵并不想这么冷落他。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吗? 这段时间喻安宵很忙,是真的很忙,不是为了躲着他还故意不见他。 他好像都没有好好睡个懒觉,今天借着药劲,睡到天都黑了。 喻安宵醒来就闻到海鲜粥的香味,打开床头的灯,就摸到温热的水。 他发了会儿愣,慢慢地将水杯握在手里。 吃过药喻安宵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只是仍然觉得有些发冷。 他穿上衣裳离开房间,看见程迟雨刚从厨房出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程迟雨说:“正要给你端进去,要现在吃吗?” 喻安宵坐下了,说:“好像睡了很久。” “你这段时间好像很忙,都没好好睡觉,睡得久也很正常。” 他们的交流几乎不怎么对视,气氛怪怪的。 在喻安宵临睡前,程迟雨又敲门进去了一次,喻安宵没拒绝。 程迟雨来送热水和药,眼神很炙热,也不知道看人家吃药怎么会有这种过于直白的眼神。 喻安宵被他盯得心神不宁, 很快就把杯子还回去,说:“谢谢,去睡吧,不用管我,没那么严重。” 程迟雨慢吞吞地哦了声,说:“明天不上学,让我陪你一会儿。” 有些事情嘴巴不说,可是两人心内都有些明白,因此喻安宵听见他这么说,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开玩笑。 喻安宵说:“陪我干什么,只是感冒发烧。” 第83章 程迟雨再次觉得憋屈,沉默了好半天,才说:“因为你一直不理我,我现在只是想在你旁边待一会儿,我不说话。” 这番话再次可怜起来,喻安宵似乎不太能听他这么说话,将脸别开了。 虽然说了自己不说话,但是终究没忍住,程迟雨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开口道:“我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喻安宵终于转回脸看他。 程迟雨一直处在不敢坦白的铁索桥上摇摇晃晃,生怕自己一旦开口,就再也不能面对他了。 可是好像就算憋着不说,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就在喻安宵终于露出类似于震惊的表情时,程迟雨竟然有种终于被他注视的痛快感。 喻安宵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又不知道能问什么。 程迟雨看着他,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喻安宵大概是预感到他想说什么,有些想逃避地别开了脸,说:“我要睡了。” 程迟雨趴在他的床边,轻声说:“我们聊聊吧。” 程迟雨的手做出想抚摸对方头发的动作,但是没有真的触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叫了一声:“萨林。” 第47章 喜欢你 喻安宵看起来并不是很想和他聊一聊——特别是程迟雨叫了他的名字之后。 可若是不聊,恐怕程迟雨是不肯走的。 喻安宵坐起来,靠在身后的靠枕上,脸颊上飘着病态的绯红,整个人因为高烧而变得有些虚弱,但仍然带着发出指令者的姿态。 程迟雨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急促地跳动着,尽量镇定地与他对视。 “我不知道你想和我聊什么。”喻安宵先开口了,“我也没有什么想聊的。” 程迟雨说:“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有话说。” 喻安宵始终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小雨,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没有不理你,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总是和我待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和你待在一起?”程迟雨反问道,“这是你不想理我找的托词。” 程迟雨发现现在的情况,和他扮可怜已经没有用处了,喻安宵总能找到理由来搪塞。 不如挑明了,让他避无可避。 喻安宵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他一会儿,别开了脸,说:“所以今天就是来找我讨说法吗?质问我为什么不理你?” “和这个有关,但不完全是。” 程迟雨紧紧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你身边的人都看出来了,你看不出来吗?”程迟雨的语气放轻,说,“萨林。” 喻安宵闭了闭眼,说:“不要叫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程迟雨不依不饶道,“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喻安宵仍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说:“没有人说什么。” “没有和你说吗?”程迟雨故意说,“上次圣诞节,你不在,蒋总可是直接警告我了,让我不要痴心妄想。” 程迟雨看着他,说:“他没有告诫你吗?让你把我丢出去?” 喻安宵有点受不了他这种语气,看向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想知道你怎么想我,打算拿我怎么办。” 喻安宵说:“还有一个学期你就毕业了,想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 程迟雨说:“我想跟你待在一起,但你不要我。” 这个人刚刚还有些癫狂,这会儿又扮起可怜,喻安宵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喻安宵发了会儿呆,说:“非要挑我不舒服的时候来跟我辩论吗?” “是啊,”程迟雨立刻承认,“不然我怕我说不过你。” “那算你赢了,能出去吗?” 程迟雨看着他,说:“我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 “别人和你说什么,你都很有耐心,为什么我说你就不愿意听了?”程迟雨又在问。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扯了一堆,还是在质问我冷落你?”喻安宵神色逐渐严肃。 程迟雨觉得再绕下去,喻安宵要不耐烦了,立刻回答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喻安宵不说话,像是在闭目养神。 程迟雨看着他,说:“你疏远我,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喻安宵表情没动,但是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程迟雨的语调放缓,慢慢地说:“我从来都没想和你要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对我,可你为什么就不理我了,别人可以喜欢你,我不行吗?” 喻安宵一直没说话,程迟雨也不再说了,静静地等待他的反应。 “你不应该对我有这种情感。”喻安宵终于开口。 程迟雨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喻安宵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论,说:“我不想听了。” 程迟雨也沉默下来,突然转身离开房间。 情感的变质一天天发生,酒坛子里的桑葚果逐渐被酒水浸透了,果酒的香味越来越浓郁,让人无法仍然固执地辩驳果仍是果、酒仍是酒。 喻安宵的世界只安静了几分钟,程迟雨又突然折返。 第84章 有什么颇有分量的东西放在喻安宵手边,将被子压出一道凹痕。 喻安宵低头看了一眼,说:“什么意思?” “我还没说完。”程迟雨带着一种似有底气,但又颇为心虚的气势。 是那把早就沦为镇纸的木戒尺。 “你把戒尺拿来干什么?”喻安宵不解。 “如果你觉得我说话惹你生气,你可以用它揍我,但是不要赶我出去。” 喻安宵此时的确生不起气来,只是觉得很疲惫。 程迟雨看着他,说:“我不是想逼迫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疏远我,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可以吗?” 喻安宵看向他,问道:“这需要你告诉我,我以后该怎么对待你?怎么和你相处?” 程迟雨愣了片刻,还没回答,喻安宵又说:“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你要么改口说这是开玩笑,要么从我房间里出去。” 程迟雨脑袋耷拉下来,说:“可是为什么,别人……” “你不要再说别人了,”喻安宵打断他,说,“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为什么和我待在一起,你心里应该有答案。” 喻安宵定定地看着他,说:“我以前对你如何,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还小,程乐秋不在,我希望他没能做完的事情,我能替他做完。程迟雨,按照中国人的传统,我们不是一辈人,你可以依赖我,但是不能把这种依赖当成喜欢。” 两人都沉默着,许久,喻安宵才说:“你在我身上得不到回应。” 程迟雨又露出那种不服气的表情,说:“我分得清。” “你上次带我去给我爸爸扫墓,我也知道为什么。”程迟雨说,“你在提醒我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程迟雨看着他,说:“可是我们没有任何亲属血缘关系,我喜欢你,又不违背人伦,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他的为什么实在太多了,喻安宵听得实在心烦,因为自己无法为他解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不可能。 程迟雨等不到他的回答,仍然用那种十分坚决的表情看着他,说:“你觉得我麻烦吗?” 喻安宵忘记这个问题早就回答过,也不想因为拒绝他而说些违心话伤害他,便答道:“我没有那么觉得。” “那和我待在一起,你会觉得不开心吗?” 喻安宵真的回忆了一下,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生活质量都得到了提升。 他该怎么回答呢,如果现在回答“其实挺开心的”,程迟雨肯定要借题发挥,今天就要没完没了了。 于是他减弱了“开心与否”的程度,说:“没有不开心。” 程迟雨见好就收,没有再接着问,又切换回可怜巴巴的模样,说:“我不是来找你讨说法的,你不舒服,我不想惹你生气,但你总不理我,好冷淡,我觉得很难受。” 喻安宵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辩驳什么,程迟雨又说:“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也没办法控制,我也不要你回应我,只要别再冷落我就好了。” 这下子喻安宵彻底没什么话可说了,再次陷入了沉默。 “萨林。” 又来了,又叫他的名字。 程迟雨凑近了点,说:“我会老老实实的,不会让你不开心的,你知道的,我只听你的。” 喻安宵看着他,说:“那你就把你的感情藏好,我会和别人在一起,会带别人回家,和别人约会,过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应该有的生活,你也会有你应该有的生活。” “如果你真的觉得开心,”程迟雨很真诚地看着他,说,“我会接受的。” 这句话像石子投入湖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喻安宵坚决且决心狠硬到底的心受到了震动。 自己无法处置他的感情,不能处置他的感情,就不应该给他希望,不能把他们两个人同时拖进道德和良知的审判法庭。 喻安宵别开脸,没法继续注视他,说:“说完了就出去吧。” 程迟雨磨磨蹭蹭的,不想立刻离开,和他打商量:“等你睡着再走,行不行?” 喻安宵叹口气,自己躺下了。 程迟雨将夜灯的光度调低,隔着朦胧的暖黄色夜光看他的脸。 喻安宵和他争论许久,已经很累了,却一直陷在半睡半醒之间。 他想起程乐秋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他说最近家里光景不好,总觉得自己比起同龄人似乎苍老更多,担心没有机会看见孩子成家。 喻安宵这段时间总是想起这封信,当初他毅然决然要将程迟雨从那个潮湿阴暗的小屋子里拉出来,却好像将他推进了另一间不见天日的小屋子。 他最初是不是就应该隐瞒自己的私生活,程迟雨来到这里时还是一个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青少年,是因为自己的影响,他才会出现这样的情感吗? 喻安宵很惶恐,他本来是要替程乐秋实现心愿,但是这个心愿断在他的身上了。 又出了一身汗,体温再次窜高。 他觉得眼前隔了一层雾,整个人很昏沉,伸出手想去摸水杯,手腕却被人托住了。 一杯温度正好的热水放在他手里,对方说:“慢一点。” 喻安宵坐起来安静地喝下去,才有些恢复清醒,说:“怎么还没走?” “你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程迟雨有些担心,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又烧起来了,但是不能再吃退烧药了。” 第85章 喻安宵看着他拿了冷毛巾来降温,高烧使他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去想是否要保持距离的事情。 半睡半醒间,喻安宵能感觉到物理降温没有停止过。 程迟雨的确很好,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让他觉得贴心的人。道理一讲就通,虽然有时候耍小脾气,但也很可爱……没有脾气才无趣…… 莫名其妙想了很多,大概是体温稍降,喻安宵的理智回笼,侧过脸看向他。 没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让他彻底死心就够了。 程迟雨是很理智的人,又不会因为自己拒绝他而去上吊。 第48章 是不是有点暧昧 在程迟雨放寒假的前一天,喻安宵去参加蒋煦女朋友——如今正当红的小明星的生日聚会。 聚会很低调,只有一些相熟的亲人朋友。 蒋娇龙和陆蔓蔓的关系很好,但是正好赶上期末考试,提前几天就寄了礼物过来,大概是刚下晚自习,就打了电话过来。 十点半聚餐基本结束,蒋煦知道他熬不了夜,已经里面打过招呼,准备送他出去。 两个人随口闲聊,蒋煦说:“家里的果园不知道怎么搞的,让送点甜橙子过来,结果送来十几箱青橘子,蔓蔓一点酸的都不吃,这种老品种,我也没地儿送啊。” 喻安宵却看过来,说:“青橘子?” “是啊,谁知道怎么回事,愁人,总不能烂在屋里。” 喻安宵笑道:“好多年没见过这种橘子了,送我一箱,快去拿,我正好带回去。” 蒋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说:“你不是不吃酸的吗?转性了?” “小雨爱吃,前段时间还在说呢,但是根本买不到。他嘴巴很奇怪的,不喜欢吃那种单纯的甜味……”喻安宵本来带着笑,说着说着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蒋煦嘁了声,本来想埋汰他两句,却看见他表情不对,顿时起了兴致,凑近了去观察他,乐道:“什么表情啊?你俩有什么事?” 喻安宵把他扒拉开,说:“能有什么事。” “你别装,表情缓慢变化,你以前说到他可不是这个表情。”蒋煦有些兴奋,“橘子我现在让人给你送过去,省得你往楼上拿,一箱挺沉呢。” 他安排好橘子的事情,趁旁边搬来搬去,趁机八卦:“怎么回事啊,那小鬼是不是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喻安宵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但是蒋煦认识他这么多年,看他表情就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他明明白白地从喻安宵脸上看到了“难以启齿”四个大字,立刻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懂了,我之前说的那种事情是不是发生了?” 喻安宵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蒋煦急不可耐,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他没做什么吧?他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 喻安宵打断他,说:“什么也没有,他不是那种人。” 蒋煦此时很想翻他一个白眼,无语道:“那你护着他吧,小心护到床上去。” 喻老师耳根子向来干净惯了,实在听不得这种鄙俗之语,于是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 蒋煦还在嘻嘻哈哈,说:“我早就说了他图谋不轨,你还不信。” 他说着用手朝着喻安宵比划了一下,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长得招蜂引蝶的,天天在他面前晃,这臭小子能不晕吗?” 喻安宵很烦他,说:“我回去了。” “别啊,不说了还不行吗?”蒋煦正经了些,说,“我上次就跟他说了,不要想这种不可能的事情,谁知道不不仅不死心,还敢告诉你。” 喻安宵顿时想起上次程迟雨说蒋煦警告他的事情,好像也是那一天,有些人委屈得不行,还躲起来掉眼泪。 “你怎么和他说的?”喻安宵问。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一会儿不在,他就问,他只是住在你那里而已,干嘛总是多管闲事,分不清主客了。” 喻安宵沉默了一会儿,说:“也没必要这么凶。” 蒋煦“哈?”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冤屈已经无处诉说了。 “你疯了吧?我哪里凶?你当时又不在现场!”蒋煦气得直转圈,说,“那个小鬼是不是又跟你卖惨了?我可没有说什么啊!” 喻安宵说:“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毕竟……年纪还小……” “你现在还是觉得他年纪小、不懂事?”蒋煦发出一声冷笑,说,“他是不是给你灌迷魂汤了?你怎么就看不见他那张无辜的脸蛋下面藏着的诡计多端的心呢!”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他快要高考了,我不能影响他的状态。” 蒋煦一摊手,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他毕业了再说吧。” “还要拖半年啊。”蒋煦咋舌。 喻安宵说:“那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赶出去,他也没做错什么,况且高考在即,不能说什么。” 蒋煦哼了声,说:“那他高考一结束你就会把他赶出去吗?” 喻安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太好。” 蒋煦说:“有什么不好的,他想要住哪,我都能安排,又不是让他露宿街头,没遇见你之前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喻安宵又不说话了,不知道在看哪里,表情紧绷绷的。 第86章 蒋煦说:“萨林,你和他待的时间太久了,一时不习惯也很正常,等他搬出去,慢慢就好了。” 喻安宵仍然不说话,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蒋煦耸了耸肩,说:“看你的样子,并不是很想让他搬走,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要心软了。你心里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不会觉得很膈应吗?” “他搬走了,我就能安心吗?”喻安宵反问道。 蒋煦说:“眼不见心不烦啊。” “万一他……是受了我的影响,才误会了自己的感情,就这么粗暴地解决掉,我觉得良心不安。” 蒋煦觉得很头痛,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十分无奈地摆了好几次手,说:“我当时怎么说来着,不要把他带回家!你看看,出问题了,你又往自己身上揽!性向有这么容易改变吗?你对他太好了,他依赖你,喜欢你,这是他的问题,你干嘛想这么多。” 喻安宵看了他一眼,还不等说什么,蒋煦突然冷笑两声,说:“要是因为看得多了就会受影响,我认识你难道不是更久?我怎么没变成同性恋?” 听他这么说,喻安宵有些尴尬,说:“你不要这么举例子。” 蒋煦看他一副不想沟通这件事的样子,就改变了说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真的……嗯,也不犯法。” 喻安宵看了他一眼,说:“真的要回去了。” 蒋煦和他一起走到车旁,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坦然接受吧,不喜欢他就赶出去,要是喜欢……” 喻安宵再次用眼神制止了他,蒋煦就不再说了,嘻嘻哈哈地目送他上车,趴在车窗上和他说话:“橘子已经先你一步回去了,我让他们等你到家,送到屋里去,周到吧?” 喻安宵笑了笑,说:“谢谢了。” 蒋煦似乎有些放不下心,但是也没再说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路上小心。” 喻安宵回到家就被屋子里的三箱青橘子吓了一跳——箱子也太大了!况且他只想要一箱啊! 这么多青橘子,程迟雨吃完恐怕会变成橘子。 第二天放寒假回来的程迟雨,看见这些橘子的时候被吓了第二跳。 喻安宵回屋换好了家居服,程迟雨还在瞠目结舌。 “蒋总送来的,我说一箱,他还买一送二。”喻安宵解释说。 程迟雨蹲下去捡出一个橘子,慢慢剥开了一个,童年时吃过的酸甜味道一下涌上来,他说:“好多年没见过这种橘子了。” 喻安宵说:“是啊,我想也就你爱吃。” 程迟雨回过头看了看他,露出了些许不明显的笑容,说:“你还记得啊。” “好吃吗?”喻安宵问他。 程迟雨看着他,笑说:“你要尝尝吗?” 喻安宵立刻拒绝,“闻起来就很酸。” 程迟雨进厨房洗了手,洗的时间好像有点长,好半天终于出来,双手藏在背后,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说:“你猜我手里拿的什么。” 喻安宵靠在沙发上,正在按遥控器,看向他,说:“什么?” “你前几天说你很想吃的那个。” 喻安宵啊了声,说:“我有说过吗?” 程迟雨露出些很故意的失望的表情,“你怎么忘了。” 他没再绕弯子,从背后拿出一个小花篮。花篮是竹子编成的,上面还盖了一块带有花边的薄纱,看起来像个手作的工艺品。 喻安宵还是没明白,说:“就是这个小篮子吗” 程迟雨把小篮子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说:“你看一下。” 这个东西刚放到面前,喻安宵就闻出来了,笑道:“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竹篮里装了满满一篮草莓,香气满溢,每一个都很红润饱满。 喻安宵说:“什么时候买的?” 程迟雨说:“今天你来接我之前,其实我们上午就放学了,我告诉你是下午,就为了去买这个。” “干嘛大费周章的,附近又不是没有水果店。” 程迟雨蹲在他面前,说:“不一样的,这是我跑到乡下的草莓种植园现摘的。” 喻安宵看他一副想得到夸奖的模样,内心激烈地挣扎了一下——很想拍拍他的脑袋,但是现在这种情景,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暧昧? 真是见了鬼,喻安宵有些崩溃地想,以前怎么不觉得这样会有些暧昧。 第49章 小声上吊 以前程迟雨还有些顾虑,话说开后反而肆无忌惮起来。 喻安宵坐在沙发上,他就窝在旁边的地毯上,方便给他递东西。 程迟雨仰头看他,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喻安宵已经不能低头看他了,碰上对方炙热的眼神,他实在是有些无所适从。 于是他的眼睛仍然盯着电视,说:“都可以。” 喻老师觉得现在的场景实在有失家长威严,就谈论起了学习上的事情,“竞赛才学了半年,等下学期开学就要考试了,寒假的竞赛班还是接着读吧。” 果然一听到补课,程迟雨的气焰都消散了,有些不情不愿的,说:“还要去吗?上次模拟考试,我考了第一名呢。” “这么厉害,”喻安宵笑了笑,说,“但是你的对手又不是全都在这个竞赛班里。” 第87章 程迟雨叹了口长气,说:“我才刚放假……你又要把我扔到寒假班里去。” “休息几天再去,还是十节课。” 程迟雨垂头丧气的,说:“那你能不能分我一天,陪我出去玩一下啊?我的假期还不到二十天。”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假期太长才有问题吧。”喻安宵不看他都知道他在仰着头听自己说话,更加有意回避了视线,说,“考完试可以玩好几个月,非要纠结这个假期的长短吗” 喻安宵说完这席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他拽了拽,一低头就看见他又露出一副可怜相,说:“我就是说说,我会去上课的,你不要生气。” 喻安宵觉得头好痛,他根本就没有生气!况且他生没生气,程迟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没有机会也要制造机会撒娇! 理智告诉他,应该在此刻冷淡一点,不要回应,就像对待因为摔跤啼哭的小孩子一样,不看他,他自己就会消停了。 但是喻安宵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蹦了一句出来:“没有生气。” 听声音都能听出来这个小鬼现在很高兴,他甚至有些兴高采烈! 程迟雨说:“今晚做菠萝炒饭给你吃,好不好?” 还不等喻安宵回答,有个电话打进来了。 程迟雨在看见来电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喻安宵接了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发出一声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的声音,说:“我差点忘记了,我刚刚……” 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想说“我刚刚把小雨接回家”,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的话头刹住了,有些生硬地转了一下:“刚刚在看电视。” 很快,这个电话就打完了。 程迟雨盯着他看,说:“我的菠萝炒饭是不是不用做了?” 喻安宵被他盯得实在心里发毛,说:“可以做啊,做你自己的那份就可以了。” 程迟雨也没什么太大反应,轻轻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临近喻安宵出门的时间,程迟雨总是若有若无地跟在他身后晃。 喻安宵有些忍无可忍,回过身说:“你如果无聊的话,做一套竞赛题,做好放到我书房。” “好无情。”程迟雨抱怨道,“你出去约会,还要给我布置作业。” 喻安宵不回应,拿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程迟雨站在喻安宵的房间里,闻到了一阵香味——是男士香水的味道。 他从来不用香水,这瓶还是之前蒋煦送他的礼物,但是也没有拿出来用过。 程迟雨拉着脸,心情阴沉,心想,见楼思凡竟然还要喷香水! 应该不是重视他吧,程迟雨自我安慰道,这瓶香水很贵,可能怕浪费了吧。 喻安宵有些心不在焉,打开衣柜寻找合适的帽子。他找得很慢,不太想一出去就看见程迟雨的表情——好像委曲求全、可怜兮兮的,看得他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 他漫无目的地找了一圈,想起外面应该很冷,终于想好了要戴哪一顶帽子。 今天有些奇怪,怎么感觉这个柜子有点空空的。 他绕着房间又找了一圈,带着一肚子疑惑走出了房间,入目就是一幅颇为震撼的场景—— 程迟雨垫了椅子,站得很高。 这是在装饰客厅的吊灯吗? 挂了一圈的是什么? 喻安宵有些疑惑地走近了,于是他的衣柜为何如此之空的大案便有了答案。 他那些不翼而飞的皮带现在全挂在吊灯上当流苏。 喻安宵大为震惊,问:“你在干什么?” 程迟雨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面无表情道:“上吊。” 喻安宵:“……” 说完他还真的伸手拽了拽,好像真想试一试这盏美丽废物能不能承受得住他这个一米八几大个的重量。 “别拽了,它连灯泡都接触不良,挂不住你。” 程迟雨终于看向他,说:“没关系,你去约会吧,我上吊很小声的。” 喻安宵控制了一下,才没有笑出来。 “哦,那你小心一点。”喻安宵准备不再管这个用皮带流苏小声上吊的人。 喻安宵刚转过身,就听见背后这人很暴力地扯动皮带,把水晶吊灯晃得哗哗作响。 他又转回来,说:“那个……” 程迟雨明显脸色转晴不少,好像只要他说句安慰的话就立刻放弃上吊。 喻安宵说:“房子是租的,按照合同上面写的,吊灯三千八,拽掉要赔。” 程迟雨真想上吊了。 活得不如一盏灯,还是一盏接触不良、凭心情亮的破灯! 喻安宵终究还是要出门,看见程迟雨老老实实地待在客厅里摆弄音响——皮带还挂在上面! 算了,不管他就好,他自己会收拾好的。 他正要开门,就听见程迟雨叫了他一声。 喻安宵回过头看他,说:“怎么了?” 程迟雨说:“晚上还回来吗?” 【期待你的出现/天色已黄昏】 喻安宵想了想,仍然不给他确切的回答,“不用管我,早点睡吧。”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程迟雨的声音混杂在音响的乐声中,说:“我想等你回来,就算你不想搭理我,那我不说话,行不行?” 第88章 喻安宵有些忍无可忍,“把音响关了……” 程迟雨哦了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很多。 喻安宵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觉得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说:“我走了,你想出去玩也可以,不要太晚。” 程迟雨往前跟了一步,说:“你打算和他在一起吗” 喻安宵看了看他,说:“这不是你要管的事情。” 程迟雨抿了抿嘴,说:“别人可以喜欢你,我连喜欢都不可以,好不公平。” 【是我自己愿意承受/这样的输赢结果/依然无怨无悔】 喻安宵觉得自己的脑壳嗡嗡作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手机播放器也关掉。” 世界终于安静了。 程迟雨还挺无辜地看着他,说:“歌挺好听。” 喻安宵觉得他疯疯癫癫的,以前也没有这样吧。 程迟雨又跟了一步,说:“他是不是又要你和他吃草料?你好像不爱吃那种东西吧。” 他半真半假地叹口气,说:“他怎么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喻安宵看他这个样子竟然有些想笑,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外露地表达对楼思凡的不满,但很奇怪,并不觉得讨厌……还有些不正经的可爱…… 程迟雨只要看喻安宵的表情,就能把他的心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此时见他似乎心情还不错,蹬鼻子上脸道:“我刚买的菠萝,就想做炒饭给你吃呢,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喻安宵却感知到越距的信号,立刻说:“不用了,哪有人约会还提前离席的。” 程迟雨撇撇嘴,有些不开心,“知道了。” 喻安宵又看了他一眼,明明知道他有些表情就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他哪有那么脆弱易碎,但是还是有些不忍心。 毕竟刚放假,第一顿晚饭都没有和他一起吃。 喻安宵一下楼就看见楼思凡的车,对方和他打了招呼,看起来很热情。 他忍不住想,程迟雨说得好像也没错,对他来说的确不太公平。 当初是他一门心思要把程迟雨带回家,虽然是出于好心,但是其间程迟雨出现了其他的想法,也确实怪不了他。 程迟雨什么事情都想得很周到,很少会让他有不高兴的时候。而自己为了回避他的情感,总是故意冷落他……这样想想,他的确有些可怜。 可是这种公平的机会真的能给吗?喻安宵还是无法想象。 楼思凡看他出神,关心道:“怎么了?也不说话。” “没怎么,走神了。”喻安宵随意回道。 他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有新消息。 点进聊天界面,是程迟雨发来的新消息,给他分享了一首歌。 毫不意外……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程迟雨很快又发来一个表情包,是一只在风中凌乱的小狗。 真是越来越不含蓄了。 喻安宵觉得这两条消息有些难回,就盯着看了一会儿,又关掉了手机。 楼思凡侧过脸看他一眼,笑说:“看见什么了这么高兴?” 喻安宵愣了一下,说:“有吗?”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文案了!来点海星庆祝一下(无耻伸手。顺便,明天在外面,估计更不了,过两天补一更>< 第50章 像小狗 楼思凡总觉得,等到那个小鬼高考结束,自己求爱路上就不会再有这么大的绊脚石了。 但是在高考临近的这段时间,喻安宵好像连出来吃顿饭的心情也没有,十分尽职尽责地扮演家长的角色。 高考终于结束,楼思凡刚要向喻安宵发出约会邀请,就得知他竟然还给小鬼安排了毕业旅行! 别人的毕业旅行都是和朋友一起,喻安宵干嘛还要陪着! 这次的毕业旅行队伍有些庞大,蒋煦安排好了住址,带着女朋友顺便去休假。蒋娇龙和柴舫已经成了关系还不错的好友,自然也加入了进来。 为时七天的旅行,一行人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便出发了。 路途遥远,选择了飞机出行。 算起来这是程迟雨第一次出远门,喻安宵说,就当是送给他的成年礼。 几人的座位离得不算太远,但是蒋煦要和女朋友挨在一起,就选了和他们不太近的位置。 飞机穿过云层,喻安宵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向外看。 程迟雨的脑袋凑过来,说:“我有一点晕。” 喻安宵看过来,说:“那你睡一会儿吧。” 飞机有些颠簸,程迟雨去抓他的袖子,说:“心脏有点难受。” 喻安宵拍了拍他的手背,说:“等飞行平稳下来就好了。” 程迟雨就往他身上靠了靠,说:“楼思凡好像也想陪你一起去,你没答应吗?” 喻安宵低头就看见他紧闭的眼睛,淡淡道:“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还不等程迟雨说些什么,喻安宵紧接着就说:“本来就是你的毕业旅行,当然不能让你不喜欢的人也在这里。” 程迟雨不明显地笑了笑,说:“不想看见他,任何时候都不想。” 话早已说开,喻安宵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说:“不舒服就睡一会儿吧。” 但是程迟雨好像就是赖在他身上,还要和他说话,“晚上飞的话,是不是能看见城市灯光连成的线?我没见过。” 第89章 “那回去的票改成晚上的飞机,就能看见了。” “票不是都订好了吗?” 喻安宵不甚在意道:“和蒋煦说一下就行,不麻烦。” 程迟雨撇撇嘴,说:“他很讨厌我诶,说不定又要骂我。” “又装可怜。”喻安宵好笑道,“改签机票而已,有什么好骂你的。” “没有装。”程迟雨辩解说,“真的很可怜。” “可怜什么?”喻安宵仍然接了他的话。 程迟雨抬起脸看他,说:“等这个暑假过完,就不知道要去哪里读书了,我要好几个月不能见到你。” 两个人开玩笑已经成为习惯,但是一旦程迟雨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喻安宵仍然有些无所适从,就移开了目光,说:“哪有上大学还天天回家的,又不用整天学习了,可以去交些新朋友。” 程迟雨仍然在看他,说:“可我会想你的。” 喻安宵把他的脑袋推开,说:“自己睡会儿。” 程迟雨哼了一声,又倒回来,说:“心脏难受。” “难受什么,飞得多平稳。” “你不理我,我很难受。” 喻安宵无言以对,不再说话。 程迟雨又去抓他的衣袖,说:“等我出门读书了,放假还能去你那里吗?” 喻安宵轻轻叹了口气,想象了一下家里突然少了一个人,竟然还有些空落落的。 可是程迟雨的确已经长大了,不能总和他待在一起。 喻安宵想了想,回答道:“你想回来当然可以,说过了,房间会给你留着的。” 程迟雨又问:“那我回去住,会让你不方便吗?” “什么不方便?”喻安宵不解道。 “当然是谈恋爱不方便啊。”程迟雨说出口的这句话有些怪声怪气。 最初刚表达完心意,程迟雨若是说这种话,喻安宵肯定要说和他没有关系,但是时间久了,他似乎适应了,也不总是冷言冷语。 喻安宵笑了一声,说:“你想回来就回来,那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不是你的。” 程迟雨觉得心口凉凉的,又抬眼看了看他,说:“那你这次没有答应楼思凡一起出行,他会不会不高兴?” 喻安宵也回看了他一眼,说:“话好多。” 旅行第一站是盐湖,抵达的这天很晴朗,广阔的盐湖像一块巨大的绿色翡翠,遥遥与天相接。 他们不赶行程,走到一处就在那里住上一晚,在天色暗下来后围坐在一起烤肉。 酒店也是蒋煦让助理早就订好的,就是防止有些人图谋不轨,非要耍赖和喻安宵挤在一间。 几人的房间都挨在一起,房间前的走廊上铺着厚地毯,走上去几乎听不见脚步声,酒店房间都配备一个阳台,清早打开窗就能看见绝美湖景。 傍晚烤肉局的时候,程迟雨总是围在喻安宵身边转,殷勤得不得了。 蒋娇龙抱着相机在给陆蔓蔓拍照片,两个人拍一会儿探讨一会儿,在挑选哪一张拿出去营业。 柴舫见插不上话,就凑过来坐在程迟雨身边帮忙一起烤肉。 他看了几眼陆蔓蔓,和程迟雨说悄悄话,说:“这位蒋总,看起来真的很有实力。” 喻安宵刚刚被蒋煦拉走了,程迟雨正在郁闷,听他这么说,不冷不热地发出一声疑问,表示自己对他的话题很感兴趣。 柴舫说:“陆蔓蔓现在也算是有些名气了,有男朋友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愣是扒不出来是谁,这是典型的有钱有权吧。” 程迟雨想了一下,想起上次和蒋煦拌嘴,他威胁说要把自己卖去缅甸,难道也不是不可能? 他暗自想了一会儿,准备待会儿拿这个话题去和喻安宵卖惨。 那边选片选了很久,一直也没有结果,陆蔓蔓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但是她的小摄影师很不满意,说:“不行,这个显示不出来你优越的下颌线,这张也不好,这根头发的位置有点碍事。” 陆蔓蔓好笑道:“也不用这么完美吧。” “这不是追求完美,”蒋娇龙还在一张张查阅照片,说,“这是要百分百还原美貌。” 她抬头一看,说:“天快黑了,光线没那么好了。” 在旁边说闲话的柴舫突然听见蒋娇龙的呼唤,话都没说完,一个弹射离开了座位,屁颠屁颠跑去给人打光去了。 程迟雨怨气颇重地留在原地,帮他翻烤半生不熟的茄子。 “你看我们家娇龙,比你那个助理靠谱多了,都说让你把她开了,你还不肯。”蒋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程迟雨立刻抬头去看,果然看见了他想看见的身影。 陆蔓蔓很温柔地笑了笑,说:“她都跟我很多年了,把她开了,她的履历就不好看了。” 这次蒋娇龙罕见地和蒋煦站在同一战线上,附和道:“每次拍照都好敷衍,有一张都拍糊了还发出来,被粉丝骂死了好吧。” 蒋煦叹口气,说:“你在乎人家,人家可没有这么在乎你,私下和你要签名,再倒出去卖,要不是我把这件事压下来,又要全自动挨骂了。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来,干嘛总在这种小事上犹豫。” 陆蔓蔓自从进入大众视野,对她的猜测也是五花八门,熟悉的知道这两位是青梅竹马,不熟悉的大概会以为是十八线和大老板的钱色交易。 第90章 蒋煦时常觉得她不适合去做公众人物,太顾及人情,少了些果断,很容易被人利用。 但是没办法,她喜欢做演员。 蒋煦凑过去和女朋友说话,终于没空霸占着喻安宵了。 程迟雨马上凑过去送烤串,还很贴心地把签子都抽掉,烧烤放在锡纸盒中,筷子也递了过去。 喻安宵递给他一瓶橙汁,说:“刚刚去酒店后面走了走,还有些当地小店,很有特色。” 程迟雨接过来,说:“出去散步了啊,还以为蒋总有什么大事要和你商量。” 喻安宵觉得好笑,说:“不就出去了一小会儿,能说什么。” “夜间集市已经开张了,要不要去逛一下?”程迟雨看着他,问道。 喻安宵用筷子夹玉米粒吃,一颗一颗的,动作慢慢的,抬起脸看他,说:“去逛逛吧,还不到八点,让你睡觉你也睡不着吧。” 暑假正是旅游旺季,游客很多,各个摊位前几乎都围满了人。 逛了半圈就有些逛不动了,喻安宵也不太喜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程迟雨就拉着他的手腕,用很快的速度把他带了出来。 游客似乎都聚集在了集市中,酒店花园倒是很安静。 喻安宵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串小狗形状的棉花糖。 他吃掉了一颗小狗,不知道突然发现了什么,呼唤程迟雨过来看。 程迟雨凑过来,喻安宵指着棉花糖,笑说:“你看这个,眼熟吗?” 程迟雨歪了歪头,说:“什么?” “你喜欢用的那个小狗表情包。” 程迟雨想起来了,这套表情包是柴舫分享给他的,说拿来缓和气氛和扮可怜会很好用。 他用了,觉得效果的确不错。 因为喻安宵盯着这颗棉花糖看了好半天,说:“是不是哪种表情包用久了,就会觉得这个人越来越像这个表情包。” 程迟雨说:“还好没有用一些很丑的表情包。” 喻安宵拿着棉花糖在他面前晃了晃,笑说:“不敢吃了,突然变得残忍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回来后睡了一下午,刚醒……累晕了,缺的更会慢慢补的 第51章 吻了他的手腕 不到九点钟喻安宵就要回房间了,他还是一贯的早睡。 各自回房间还不到二十分钟,喻安宵刚换了家居服,门铃就被按响了。 打开门一看,程迟雨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纸盒,眼神殷切,说:“我刚刚发现一个很好吃的东西。” 喻安宵不解,说:“这么晚了,还要吃吗?” “你先看一下嘛。”程迟雨坚持道。 喻安宵只好放他进来,见他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下,就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说:“好了,揭秘吧。” 程迟雨也不卖关子,小心翼翼拆开了包装——是一盒晶莹剔透的桂花冻。 “你尝尝,这家生意可火爆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排长队呢。” 喻安宵接过勺子,说:“刚刚集市上的小店吗?” “是啊,明天我们不是要去下一站了吗?今天不尝尝,下一站就不一定还有了。”程迟雨看着他说。 喻安宵笑着看了看他,说:“谢谢,心意收到了,你回去吧。” “这么快就赶我走啊。”程迟雨没动弹。 “很晚了。”喻安宵看也不看他。 程迟雨往他未关闭阳台门的半封闭阳台看去,说:“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圆好亮。” 喻安宵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施法,“你的房间也能看见。” “是吗?”程迟雨故意说,“我觉得看不见。” 喻安宵看了他一眼,说:“不要赖在这里。” 程迟雨哦了声,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前走了半步,突然矮下身子,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喻安宵看了他一会儿,说:“也不要赖在这里。” “我想和你一起看一会儿电视。”程迟雨抬头看他,说,“天天关在学校里,连周末都被占据了,好久没和你一起看看电视了。” 在家里也是这样,程迟雨不爱坐在沙发上,茶几周围铺了地毯,他总是挨着喻安宵,就势坐在地毯上,说话时仰着头看过来。 喻安宵沉默了一会儿,又听见他说:“我也只能赖你这两个月了,你就陪我看一会儿吧。” 电视机的初始音量很大,把人吓一跳,程迟雨赶紧去按减音量的按键,借着吵闹的广告音发出了笑声。 但是喻安宵听到了,侧目看他,说:“笑什么?” 程迟雨笑着看过来,说:“没有啊。” 他说着话,脑袋逐渐偏移,慢慢靠在了喻安宵的膝盖上。 喻安宵也盘腿坐在沙发上,身体向一边歪着,低头就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头顶,说:“困了就回去。” 程迟雨的后脑勺挨着他的膝盖,摇了摇头,说:“不要。” 已经越来越理直气壮了。 以前想赖着,还会找些借口,说自己不困,说自己腿麻,说头晕站不起来,现在直接就是“不要”。 喻安宵戳了几下他的头发,才发现他的头发又长了,说:“该理发了。” 程迟雨说:“那你陪我去。” “理发还要别人陪,你是幼儿园毕业吗?” 第91章 程迟雨轻轻哼了一声,说:“很久没有陪我去理发了,偶尔一次也不行吗?” 喻安宵不理他了,转回去继续看电视。 程迟雨故技重施,伸手去拽他的袖子,说:“干嘛又不理我。” “你嘴里没有两句正经话。”喻安宵仍然看着电视。 程迟雨不服气,说道:“我哪有,你说我该理发了,又不陪我去。” 喻安宵说:“强词夺理。” 看了半个小时的动画片,喻安宵就有些困了,也不管还赖在这里的程迟雨,先去洗了澡。 他从浴室一出来,就见客厅的电视已经关掉了,程迟雨仍然坐在地毯上,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似乎在等他出来。 喻安宵的发梢还有些湿,他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头发,说:“要回去了?” 程迟雨站起身,看着他说:“回去了。” 喻安宵轻轻打了个哈欠,说:“拜拜。” 但是程迟雨没动,仍然站在他面前。 喻安宵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还有什么话要说?” 程迟雨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半天才说:“我刚刚在人群里挤了好半天才买到的桂花冻呢。” 喻安宵以为他是说自己没怎么吃的这件事,解释道:“太困了,有些吃不下,待会儿放冰箱里,明天应该也能吃。” “明天就不吃了,不新鲜了。”程迟雨说。 喻安宵搞不懂他的意思,说:“那我再吃两口好了。” 程迟雨又靠近了些,捉住了他试图去拿勺子的手腕,说:“你都刷过牙了,吃两口还要再去刷一次。” 喻安宵笑道:“那你到底要干嘛,明天吃不行,现在吃也不行,不如你替我吃了。” “我是想……”程迟雨慢慢低下身子,下巴与他的肩膀平齐,做出了想拥抱的姿态,说,“想抱一下。” 拥抱这种程度的靠近,对于喻安宵来说算是稀松平常的打招呼。但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他竟然觉得这个举动也有些危险。 但是程迟雨已经靠了过来,此时拒绝大概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奇怪,喻安宵有些犹豫地伸出了手,决心要以一种没有丝毫暧昧的姿态结束这个拥抱。 程迟雨的手贴在他后背上,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喻安宵使用的蓝莓味沐浴露的香味。 在喻安宵的设想里,这个拥抱应该一触即分,不应该让程迟雨挂在自己身上这么久。 他拍了拍程迟雨的后背,说:“该回去了。” 程迟雨好像没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多加纠缠,做出了准备起身的动作。 喻安宵却突然僵直了一瞬——这小鬼摸了他的头发,从发顶抚到鬓角,充满了暧昧的意味。 他僵硬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拍了一下程迟雨的手背。 程迟雨假装吃痛地叫了一声,说:“打我。” 看表情似乎挺委屈,语气里却有些藏不住的笑意。 喻安宵尽可能想做出严肃的样子,说道:“再动手动脚,就用戒尺抽你。” 程迟雨哇了一声,很假地说:“害怕。” 说完他就笑眯眯地打了招呼,在门边探出个脑袋,和他说了晚安。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白日又是晴空万里,竟然还有游泳的项目。 当然下不下水都不强求,像喻安宵这种极其怕晒的人,让他胳膊腿暴露在紫外线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别人都下水去了,喻安宵还穿戴齐整地躲在遮阳伞下。 温度太高,体内水分蒸发得很快,喻安宵在背包里摸索水源,拿出一瓶像是装着果汁的玻璃瓶。 他还有点奇怪,出行本来就很累,还要背着这种玻璃瓶的容器,那不是更重了吗? 不过多了一个柴舫,蒋总就多了一个苦力,程迟雨的负重压力大大减轻。 柴舫也并没有发现自己成了负重苦力,还整天乐呵呵地跟在蒋娇龙后面跑。 玻璃瓶里的饮料喝了一小半时,程迟雨竟然折返了,还带了新鲜的水果拼盘。 喻安宵躺在折叠椅上,迷迷糊糊看到似乎有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光太强盛,眼前的人都有些重影了。 程迟雨坐在他身旁,看见放在一边的玻璃瓶,大吃一惊,说:“你喝了这个?” 喻安宵觉得自己晕得厉害,半眯着眼睛看他,终于认出来是谁,听到他的问题,还奇怪了一下,说:“怎么了?你也要喝?包里还有。” “不是这个意思。”程迟雨看他脸颊绯红,忙拿了矿泉水出来,说,“这是蒋娇龙昨天晚上调的进阶版深水炸弹,喝起来没什么奇怪,但是度数很高。” 喻安宵被他扶着喝了点水,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很慢地啊了一声,说:“怪不得好晕……还以为是昨晚没睡好。” 程迟雨扶他坐起来,面无表情道:“她本来是想用这个捉弄蒋煦的,没想到被你误拿了。” “我还看了……好像是芒果汁的瓶子嘛……”喻安宵还没有被完全放倒,幸亏没有全部喝完。 酒精让他有些坐不住了,喻安宵试图站起身,说:“去旁边的餐厅里坐一会儿吧,这里太热了。” 程迟雨伸手去扶他,问他:“还好吗?” 喻安宵刚站稳,就试图离开他的搀扶,说:“没事,就喝了几口,不至于……” 第92章 他的不至于还没说完,就人一晃,就要摔下去。 程迟雨忙去拉他,但是没能完全拉住,两个人一起摔回了草地上。 此情此景大概是有些荒谬,喻安宵躺着没有着急起身,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侧过头就看见程迟雨的脸。 程迟雨的眼神从他的眼睛滑到他的嘴唇上,有些呆呆的看了一会儿。 日光太过耀眼,加上酒精作用,喻安宵真的有些看不清,只见程迟雨一动不动,还凑近了些,问他:“你也喝醉了?” 程迟雨骤然屏住了呼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但是酒精上头的喻老师变得话有些多,没听见他说话,还要再问一次,甚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程迟雨抓住放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亲了一下他的手腕。 第52章 想吻你(一更) 喻安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反正是被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的。 他觉得脑袋有点重,坐起来缓了缓,觉得门外的声音非常耳熟。 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蒋总骂骂咧咧的,那阵在梦中飘飘忽忽的声音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哐当落了地。 蒋煦看见他出来,声音戛然而止,说:“醒了?” 喻安宵点点头,看见蒋娇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这间屋子里竟然待了不少的人。 “你刚刚在骂人吗?我在梦里都听到了。”喻安宵靠在门边,声音还有些像没睡醒。 蒋煦哼了一声,说:“这次出行本来也没带酒,这瓶伪装的酒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在查案。” 喻安宵笑道:“又不是毒药,有必要兴师动众的吗?” 他一侧脸,就看见程迟雨的委屈脸,奇怪道:“他刚刚在骂你?” 程迟雨憋屈道:“除了我,他还能骂谁。” 喻安宵稍稍正色些,说:“又不是他的错,干嘛骂他。” 蒋煦嘿了一声,说:“我刚刚是在说这件事吗!我是说,大下午的这么热,怎么不早点把你带回来,还在草地上睡了那么久,中暑了怎么办!” 程迟雨说:“骂的不是我吗?” 蒋煦一甩手,“不想跟你说话!” 程迟雨顺势躲到喻安宵身后,说:“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蒋娇龙凑近了,笑嘻嘻地说:“好了好了别吵了,这件事归根到底,是蒋煦的错,大家都不要吵了。” 蒋煦啊了一声,怒道:“蒋娇龙,滚一边玩去。” 蒋娇龙哎了声,说:“听我说嘛,这瓶酒呢,是我调的,本来是想献给我亲爱的小叔,可是你拒绝我啊,我就只好塞进背包里了。” 眼见蒋煦要反驳,蒋娇龙立刻做出了制止他说话的动作,继续说:“主要是这样的,如果我亲爱的小叔不拒绝我,那这瓶酒就不会被喻老师误喝,也就不会险些中暑。” 柴舫看了半天热闹,一见蒋娇龙有话要说,立刻跟了上去,非常捧场地给她鼓掌。 “你哪来的歪理!想害我你还有理了!”蒋煦觉得自己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蒋娇龙理直气壮道:“我逻辑上没有问题吧。” 柴舫立刻道:“青天大老爷!” 蒋煦看见这群人就烦,拂袖而去。 毕竟蒋总也是出于好心,喻安宵跟上去安抚,笑说:“感谢蒋总记挂,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蒋煦哼了一声,“刚刚不替我说话,请你家小鬼吃饭去。” 喻安宵笑说:“他们是小孩子,不要理他们。” “小孩子,哼,免死金牌是吧。”蒋煦有些认命了。 他们这边刚走开,几个不算小的“小孩子”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特指蒋娇龙,和总是学她动作的柴舫。 蒋娇龙一拍程迟雨的后背,一脸八卦之色,说:“你说实话,那瓶酒是你看着我放进去的,真不是你给喻老师的?” 程迟雨震惊,说:“我是那种人吗?” 柴舫的恋爱脑清醒了一瞬,说:“就是,他怎么会干这种事。” 最强歪理大师蒋娇龙又开始分析了,“你别装了,大家都能看出来好吧,你小子,连喻老师都敢觊觎,你不害怕啊?” 柴舫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没人理他,程迟雨说:“害怕什么?” 蒋娇龙说:“就是那次跟你合谋骗他的事情,你不知道啊,当时他不知道怎么发现了,问我怎么回事,吓死我了,和平常一点也不一样,要不是我嘴巴严,就给你抖出去了。” 程迟雨抿了抿嘴,也回想起了那个难忘的夜晚,没有说话。 如今回想起来,他竟然觉得某种冲动远远大于恐惧或者羞愧之类的正常情绪。 程迟雨说:“没那么吓人。” “你就嘴硬吧。”蒋娇龙冷哼一声。 但是她话头一转,凑过来问:“酒精的效果怎么样?要不要我再帮帮你?” 程迟雨皱着眉看她,说:“真不是我。” “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蒋娇龙说,“想要追人,就要舍弃脸面。” 程迟雨面无表情道:“早就舍弃了。” 蒋娇龙嚯了一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柴舫举手道:“请问,二位,到底在说什么?” 几天的旅行时光即将接近尾声,旅行的最后一站是温泉山庄,一行人终于停下脚步,准备好好休息一天,次日傍晚飞回浔城。 第93章 以蒋总的财大气粗,他们的温泉之旅当然不是和别的游客挤在一起下饺子。 据说这家温泉山庄有小蒋总的一份股,经理忙前忙后地招待,十分殷勤。 他们住在一处单独的小院子中,既有单独的室内温泉,也有大型的室外露天温泉。 蒋娇龙早就算计好了,带着陆蔓蔓最喜欢的气泡酒跑去人家屋里蹭温泉去了。 被抛弃的蒋煦一肚子怨气,自己回屋生闷气去了。 柴舫还没来得及计划什么,就被他爸爸打来的一个越洋电话吓得魂飞魄散,回房间挨骂去了。 这里的特色其实是院子里的露天温泉,傍晚日头西斜,温泉上方萦绕着升腾的雾气,满院子的芍药花香。 程迟雨早就换好了浴袍,在喻安宵门前探头探脑的。 喻安宵却不在屋内,程迟雨绕着院子找了一圈,在温泉水的雾气缭绕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喻安宵靠在池壁上,一动也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这次的旅行耗时太长,喻安宵也很久没有出过远门,这次出行的确觉得有些疲累了。 身旁的水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侧头就看见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 程迟雨将切好的哈密瓜果盘递过来,说:“尝一下。” 喻安宵愣了一下,才去捏住扎在果肉上的牙签,慢悠悠地吃了一块,才开玩笑说:“他们都躲回房间去了,我还以为我可以独占这个地方呢。” 程迟雨看他吃了一块就不吃了,又抱过来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洗好的蓝莓。 喻安宵很喜欢吃蓝莓,蓝莓味的冰淇淋、甜点、蛋糕,甚至连沐浴露都是蓝莓味的。 之前他好像也用过橘子味的,也很好闻,不知道为什么不用了。 这个玻璃罐很适合抱在怀里,他拿着没有放回岸上,果然吃得多了些。 据说喻老师喜欢蓝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方便。 洗干净就能吃,不需要剥皮吐籽,还不会弄脏手。 吃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有些重,还是放了回去。 程迟雨挨着他,温热的泉水几乎将胸膛淹没,藏在水下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摸索着触摸到了喻安宵的手。 对方下意识躲闪了一下,却只是微微挪动,并没有反应过大,也没有立刻挪换位置。 程迟雨看着他,企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但是喻安宵别过了脸,似乎在盯着另一边盛开的芍药花出神。 微风拂来,将清淡芬芳的花香盈满整个小院。 水汽将两人额前的头发都蒸得潮热,喻安宵最近头发也有些长了,只是处在假期,也没有急着休整,此时潮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更加柔软了。 程迟雨的手紧紧挨着他的手,两个人手指相触,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这个动作维持了很久,程迟雨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喻安宵明显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向外去抽手,但是程迟雨握得很紧,好像试探了半天,就是在等这么一下。 他挣扎了两下,感觉到对方的力度没有减弱,逐渐停下了动作。水面泛起层层波纹,小院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 喻安宵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刚刚程迟雨只是握着他的手不松,此时却很强硬地扣住了他的手指,两人藏在水下的手已经变成十指相扣的姿态。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做过这种算得上是亲昵的动作,因此他不可抑制地发起抖,觉得一种奇异的麻麻的感觉从指尖游走到手背,一路窜过脊椎,来到了头顶。 喻安宵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也或许自己应该再次拒绝这种十分越距的行为——但是当他们这种亲密的动作隐藏在水面下的时候,他却觉得安全。 程迟雨感觉到他的颤抖,却没有把手放开,还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问他:“要吃水果吗?” 喻安宵也看过来,似乎理智终于归位,说:“手放开。” 程迟雨说:“这里没有人,不会被人看见的。” “那又怎么样。”喻安宵的声音也有些隐隐的发抖。 程迟雨说:“你明明不讨厌我,你只是不能接受和我在一起,现在没有人,不会有人知道,我也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从理智上来说,喻安宵觉得他的说法有点荒谬,但是莫名,他竟然真的有些平静下来。 水面再次泛起波纹,程迟雨行动时撩起了一阵闷闷的水声。 喻安宵背靠着温泉池壁,面前是挪过来的程迟雨,他有些无处可躲的慌张感。 程迟雨看着他,说:“我什么也不向你要,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我只要这么偷偷的和你待在一起也可以。” 喻安宵觉得温泉有些太热了,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推了他一下,说:“不要离我这么近。” 程迟雨不动,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喻安宵试图和他正常对话,“你发什么呆?” 程迟雨的眼神缓缓移回到他的眼睛上,说:“想吻你。”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等我!双更今日兑现!请赐其颜灼灼海星! 第53章 萨林,你教我(二更) 程迟雨说出口的话完全出乎喻安宵的意料。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第94章 程迟雨一直都是一个说了什么立刻就要做到的行动派,此时见他没有说话,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等一下……”喻安宵别开脸,说,“我没有同意。” 程迟雨说:“那你现在要拒绝吗?” 不等喻安宵说话,程迟雨立刻接着说:“你现在告诉我,说你很讨厌我,和我靠得太近会觉得很恶心,我现在就走。” 喻安宵又愣住了,他非常明白程迟雨说这些话的用意——将他的选择限制得死死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讨厌他,也不可能说出这些过分伤人的话。 程迟雨看着他,说:“只是承认不讨厌我,也能接受我这份感情的存在,真的没有这么难。我说了,什么也不要你做,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说。” 喻安宵觉得他这番话里似乎藏着陷阱——什么叫他什么都不说,自己明明什么也没有答应啊。 “小雨,你等一下。”喻安宵觉得自己太被动,试图反驳他,“我们现在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靠我这么近,很奇怪。” 程迟雨不依不饶,“那你也可以拒绝我。” 喻安宵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把我的手抓得这么紧,还把我堵在这里,我怎么拒绝。” 程迟雨理解能力满分,“那你的意思是不拒绝我了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程迟雨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耍赖的意味,“我又不要名分,我只是想亲你一下,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喻安宵:“……” 喻安宵说:“其实是有点过分的。” 两个人都泡在水中,湿漉漉的,被不断升腾的热气蒸得头脑发热。 程迟雨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发梢湿漉漉的,用那种恳求的眼神看着对方。 这样的眼神让喻安宵想起当初将他捡回来的那个雨夜,那个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狗长大了,当初刚来家里坐立不安,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得这样安稳。 他现在能主动提出要求,和自己谈条件,撒娇卖乖,喻安宵都不觉得讨厌,反而很高兴。喻安宵看着他,就像看着阳台上熬过寒冬重新绽放绿意的青竹。 程迟雨潮湿、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在他的肩颈处蹭了蹭,声音闷闷的,说:“我说我想亲你,你觉得讨厌吗?” 喻安宵觉得自己一直被他紧握着的手有些发麻,指尖轻微颤动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自己回答不讨厌,不就等于变相同意了他的请求? 可要他去说讨厌,喻安宵也很难说出口。 程迟雨目光殷切地等待他的回答,好像自己无论是不回应,还是给予负面的回应,都会狠狠伤害到他。 喻安宵被这样直白、热烈的目光注视了太久,近乎妥协地叹了口气,说:“不讨厌……”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程迟雨的表情就变得满是喜悦,甚至还有些得意。 程迟雨的脸颊几乎贴上他的脸颊,呼吸声更加清晰,语气有些急切,“和我试一下,求你,离开这个温泉池,你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会让你为难。” 这种事情,怎么能当作没发生过。这在喻安宵的逻辑体系中,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况且……为什么要把两个人之间明明正常的关系,变得那么见不得人。 这句话喻安宵不仅在心里想了,还说出了口。 程迟雨回答说:“你如果愿意,我当然想这段关系光明正大。但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 喻安宵却说:“你真的在乎,就不应该在这里和我讨吻。” 程迟雨很认真道:“可是偷偷亲你,好像不太礼貌。” 喻安宵:“……” 现在就礼貌了吗! 程迟雨又露出那种惯用的、讨可怜的表情,说:“你总说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那种事情不能想象,可是我现在站在你面前,我和你的那些追求者有什么不一样吗?” 喻安宵说:“他们没有你这么肆无忌惮。” 听到这个评价,程迟雨竟然又有些得意,说:“你纵容我,我才能肆无忌惮。” “以后不纵容你了。”喻安宵把他的话堵回去。 程迟雨又用脑袋去蹭了蹭他,说:“求你了。” 喻安宵实在受不了他这个黏糊样,被他磨了这么久,已经无法一直决绝下去。 泡在温泉水里这么久,他觉得快喘不过气了。 程迟雨对于这件事有些异样的坚持,似乎坚信他一定会松口。 事实上,喻安宵也真的松口了。 “非要亲吗?”喻安宵问。 程迟雨两眼放光,另一只手抓紧了他的手腕。 喻安宵有些疲于应对,将脸颊靠近了,说:“快点,我要回去了。” 真的答应了,程迟雨却没有那么急切了,喻安宵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嘴巴说得那么厉害,让你亲你又不敢了?抖什么?”喻安宵好笑道。 程迟雨表情严肃,说:“不是,我只是有点兴奋。” 兴奋到发抖……喻安宵又被他哽住,觉得这小子是有点疯癫。 喻安宵觉得让他亲一下脸,糊弄过去就好了,虽然以后保不准还会有更过分的请求,但还是决定先应付眼下的局面。 第95章 程迟雨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嘴唇。 喻安宵被他盯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他的理解似乎不太一样。 “等……” 质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这个吻就先到来了。 之前在和追求对象相处时,气氛到了,对方难免会提出一些请求。毕竟双方都是成年人,不应该在一个吻上别别扭扭,但是喻安宵觉得自己和对方身上似乎安装了同极的磁铁,连对方带着目的的靠近都会觉得无所适从,从而匆匆告别。 可是此时此刻,喻安宵除了最初触碰时,下意识的惊骇,竟然不觉得恐惧和抗拒。 或许程迟雨每一个亲昵的举动,都在无形中给他进行了脱敏。 喻安宵久违地享受到亲密的触碰,也有些不可抑制地颤抖——和之前发抖的来由又大不相同。 程迟雨虽然平时似乎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天天表白心意,但是真的得偿所愿,却又回归了他生涩的真面目。 这个吻太青涩了,程迟雨甚至还轻轻咬了他一口,似乎很心急、也很兴奋,兴奋却又不得章法,恨不得把人一口吃下去。 喻安宵嘶了一声,推拒了一下。 这个动作似乎把他吓了一跳,程迟雨有些慌张地离开了他的嘴唇,很是不知所措,说:“对不起……不是故意咬你的。” 反正都走到了这一步,怎么也不可能回头了。 喻安宵有些自暴自弃,任凭罪恶感从头顶呼啸而过,闭了闭眼,说:“好笨。” 程迟雨又凑近了,轻声说:“萨林,你教我。” 喻安宵放松下来,靠在池壁上,还能听见半个院子外的声响——蒋娇龙似乎打开了窗户,在隔空呼唤柴舫帮忙去院外接服务生的送餐。 很罪恶、很像偷情。 “过来。”喻安宵叫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不要把牙齿咬这么紧,我是什么仇人吗?” 程迟雨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乖乖答道:“不是。” 喻安宵笑了一下,尚能活动的那只手抓住了他后脑勺上的头发,主动去贴近他。 程迟雨抖得更加厉害了,呼吸声沉重。 这才是接吻。程迟雨颤抖着想。 嘴唇相触、唇齿纠缠。程迟雨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愉悦感几乎冲破头皮。 好香。 喻安宵的洗发水是橘子味的,甜甜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 程迟雨太好教了,刚学会就迫不及待地想掌握掌控权,十分急切地将他紧紧压在池壁上,初学者的吻法近乎凶残。 喻安宵越来越觉得程迟雨有点疯,他自己不需要换气,准备把他也憋死吗? 可是他第二次做出推拒的动作时,程迟雨竟然一把将他唯一能活动的手也抓住了,很过分地按在了一边,似乎很怕他要做出拒绝的动作。 喻安宵有些不满,提膝撞了他一下,才感觉到钳制自己的力量顿时减弱。 “不要抓我这么紧。”喻安宵说。 程迟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说:“等一下再回去……” 这个人的脑子似乎也不转了。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没说现在回去。” 程迟雨又贴过来,说:“我不太懂,你再教教我。” 喻安宵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最后一次。” 程迟雨露出很失望的表情,转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喻安宵一看就明白:这小子把换气当作一次的标准,看他这个表情,估计待会儿准备把他们两个人都憋死。 “慢慢来,不要急。”喻安宵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安抚了一下,说,“我教你。” 程迟雨终于放开了他的手,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的面颊上摩挲着,不知道在克制什么情绪。 他将对方抱紧,脸颊埋在对方的肩颈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侧颈,声音颤颤的,“萨林,能不能咬我一口。”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下班晚了点 第54章 抽了一下手心 今晚有焰火大会,住客们大多傍晚就出门,穿过一整条热闹的夜市街道,就能来到观看焰火的山坡。 他们离开温泉时山庄内已经接近寂静无声,焰火大会在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始,大家都忙着去找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 喻安宵返回房间,就看见蒋煦给自己打了几个电话,自己都没接到。不过喻安宵经常失联,蒋煦也没有放在心上,给他发了消息,说先去找位置了,让他待会儿直接过去。 柴舫忙着给蒋娇龙拎包买小吃,除了出门时通知了程迟雨一声,完全没了音信。 门被笃笃敲了两声,未关紧的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 程迟雨行为上实在有些偷偷摸摸,小声说:“要不要去?” 这种心虚感产生的主要原因是——他把喻安宵的嘴唇磕破了,下唇肿了一块,非常明显。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干嘛,做贼似的,有话进来说。” 程迟雨像是有些拘束似的,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上落座了,偷瞄了他好几眼,才说:“焰火大会要开始了。” 喻安宵嗯了声,说:“我知道,他们先去找位置了。” 程迟雨的眼神黏在他嘴唇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正事。 第96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支未开封的红霉素软膏,说:“涂一下吧,好得快一点。” 喻安宵换好了衣服,正在整理领口,侧目看过来,微微一皱眉,说:“这个药膏的味道很难闻,还要涂在嘴上,算了吧。” 程迟雨迟疑了一下,说:“那我去拿碘伏棉签。” 喻安宵说:“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很深的伤口,不用管。” 程迟雨牙床的右上方长了一颗犬牙,很尖利,平时包装袋撕不开,他都是用这颗牙一咬就开。 刚刚喻安宵被他磕到,下唇立刻就流血了,他慌了神,下意识想去把血舔掉,被喻安宵拍了一下,说他像狗。 这个伤口太明显了,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自己磕的。若是出现在焰火大会,那几个人肯定要刨根问底。 而蒋煦肯定会将嫌疑直接锁定在自己身上,甚至会怀疑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程迟雨当然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看出来,但是喻安宵现在还是认为他们两个人如果在一起,是一种很不正当的关系。 喻安宵虽然不肯确认关系,但是与他做了这么亲密的事情,程迟雨光是回想一下都觉得神采飞扬。 程迟雨看见喻安宵已经收拾齐备,好像仍然打算出门,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要去焰火大会吗?” “是啊,明天就会飞回去了,一年一度的焰火大会,当然要去。”喻安宵看了他一眼,说。 “那……他们看见你嘴巴上的伤口,该怎么办啊……” 程迟雨现在是在真情实感地忧虑,绝不是为了暴露关系故意这么做。 在温泉池时,程迟雨突然提出让喻安宵咬他一口的要求,喻安宵本来以为他在说胡话,没有理他,但是没想到他再次提出了这个听起来很荒谬的要求。 喻安宵仍然不肯答应,理由是:“会被别人看见。” 谁知程迟雨直接将浴袍拉开,仰起头,指了指锁骨上方,说:“这里,不会被看见。” 喻安宵有些不解,没有动作。 程迟雨呼吸沉沉,脑袋靠在他身上,说:“你不咬我,我又想咬你了。” 嘴唇上被咬伤的痛感都还没有减弱,喻安宵想想他那颗尖牙就觉得嘴痛。 喻安宵在他接近锁骨处的侧颈咬了下去,这一口咬得不轻,但喻安宵还能听见他发出愉悦的哼声。 痛也能兴奋? 喻安宵觉得咬他也不是什么好方法,他只会更兴奋。况且再待下去,估计就不只是要让他打消掉咬人的想法了。 程迟雨也换了一身衣服,果然看不出来领子下面还藏了个牙印。 喻安宵走过去,把他的领子拨开,看了一眼,说:“痛不痛?” 程迟雨点点头。 “擦点药吧。”喻安宵打算把他带来的软膏还给他。 程迟雨却又摇头,说:“不用。” 这个人,现在似乎修炼了语出惊人的本领,又说:“痛一点,我就不会总想你刚刚的样子。”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下不为例,不要再提了。” 程迟雨低低地哦了声,说:“可是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我们了,他们都不在。” “你想怎么样?”喻安宵敏锐地感知到他的暗示。 程迟雨看着他,说:“我好像学会了,不会再咬你了。” 喻安宵把出门要穿的外套扔到程迟雨身上,说:“别想。” 焰火当然是要看的,嘴唇上的伤口也是不能见人的。 他们仍然抵达了焰火大会的现场,只是没有去找蒋煦一行人回合,自行到处逛了逛。 程迟雨一路上都在心猿意马,眼神黏在身边的人身上就没移开过。 山坡上的苹果花都开了,夜风吹过,就会落下一片洁白的小花。 他们几乎登上了最高点,藏在花期已过的梅花林中,眼前视野开阔,周围漆黑,也没有什么游客。 他们刚刚坐下,第一支焰火就飞上了夜空,短暂地将四周照亮。 喻安宵很认真地看着焰火,纵目望去,山坡上亮起了一排排的手机屏幕,每个屏幕中都藏着一束焰火。 像千千万万朵火花飞向夜空,又化为闪光的灰烬。 喻安宵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却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条件反射。 烟花绚烂,喻安宵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 不远处零零散散坐着几对小情侣,能找到算是如此偏僻的角落,也不难猜出他们想干什么。 别人要偷情,他们却要藏情。 程迟雨的目光太灼热了,喻安宵一直在假装无知无觉。 他不给回应,程迟雨就不会做出任何不经允许的举动。 就像是程迟雨在温泉池千求万求,用尽了招数,都没想过要强行索取。 喻安宵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软。 而两个人眼神相触的瞬间,程迟雨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双眼霎时放出光彩,迅速挪近了些。 快要挨上时,还有些不确定地向他发问:“可以吗?”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了一声。 程迟雨又拿不定主意了,一时僵在原地,没有更进一步。 喻安宵拍了拍他,说:“好乖。” 程迟雨的耳朵窜红的速度有些匪夷所思,一直红到了脸颊上。 “很乖……有奖励吗?”程迟雨问。 第97章 “有啊。”喻安宵慢慢地摸着他的头发,轻轻说,“已经准备给你了。” 最后一支烟花绽放、坠落,夜空再次陷入黑暗中。 喻安宵再次确信,程迟雨大概真是狗,还是只兴奋起来就很难控制的大型犬。 程迟雨几乎压过来亲他,喻安宵被他压得倒在草地上,本来好好的接吻,变得有些让人怀疑。 不过还好,程迟雨不过是想讨吻而已。他太心急了,好像总觉得亲了这次没下次,亲得像要吃人。 程迟雨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张着嘴接吻。 喻安宵没有拒绝,反而觉得这样更轻松一些。 接吻本来该是仅次于牵手拥抱级别的纯情举动,但是没想过能达到让人意乱情迷的效果。 喻安宵觉得上颚很麻,脑子也很昏,有些控制不住地用手去抚摸程迟雨的侧颈。 程迟雨就不用说了,亲吻和吸吮都很用力,很快,喻安宵觉得自己的舌头也麻了,还有些痛。 喻安宵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程迟雨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动作停了下来,俯身看着他。 两个人的样子都有些乱糟糟的,呼吸乱成一片。 程迟雨偎着他也躺在了草地上,仰头能看见夜空中星星点点的星光。 喻安宵微微侧过身,额头抵在程迟雨的肩头,好笑道:“干嘛接个吻急成这个样子。” 程迟雨这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也侧过身来,身体蜷缩起来,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 喻安宵活动了一下手腕,借着远处微弱的城市光,也能看见手腕被他抓红了一片。 程迟雨有个坏习惯,很喜欢控制他的行动,接吻不许他动,生怕他要跑掉似的。 喻安宵不喜欢他这个习惯。 喻安宵坐起身,让他也坐起来。 程迟雨有些迷迷瞪瞪的,还没有从刚刚的热吻中缓过神。 喻安宵今天戴了一块方盘窄带表,表带是程迟雨在他生日时送他的银色钢带,很有分量,很好看。 程迟雨看他把手表摘下来,有些不明所以。 喻安宵向他展示自己另一只手腕上的红痕,说:“又抓着我的手。” 程迟雨忙凑过去看,给他揉了一下那道痕迹,说:“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 “这个习惯我不喜欢。”喻安宵看着他说。 程迟雨只要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传达意见。 因此程迟雨此时很羞愧,说:“我会改掉的。” “手伸出来。”喻安宵突然说。 程迟雨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喻安宵用表带抽了一下他的手心,大概没有认真使力,只在手心上留下了一道很快就会消失的红痕。 程迟雨却觉得手心痒痒的,有些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 “看什么,”喻安宵把手伸出来,让他把手表给自己戴上,说,“警告你一下。” 第55章 是该挨抽 在去往机场乘坐返程飞机的这天,喻老师据说是感冒了,帽子口罩捂得很严实,话也不怎么说。 蒋煦不太放心,中途麻烦空姐送了热水和感冒药过去,但是喻老师的回答是睡一觉就好。 程迟雨如愿以偿地坐到了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万米高空之下流动的城市光河。 “感冒了”的喻安宵此时摘下了口罩,悄悄向后望了一眼,确认蒋煦等人离他们很远,才放下了心。 程迟雨还很专注地趴在窗户上,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头发的确长了些,回家就把他拎到理发店去。喻安宵想。 直到此处城市的亮光逐渐远去,程迟雨才慢慢转回头,看见喻安宵撑着脸颊在看自己,立刻贴过来,说:“白天都是云,晚上都是灯。” 他说这句话时再次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带着一肚子第一次出远门的好奇心。喻安宵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程迟雨搬过来三年了,自己竟然一次都没有陪他出过远门。喻安宵回想了一下,一放寒暑假,他就会去找一份兼职,从早忙到晚,这样想一想,他的高中三年过得一点也不轻松。 这个年纪最应该到处看看,那点钱有什么好赚的,等离开了学校,再想有这么长段的空闲时间就难了。 程迟雨很乖地靠过来,说:“你困不困?” 喻安宵摇摇头,说:“这个暑假不要去打工了,陪你出去玩。” 程迟雨有些疑惑地看过来,说:“你不是不喜欢出门吗?” “去邻近的省市,坐高铁很快,没关系的。” 程迟雨露出一个很天真的笑容,说:“好啊,高铁我也没有坐过。” 明明长了一张看起来很冷酷的脸,蒋煦时常在和程迟雨拌嘴后向他告状,说这小子天天一张臭脸,看着就添堵。 可是他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有那么多可爱的小表情,和别人口中所描述的程迟雨大相径庭。 喻安宵捏了捏他的脸颊,程迟雨不太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但也没有动,眼睛紧紧盯着他看。 “坐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隔壁市,”喻安宵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在脑海里规划了一下旅游路线,“那里有一个古镇,可以坐乌篷船。” 程迟雨很认真地听他说话,应道:“但是现在去,游客可能会很多。” 第98章 喻安宵微微歪了歪头,说:“但是等到淡季,你也要上学去了。” 程迟雨说:“我回去查一查,去看看有没有人少的旅游景区。” 喻安宵点点头,他现在真的有点困了,今天飞机延误了一个小时,晚上八点钟才登机,大概十点多才能落地。 他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到旁边那人偷偷摸摸来握自己的手。大概是习惯了,喻安宵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可能是身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喻安宵没睡多久就侧过头去看他,说:“干嘛一直看着我。” 程迟雨愣了一下,说:“闭上眼睛也能发现啊。” “是啊,感受非常清晰。”喻安宵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就是想,以前都没有说出去玩,为什么这次突然说要带我出去。”程迟雨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喻安宵被他问得竟然有了精神,稍微调节了一下座椅,看向他说:“什么意思啊,要陪你出去玩,还把你弄得忐忑起来了?” “不是……我就是有点害怕,”程迟雨瞄他一眼,眼睛又回去盯着扶手,说,“总觉得这个暑假要把该玩的都玩遍,以后就不管我了。” 喻安宵笑了声,说:“昨天不该用表带抽你的手,应该抽你的嘴巴。” 程迟雨啊了声,好像还真的设想了一下,脸颊竟然可疑地红了红。 喻安宵有点后悔跟他开这种玩笑。 他收了玩笑的语气,认真道:“我只是突然想起,这三年都没有陪你出去玩过,看你每个假期都很辛苦,想让你开心一下,怎么还怀疑起来了。” 程迟雨还是耷拉着脑袋,说:“我不想回去。” “那我让蒋总给你在这边包个月,住酒店里好了。”喻安宵明明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不接话。 程迟雨有些难过地看了他一眼,明明说什么都不要的是自己,现在想得寸进尺的还是自己。 他不敢提什么要求,毕竟能够在行为上更进一步都已经耗费了这么久,他此时要是再多说什么,也许喻安宵真的就不想理他了。 程迟雨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说:“那还是回家吧。” 喻安宵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将手掌翻转过来,用手心摸了摸他的脸颊。 飞机落地时刚好十点钟,机场仍然很热闹。 这个时间来接机,一定会显得诚意满满。 于是他们刚出去,就看见了提着晚餐来接机的楼思凡。 楼思凡比起大孔雀,能够让喻安宵一直不讨厌他的最大原因就是识时务。 喻安宵不喜欢任何大张旗鼓的行为,所以楼思凡来接机就不会带着花,而是一碗温热的燕麦粥和绵软的面点。 此人的情报十分精准,甚至给两个女孩子带了奶茶和点心。大概是大家都在,楼思凡竟然还记得程迟雨的份——不管他要还是不要。 柴舫这个神经大条的恋爱脑竟然在此刻变得聪明起来——也有可能是看了蒋娇龙的眼色。 蒋娇龙没有接楼思凡的东西,悄悄瞄了程迟雨一眼,并且暗中给他发了消息。 【放心,敌军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蒋煦看着他们就觉得十分闹心,带着陆蔓蔓换了辆车提前溜走了。 他本来想把蒋娇龙也带走,但是蒋娇龙还没看到热闹,怎么可能离开。 她向柴舫解释时,给出的理由是,“我们都走了,那个姓楼的给他添堵怎么办。” 柴舫也看出来程迟雨的表情一直不好,于是也坚定地留了下来,成为了场内观众。 因为顾及到人多,楼思凡出门开的就是双排商务车,非常宽敞,完全容得下一个情敌和两个电灯泡。 本来信心满满的楼思凡,看见柴舫咧着嘴坐上自己的副驾时,差点笑容当场掉到地上。 蒋娇龙这个女大侠此时在后座哎呦哎呦的,支使程迟雨开了灯,把手递过去给喻安宵看,说:“喻老师,我这块肌肉好痛啊,怎么回事?动不了了。” 柴舫伸着脑袋往后看,说:“是不是你刚刚捶我那一下,扭到了?” “我什么时候捶你了?我不就是拍了一下。”蒋娇龙张牙舞爪地回击道。 喻安宵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群小鬼搞什么,但是程迟雨贴在窗边,一句话也不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惹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前面的楼思凡不甘落后,尝试与喻安宵搭话:“萨林,听说你们去西北那条旅游线了,热不热啊?你不是最怕晒了吗?” 喻安宵瞄了程迟雨一眼,果然见这小子立刻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是挺热的,但是没怎么晒到。” 楼思凡还想说什么,就听见蒋娇龙嗷了一嗓子,“有蜘蛛!” 没办法,喻老师也怕蜘蛛,忙往蒋娇龙指的方向看过去。 蒋娇龙轻轻推了推他,说:“喻老师坐那边去,我来打!” 喻安宵挨到程迟雨的胳膊时,才恍然发觉好像又是一个圈套。 蒋娇龙笑得有点灿烂,非常热情地趴到前排椅背上,近距离给楼思凡解疑答惑。 车内灯光昏暗,路灯的光影一阵阵掠过,让程迟雨的表情看起来也时明时暗。 喻安宵碰了碰他的手,低声说:“怎么了?很困吗?” 第99章 程迟雨看过来,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想到解释一句,“我没有让他们这么做。” 喻安宵乐道:“我知道,一看就是蒋娇龙的风格。” 程迟雨欲言又止的,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用一声叹气做了结尾。 “又叹气。”喻安宵说,“想说什么就说,我不生你的气。” “我不想坐他的车。”程迟雨愤愤道。 喻安宵也不意外,笑了声,说:“没办法啊,他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 程迟雨还是不高兴,觉得此次情报泄露肯定和蒋煦脱不了关系。 喻安宵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说:“路上就这么一会儿,不要生闷气了。” 程迟雨又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说:“没有生闷气。” 后座在说小话,前面的楼思凡被两个小鬼包围了,但是又不能显露出自己的不耐烦,还要一直陪着笑脸。 根据蒋煦给他的警告,如果此时得罪蒋娇龙,她一定会当着喻安宵的面质问,“你是不是不乐意理我们啊?” 那么,这么长时间所营造的好形象将在今晚彻底崩塌。 楼思凡光是想想就冒冷汗。 前排叽叽喳喳个不停,逐渐变成蒋娇龙和柴舫的主场,楼思凡只能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喻安宵在干什么。 后座的两个人似乎在往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他看见喻安宵笑了一下。 程迟雨一直在摸喻安宵手腕上的那块表——他今天换了一只手表,皮质的表带,显得更为休闲随意。 喻安宵低头看过去,笑说:“挨打也要念念不忘的?” 程迟雨看了他一眼,欲盖弥彰地悄悄把手指挪了回去。 喻安宵随意道:“家里有一条窄皮带,和它的材质差不多。” 程迟雨看着他,说:“上次……我好像看到了。” 指的是皮带盗窃案。 喻安宵也想起来了,笑说:“对哦,差点忘了,有些小贼的手是该挨顿抽。” 第56章 让你不想再看见皮带 楼思凡非常尽职尽责地将他们送回了家,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蒋煦让家里司机在喻安宵楼下把那两个不省心的拎走了,楼思凡才可以不用为了他们再跑两趟。 他们带的行李也是蒋煦安排好了,让人提前送了回来,不然楼思凡肯定为了献殷勤还要当一当苦力。 喻安宵请他进屋坐一坐,毕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还要承受那两个小鬼的噪音干扰。 明明是为了和喻安宵说两句话,结果踏踏实实地当了一路司机。 程迟雨这次倒是很老实,不仅把招待客人用的玻璃杯仔细清洗过,而且水温也是刚好能入口的程度,没有故意使坏。 喻安宵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来到客厅坐回了沙发上,很客气地感谢了一下,说:“下次不要这么费心了,大晚上的还要跑这么远。” 楼思凡知道他肯定不会留自己住一晚上,就也没有提这回事,笑说:“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你了,这不是找个机会见见你,和你说两句话嘛。” 喻安宵脸上呈现出一种不明显的尴尬表情,一抬头就能看见程迟雨在房间里走过去,应该是在收拾这次出行送回来的行李。 现在彻底陷入了一种难以解释的境地,他觉得和程迟雨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不可能再有更深的进展,否则他真的觉得自己会下地狱。 但是楼思凡并不知晓其中的弯弯绕绕,仍然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而喻安宵认为自己也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但若是像以前那样相处,他又会觉得楼思凡有些可怜。 可是如果现在就把和楼思凡的联系斩断,程迟雨会不会多想? 喻安宵再次陷入了那种罪恶的背德之感中,明明没有任何成文的规定限制他,可一旦他和程迟雨的目光相撞,就有种偷情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喻安宵也有些理不清头绪了。 也许是几天的旅行太劳累,喻安宵决定先放过这个问题,很客气地将楼思凡送了出门。 家里的大门刚刚反锁,一直不知道东忙西忙什么的程迟雨立刻就出现在了客厅。 程迟雨问:“想吃点东西吗?” “不吃了,都这么晚了,该睡了。”喻安宵说。 程迟雨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接着收拾去了。 但是喻老师已经躺在床上,正要关闭床头夜灯时,发现自己房门口有人在探头探脑。 喻安宵收回要关灯的手,靠坐在床头,问道:“怎么了?” “我能进来吗?”程迟雨也已经洗漱完毕,额前的头发有些潮湿。 喻安宵嗯了一声,看着他走进来。 程迟雨蹲在他床边,仰头看着他,说:“现在已经回来了……不能像在外面那样,我也会听你的话,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喻安宵不知道他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来做个保证,就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知道了。” 但是程迟雨还是不像要走的样子,眼神殷切地看着他。 喻安宵微微歪头,笑说:“干嘛,还想要什么?” 程迟雨又靠他近了一点,说:“晚安吻……可不可以?” 喻安宵一愣,说:“说这么多乖巧的话,原来是为了讨吻。” 话是这么说,但是喻安宵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微微低下头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说:“睡觉去吧。” 第100章 程迟雨的表情变得很高兴,有些雀跃的和他说了晚安。 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喻安宵陪他在附近的城市玩了一圈,大多去的是以山水为主,较为冷门的地方。 他们在山间吹了凉风,坐在河边听一下午的水声。没有太多游客,也没有太多热闹的集市,甚至半夜饿了连炸鸡都要两百块才起送。 可是程迟雨很喜欢这里,自从回到家里,大概是环境过于熟悉,喻安宵有些抗拒和他进行亲密的接触,似乎又变回之前的样子,连想偷偷牵一下手都不行了。 一旦换了一个环境,喻安宵好像就能把自己现实的身份抛去,重新变得自由。 山林茂盛,天气晴朗,炙热的阳光被青林削弱,他们并排坐在河边,听水声潺潺。 程迟雨可以去握他的手,可以揽着他的脖子去抱他,凑过去讨吻,都不会被拒绝。 他试图去找出两人关系不能更进一步的原因,却发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也许不是别的,而且喻安宵少年时期最为珍视的人和事。 就像程迟雨不能抛去自己的来处而存在,喻安宵也不可能丢掉那些永远不能再现的珍贵回忆。 没关系,只要再等几年,程迟雨看着他,想,只要等下去。 查高考成绩的这天,他们仍然还住在山里。 程迟雨不太担心,也是他提出想多住几天。毕竟回到家里,他想要的奖励喻安宵就不一定会给了。 分数甚至比他估算的还高了将近二十分,不算超常发挥,算是正常水平。 程迟雨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第一志愿,只是那所学校比他日常的平均分数还要高一点,不太确定能不能顺利录取。 但是目前看来,比估分还要高出十几分,应该能上。 程迟雨心里这么想,嘴巴却不说,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喻安宵看起来很高兴,这个分数去读重点大学不成问题,选择的范围很广,完全不需要操心,只要等着读大学就好了。 程迟雨这个时候已经磨磨唧唧地蹭了过来,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贴着喻安宵说:“你还满意吗?” 这个问法有些奇怪,但是喻安宵现在心情真的不错,就充满赞赏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很满意。” 程迟雨已经摸到了他的手,正准备讨吻时,却听见他说:“等拿到录取通知书,要去告诉你爸妈一声,总算了了一件大事。” 程迟雨把手默默收回来,点了点头。 喻安宵站起身,走到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做出了非常放松的动作。 此时刚过零点,山间一片漆黑,只有民宿院落里自带的灯光,和天边那轮明亮的月亮。 程迟雨没有跟着他站起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些不确定喻安宵的想法。 他差点忘记了,喻安宵早就说过,他供自己读高中,是因为程乐秋当年因为家庭原因,没能继续求学,他为此感到十分遗憾。 喻安宵提起过几次,总是说到程乐秋有多么聪明,夸他“很像你爸爸”。 自己如愿以偿读了大学,结束了高中生活,按理说喻安宵是该觉得轻松,终于不用再扮演家长的角色了。 谁会喜欢做家长呢,又操心又生气,还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程迟雨有些泄气,呆呆地坐在原地半天没有动,想要奖励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已经从阳台折返的喻安宵一回来就看到这个画面,有些奇怪,笑说:“怎么了?你不满意啊?已经很好了。” 程迟雨摇摇头,说:“我也挺满意了。” “那怎么不高兴?” 程迟雨看看他,说:“没有啊,挺高兴的。” 喻安宵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就又坐下来,说:“到底怎么了?” 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述说自己的疑虑,又担心自己这番话说出口,又让他陷入自我道德审判,于是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是想,考得好,你也没有说给我什么奖励。” 喻安宵立刻乐道:“这么贪心啊,陪你出来玩,还不算奖励?” 程迟雨说:“算,但是还想要点别的。” 喻安宵知道他在说什么,眉毛轻轻动了动,一勾手指,说:“过来。” 程迟雨凑近了,脸颊被他捧住,在下一瞬感觉到他温热的嘴唇。 洗漱前喻安宵吃了蓝莓酸奶,没想到那种甜香竟然都没有被薄荷味的牙膏盖住,让程迟雨有些意乱情迷。 吻到情动,难免手不老实,程迟雨的手放在喻安宵的侧腰处,有些不自觉地摩挲着。 喻安宵的睡衣质地很轻,被他揉了几下就向上缩去,程迟雨竟然真真切切地抚摸到他腰间的皮肤。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喻安宵没有立刻离开,手臂仍然搭在程迟雨的肩上,眼神却滑下去,盯着他已经钻进自己上衣下摆的手,质问道:“手放在哪里?” 程迟雨还没醒过神,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吓得忙往后一缩手,有些口舌不利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我把你的手放到这里的?” 程迟雨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道:“不是。” 喻安宵突然说:“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记忆太深刻,程迟雨一听到他这个语气,就有种要挨揍的预感。 第101章 果然,他刚把手伸出去,结结实实地被他抽了两下。 这次真的是皮带,还是上次喻安宵说起的那一条。 这次和上次表带不一样,喻安宵真的用力了,程迟雨痛得嘶嘶了两声,也没有把手收回去。 喻安宵手里的窄皮带对折了,打起人双倍威力,程迟雨的手心亘着一道鲜红的皮带痕迹。 他用温热的皮带轻轻拍了拍程迟雨的的脸,看他露出吃痛的表情,还笑了笑,说:“手再不老实,你以后肯定不想再看见这条皮带。” 程迟雨喉头动了动,还主动贴过去蹭了一下。 第57章 欠教训 喻安宵也没想到,不过就是抽了他两下,这小子用那道几乎快消失的痕迹,都能撒好几天的娇。 当时挨完打理亏一小会儿,没多久就贴上来说手痛。 喻老师看见程迟雨的所作所为,想起多年前学习过的儿童心理学。 喻安宵并不觉得程迟雨的行为是故意的,但是他仍然感觉到这种亲密动作出现的危险。 危险在于,他并不讨厌这种触碰。 喻安宵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 回家后喻安宵仍然有些抗拒过于亲密的行为,程迟雨也不会非要缠着他,只是每天睡前都会出现在他的房门前,小心翼翼地等一个晚安吻。 起初还要敲敲门问能不能进,现在只要喻安宵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嘴巴都不用张,会立刻出现在喻老师床前。 不过人的胃口总是越养越大的,程迟雨逐渐不满足于亲一下额头或者脸颊,但他也不会过于直白地去要求什么,只是欲言又止地抓着人家的手,好半天不肯走。 如果喻安宵威胁他,问他是不是想挨揍,有些人就会立刻找到卖惨的空子去钻。 伸出那只明明一点挨打痕迹都不剩下的手,好像很委屈地控诉他,说他下手有多重。 一般哭诉几句,喻老师就会被他缠得无可奈何,多送一个晚安吻就能把他哄走。 但是现在哄走的成本越来越高,程迟雨好像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亲一下还不够,非要挂在人身上挂半天,还说什么亲都亲了,抱一下怎么了。 回家后接吻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明明外出旅游的那段时间,喻安宵从来不会和他计较时间地点,只要他黏糊糊地挂上来,喻安宵都会给他回应。 于是程迟雨只能在晚安吻上下点小心思。 程迟雨认真计算过,想通过晚安吻得寸进尺,成功的次数不多于五次,而回家后这一个月,真正接吻的次数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 程迟雨有些怨气,但不敢说。 通知书在七月上旬就邮寄到了家里,喻安宵没有干涉他报志愿,但是看见他的第一志愿还是沉默了一会儿,问他确定吗。 程迟雨说:“这个学校也很好啊。” “是很好,”喻安宵看看他,说,“别人都想去远一些的地方,你不想吗?” 这所大学在隔壁市,坐高铁甚至都不需要两个小时。 程迟雨就说:“我没有填报你工作的学校,我都觉得很远了。” 喻安宵任教的这所高校,分数线比起程迟雨报考的第一志愿稍低,但是聘用标准也已经是一年高比一年。 喻老师非常庆幸程迟雨考的分数足够高,不然真让他跑到自己任教的学校来,他以后也不用工作了。 这番对话没有进行的必要,最重要的还是带着录取通知书去给程迟雨父母扫了墓。 喻安宵到程乐秋墓前好像又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一旦想起近日种种,便有些无颜面见故人之感。 他提前离开了,坐在下山的白色石阶上等程迟雨。 距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竟然已经过去三年了。 他微微侧过身去,能看见已经向自己走过来的那道身影。 喻安宵有些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提前站起身,先向下走了几步。 程迟雨没有紧紧跟上来,不远不近地坠在他身后,耳边是穿过松林的风。 “萨林。”程迟雨叫了他一声,说道,“今晚去吃烤鱼吧。” 这个暑期似乎也不够长,玩乐了两个月,终于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期间程迟雨还去考了个驾照,大概真是天赋异禀,考取之路非常顺利,平常出行已经可以接手方向盘了,他甚至还想在喻老师送他上学的路上搭手做司机。 但是刚拿到驾照不能上高速,遂作罢。 本来以为分隔两地,程迟雨很快就会被新生活洗涤得焕然一新,不会再惦记些禁忌之恋。 谁知这小子读了大学,空闲时间增多,反而每天都要打电话过来,黏黏糊糊的,也不知道他是躲在哪里打的电话。 程迟雨完全掌握了喻老师的上下班时间,每天电话都打得不早不晚,既不会赶上他没空,也不会影响他睡觉。 但也有例外——比如那个阴魂不散的楼思凡。 程迟雨也不敢直接询问,只能旁敲侧击,他觉得他和喻安宵之间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是他们之间应该已经足够亲密了,喻老师怎么还会有精神应付另外一个呢。 根据蒋娇龙的情报,昨天喻安宵被楼思凡约出去听音乐会,竟然连他的电话都没接,程迟雨有点记仇。 第102章 今天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了起来,喻安宵看样子刚刚洗完澡,床头还亮着橘黄色的小灯。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道:“今天没有出去吗?” 喻安宵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顺着他的话,答道:“是啊,今天要早点睡。” “昨天不用早点睡吗?”这句话听起来已经怨气冲天。 喻安宵乐道:“昨天的音乐会很难得,晚睡也要听一下。” 程迟雨撇着嘴,非常不想和他说话,但是暗自闹了一会儿气,还是开口了,“要放国庆节了,我想回家。” “想回就回。”喻安宵简短地答道。 程迟雨有点伤心,说:“我回去你高兴吗?” 喻安宵微微歪头看他,笑说:“到底想说什么?怎么拐弯抹角的?” 程迟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回去是因为想见你,你想见我吗?” 喻安宵似乎对他这句话比较满意,也认真了许多,说:“想。” 一直憋着一口气的那张脸瞬间变得开朗,程迟雨又露出那种十分雀跃的表情,还要装模作样地保持认真脸,不忘记得寸进尺地说上一句:“还以为你根本不想我呢。” “那你要问啊。”喻安宵说。 程迟雨瞄他一眼,说:“我怕你不喜欢我这么问。” 喻安宵没有再用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认真道:“你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不要总是预设我的回答。” 程迟雨悻悻地哦了一声,还要嘀咕一句,“隔这么远还要训我一下。” 这句话喻安宵也听见了,笑说:“你不长记性,还要怪我说教。” 程迟雨终于露出笑容,眼巴巴地盯着屏幕里的人,说:“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没有出去吃那些草料吧?” 喻安宵微微歪头看他,没有回答。 程迟雨知道他为什么沉默,抿了抿嘴,有些自暴自弃,带着一肚子怨气改变了说法:“楼思凡吃饭的品味很差,喜欢吃草,我知道你不喜欢,就想问一下……” “没有,昨天是第一次和他出去。” 这种算是什么呢? 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情境,但是喻安宵轻轻柔柔地说出那句话,他还是很高兴。 不只是为他话里透露出的信息,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人。 程迟雨那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在此时此刻彻底消失了,又回到了平常那种用来撒娇的表情。 喻安宵倒是观察了他一下,终于问出那个困惑他很久的问题:“你到底躲在哪里打电话?这么安静?” 程迟雨将手机摄像头向上一仰,说:“操场路灯下面。” 喻安宵做出很震惊的表情,说:“你小心被蚊子抬走了。” “又不能在有人的地方,宿舍不行,宿舍楼下也总是人来人往的。” 喻安宵笑道:“没有熟人的地方不就好了,干嘛跑这么远。” “万一撞上了,还要被他们盘问,多麻烦。”程迟雨又撇了撇嘴,说,“我总不能说和家长打电话,他们会以为我神经病。” 喻安宵乐不可支,说:“你也知道你打电话的时候,和平常的样子很不一样啊。” “不是只有对着你这样吗?” 喻安宵笑了笑,看样子是有些困了。 程迟雨凑近了些,说:“我还没有去浔城大学逛过,喻老师能带我去看看吗?” 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安了什么心思,喻安宵立刻说:“想去就去嘛,校园开放的,还用我带你去吗?” “那你的办公区我能不能去看看?” “按理说也是可以的,”喻安宵说,”具体是哪栋楼到时候我告诉你,你自己去看就好。” “你不能陪我吗?” 喻安宵说:“你打电话都怕被人看见,你还要我陪你去逛,你不怕我被人盘问吗?” 程迟雨知道这是不可行的,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撇撇嘴,说:“也不是一定要你陪我去,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可以吗?” “国庆节到处都是人,你想去哪里?” 喻安宵本来就不热爱出行,更何况是这种节假日。 程迟雨本来也没打算出行,他只想和喻老师腻在一起,毕竟这一趟回来,又要很长时间不能见面。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色胆,程迟雨笑了笑,竟然说:“那去你房间,人流量很小。” 喻安宵有些惊讶地挑了一下眉,笑骂道:“你是喜欢挨揍吧,胆子好大,欠教训。” 第58章 回来抓老鼠 喻安宵记得程迟雨说的下车时间,应该是下午才能到,还询问他要不要去高铁站接,程迟雨说节假日路上肯定很堵,他自己回来就好。 放假的第一天,喻老师本来就不爱吃早饭,就多赖了会儿床,却突然听到厨房什么东西哐当一声。 难不成是进老鼠了?这可是十六楼啊。 不然也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了,但如果是老鼠—— 喻安宵拿出手机,给程迟雨发了条消息:“厨房好像有老鼠,回来抓。”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提示音。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喻安宵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走到厨房门口,扫视了一圈,却没看到猜测的那个人。 第103章 喻老师有些自我怀疑,难道是没睡醒,听错了? 他正准备返回卧室,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吓得他一个激灵。 “哪里有老鼠啊?我回来抓。” 喻安宵缓了口气,啪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吓死我了。” 程迟雨撒开手,笑嘻嘻地看他转过来,又黏糊糊地抱上去,说:“本来想偷偷把早饭做好,然后端到你面前,再吓你一跳的,谁知道不小心把锅盖碰掉了。” 喻安宵被惊吓了一通,也不困了,拍了拍他的背,就让他放手,说:“别闹,我还没洗漱。” 程迟雨很听话地放开了手,还要跟人跟到洗手间去。 喻安宵站在洗漱台前刷牙,这个人还要待在旁边碎碎念,很长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话也变多了。 喻安宵吐掉泡沫,侧目看见大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缝,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没听见关门声,你为了吓我,门都没关紧啊。” 程迟雨撇撇嘴,说:“怎么叫吓你,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饭做好了?”喻安宵问。 “做好了啊,就差最后一步,结果把你惊醒了。” 喻安宵笑了笑,刚刚洗过脸,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潮湿。 他在餐桌边坐下,说:“看看我们大厨做了什么好吃的,要闹这么大动静。” 程迟雨说:“也没什么,就是馄饨,我在学校外面的一家小餐馆吃过,觉得味道很好,偷学了一下。” “大清早回来现包的?”喻安宵有些震惊。 “对啊,也不麻烦,很快的。” 喻老师习惯性夸赞了他一下,结果有些人就把脸颊送了过来。 喻安宵用筷子的另一头戳了他一下,说:“有没有正经事了。” “很正经啊,很紧急。”程迟雨认真道。 喻安宵笑了笑,说:“不要着急。” “很急。”程迟雨坚持道。 喻安宵有些无奈,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别闹了,让我先吃饭行不行?” 虽然这个吻似乎有些敷衍,但是程迟雨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么久没见,他给什么都是好的。 大概是生活和学习的环境发生了改变,喻安宵看他,总觉得他和之前很不一样了。 也许是之前总是穿校服,给人一种长不大的感觉,现在穿衣也能看出自己的风格了,他好像在无形中迈向了人生的另一个台阶。 喻安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明显地笑了笑,说:“节假日人太多了,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程迟雨看了看他,也笑了一下,像是带着什么鬼心思。 那番对话的情景骤然浮现,喻安宵立刻便明白他在笑什么,但是没有点破,只说:“那两盆竹子还好好活着呢,我没有把它们养死。” 程迟雨故意露出很夸张的表情,说:“那也太厉害了。” 喻安宵嘁了一声,没有理他。 放假的几天注定了要无所事事,程迟雨像个八爪鱼总是缠在喻安宵身上,可能是之前他没有做过这种亲密的动作,现在才感觉到长手长脚的缠在身上,真的会行动不便。 喻老师还没有把这只八爪鱼从身上赶下去,有些人竟然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只是他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喻安宵捂住了嘴,并且告知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你之前可还邀请过我和你一起睡呢。” 喻安宵微微一笑,说:“不行就是不行。” 程迟雨哦了声,说:“那不然你来我房间睡。” 被敲了脑袋。 程迟雨捂着脑袋倒在他的怀里,说:“好绝情!” 喻安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种沉默让程迟雨心里有些不安。 他抬起脸和喻安宵对视,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袖子,说:“你在想什么?” 喻安宵说:“我也不知道,感觉怪怪的。” 程迟雨一听他这么说话就心里发慌,也坐正了,有些无措地碰了碰他的手背。 喻安宵看着他,说:“昨天楼思凡又打电话过来,想一起吃饭。” 程迟雨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愤怒,但是强行压抑下去,闷闷地问:“你答应了?” “我不想答应。”喻安宵说。 程迟雨霎时抬起头看他,说:“那你拒绝了吗?” 喻安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小雨,我们现在有点太亲密了,我如果仍然不明确拒绝他,好像在吊着他,很过意不去。” 程迟雨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变得兴高采烈,但是也强行压制下去,脸上挂着笑容看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喻安宵再次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他,说:“我也不知道。” 此情此景,程迟雨也不敢直接问些直白的问题,他倒不在乎只能维持现状,一步步来,总能让喻安宵放弃那些道德枷锁。 喻安宵总是弄不清楚,程迟雨不只是程乐秋的儿子,也是他自己。 程迟雨不想让他总是浸泡在良心的煎熬中,或许维持现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你不用想这么多,”程迟雨又依偎过去,说,“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要,你只要还愿意这样对我就好。” 第104章 喻安宵低头看他,笑说:“真的没关系吗?” 程迟雨感觉他语气怪怪的,似乎有诈。 果然,喻安宵又问:“我和楼思凡出去吃饭也没关系吗?” 程迟雨的脸以很快的速度垮下来,瓮声瓮气的,说:“虽然你也不会跟他有什么,但我觉得还是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 “我特意回来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的,你和别人出去,把我自己丢在家里,我多可怜啊。” 又开始卖上可怜了。 明明年龄在增加,却好像越来越能卖乖了。 喻安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会回绝他的。” 只要有这么一句话,程迟雨就足够有安全感了,得意的表情都快要漫出来了。 本来这个时候,氛围也到了,怎么也得做些亲密的接触了。 程迟雨刚凑过去,就看见喻安宵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忍不住将眼神移了过去。 来电人倒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名字,竟然是蒋煦。 喻安宵接起来,那边急哄哄的,说:“萨林,我这几天不在家,有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先送你那里去,已经让人送过去了,你下楼拿一下。” “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喻安宵已经准备下楼去了。 蒋煦咳了一声,说:“给蔓蔓买的周年纪念礼物,怕放家里被蒋娇龙那个人精看见,放你那里最安全。” 喻安宵笑了声,说:“知道了,我去拿。” 程迟雨要跟他一起下去,喻安宵摆摆手,说:“刚回来,就别跑了,没几步路。” 电梯上下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但是程迟雨已经洗了个澡出来,喻安宵竟然还没回来。 程迟雨有些不安,趴在窗户往下看,也没看见喻安宵的身影。 他立刻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蒋煦是不是使了什么计谋,又把喻老师骗出去见什么师哥师弟的。 但是就这么一小会儿,就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显得他太心急了。 程迟雨在屋里团团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忍住拨了电话过去。 但是没有接通。 程迟雨这下子更着急了,虽然喻安宵总是静音,但不过是去拿个东西,不至于看不见来电提示吧。 他又在屋里转了几圈,放弃了打电话,拿上钥匙下楼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程迟雨还在想,如果正好碰上,还得找个什么借口,不能显得这么没安全感。 然而没有在电梯里遇见,他到了平常喻安宵拿东西的地方,根本没看见他的人。 还不等他再次拨打电话,喻安宵竟然主动打过来了。 程迟雨往楼上看了一眼,心说不会这么巧吧,自己刚下来他就回去了?回去又要被他训了。 但是电话还是要接的,可是电话里的声音不是喻安宵的。 那人有些外地口音,程迟雨竟然一时没听懂,那边听起来很着急,重复了好几遍。 程迟雨从他方言和塑料普通话相掺的话里捡出了几个有用的关键词。 这几个关键词把程迟雨吓得够呛,他只听见什么撞到了,摔下去,好多血。 程迟雨环顾一周,竟然看见旁边小区荷花池旁边的围栏被撞歪了一大截。 之前小区里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情,有人骑电动车横冲直撞,把人家撞得骨头断了好几根。 程迟雨一脑袋冷汗,心说不会这么倒霉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没写到捏……反正就是这几章><真的快了。其颜灼灼是个无敌犟种,早上都能拖着39度的身体去上班,区区三千字! 第59章 最好老实一点 程迟雨按照对方给出的地址,急急匆匆赶到医院诊室,看见喻安宵正在和护士说话,脸上还带着笑。 快走几步凑近了,才发现护士是在给他的右臂缠上纱布。程迟雨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忙问:“怎么回事啊?不就下了趟楼,怎么弄成这样?” 喻安宵还没张口,旁边倒是有人说话了,听口音正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大概刚刚是有些着急,这会儿倒是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对方看起来三十来岁,旁边还有个脸上挂泪的小男孩。 那人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小孩在楼下玩滑板,差点冲到荷花池里去,是人家帮忙拉住了。真是不好意思,害你胳膊也挂破了。” 喻安宵表情还是淡淡的,说:“没事,孩子没事就好。” 程迟雨坐在他身边,抬脸问护士,“伤口深不深?有没有碰到铁锈?需要打针吗?” 护士说:“不用,也没伤到骨头,皮外伤,回家记得换药。” 程迟雨哦哦了几声,低着头去看他的胳膊,似乎想透过纱布看见伤情如何。 对面的家长转过身数落还在抹眼泪的小孩子,说:“你还哭什么呀?人家为了你受伤了都没哭,你好好的还哭。” 小孩旁边坐了个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小孩子买了一罐软糖,正在哄他高兴,听小孩爸爸这么说,就辩驳道:“好了哥,你别凶了,骂他能顶什么事哦。” 小孩爸爸也很无奈,说道:“我把小孩放你那里养几天,你就教了他些什么东西哦,他才屁大一点,分不清轻重的,今天还好遇到人家心肠好,不然掉进去怎么得了。” 第105章 应该是小孩叔叔的年轻人跟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下次小心一点,不让他跑到危险的地方去了。” 小孩爸爸叹了口气,说:“你不要总顺着他嘛,哄他高兴就万事大吉了,他还小,哪分得出来什么好什么不好。” 喻安宵看了他们一眼,表情也有些怪,呆坐着不动。 这边的药已经换好了,护士把开好的药单拿过来,让他们去楼下窗口拿药。 还不等他们伸手,小孩叔叔一个箭步冲上来扫了码,把药钱付掉了,还递过来一篮水果,强行塞在程迟雨手里。 喻安宵也没有拒绝别人的感谢,两边客气几句,就准备离开诊室了。 站起身才发现,喻安宵走路怎么也有点瘸,程迟雨扶住他,说:“脚怎么了?” “扭到了,没什么大事。”喻安宵不以为意道。 程迟雨一看药单,果然还开了散瘀的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先去一楼吧,找个地方先坐一下,我去拿药。” 假期来医院的人还不少,程迟雨排队过程中还不忘记回头看看,生怕喻老师一个心血来潮又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刚拿到药折返,竟然又看见了那家人,手里提了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还没等奇怪,那家人已经离开了。 程迟雨走到喻安宵身边坐下,好奇道:“这是什么啊?” 喻安宵正在端详那个箱子,听见他的声音又愣了一下,才说:“哦……是蒋煦送过来的礼物,竟然忘在诊室里了。” 程迟雨这才想起喻安宵是为什么下的楼,也凑过去打量了一下,说:“东西也没事吧?” “没事,当时我还没接到这个箱子。” 程迟雨伸手去扶他,说:“我打个车,先回家吧。” 谁也没想到,假期第一天就能遇见这种事情。 本来早晨看起来都还好好的,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喻安宵好像就变得兴致缺缺,干什么都没兴趣了。 程迟雨想着可能是伤口的原因,也很自觉地保持了距离,没有去缠着他。 可是为什么回来后连句话都不怎么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弄得程迟雨很担心。 喻安宵坐在阳台上看书,程迟雨给他泡了蜂蜜水,又像往常那样搬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不过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小凳子显得越来越小了。 喻安宵侧过脸看了他一下,微微点了下头,便算是看见了。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就有点手脚不老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腕,问他:“手臂还痛不痛?” 他看书时用那只受伤的手压住书页,另一手翻页,看起来像是没事人。 喻安宵淡淡道:“还好。” 程迟雨看他这个样子就想往他身上凑,就黏糊糊地贴近了,问他:“你在看什么?” 喻安宵眼神都不分过来,说:“看书。” 程迟雨嘁了声,说:“你怎么又不理我?” 喻安宵的眼神有些漂浮,不像是把面前的文字看进去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书放下,看向他,说:“理你了,还想说什么?” 虽然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敷衍,但是程迟雨见他终于把书放下,就去抱他那条完好的胳膊,说:“我今天刚回来,你不能对我太冷漠吧。” 喻安宵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很冷漠了?” “今天从医院回来后,你就不太理我,”程迟雨想跟他卖个乖,但是又想到他的伤口,多关心了一句,“是不是胳膊痛?” 喻安宵的眼神又移开了,说:“只是折腾了一上午,太累了。” 程迟雨把蜂蜜水递到他手边,说:“那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杯身还是温热的,喻安宵接过来,又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多了。” 这个时候应该顺理成章地讨个吻,但是程迟雨刚凑近,就听见喻安宵问他:“你们家以前……也是这样吗?” “哪样?”程迟雨有些不明所以。 喻安宵想了一下,说:“你想要什么,你爸爸都会给吗?” “好像也不是吧。”程迟雨回想了片刻,说,“我也没有主动要过什么,就是他们一和别人比,就就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好像很可怜。但是我爸爸会做啊,我觉得比别人的要酷。” 喻安宵很认真地听他说话,目光缓缓发生了一些变化,终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从来都没有什么想要的吗?比如去游乐园、爬山看海之类的。” “那时候我也不太懂这些啊,”程迟雨顺理成章地把脑袋倒在他身上,说,“也不觉得别人要去,我就一定要去。” 这番话的确很程迟雨。自从喻安宵和他的第一次接触至今,程迟雨从来没有和他开口要过什么东西,自己那些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似乎不觉得它们和新衣服有什么区别。 空余时间就赚那么一点钱,还想要攒下来买生日礼物送他。那条表带是程迟雨攒了小半年的钱,包装得漂漂亮亮,献宝似的送过来的。 表带本身不算昂贵,但是对于那时候的程迟雨来说,已经是他能买得起的最好的东西了。 喻安宵看了看他,问道:“那你现在有吗?” “什么?” “很想要的东西?” 程迟雨笑了一下,立刻答道:“有啊。” 第106章 喻安宵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不问,把脸别开喝水去了。 “你问我啊。” “我不问。” 程迟雨用脑袋在他肩膀处蹭了几下,说:“你不问我就自己说了。” 喻安宵不理他,这个人就故意凑近了说:“想今晚睡你房间。” “把杯子接过去,小心水。”话题突然被他岔开了。 程迟雨把水杯放到一边,说:“你看你都受伤了,半夜想拿点什么东西多不方便。” “不用了,”喻安宵拒绝道,“我睡眠质量还不错,一般不会半夜醒。”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不仅半夜醒了,还吐了半个小时。 程迟雨心里这么想,没敢说,只是用那种十分委屈的眼神看着他,试图用情感攻势软化喻老师坚硬的心。 喻安宵被他盯了好一会儿,索性把书盖到脸上,又开始装睡了。 程迟雨哎了声,在旁边小幅度晃动他的手,说:“不准睡!都快吃晚饭了!” 喻安宵看他一眼,说:“对了,晚饭吃什么,大厨?” “吃草料。”程迟雨说。 喻安宵乐了一下,一拍他的脑袋,说:“我们本土大厨,就算做草料应该也比那些异国餐厅要好一点。” 程迟雨还在锲而不舍地抱着他的胳膊不松,喻安宵想,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你……和我睡在一起,很束手束脚。” 程迟雨一听他再次提起这件事,立刻高兴起来,说:“不会的!我本来睡觉就很老实!” 好像生怕喻安宵要改口,程迟雨又补上一句,“你看,你伤的是右手,扭到的也是右脚,我睡在你左边就好了。” 这话一出口,程迟雨的算盘立刻打得啪啪响:既然右手伤到了,那他想要侧躺,不就只能面朝自己了吗? 还没有躺在一起接过吻。 程迟雨立刻热血沸腾起来,殷切的眼神简直要把对方灼穿。 喻安宵深深叹了口气,说:“我是个伤号,来一起睡可以,最好老实一点,我左手也能揍人的。” 程迟雨已经满面讨好的笑容了,凑过去笑嘻嘻的,说:“那当然了,你不要那么想我嘛,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而已。” 喻安宵哼了声:“也不知道是谁,上次把手乱放。” 程迟雨撇嘴道:“都说了不小心,你还打我手了呢。” 喻安宵把他的手抓过来,看了一圈,故意问道:“哪里打了?有证据吗?” 程迟雨也学他的样子哼了一声,趁机在他手腕上轻轻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啊……其颜灼灼不会涉嫌诈骗了吧……怎么还没爬上去……反正,爬上去也是挨揍,不要抱太大期待……(今日其颜灼灼打了吊针,已恢复百分之七十,超级坚强 第60章 你给什么我都要 久违的同床共枕,还是自己苦苦哀求来的,程迟雨难免有些心思不定,但又不敢随意翻身,生怕喻安宵找个理由把自己送出去。 程迟雨的脑袋搁在人家肩膀旁边,有些偷偷摸摸的去摸他的手指,刚开始只是玩耍似的随便捏捏,捏着捏着就去贴人家的手心。 果然没蹭几下,就被人突然拍了一下手背。 程迟雨立刻凑过去,说:“没睡着吗?” 按理说,这个时候喻安宵肯定要说两句玩笑话数落他一下,但是竟然没有,反而安静了很久,用一种很正经的语气开口了。 “小雨,我一直有件事很想问你。” 一听他这个语气,程迟雨就知道和什么相关,特意靠近了些,做出些亲昵姿态,才说:“你说吧。” 喻安宵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别别扭扭地挪动了一下,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程迟雨也很少见他这般无所适从的样子,就很主动地往旁边让了让,让他调整好睡姿,很耐心地等他开口。 也不知道这种难以出口的措辞准备了多久,程迟雨终于听见他的声音。 “你刚搬过来的时候,才十六岁,对不对?” “是啊,你还给我过了十六周岁的生日,把我爸爸的迷宫也修好了。” “记得这么清楚。” 程迟雨有些得意,看着他说:“你对我好,我当然都记得。” 然而这句甜言蜜语也没能把喻安宵的思绪拉回来,那句程迟雨很不想听到的问句,还是从喻安宵嘴里蹦了出来。 他问:“那你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对你好吗?” 他问完大概觉得话有歧义,又补充了一句,说:“我的意思是,十六七岁,大概还不懂这些东西,你可能对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情。” 程迟雨就知道,他还是纠结这种事情,立刻说道:“我当然懂了,喜不喜欢,我能分清楚。” 也不等喻安宵再次提出疑问,程迟雨自己补充道:“谁说十六七岁就不懂了,还有比我更小的,刚读中学就谈上恋爱了,我为什么不能懂。” “可是你……”喻安宵迟疑道,“之前你也不住学校,后来读了高中又总是和我待在一起,没怎么接触同龄人……” “我上学啊,喻老师。你上班,我要上学,我们平时也没有待在一起啊,不过是空闲时间总在一起,你就觉得我好像不交朋友,是因为心理变态才喜欢你吗?” 第107章 喻安宵制止他,说:“你是心理变态,那我是什么?我没有这么说。”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程迟雨追问道,“你总觉得我喜欢你,性向是因为你才发生了改变。你总觉得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成为与大众背道而驰的这种人。你是这样想的吧?” 喻安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想,那可能是依赖,或者你只是习惯了和我待在一起,并不算是喜欢。” 程迟雨看着他,说:“那你呢?” “我什么?” 程迟雨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表情一直怪怪的了,敢情是有一肚子奇奇怪怪的心思。 “你喜欢我吗?”程迟雨直白地问道,“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呢?愿意和我牵手,愿意跟我接吻,但就是始终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那你对我又算是什么?” 喻安宵抿了抿唇,说:“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想了很久,可能是我也只是想哄你高兴……” 程迟雨真的要从床上蹦起来了,这都什么话啊。 “楼思凡对你也很好啊,你怎么不去哄他高兴?” 喻安宵听出来了,这是有点生气了。但他也无力思考这个问题了,想转过身去,但是无奈手臂有伤,只好歪过头,不和他说话了。 程迟雨被他闹得火起,结果话题突然被他终止,怎么也是心气不顺,一改往日百依百顺的姿态,探过身去,强行将他禁锢在自己的两条手臂中间。 喻安宵感觉到他压过来,顿时一皱眉,说:“你干什么?” “你突然拒绝沟通,我看看怎么回事。” 喻安宵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起来。” 程迟雨说:“上次我只是不理楼思凡,你就说我没礼貌,你现在不理我呢,是不是也没有礼貌。”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没想好说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从我十六岁开始我就不是了。”程迟雨说,“你为什么非要把我的感情来源,归因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就不能只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才这样对你、这样说话的吗?” 程迟雨看他想坐起身,就立刻让开了,还扶了一下,伸手把床头的灯也打开了。 喻安宵静静看着他,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信心,总觉得不应该这么顺理成章。” 程迟雨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也说不太清楚,可是对待长辈是什么的感情,和对你是怎么样的感情,我真的分得清楚,是你总觉得我还小,从我来到你这里,我就不小了。” 喻安宵不怀疑他这番话,程迟雨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是应该很清楚。程迟雨寄宿在舅舅家时,那家人是怎么对他的,自己明明也看在眼里了。 这样的年龄,谁都可能心智不成熟,但是程迟雨不会。 可他为什么还是这样不安呢? 喻安宵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小雨,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这种想法,我至今仍然觉得,没有办法和你像普通……情侣那样在一起。我觉得很奇怪,没有办法接受。” 程迟雨听他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已经很高兴了,哪管什么真的在不在一起。 他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情意自然是在的,至于名分嘛,迟早会有的。 程迟雨立刻兴奋起来,凑近了,又去握住他的手,说:“我不着急,真的,我就是愿意和你待在一起,你不是知道吗?” 这句话的尾音渐渐消散,程迟雨与他越凑越近,自己把自己的话音淹没在了一个迟到的晚安吻之间。 喻安宵反应有些迟钝,但好在没有拒绝。 程迟雨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与他贴得很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确信吗?我喜欢你,可能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得多。” 这话倒是让喻安宵有些受惊,说:“什么?” 程迟雨回想了一下,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做了个关于你的梦,那时候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梦里就这样……” 他说着,手还不老实,又从喻安宵的睡衣下摆钻进去,摸到了他的小腹。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小腹上的肌肉深受刺激地一颤,就没再动作,笑嘻嘻的,说:“我只是在讲解,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吧?” 喻安宵隔着衣服把他的手拎起来,说:“拿出去。” 程迟雨哦了声,很听话地照做了,但也没有继续往下讲,只说:“想和你亲近,已经是很久之前就有的念头了,但我也怕啊,你万一讨厌我了怎么办。” 两厢无声,只听见喻安宵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的,”程迟雨又在半真半假地抱怨,说,“平常我要叹气,你就要敲我脑袋,你自己怎么左一声右一声的。” “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敲我?” “不敢。”程迟雨故意拖了个长音。 喻安宵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听声音有些困乏了,说:“睡吧,改日再说。” 程迟雨被他撩得邪火都起来了,结果人家好生生地说要睡觉,连个吻都不用接吗? 这一点过渡都没有,平时这样上课的吗?不怕把学生闪一个大跟头吗? 程迟雨一肚子怨气,看他关了灯,又偷摸把手伸过去,轻车熟路地去摸他的小腹。 但他刚摸到,就感觉到手背被什么抽了一下,一阵闷痛。 第108章 别人可能需要看一下,是挨了什么的打,但是程迟雨不需要,已经挨打挨出经验了。 他仍旧不死心,手指抓住了喻安宵不算紧绷的睡裤边缘,说:“试一下好不好?我用手给你弄。” 他说完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又放低了声音,说:“我用嘴也行。” 黑暗中只能听见喻安宵深吸了一口气,说:“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啊,正常生理需求,人人都有嘛。” 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害臊。 现在喻老师有点相信,他说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的那句话了。 “我还不想和你做这种事情。”喻安宵再次拒绝。 程迟雨没有进一步动作,也没有放开手,只是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说:“只用手也不行吗?我不会和你讨要什么报酬的。” 喻安宵冷哼一声,“你把手乱放,还想讨什么?” 程迟雨笑了一声,说:“什么也不要啊,你愿意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 “挨打要不要?”喻安宵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要把他推出去。 程迟雨很亲昵地蹭了他一下,很没皮没脸地说:“要啊,不是说了嘛,你给什么我都要。” 第61章 好像要失控 虽然话是那么说,到底也没有真的做什么进一步的事情,毕竟喻安宵看起来真的有些抵触。 大约三天后,蒋煦打电话来取礼物,才得知喻安宵受伤一事,十分震惊之下,把助理都带上了,非常夸张地拎着礼品上门看望。 当然他给喻安宵带的看望礼倒都是很贴心的东西,什么靠枕啊,什么助眠香薰,包括喻安宵平时喜欢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都给添置了一番,吃的喝的水果鲜花更是不在话下。 程迟雨对他仍然抱着敌意,生怕他又要在喻安宵耳边吹什么风。 可是蒋煦其人,对喻安宵的确很好,程迟雨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提防。 可是很奇怪,蒋煦今天嘴巴不毒,也没有找他的茬,在屋里转了一圈,还夸他花花草草打理得真好,回头要来取取经。 程迟雨满心疑窦,觉得面前的蒋煦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后来得知,这厮要求婚了,搞了很大阵仗,可能看谁都顺眼很多。 这场婚事只有蒋娇龙一人不同意,她是蔓蔓姐的一号事业粉,生怕结婚影响陆蔓蔓刚刚有起色的演员事业。 可是她的反对无效,求婚要求,婚礼要办。 蒋煦表示,他又不是什么非得老婆在家操持家务的没用的男人,陆蔓蔓以后还有很多大女主的戏份可演。后来蒋煦用一款限量版的手表堵住了蒋娇龙的嘴。 不过也许不只是求婚的缘故,蒋煦的态度真的温和了许多。 喻安宵在客厅待着,蒋煦倒是破天荒地叫程迟雨到阳台说话。 他看着程迟雨一脸戒备,啧了一声,说:“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说什么啊,你仇视我有什么用?” “那我仇视谁?”程迟雨问。 蒋煦一摆手,说:“先不说这个,之前我阻拦呢,是觉得他不可能接受——你自己也看到了,松不了口的,你不要刺激他啊,你疯疯癫癫的,不要带上他。” “我什么时候疯疯癫癫。”程迟雨仍然一身敌意,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蒋煦哼了一声,颇为自得,“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程迟雨瞥了他一眼。 这个话题终于又转回头,蒋煦接着说:“萨林并不是抗拒亲密关系,他比任何人都想建立这种关系,但是他又没办法信任任何人,也不相信这种关系能走得很远。” 他说着看了程迟雨一眼,说:“你年纪还小,也许以后想法会变,你可能会遇到让你觉得更有趣、更感兴趣的人,那个时候你还能这么好好的待在他身边吗” 他问出了这句话,却不是想要回答,继续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自己知道就好,你如果不能做这种保证,就不要总招惹他,你觉得很好玩吗?” 大概这话说出口蒋煦也觉得语气有点重,又摆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是说你不是真心的,但是你自己想想吧,换位思考一下嘛,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想的。” 程迟雨看着自己昨天刚移植回家的两盆月季,说:“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 “你还想知道什么?” “原因啊,”程迟雨看过来,说,“我当然是真心的,我想和他待在一起,从很久之前就想了,是你一直往他身边塞什么师哥师弟,不许我跟他待在一起。” “你那时候……”蒋煦想想就觉得头疼,“你现在也没多大啊,谁知道你们小孩子心性能坚持几天。” “不就比我大几岁,就一定能比我有定性吗?”程迟雨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闹着玩的。” 眼看说着说着声音就高起来,喻安宵闻声而至。 他的脚还有些行动不便,微微扶着门框看过来,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不会背着我吵架吧?” 蒋煦率先嘁了一声,说:“我能跟他吵什么?我在看花儿呢,你别说,萨林,从来没看你把什么种活过,还挺稀奇的。” 喻安宵笑了一声,说:“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我的功劳啊。” 第109章 程迟雨的目光黏在喻安宵身上,看他想转身,就快步走过来相扶,嘴巴还不饶人:“我才不会和他吵架呢,你想拿什么吗?叫我就好了嘛。” “我没什么要拿的,”喻安宵顺势在沙发上坐下,说,“你们声音那么高,我以为又要拌嘴。” 蒋煦已经从阳台走出来,哼了声,说:“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是有妇之夫了,和有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有什么好说的。” 程迟雨觉得,他现在很需要蒋娇龙在场,翻他一个白眼才好。 他贴在喻安宵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好粗俗,还管别人长没长齐。” 喻老师明显听不了这种粗话,立刻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说:“嘴巴里说什么……” 程迟雨无辜一笑,假装无事发生。 蒋煦虽然没听到,也知道这小子嘴里肯定没好话,就没上赶着追问,多关心了两句,顺便发放了求婚现场的第一手计划书。 好不容易送走了闲杂人等,程迟雨计算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假期,有些哀伤地倒在了沙发上。 这个人很会倒,刚好枕在喻安宵的腿上。 喻安宵用手拨弄他的头发,说:“又怎么了?” “我还要提前一天回学校,不想回去。” “不想也要回去啊,以前不也是要提前去上晚自习,现在多好,只是回去收拾行李而已。” 程迟雨哼哼唧唧的,说:“可是之前,晚上一回来还能看见你呢,现在都得三十天一个周期了。” 喻安宵说:“虽然离得近,但是回来一趟又折腾又麻烦,可不是我不让你回来的。” 程迟雨微微翻了个身,用手隔着衣服摸他的腰,说:“你知道刚刚他跟我说什么吗?” 喻安宵发出一声疑问,说:“想不出来,你们俩一般都是在斗嘴。” “他说我是小孩子心性,所以总是缠着你,让我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程迟雨说这话,抬起头看他,问他:“你也觉得我是小孩子心性吗?” 这个话题好不容易休止了,现在又要被提起,喻安宵也沉默了片刻,才说:“之前我是这么觉得。” “之前是什么时候?”程迟雨追问道,“你愿意跟我亲近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喻安宵有些哽住,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好半天才作声,“为什么现在又要来纠结这件事,没两天假期了,非要纠缠不清,到时候闹个不欢而散,你高兴吗?” 程迟雨翻身坐起来,看着他说:“怎么会呢?我又不是在逼问你,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才能知道我该怎么做啊。” 喻安宵明显不想再谈这件事,有些敷衍道:“我又不需要你去做什么。” 程迟雨一听他这么说就有些血气上涌,手比脑子快的把他的手抓住了,刚凑过去咬了他一下,突然想起来他不喜欢这样被抓着手腕,赶紧又撒开,假装没发生过,讨好似的亲了他一下。 喻安宵感受到了这一串小动作,还笑了一下,说:“怎么不抓了?刚刚还来势汹汹的。” “怕你打我。”程迟雨撒娇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说,“也不是怕你打我,怕你不高兴才是真的,反正打得也不是很疼。” “不疼?”喻安宵有种被挑衅了的感觉,说,“上次是谁挨了两下嘶嘶个不停。” 程迟雨笑道:“那不是想让你心疼我吗?”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头发,说:“现在的头发没有之前留得短了。” “你喜欢短的吗?那我去剪掉。” “也不是……只是那么一说。” 程迟雨哦了声,抓住了他的手,捏在手里摸来摸去的,说:“之前不是说,那个样子看起来有点凶,所以就想着留一点,会不会不那么吓人。” 喻安宵低眉垂眼地看了他一会儿,又轻轻笑了一声,说:“反正我看嘛,都还好,不是很凶。” 程迟雨乐道:“跟谁凶也不能跟你凶嘛,当然不能让你看出来。” 他说着说着又要攀到人家身上去,手臂已经挂到了对方脖子上,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轻声说:“我就快回学校了,回去之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喻安宵还是问:“什么?” 程迟雨的手又滑下去,说:“只用手,行不行?” 喻安宵抓住他下行的手腕,还和他开了个玩笑,说:“用你的还是用我的?” 程迟雨看他没有直接拒绝,心里燃起了希望,说:“第一次为表诚意,用我的,好不好?我真的什么报酬也不要,我发誓。” “谁要你发誓。”喻安宵好笑道。 程迟雨黏黏糊糊地和他亲了一会儿,手指已经在他的小腹上打转了。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有些沉沉,程迟雨又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这个吻又向下,亲了亲他的喉结。 喻安宵仰着头,扣住他手腕的手指也有些松软,隐隐觉得场面好像要失控。 第62章 你怎么能在那种时候 十月的天气,突然变得热气蒸人。 喻安宵觉得自己脑子也昏沉了,被他温热的嘴唇撩拨得浑身发热。 他的吻已经落在了胸口上,睡衣的扣子好像被蹭开了几颗,喻安宵伸手推拒一下,就感觉到程迟雨在他锁骨处不知道干什么坏事。 第110章 “别闹。” 可惜这句话说得有些晚,那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已经被咬出了红印子。 程迟雨有些得意,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说:“不会被人看见的。” 他说完还帮忙整理了一下衣领,说:“你看,挡住了。” 喻安宵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老是用很无辜的表情,做这种事情。” 程迟雨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颈间,偏还要佯装不懂,故意去问:“做什么事?” “做坏事。” 喻安宵回抱住他的脖颈,语气也很轻松。 程迟雨虽然话都说出口了,但仍然没有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好几次他的表情,手掌一直停留在他的腰间,没有下一步动作。 两个人都呼吸沉重,平常的吻都变得更加黏腻无间。喻安宵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见他模样呆呆的,笑了下,说:“嘴巴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一动不动了?” 程迟雨缓过神,凑过去咬了他一下,笑说:“我嘴巴厉不厉害,你怎么知道?” 喻安宵故意撇撇嘴,说:“就是喜欢嘴巴上占便宜。” “那我手上能不能也占点便宜?”程迟雨盯着他的眼睛,手却不太老实,已经偷偷摸摸地滑了下去。 喻安宵似乎还是有些迟疑,但是也没有立刻拒绝,只是一副仍然在思考的模样。 程迟雨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亲吻的动作有些粗鲁起来,那颗尖牙蹭过喻安宵的锁骨,引他嘶了一声。 但程迟雨动作仍然没有停止,好像是故意咬了他那么一下。 喻安宵的手指抓着程迟雨的头发,他的头发长了些,毛茸茸的,轻轻一用力就能抓住。 呼吸沉沉间,程迟雨还在问他的意见,“试一下吧,行不行?” 喻安宵突然意识到,程迟雨的长大不只是身高的增长,以前他总是把头发剪得很短,害怕被人抓住头发,讨厌被人捏住软肋,但是他现在似乎完全不同了。 他能够毫不设防地将曾经最在乎的弱点摆在自己面前,像是完全信任对方绝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喻安宵看着他毛茸茸的头顶,与他突然抬起来的脸撞了个照面。 程迟雨又露出那种笑容,说:“一直在看我。” 喻安宵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见他说:“怎么不理我?” 可是此时此刻喻安宵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缓缓放开了捏着他手腕的手指,双臂垂落在一旁,做出了接纳的姿态。 这样的体验对于两个人来说都很陌生,程迟雨一向是嘴上说得很厉害,可看见喻安宵真的松口,他又手足无措起来,手指头颤颤的,半天不知道往哪里放。 喻安宵看他的手在自己腰际抖索了半天,忍不住笑道:“干什么,一根系带都解不开,我还以为你在剪红蓝线呢。” 程迟雨有些羞恼,凑过去咬了他一下,脑袋顶在他的胸口,闷闷道:“别说。” 喻安宵也就真的不说了,亲了亲他的脸颊以示安抚。 这种亲密动作到底代表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程迟雨十分珍重,解开他睡裤上的系带后,还要凑过去亲吻他,也不知道是安抚那个总是受惊的人,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喻安宵被他弄得有点想笑,说:“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你不是说,只是普通的生理需求?干嘛紧张兮兮的。” 程迟雨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俯身去吻他,没有开玩笑,认真道:“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很平平无奇,但是你愿意让我解开这条系带,说明你心里是愿意接受我的,对不对?” 很想得到肯定的回答,又很担心这种问话给对方带来压力。程迟雨立刻又去亲了亲他的脸颊,说:“我可没说要你允诺什么,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愿意的,你什么也不准想,吻我就好了。” 喻安宵没打算说什么,只是听到他这么说觉得那颗心软成了一池水。 他对自己也有些不解,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什么却要搞得好像让他摸一下就要架上道德高地似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程迟雨的手真真正正触摸到他的时候,喻安宵腰腹间的肌肉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撑着手臂坐起身来。 可是程迟雨坐在他身上,似乎是预判了他的行为,故意把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 喻安宵被这种陌生的感觉唤醒了炙热的感知,呼吸急促起来,腹部的肌肉颤动得更加厉害。 程迟雨低下头跟他接吻,听见他压抑不住的声音,还要故意调笑一下,“我的手还及格吗?” 喻安宵不太想接他的话,抓紧了他的头发,有些仓皇的回应他的吻。 情况比喻安宵想象的还要狼狈一些——他把程迟雨的衣服都弄脏了,甚至弄脏了他的下巴。 喻老师实在觉得无颜面对,用手臂挡住了脸,好半天没有看他。 程迟雨倒是不着急,看起来还挺高兴的,但是见他这个样子,就乖乖收拾干净了,没有向他展示可能会让他更加无地自容的东西。 等到喻安宵平复好心情,程迟雨已经再次贴过来要亲了。 喻安宵没有拒绝,任他像小狗一样在身上乱蹭,面上仍然有些羞愧尚未褪去的尴尬之色,没话找话道:“不要去洗个手吗?” 第111章 程迟雨嘿嘿一笑,说:“你嫌弃我啊?那到时候,会不会都不愿意和我接吻了?” 喻安宵一下就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顿时脸上一红,说:“非要嘴巴上逞英雄吗?” “那当然了,看你不好意思,我也挺高兴的。” 喻安宵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就这样……你也高兴吗?” “哪样?”程迟雨还在明知故问。 果然,喻老师不回答了,还把脸转开了。 程迟雨就不逗他了,笑嘻嘻凑回去,说:“我都说了,不要报酬。况且,你那个样子,只有我看过,我当然高兴都来不及。” 喻安宵很轻柔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别开了脸。 程迟雨哼了声,说:“看着我还能想到别的。” 那道目光又移回来,在他脸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程迟雨才听见他的声音:“本来,在见到你之前,我还有挺多问题想问的。” 在这个时候,如果提起故人名字大概会显得非常奇怪,所以喻安宵避开了程乐秋三个字,轻轻带出了这个话题。 程迟雨也很识趣,没有多说,问道:“你想问什么?” “我在信里就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那时候我就想,别人家都想要孩子跑在前面,为什么你的名字里却有个‘迟’字。” “这个啊,我倒是能告诉你答案。” 听到自己能解答的题目,程迟雨立刻高兴起来,脑袋靠在喻安宵的肩膀上,说:“因为我爸爸说,他的人生走得太快了,别人还在读书,他却已经成家生子了。在别人还在当孩子的年龄,他却已经有孩子了。” 喻安宵听得有些心酸,看了程迟雨一眼。 程迟雨笑道:“他可不是埋怨我的意思,干嘛这么看我——他是说,我妈妈生下我的时候,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大,可能不是很合格的父母。” “可我觉得,他们已经很好了,比很多父母都要合格。” 喻安宵心内的不安却在此时猛然一窜,他有些坐立难安,试图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程迟雨看出来他的焦躁,立刻去握住他的手,说:“我说这个你也会焦虑吗?你应该很了解他的,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回报你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是我先喜欢你,是我先烦你的。” 可是喻安宵现在实在听不得“回报”二字,这只会让他更加良心难安。 他凭什么要回报呢?明明他才是应该回报的人。 他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遗憾,将程迟雨带回了家。从一开始,他供程迟雨读书也好,帮他解决麻烦也好,不都是因为这是他想要回报给程乐秋的东西吗? 程迟雨不过是被他硬拉过来的,或者说是他实现愿望的一个桥梁。 为什么时至今日,变成了程迟雨回报他呢? 喻安宵从来不认为自己只是为了程迟雨才做这些事,因此更谈不上回不回报。 程迟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让他受到刺激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最不该说的话竟然脱口而出:“上次去扫墓,我都交代过了,他们最在乎我的想法了,不会生气的。” 喻安宵却登时像被定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问:“上次扫墓?录取通知书的那次?” 程迟雨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不该说,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圆,就听见喻安宵空洞洞的声音。 “你怎么能在那种时候,说这种事情呢。” 第63章 是我做错了 程迟雨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在那个时候说这种事情,但是他现在知道了,在好不容易更进一步时,自己说出的那句话,有多么的错误。 他明明知道喻安宵对于这件事有多么的耿耿于怀,自己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候提起来,明明可以等一个更好的机会,或者干脆不要说。 但是现在后悔好像有点迟了,那句话把本来就摇摆不定的喻安宵推得更远了。 这次的假期不欢而散,喻安宵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他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程迟雨也没有多加纠缠,甚至提前半天返回了学校。 摇摇摆摆这么久,他也会有脾气。 程迟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但在喻安宵眼里却是天大的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喻安宵这么长时间所建设起的所有勇气击了个粉碎,他再次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 程迟雨试图通过撒娇将这件事掩埋过去,但是喻安宵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整个人浑身萦绕着一种半死不活的气质。 自从他返校以来,两个人已经足足有一整周的时间没有通过一个电话了。 本来以为这段感情很快就能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谁知道一个长假过去,不仅毫无进展,甚至还倒退了数年。 直至寒假前也没有什么长假期了,程迟雨也找不到理由回去,两个人的日常聊天倒还是正常,但是稍微暧昧些的消息发出去,就好像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应。 每次打电话过去,喻老师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反正都是接不到,若是提前询问,多半也得不到肯定的答复。 程迟雨也闹了一段时间脾气,每天急得在操场路灯下团团转,可是那边就像是一团棉花,任他怎么样,就是没有反应。 可是喻安宵沉得住气,他沉不住。 第112章 对方不接电话,程迟雨想卖卖惨都不知道该怎么卖,发了几条小作文都被他淡淡的一句“睡吧”打发了。 程迟雨没有办法,开始发语音。 可是喻安宵平时很不喜欢听语音,能转文字的都转文字了,怎么才能确保他点开这条语音呢? 确保不了,也要试试。 程迟雨把这辈子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发条语音还要尽力保证语气极尽委屈,排练了好多遍,最后发了一句“你在干嘛”出去。 程迟雨木然地看着那条三秒的语音条,恨自己修为太低。 但是这次喻安宵回复了,竟然真的告诉了他自己在干什么,还不是那种敷衍的套话。 两个人不冷不热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好几个月,眼看寒假都要到来了。 程迟雨心说,果然还是绷不住要理我吧,怎么可能真的跟我生气呢。 他趁胜追击多聊了几句,顺便提出想打个电话的述求。 那边犹豫了片刻,回复他说:“在外面,不太方便。” 程迟雨不知道这是借口还是真的在外面。 但是他宁愿这是喻安宵找的借口,毕竟喻老师不是一个很喜欢出门的人,如果在大好的周末出门,多半是对他不利的情况。 他预算的很准,他在喻安宵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中再次听见了某个讨厌鬼的声音。 程迟雨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不过是闹了点不愉快,楼思凡竟然又趁虚而入。 喻安宵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好意思拒绝别人好意的人,一旦对方表现出十足的诚意,再来一波以退为进,他多半就会松口。 可是程迟雨此时无可奈何,只能愤怒地咬枕头。 在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程迟雨就飞一般赶了回去。 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他拎着行李箱进了漆黑一片的屋子,觉得心有些凉凉的——喻安宵竟然不在家。 他明明前两天就很直白地告知了对方自己到家的时间,若是往常,喻安宵肯定会在家里等他的。 程迟雨有些沮丧,呆坐在沙发上,行李也没有收拾,苦等某人回家。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喻安宵竟然没有回家。 程迟雨本来也没有早睡的习惯,但是最近熬夜备战期末,加上路上奔波,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睡醒一觉家中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短短的一两小时,然而手机屏幕上显示,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程迟雨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眼消息框,仍然没有收到喻安宵的回信,他木然地翻动了一会儿消息栏,没有在这个时候继续发出新的消息,而是从行李箱中找出自己的睡衣,进了浴室。 他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好好的一觉睡个自然醒。 然而心头盘旋的各种猜测,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就把他从床上薅了起来。 程迟雨突然有了些更为不妙的猜想,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冲向了喻安宵的房间。 程迟雨耐着性子在沙发上枯坐了几个小时,在九点钟准时打了电话过去。 大概知道对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喻安宵终于接了电话,听声音不像是刚睡醒。 程迟雨问道:“你去哪里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很模棱两可地回答说:“在外面。” 程迟雨也有些生气,带着赌气的语气说道:“这也不能告诉我吗?怕我去纠缠你吗?” 喻安宵说:“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吧。”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很不公平吗?”在喻安宵挂断之前,程迟雨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对面再次沉默。 程迟雨继续说:“我知道是我先主动示好的,你要对我做出什么样的决断都是你的权力,但你不能……不能一句话也不说……你搬出去也不告诉我,你如果不能接受我继续和你住在一起,我可以不回来。” 喻安宵语气很平静,说:“我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做错了。” 程迟雨的郁闷已经冲到了脑袋顶,他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踱步,说:“有什么话不可以当面说吗?我告诉你我要回来,你什么也没说,结果转眼就搬出去,你把我当什么瘟神吗?” 喻安宵说:“不是,我只是想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没想好怎么和你相处,所有暂时还是不要见面。” 等他想好,两个人肯定是没戏了。程迟雨有些着急上火,想来想去,觉得喻安宵能亲密到借宿的朋友也没几个。 程迟雨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心中顿时有了解决办法,语气也放缓了,说:“那你以后也不想再见我了吗?” “小雨,你知道我在纠结什么,我也不知道会因此纠结到什么时候。”喻安宵似乎已经在心中推演了很多次,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非常冷静平稳。 程迟雨没能接上话,只听见他又说:“我觉得自己很可耻,我利用你来弥补对于程乐秋的遗憾,可我还要消耗你的感情。我两头摇摆不定,既对不起程乐秋,也对不起你。” 他第一次用这样冷静的语气来剖析自己,程迟雨不知道这是他想了多少个日夜的结果,却能从中感受到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程迟雨不敢听下去,有些急哄哄地打断他,说:“那是我自己愿意的,和你没有关系。” 第113章 可是喻安宵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仍然在说他自己的打算,“我想了很久,待在我身边对你很不好,这段时间不要见面了,也不要打电话给我。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你会发现生活里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程迟雨一句话也没插上,听筒里只剩下挂断的忙音。 往常喻安宵的摇摆不定还能看出来他多少有点不舍得,今天这通电话,程迟雨觉得他话里话外都是决绝。 程迟雨握着手机在地毯上坐了好一会儿,怎么想都想不通,又不是什么伦理乱序,喻安宵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苛责他自己? 不见面是不可能的,这么长时间不见,他那个心软的喻老师都不知道被谁夺舍了。要是再不见面,真的完蛋了。 程迟雨振奋起精神,迅速找到目标人物,拨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对面响了三次才接起来,还不等他开口,就骂骂咧咧的,“我也刚放假呢!刚把东西放下,干什么啊,催命似的。” 程迟雨非常严肃地说道:“我有事相求。” 对面一听就来了兴趣,火冒三丈的气势顿时消散,兴致勃勃道:“求我什么?” “喻老师最近是不是住在蒋煦那里?” 蒋娇龙和陆蔓蔓关系十分亲密,现在陆蔓蔓和蒋煦又订了婚,两个人也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于是蒋娇龙对于蒋煦的所有住所几乎都是来去自如。 蒋娇龙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颇为八卦道:“怎么了?你把喻老师气走了?” 程迟雨无力争辩什么,说:“能不能帮我找找,他现在住在哪里。” 蒋娇龙嘿嘿一笑,说道:“算你小子走运,我还真有办法。” 程迟雨燃起了希望,吹捧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我第一个就来找你了。” “你废话,你就认识我,你难道还敢直接去问我小叔?”蒋娇龙无情地揭穿了他。 忙是会帮的,嘴上的便宜也是要占的,蒋娇龙欠兮兮地说:“程迟雨,有求于人还不得说点好听的?” 程迟雨把手机放在地毯上,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道:“姐姐,我全靠你了,大恩大德,一定会报。” 作者有话说: 六月初完结吼 第64章 伤心小蛋糕 蒋娇龙不愧是个实力派,说她有办法,还真的有办法——程迟雨在三天后就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喻安宵。 既然蒋娇龙在,柴舫肯定也在,跟在人家后面高高兴兴地来回转。 柴舫还特意带了礼物,大大小小好几箱,一脸期待地等着蒋娇龙把礼物一个个拆出来。 两个人坐在一起挨个看礼物,有品牌化妆品和包包,也有一些卡通人物的徽章和便利贴,昂贵的平价的都有。 每听到蒋娇龙发出一声惊呼,柴舫脸上的笑容就会很灿烂地绽放好一会儿。 蒋娇龙从库洛米的玩偶身上发现一条金龙项链时,楼思凡刚好走过来,也是来送生日礼物的。 他看见拆了一地的包装纸,玩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这样一比,我送的真是黯然失色。” 蒋娇龙笑说:“怎么会呢,大忙人还来给我过生日,就是天大的面子啦。” 柴舫面露疑惑,等楼思凡离开,才小声询问:“你不是为了帮小雨的吗?怎么他也来了?” “他来怎么了,没事。”蒋娇龙不以为意,还在摆弄那个小玩偶。 “他来当然有问题了!他是情敌啊!”柴舫面露惊骇。 蒋娇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哎了一声,说:“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早就不追了,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这段时间程迟雨偶尔会提到这件事情,听程迟雨的语气,不像是不追了的样子啊。 柴舫仍然满心疑惑,但是蒋娇龙的情报一般都不会有错。 蒋娇龙看出来他的困惑,一拍他的肩膀,说:“慌什么啊,我办事,还能有问题吗?再说了,我说要办个小聚会,他是我小叔的朋友,而且最近在做一个舞台剧,和我爸爸有合作,肯定要来露一下脸的啊,构不成威胁,没事。” “那你怎么知道他和喻老师之间……真的没什么了?”柴舫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毕竟程迟雨看起来愁得要死,看见楼思凡相关字眼都要冒火。 “我小叔都劝他放弃了,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喻老师心有所属,自己没戏了呗。”蒋娇龙又带着那种玩笑的表情说这种话。 柴舫啊了声,说:“你猜的啊!” “不是我猜的,哎呀,回头说,人家还在呢,别让人听见了。” 蒋娇龙和蒋煦不一样,她过生日从来都不办什么派对,这也算是破天荒头一回。她竟然主动要办,那些有关系要走的,多少都要过来露露脸,就算人不到,礼物也是要到的。 柴舫的礼物都拆完了,蒋娇龙一样样收起来,才站起身,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说:“走吧!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蒋娇龙的生日派对是在一栋带花园的小别墅里办的,这栋房子是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挺喜欢的,经常来住。 花园里有个竹藤秋千,此时人都聚在大厅里,秋千上只有喻安宵一个人。 程迟雨自从进到这里,眼睛就没看见过第二个人,送礼物都送得心不在焉。 蒋娇龙也没跟他计较,很迅速地传递了情报,还给他指明了方向。 第114章 程迟雨刚刚给自己之前打过工的店长打了电话,特意订了一个新品小蛋糕,草莓冰淇淋蛋糕,还有些海盐和脆脆夹心,一小块,很适合边说话边吃。 他拎着小蛋糕来示好时,喻安宵正坐在秋千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他走近好像还被吓了一跳。 两个人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程迟雨才同手同脚地把蛋糕递过去,说:“我刚刚麻烦之前的店长给我送来的,也是新品,你尝尝吗?” 既然蒋娇龙把他们都搜罗了过来,喻安宵对于在这里会见到程迟雨一点也不奇怪,因此才避开人群,躲到了这里。 但是许久没见,前几天还刚说了些决绝的话,喻安宵此时看见他,实在有些无所适从。 程迟雨把蛋糕放在他手边的小桌子上,靠近了一点,说:“你都看出来了,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你有什么话能不能当面告诉我?” 喻安宵说:“没有什么话想说,该说的都说完了。” “可是我有话要说。”程迟雨没有继续靠近他,在距他一步之外的位置停下了。 喻安宵不看他,说:“说吧。” 程迟雨见他目光偏移,索性蹲在他面前,仰视他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也明白你在纠结什么。如果你觉得当初把我带回来,只是为了利用我完成心愿,那这几年你为我付出的那些,还不够抵消你心里的不安吗?” 喻安宵终于看向他,说:“我已经想清楚了……” “你没有想清楚,”程迟雨打断他,说,“你为什么总要站在很多年前的角度,来看现在的我呢?你对我有好感,我很喜欢你,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喻安宵的神色再次变得迷茫,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对不对?”程迟雨看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心里就有了些把握,上手去拽了拽他的袖子。 喻安宵没有拒绝他的动作,低下头看着他的手,好半天才说:“我搬出来,没有告诉你,是我做的不好。” 程迟雨脸上露出了点笑意,说:“我刚搬来的第一天,你就告诉我,有什么事情要及时找你沟通,可你一声不吭就把我抛在一边,是不是很没礼貌?” 喻安宵听他这样说,反而笑了一下,说:“是我的错,但是我解释过了,很多事情我还没想好,所有暂时不想搬回去。” “那你住在哪里?蒋煦那里吗?”程迟雨趁机追问,还保证道,“我不会去烦你的,我只想知道你去哪里了而已。” 喻安宵似乎挣扎了片刻,还是回答了,说:“上次你去过的,你生气回家的那次。” 程迟雨撇撇嘴,说:“这种事情干嘛记这么清楚。” 他说着又得寸进尺往前蹭了蹭,脑袋几乎贴在他的膝盖上,说道:“我很久没有见你了,我很想你,今天能不能回家住一晚,就一晚。” 喻安宵最看不得他露出这种可怜的表情,差点就要脱口答应,但是突然想起自己说那些话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两个人重新回到正轨上去吗? 但是此时他又出现了新的疑问,自己的坚持真的正确吗?为了一些虚无飘渺的道德观,让两个人都十分不痛快,又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此时躲在二楼玻璃后的两个最佳观众发出了看戏的笑声,蒋娇龙吃着蟹黄味的蚕豆零食,还颇为赞叹地说了一句,“你别说,程迟雨平时看着像根木头,哄骗喻老师每次都是一哄一个准。” 虽然听不见楼下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程迟雨的手已经搭在喻安宵的膝盖上了,喻老师不仅没躲开,还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因此在最佳观众席位的两人看来,局势一片向好。 柴舫也笑眯眯的,还不忘记帮助程迟雨奉承一下最大功臣,“还不是多亏了你,不然他见都见不到。” 然而这句话还没落地,变故突然发生了——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蒋娇龙爆发出一句粗口,震惊道:“他来干什么!” 柴舫整个人都趴在玻璃上,看着那个蒋娇龙口中说“没有威胁的前情敌”突然出现,甚至把程迟雨挤到了一边去。 “怎么回事啊?”柴舫就差挠玻璃了,“他不是不追了吗?看起来怎么更亲密了?” 蒋娇龙也有些凌乱,说:“不可能啊,我亲耳听到的,喻老师很明确地拒绝了他,他还来找我小叔支招呢。” 局势陡然反转,楼思凡手里拿了一件外套,多半是在说些晚上风凉之类的话,然后这件外套就披在了喻老师身上。 程迟雨大概也是傻了,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估计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走向脱离控制,蒋娇龙立刻爆发了,撸起袖子准备去找这个不知好歹的客人算账。 柴舫急匆匆跟上去,“你也不要太冲动啊……” 气势汹汹的蒋娇龙还没冲进花园的凉亭,就听见了喻安宵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思凡还是那种带着笑的声音,说:“你拒绝我,我帮你拒绝他,你怎么还不高兴?” 等等,事情好像又有反转。 蒋娇龙一挥手,带着柴舫换了个方位,既安全,又能把墙角听得更清楚。 喻安宵说:“我们的事情不用你管。” 第115章 楼思凡耸了耸肩,说:“搞不懂你,非要把自己搞得万分纠结——今天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给娇龙过生日,不是特意来烦你的。我以为他是在纠缠你,就想帮你一下,好像办坏事了。” 喻安宵脸色不好看,转过身,透过层层绿竹能看见秋千旁的景象。 程迟雨看起来深受伤害,盘腿坐在那张小桌旁的草地上,把小蛋糕拿在手里,打开了盖子,自己低着头默默吃了两口。 喻安宵看了一会儿,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到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楼思凡有些无奈,哎了声,但是没叫住,默默道:“这是你的衣服啊……” 作者有话说: 不要着急判断,还有很多没写完呢……(话说那章,不是说扫墓的时候不能说,是因为本来是为了说考上大学这种高兴的事情,结果程迟雨把这种喻安宵认为不算光彩的事情一起说了……) 第65章 攻略进程85% 本来今天程迟雨的目标是先把喻老师劝回家,回到家里想撒娇卖惨就能放开手脚了。 谁知道杀出一个不速之客,他虽然很讨厌楼思凡,但是又觉得他这么久也没能成功,多半是喻安宵并不喜欢他,对楼思凡的警戒心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盛了。 但是今天晚上算怎么回事呢?楼思凡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喻安宵也是那么想的吗? 程迟雨深受打击,什么计划都抛在了脑后,万念俱灰地离开了热闹的派对。 柴舫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是个什么状况,但是这个人估计哀莫大于心死,连电话都打不通,想通风报信都找不到渠道。 蒋娇龙觉得此时应该送给一些人一个白眼,但是一时想不到翻谁比较好。 她看见柴舫上蹿下跳地打不通电话,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夺走了手机,说:“至于吗?急什么,让他自己消停一会儿,缓过来了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柴舫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情感上放不下心,先点头承认了她的正确性,随后说:“我还是去看看吧,跟他说一下,何必让他自己难受这么长时间呢。” 蒋娇龙摆摆手,对他们的行径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事发突然,喻安宵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也没想到楼思凡会突然冲出来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情。 之前的相处中,大概是没有追到手,楼思凡总是很有风度,几乎不会在喻安宵面前出言伤人。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出于他的报复心理,还是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装作一副和自己似乎关系密切的假象,还说程迟雨并不是真心喜欢,而是一种不成熟的“道德绑架”。 这番话不仅把程迟雨说得呆若木鸡,喻安宵也有些震惊。 情感上的冲动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返回,向程迟雨解释清楚。 但是喻安宵把衣服扔回去之后,在凉亭门前驻足了片刻。 他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解释这件事,毕竟他和程迟雨也并非有名有分,两人仍然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十字路口。 可是他也没办法放任不管,看着兴高采烈找过来的程迟雨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 今天程迟雨走得很快,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秋千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夜间冷风大作,风声呼啸不止,似乎要有一场大雨。 参加派对的客人陆续散去,喻安宵已经拨了好几个电话出去,想问问程迟雨是不是回去了,可是电话一直也接不通。 楼思凡的话说得太重了,每个字都戳在程迟雨的心坎上,况且自己连他的小蛋糕都没拿,就被人拉走了。 眼看大雨将至,今天的主人公也忙着让大家回去,毕竟还有各自都有很长的路要走,困在路上可就麻烦了。 柴舫和蒋娇龙告了别,准备去程迟雨家里看看。 蒋娇龙却把他拉住了,向他努努嘴,示意他看门口。 蒋娇龙的生日派对,蒋煦肯定是在的,于是今天喻安宵仍然是蹭车来的,现在准备再蹭蒋总的车回去。 喻安宵一直在看手机,手指不知道在按什么,心不在焉的。 “别着急嘛,晾一夜也挺好的。”蒋娇龙似乎窥见了这件事的转机。 柴舫不解,说:“万一晾一夜,把小雨晾得心如死灰了怎么办?” 蒋娇龙一耸肩,说:“他要是这么容易心如死灰,现在就不会伤心欲绝了。” 看着眼前这块一脸不解的木头,她无奈一叹气,说:“你没看见喻老师也联系不上吗?联系不上才着急呢,一着急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柴舫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又问:“那也得告诉小雨一声吧,他蒙在鼓里,估计也得难受几天。” 蒋娇龙不甚在意道:“随便你,不过你最好挑一下时间,然后再告诉他。” 她就知道这么说柴舫这个木头脑袋听不懂,给他做了一番解析,甚至盘算出最佳告知时间,一通传授。 于是柴舫忍了又忍,等到第二天上午才冲到了程迟雨的住处。 从夜里就开始下大雨,下一阵歇一阵,到今天上午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这个人手机关机,敲门都敲了好长时间才开。 柴舫拎着早饭来的,看他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还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至于吗?那个谁跟你说什么了?打击成这样?” 第116章 程迟雨无精打采的,往沙发上一坐,说:“也不全是因为楼思凡,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可笑,天天纠缠他,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 柴舫推了他一下,把豆浆拿出来,说:“我今天来,有好消息。” 程迟雨已经听不进去了,有些木然地打开了豆浆,喝了两口又放下了。 柴舫说:“你手机呢?电话也打不通。” “静音了,一直没看。”程迟雨回房间把手机拿出来,才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找充电器充上电,整个人仍然十分没精神,说:“他一直也没说,我就以为他和楼思凡没戏了,可能只是他不想告诉我而已。” “本来他们也没什么啊。”柴舫立刻说道。 程迟雨蹲在插座前,听他这么说才回过头,说:“什么?” 柴舫笑眯眯的,说:“我就说我是来给你带好消息的——能开机了吗?你要不要看看,喻老师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程迟雨本来万念俱灰,此时心脏又开始狂跳了,手指飞快地点开了未接来电的小红点。 除了柴舫给他打了两个,剩下的三通未接来电都是喻安宵打来的。 重要的不是打了几通电话,而是打来的时间。 喻安宵一向早睡,昨晚的派对再晚,他也不会超过十一点入睡。 第一通是自己刚刚离开没多久打来的,他的手机静音,没有听到,到家大概刚好没电,也就没有接到前两通电话。 喻安宵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大概已经到家,是将近十一点打来的。 最重要的是第三通的时间,他们这个年纪正是爱熬夜的时候,之前一两点才睡,还被喻老师教育了一通。 而第三通电话,竟然是凌晨一点多打来的。 程迟雨心脏狂跳了一会儿,精神气似乎也充上了电,立刻弹回柴舫身边,急切地追问道:“什么好消息?” 柴舫把自己从蒋娇龙处得到的情报,加上自己听墙角听来的所有内容全部倒了出来,眼看着程迟雨的脸色逐渐放晴,至此已经有些得意之色了。 但是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中途关系不冷不热的那段时间,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喻安宵发来的语音里有楼思凡的声音。 按照柴舫转述的蒋娇龙情报,喻安宵在国庆节假期之前就已经明确拒绝,并且也是在这个时间,楼思凡出现在蒋煦家里,去让蒋煦支招,结果蒋煦也给了他一个不向好的回答。 他和喻老师是在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才闹了不愉快,怎么算楼思凡也不应该在将近放寒假的时候还出现在喻老师身边啊。 他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但是柴舫的情报有限,替他想了好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答案,最后只好说,回头去问问蒋娇龙。 这个疑问暂且搁到一边,程迟雨现在再次容光焕发,立刻就要收拾收拾出发去劝喻安宵回家。 但是柴舫还谨记蒋娇龙提供的攻略手册,把程迟雨拦了下来,告诉他说:“现在去可能会扑个空。” 程迟雨满脸的警戒还没拉起来,又听见他说:“喻老师今天要回学校一趟,好像要去开会,怎么也得晚饭时间才能回来。” 程迟雨又瘫回去,突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说:“我给他拨个电话回去?” “别急啊。”柴舫把蒋导传授的流程烂熟于心,如此这般地进行了二次传授。 悬心的时间越长,再次得到对方消息的时候情绪波动才会越大。 今日暴雨不停,五六点的天阴沉沉的,仿佛深更半夜。 喻安宵刚刚从学校返回,径直将车开进了车库,通过里侧的门进入了大厅。 外面还在下着大雨,时不时响起一声惊雷,轰隆隆个不停。 住家阿姨看见他回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又问:“喻老师,外面那个是找你的吗?” 喻安宵立刻向玻璃窗外看去,见大门外有个人影,顿时心口一紧,急匆匆的把手中的东西放下,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哎呀,说是找你的,但是让他进来他也不进来,这么大雨,别感冒了。” 喻安宵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拿了把伞,穿过院子时,雨水打在伞顶,劈里啪啦的,吵得人心烦意乱。 程迟雨蹲在门口,整个人湿漉漉的,大概是感觉到头顶转晴,才抬起脸看了看。 喻安宵也蹲下来,说:“怎么不进去?” 程迟雨撇撇嘴,说:“我不知道你要不要见我。”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你不接电话,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见我呢。”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让人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是湿漉漉的。喻安宵不可避免地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孤苦无依的。 喻安宵抬起手,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几章都是甜甜~~ 第66章 很想你 蒋煦的房子很多,只要是喻安宵来住过的,几乎都给他留了一个专属于他的房间。 这栋房子蒋煦不经常来住,就更夸张了,整个二楼都留给了他,房间里有一个阳台,晴天能看见辽阔的山景。 今日暴雨不停,程迟雨在这里洗了个澡,换上了喻安宵的睡衣,大概是洗衣液的作用,程迟雨觉得这件衣服也飘着甜甜的香味。 第117章 他的头发吹了个半干,就拎着毛巾出来了。 喻安宵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发邮件。 程迟雨在他旁边坐下,不知道干些什么好,为了缓解尴尬,再次擦起了头发。 喻安宵侧目看了他一眼,手指不停,还在敲键盘,下巴冲着茶几扬了扬,说:“冲的姜茶,喝一点,小心感冒。” 程迟雨把散着热气的玻璃杯握在手里,心里有点美滋滋的,但是嘴巴上还要说:“我没那么容易感冒。” 喻安宵微微笑了一下,敲字的动作更快了,说:“等一下,马上就好。” 程迟雨预感到待会儿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两口喝完了姜茶,很自觉地去洗干净了杯子。 再次折返时喻安宵已经收起了电脑,看见他回来,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说:“来坐。” 程迟雨考虑了一下,没有挨他太紧,两人中间空了大概两拳的位置。 平时他总是喜欢挤着喻安宵坐,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到人家身上去,今天这种举动已经算得上是反常了。 但是喻安宵也能理解,毕竟昨天他高高兴兴地来求和,却搞得不欢而散,他现在心里有些担忧都是很正常的。 喻安宵看着他,说:“昨天晚上楼思凡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和他也没有什么,我很早就告诉你了,我没有理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但是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程迟雨悻悻地哦了声,回想起自己昨天毫无还手之力的场景,有些委屈道:“可是昨天他都把你拉走了。” “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出现。”喻安宵又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有反应过来。” 程迟雨低着头,说:“也没有吃小蛋糕。” 喻安宵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买给你吃,当补偿你,可以吗?” 程迟雨看向他,说:“也不是小蛋糕的事情……” 眼下喻安宵似乎很好说话,程迟雨决定提出些真正有用的“补偿措施”。 “本来都好几个月没能见到你,你不愿意跟我打电话,又不愿意见我,连家也不回……” “我昨晚给你打电话……” 喻安宵听他这么说,下意识想解释些什么。 程迟雨看着他,说:“我看你们……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不理我,是因为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回去没有看手机,今天才发现,它没电自己关机了。” 原来是自动关机。 不知道为什么,喻安宵听到他这么说反而心里宽慰了些。毕竟程迟雨从来没有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昨晚连续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喻安宵的确有些慌乱了。 蒋煦看他一副焦灼的样子,就知道他马上下一句就要是回去看看,于是提前把他的话截住了。 那时已经很晚了,蒋煦还担心就这么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呢,况且深更半夜下着大雨,路况也很差,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有什么明天不能解决的。 此时终于又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话,喻安宵也有些说不清自己昨晚的慌乱到底是因为什么。是担心程迟雨会因为那几句话生气伤心,还是害怕他误会自己是那种耍弄他感情的人。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喻安宵看他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仍然觉得十分安心。 喻安宵看着他,说:“饿不饿?” 程迟雨昨晚的确没吃什么东西,光顾着伤心去了,哪有心情吃东西。不过今天自从柴舫传递了情报,他的心情就大大好转,早饭倒是吃了不少。 可是中午仍然什么也没吃,一直看着时间计算喻安宵什么时候能结束工作。 喻安宵这句话一问出口,程迟雨立刻就说:“饿了。” 这个时候也该吃晚饭了,平常这个时间都是阿姨做好了饭,喻安宵自己下去吃。 可是程迟雨说完这句话,没有着急跟他一起去吃饭,反而紧紧盯着他看。 喻安宵说:“吃过饭,就回家吧。” 程迟雨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以为他又要把自己赶回去,顿时眼都瞪大了。 喻安宵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什么表情,你自己住了一段时间,已经不欢迎我回去了?” “回……回去吗?”程迟雨几乎无法掩盖脸上的笑容,露出很惊喜的表情。 他今天来是打算把喻老师劝回家的,谁知道他根本就没开口,这个任务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完成了。 程迟雨马上就忘记了自己所有的计划,立刻往前一窜,伸手把人抱了个满怀。 喻安宵却被他这一抱弄得有些心酸,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程迟雨抱了他一会儿,脸埋在他的肩上,声音闷闷的,有些色厉内荏道:“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喻安宵说:“什么?” “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自己逃走。” 喻安宵听他这么说,有些羞愧。自己说出的话却没能好好做到,明明简单的事情却被他弄得这么复杂。 “是我做错了,我和你道歉。” 程迟雨哼了一声,估计是想说些什么轻松的话来缓和气氛,结果什么也没说出口,声音先哽咽了。 喻安宵顿时无措起来,慌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为什么哭……” 第118章 程迟雨抽泣了一会儿,大概也是觉得不好意思,好半天没作声,刚调整好能说话的语气,就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我都好伤心了,我不能哭一下吗?” 喻安宵听他似乎情绪平稳了,把他从身上拉起来,用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说:“昨天我就想解释的,但是雨下得太大了,我也没有开车,只能跟着蒋煦走,我也不好要求什么,就想着今天再去找你的。” 程迟雨听他这么说心情似乎又好了一点,说:“那你……一天也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喻安宵看着他,语气很温柔,轻轻摸他的脸,说,“我是想回来先换身衣服的。” 他这么一说,程迟雨才想起来,喻安宵今天的确穿得有些正式。 程迟雨嗯了声,一时被哄高兴了,也没有什么茬想找了。 他抬起脸看着喻安宵,露出一副眼巴巴的样子。 喻安宵知道他这个眼神代表什么,但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呢? 程迟雨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有些失望地垂下了脑袋,眼神从他身上移开,语气有些低落,“去吃饭吧。” 他说着就要离开沙发,喻安宵却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以前都是讨不到绝不松口的,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程迟雨看向他,说:“我不想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喻安宵觉得那颗心又软了几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不要总是想这么多。” 程迟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刚刚期盼的那个吻就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这个吻不是他要来的,也不是他耍可怜求来的,是喻安宵主动给他的。 程迟雨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喻安宵什么也没说,他却隐约有种预感——喻老师心中那块坚不可摧的磐石,似乎松动了。 现在喻安宵看他做什么都觉得他带着可怜相,见他这么高兴反而愣了一下,说:“这么好哄吗?” 程迟雨见感情进度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知道喻老师多半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心怀愧疚,就没有在这个时候得寸进尺。 但是这个时候,也的确是让他那颗心更软一些的好时机。 程迟雨看着他,说:“你别不理我,我就很高兴了,我之前都说过了,不和你要什么,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这番话说得更可怜了,喻安宵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头发怎么还有点湿。” “没关系,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 两个人靠得很近,程迟雨仰着头让他摸了一会儿头发,莫名笑了起来,还不等喻安宵询问他笑的原因,这个人就向前一倒,脑袋栽到人家的怀里去了。 喻安宵被他这么突然的一出弄得一愣,随即也笑道:“干什么?睡着了?” 程迟雨在他怀里摇摇头,说:“很久没有见你了,很想你。” 喻老师的内心防线早就一败涂地,如今更是溃不成军。 程迟雨仰起头看他,说:“等回家了,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你不会再突然不要我吧?” 喻安宵内心的愧疚再次翻腾而起,说:“不会了。” 程迟雨又露出笑容,说:“之前我们都有一起睡,这次回去,我也能睡在你房间里吗?” 第67章 喜欢这种方式吗 回到家后,总觉得气氛不同于往常了。 这种不同,给喻安宵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程迟雨对他的态度,有点太客气了,好像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一样。 之前总被他黏惯了,如今突然改变了,喻安宵反而觉得很不适应。 明明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应该不存在什么误会了。 他回来前还说想要来自己房间一起睡,结果回来了反而绝口不提,洗完澡就老老实实地把浴室打扫干净,好像已经准备过来和他说晚安了。 果然,浴室的动静停止了没多会儿,那颗脑袋就出现在自己房间门口。 程迟雨探着头看他,一点也没有踏进他的房间,似乎就是来打声招呼,“要睡了吗?” 喻安宵看向他,说:“该睡了。” “嗯,晚安。” 他说完就要帮忙把房间门也关上,喻安宵却把他叫住了,说:“回来之前不还说要来一起睡,现在不想了吗?” 惊喜的神色从程迟雨脸上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他又说:“我开玩笑的。” 喻安宵想,一定是上次那么一出把他吓到了,毕竟好几个月都没怎么联系,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所有喻老师打算主动示好,消除前段时间给他带来的阴影。 “我都答应你了,你过来睡吧。” 往常听到这种话,程迟雨就该高高兴兴地扑过来了,可是今天他竟然犹豫了,还多说了一句,“这可不是我缠着你,硬要和你睡的。” 喻安宵嗯了声,说:“我邀请你,可以吗?” 那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程迟雨强行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抱着自己的被子躺在了喻老师身边。 蒋娇龙不愧是导演世家,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真理的味道。程迟雨心情愉悦得都要飞起来了,还要强行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 虽然说算计喻老师不好,但是稍微采取一点点的小手段,就能让喻老师主动邀请他同床共枕,这可是很少能吃到的甜头。 第119章 他侧过身,看着喻安宵的侧脸,非常想在这个时候要一个晚安吻。 但是根据蒋导的指挥,这个时候要表现得更反常一点,不要像个饿死鬼。 于是程迟雨忍了又忍,只好多看一会儿,以图望梅止渴。 两个人近在咫尺,喻安宵早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想着他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口要点什么,可是等来等去,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 喻安宵也觉得有点奇怪了,但是自己的目光刚一移过去,对方就立刻闪躲开了,甚至把脸藏起被子里,假装无事发生。 这种举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反常了。 喻安宵从平躺变成了侧躺,盯着他露出来的毛茸茸的头顶看了一会儿,伸手呼噜了一下,说:“躲什么啊。” 被子里的人用十分拙劣的演技表演出一个被吵醒的声音,说:“什么?” “出来。” 程迟雨磨磨唧唧地把脑袋露出来,跟他的眼神相撞,还笑了一下,说:“怎么了?你睡不着吗?” 喻安宵看了他一会儿,说:“觉得你有点奇怪。” “我哪里奇怪?”程迟雨故意说,“哦,是因为我平时睡得都很晚吗?” 他说着还嬉皮笑脸了一下,说:“和你一起睡,当然不能偷偷摸摸熬夜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喻安宵说。 这个时候没有装傻的必要了,程迟雨又往下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说:“我之前说过,就算躺在你旁边,我也不会乱动的。” 喻安宵笑了笑,玩笑道:“之前也躺过,不还是要亲要抱的?” 话说到了这里,按理说程迟雨应该趁机凑过去蹬鼻子上脸。但是他反而露出些理亏的表情,说:“我知道,今天我不就乖乖不动了吗?” 事实上来说,是挺乖的,也算是遵守诺言了。 但是喻安宵心里怎么就是觉得很别扭呢。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喻安宵想了一会儿,突然有点想明白了:他已经习惯了之前的相处方式,如今变得客气疏离,先受不了的反而是他自己。 而对于程迟雨的变化,喻安宵绝对想不到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只当作他仍然是心有余悸,不敢和自己亲近了。 喻安宵昨晚联系不上他的时候,已经把最近这些事情统统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 当初觉得很难接受的事情,此时回想起来,竟然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甚至在想,为了程迟雨那句也许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话,就非要闹得再也不相见吗? 喻安宵挪近了一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程迟雨看着他,说:“我怕我万一做了什么,又惹你生气,你又要不理我了。” 原来是在记仇。喻安宵笑了下,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程迟雨没说话,眼神闪躲了一下。 “我当时,反应是有点大了。”喻安宵诚恳道,“我在努力适应了。” 程迟雨终于把整张脸从被子里放出来,眼睛亮闪闪的,说:“适应什么……” 喻安宵又凑近了点,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说:“嗯……这个” 程迟雨本来还想再演一会儿,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震惊的瞳孔逐渐放大,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喻安宵笑说:“这样也不行吗?” 程迟雨结巴了一会儿,才色厉内荏道:“有一点敷衍。” “那怎么样不敷衍?” 程迟雨往他面前凑了凑,说:“这样……就算亲了吗?” 这样算起来,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相处过了,两个月的冷淡处理,的确有些太久了。 喻安宵有心哄他,自然是有求必应。 程迟雨想这个吻已经想了很久了,此时喻安宵愿意主动给他,心理上的快感竟然一时强盛过实实在在的肌肤之亲带来的快乐。 寒假到来,气温越来越低,两个人隔着两床被子,亲了一会儿就觉得更奇怪了。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很奇怪,他什么也没说,喻安宵却好像知道他在笑什么,也微微一笑,手从被子下面钻过去,摸到了他的手。 程迟雨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把自己的迂回战略瞬间抛在了脑后,顺着被子中间的缺口,半个身子都钻了过去。 长手长脚的都缠到人家身上去了,程迟雨才突然想起自己本来的计划,突然愣住了,在黑暗里有些尴尬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 不过好在喻老师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有什么顾虑,还主动揽住了他的腰,说:“发什么呆?” 程迟雨心想,钻都钻过来了,现在再钻回去也来不及了。 索性更为肆无忌惮地抱紧了他,两人胸膛贴着胸膛,几乎能听见对方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每次两个人这样相拥着接吻时,喻安宵总是抚摸他的背,好像带着一种安抚的味道,可每次都把程迟雨摸得热血沸腾。 程迟雨又心急起来,亲得很凶狠,那颗尖牙差点再次把喻安宵咬伤。 好在喻老师洞察先机,在他咬下来之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脸,笑说:“不要咬我啊。” 程迟雨有些不好意思,底气不足地哦了声,还给自己找了理由,“我都有两个月没见到你了。” 第120章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干嘛一直可怜兮兮的。” 程迟雨立刻把脸贴在他脖颈处,说:“我是真的很想你,你干嘛总说我可怜。” 他的脸颊很热,喻安宵的手在慢条斯理地抚摸他的后颈,能感觉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洒在自己的颈间。 喻安宵从未有过如此安心的感觉,安心到想再多给他一些什么。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程迟雨浑身上下突然绷紧了,呼吸都短暂地停滞住。 “干什么……” 喻安宵亲了亲他突然涨红的脸颊,说:“补偿你啊,你刚刚不是说我敷衍吗?” 虽然程迟雨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些迫不及待,但是这个进展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迅猛了。 程迟雨惊喜的心情如流星一般划过,转而被浓浓的担忧代替——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不会是断头饭吧? 他几乎是下意识抓住了喻安宵的手腕,胆战心惊地问道:“为什么突然就要……” 喻安宵的手已经向下游去,如同一尾活泛的游鱼,程迟雨的喘息声几乎压抑不住。 “不是说了吗?补偿你一下。” 很可怕,喻安宵平时不松口,一旦松口,放松的界限实在让程迟雨心怀不安。 快感来得迅猛,程迟雨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占据上风,只是知道,他的本能在追逐这种快感,就算真的是断头饭,都恨不得尝一尝。 程迟雨在他手下发抖,表情难以自控,喻安宵却在很自在地观察他的表情,甚至能精准地判断他是否到达了边缘数值。 程迟雨把他抱得很紧,左忍右忍还是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战栗得越来越厉害,喻安宵却笑了笑,突然中止了这种蹿上头顶的感觉。 程迟雨猛然抬起头看他,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喻安宵好像有些无奈,说:“又咬我。” 程迟雨难受得用脑袋撞了撞他,说:“不是补偿我吗?还要欺负我一下!” 可能是他的表情很有趣,喻安宵冷落了他将近十分钟,那种细密的感受才再次如温水般涌现。 程迟雨一直抓着他的手臂,生怕他再来这么一出。 再次濒临边界,程迟雨凑过去讨好似的吻他,不想再玩一次了。 喻安宵心里了然,没有再故意使坏,把他的声音都吞进了一个吻里。 程迟雨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还靠在他的肩膀上试图缓过劲来。 喻安宵突然问他:“你不喜欢这样吗?” 程迟雨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喻安宵指的大概是这种有些恶劣的“补偿”方式。 他抿了抿唇,说:“也不是……” 喻安宵看着他,轻飘飘地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必须要喜欢。” 程迟雨一愣,突然品味出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整个人几乎立刻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更刺激嘿嘿~(不是内个 第68章 谈个恋爱吧 这句话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程迟雨已经完全睡不着了,非要听个明明白白不可。 喻安宵让他安静,拉着他的手让他重新躺下来,说:“很晚了,明天再说。” 程迟雨哪里等得到明天,这会儿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像是用尽了自制力才能躺下来。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说:“今天说出口的话,明天也不会变,但我还说更想明天再说。” “为什么?”程迟雨不解,说,“可我现在就想听你说。” 喻安宵想了想,说:“现在太晚了,我们躺在一起,现在做什么决定都像是调情,不够正式。” “可是明天你也不会反悔啊,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喻安宵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笑道:“那你想听什么?” “你刚刚那句啊,”程迟雨的眼睛又开始亮晶晶,充满了期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可是突然要他说,喻安宵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犹豫了片刻,说道:“不如你问吧,我回答你。” 要他去问,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屋内连夜灯都已经关闭,只有窗外小区的路灯暖光透过窗帘洒进来。 两个人凑得很近,也能看清彼此的脸。 程迟雨已经缩在了人家的被窝里,支吾了一下,才说:“你刚刚的意思……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大概是已经用了太长的时间去纠结,这次的喻安宵很痛快地回答他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程迟雨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把将人拥在怀里,喻老师忍受了一会儿这种窒息的拥抱,还是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要把我勒死吗?” 力气是赶紧松了,手脚还黏糊糊地扒拉在人家身上,一点要拿开的意思也没有。 喻安宵也没有打算把他赶下去,随手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准备慢慢适应这个挂在身上的树袋熊。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喻安宵都已经快要睡着了,突然听见他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约会?” 喻安宵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见他这么说啊了一声,下意识想去看时间,说:“深更半夜的……你去哪里约会?” “我不是说现在。” 第121章 喻老师打了一下他的手背,说:“消停会儿吧。” 这一夜,有人注定消停不了。 喻安宵这个觉多且习惯早睡的体质,又经历了昨晚的辗转难眠,今天的整日工作奋战,实在是困倦不已,生怕他这个时候又来提出什么奇思妙想,先伸手把他的嘴捂上了。 这颗脑袋被他钳制住,算是安静了下来。 喻安宵即将进入睡眠状态,突然一个激灵——有个属狗的舔了他一下。 第二次被吵醒的喻老师觉得必须整治一下,不仅坐了起来,还把床头的夜灯也打开了。 程迟雨看他伸手去拿东西,立刻感觉不妙,非常矫健地钻回了自己的被子,整个人裹紧了,来避免挨揍。 但是喻老师的手很准,非常精准地从他的被子下拉出了他的一只手。 程迟雨终于把脑袋露出来,手上不敢和他使劲,嘴巴还要争辩一下,“我没有乱摸,你不能打我的手。” 但是这话没有用,被吵醒两次的喻安宵下手快准狠,程迟雨立刻嗷了一声,这声还没嚎完,又挨了一下。 程迟雨感觉好像结束了,立刻钻了回来,缩在被子里去抱他的腰,还要卖惨,说:“你换工具了?好痛。” 他抬眼一看,果然不是之前那一条,这条纯粹是顺手,但是分量更重,程迟雨觉得整只手都要烧起来了。 喻安宵感觉到他一边哭诉一边手还不老实,有气无力地用皮带点了点他的手背,说:“再来一下?” 程迟雨这次缩手的速度更快了。 谁知道还没完,喻安宵又问他:“你刚刚说手没有乱动,那是什么乱动了,过来挨一下。” 程迟雨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闷声道:“你说真的吗?” 那条皮带已经贴在了他的脸上,带着些威胁性质的催促。 程迟雨战战兢兢地把手拿开,又扮作很可怜的样子,说:“不要吧,你打得好重,明天就没法出门了。” 喻安宵看着他,说:“你刚刚舔我。” 程迟雨愣了一下,突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从脸颊到脖子都红透了。 非要大半夜的搞这么刺激吗? 程迟雨抿了抿唇,微微扬起下巴,张开了嘴。 喻安宵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纯粹是被吵醒了要收拾他一下。 他那一肚子的旖旎心思都还没来得及发散,就被抽在舌尖上的那一下痛得哼了一声。 这次是正常尺寸的宽皮带,怎么使在他手里像藤条。痛感锐利,随即有些发麻,程迟雨愣了好半天才开始嘶嘶地缓解痛感。 收拾完了,喻安宵立刻皮带一扔,非常利落地关灯睡觉。 程迟雨不仅是手痛嘴痛,感觉还有一个地方也有点痛。 他有些不安地换了个睡姿,喻安宵就察觉到了,闭着眼睛笑了一声,说:“大半夜的,果然是容易冲动。” 程迟雨以为皮带挨了,说不准喻老师愿意再给颗糖安抚一下,然而只听见他说:“不然给它也来一下,就不激动了。” 程迟雨倒吸一口凉气,蜷缩起来捂住了某个部位。 喻安宵拍了拍他的脑袋,说:“睡觉。” “很痛。”程迟雨说。 喻安宵笑了一下,说:“自己招来的,不准喊。” 程迟雨哼了声,看他的确很困了,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动了。 但是没多会儿,喻安宵半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说:“很痛吗,我看一下。” 程迟雨被他捏着下巴要看,顿时觉得十分难为情,抿紧了嘴巴,不清楚地挤出几个字,“不要看。” 喻安宵笑了笑,没有坚持,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喻老师是要补觉,而有些人是因为招来了一顿揍,痛了好长时间才睡着,这会儿也睁不开眼睛。 程迟雨一觉醒来,觉得舌头有点木木的,估计是肿了,手心倒是好得很快,估计也是挨的次数多了,已经没那么大的反应了。 一觉睡醒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程迟雨见身边空落落的,顿时翻身坐起,急匆匆地往外找人去了。 阳台上的人影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过来,说:“醒了?” 程迟雨三步并两步地冲过来,从他身后抱住,说:“不陪我睡懒觉。” “我起来浇花啊。”喻安宵觉得他很好笑,说,“上次蒋煦还夸我们家的花草长得好,我当然也得学习一下,万一养死了,有损你的名声。”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中午吃什么?” 程迟雨想了想,说:“没买菜,怎么办?” “那正好,出去吃吧。”喻安宵推了推他,说,“快去洗漱,带你去吃一家新餐厅。” 程迟雨动作很快,洗漱完毕换掉睡衣,站在门口等着喻安宵准备一起出门。 喻安宵打量了他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 程迟雨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说:“我衣服穿反了?” “没有。”喻安宵还在笑。 “那你笑什么?” 喻安宵走过来,和他一起开门出去,侧过身给他整理了一下冲锋衣的衣领,笑说:“没笑什么,看你穿这件衣服很帅。” 程迟雨不信,又低头看看,想着难道是穿了两只不一样的鞋? 没有啊。 第122章 他更加疑惑了,整个人往喻安宵身上一扑,手臂揽着他的肩膀,说:“到底笑什么啊。” 喻安宵说:“我想到一些高兴的事情。” 程迟雨觉得自己不是很高兴。 两个人已经进了电梯,程迟雨就很自觉地把手放开了。 喻安宵看看他,笑说:“我想到昨晚,有些人在被子里钻来钻去的。” 程迟雨还是不知道哪里好笑。 喻安宵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比划了一下,说:“和你现在的形象反差很大。” 程迟雨撇撇嘴,说:“谁让你昨天要打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啊。”喻安宵故意做出震惊的表情。 说到这个,程迟雨才想起来,喻安宵说要今天好好做决定,但是他好像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于是程迟雨斟酌了一下,问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喻安宵已经在扣安全带了,侧头看向他,疑惑道:“什么?” “就是……你昨天没说完的那件事。” 他一提,喻安宵就想起来了,笑说:“还要说什么?” 程迟雨有些没底气,说:“我也不知道。” 喻安宵看向他,说道:“都答应要和你约会了,还要我说什么?” 程迟雨明显是想得到一个非常确切的答案,对于他这个说法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表情。 喻安宵叹了口气,笑说:“非要我说清楚才行——我们可以在一起,就是……谈个恋爱试一下。这样说可以吗?” 程迟雨立刻喜笑颜开,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整个人容光焕发。 这一路上说了很多闲话,而程迟雨嘴巴里最多的就是,他昨天睡不着时已经计划好的第一次约会。 第69章 小狗和项圈 之前喻安宵也没发现程迟雨性子急成这个样子,自从说了要去约会,好像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这天两人吃过午饭,就来到了程迟雨早就预约好的那家木制手作店。 这家手作店还算有名,这天客人也不少,但店里店外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小声的交谈声和打磨机器的微微轰鸣声。 每一桌都配备了一个手作老师,几乎是手把手教学。 程迟雨神神秘秘的,拉着他进了一间有机器轰鸣声的手作室。 这件房间大概只有四五桌,都是成双成对的,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是偶尔能听见两声笑,很容易看出来都是情侣。 进了屋手作老师就递过来一条软尺,说:“先测一下指围吧,然后就可以去挑材料了。” 喻安宵有些不明所以,很被动地走完了流程。 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完成,喻安宵才缓缓证明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喻老师看着两枚纹路流畅的木制对戒,手边是正在小心翼翼往里侧刻名字的程迟雨,不免觉得有些想笑。 来这里的都是程迟雨这样年纪的小情侣,喻老师看他那么高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在手作戒指上刻名字这样的经历。 但是想归想,做都好好做了。 程迟雨看起来特别高兴,看着手作老师离开,偷偷摸摸地给他戴在了中指上,小声说:“这个地方是不是很适合约会?” 这种看起来像是清纯大学生喜欢来的地方,喻安宵待在这里竟然也没有太过觉得别扭,反而事事都很配合。 手作老师折返时见他们已经完成,惊讶道:“是有玩过这个吗?这么快就完成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店里的套话,但是预约的时间还剩下一半多,两人换了个位置,打算再做点什么。 两个人对着满店的挂件摆件思考良久,仍然没有什么头绪。喻安宵突然碰了碰他,说:“你去那边看一下,那个是什么?” 程迟雨哦了声,就挪了过去,把满墙客人手作的展示图都看了一个遍,倒是对那对情侣挂件挺感兴趣。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折回头去找喻老师表达自己的意见。 喻安宵却已经和手作老师一起在挑材料了,看样子是有想法了。 程迟雨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立刻冲过去,探头探脑的,说:“打算做什么?” 喻安宵回头看他,笑着指了指前面展示柜上的一个摆件。 “你不觉得,我的车里缺一个摆件吗?” 那是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狗摆件,程迟雨看到后,脸上莫名一热,凑近看了一会儿,说:“那就它了。但是吧,它身上缺了个东西。” 他们在制作这个小狗摆件的时候很少说话,喻老师只要头抬起来,程迟雨就知道他要拿什么,很快就递了过去。 手作老师指导完隔壁桌回来时,这俩人手中的作品已经初具雏形,竟然没有一丝要翻车的迹象。 自从听说两人从未做过相关手工,手作老师就多观察了他们一会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天赋异禀。 后来手作老师得出的结果是:别的小情侣都是借做手工增加肢体接触,说点悄悄话,这两位是真来干活的。 作品即将雕刻完成,喻安宵指着小狗脖子上未加工的一圈木料,说:“这里要干什么?” 程迟雨跟他神神秘秘一笑,说:“萨林,你能不能去给我买杯柠檬水?” 好吧,就是想最后揭晓的意思。 第123章 喻安宵没有多问,起身去买饮料。 他特意多在外逗留了一会儿,让程迟雨多保留一会儿神秘感,于是他那杯果茶已经喝了将近一半,才缓缓折返。 程迟雨的手速的确很快,那一圈原生木料此时终于显示出它的作用——那是一个项圈。 喻安宵拿起来端详了好半天,笑说:“对自己认知这么明确啊。” 程迟雨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抱着柠檬水猛喝一通,才说:“还差最后一步,我在等你弄。” “要我做什么?” 程迟雨把刻字工具递过去,指了指项圈,说:“这里。” 喻安宵看着他笑了笑,没有发问,慢条斯理地在项圈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离开前店长要送他们一个小物件,作为今日最佳学员的惊喜好礼。 程迟雨在里面挑了一条小鱼,和手作老师研究了半天,终于让小狗摆件把这条小鱼衔在了嘴里。 回去的路上程迟雨看起来心情超好,盯着小狗摆件看了一路。 他的目光集中在喻老师的中指和摆件之间,喻安宵觉得他身上简直要散发出卡通阳光特效光线了。 程迟雨其实还没有完全适应如今的恋人身份,以前两个人洗漱完毕总是窝在沙发上一起找一个动画片看一看,看到喻老师犯困,这项睡前固定活动就会随时结束。 喻安宵进入角色倒是很快,洗漱完毕很自然地就程迟雨腿上一躺,指挥他给自己擦擦头发。 程迟雨却还被他吓一跳,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给人家擦个头发都要露出美滋滋的表情。 既然身份不同了,看电视就不能只看电视了。 中途两人从亲亲脸颊,逐渐转化为热吻。喻老师这会儿已经有些困了,懒懒地躺着,任凭程迟雨低着头过来接吻,时不时摸一摸他的脑袋,安抚一下他躁动的心脏,顺便在他要下嘴咬人的时候捏住他的后颈,警告他松口。 这种亲热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喻安宵真的困了。 程迟雨没有缠着他,让他先回屋睡觉,自己进了厨房去准备明天早饭要吃的东西。 他正已经关闭了厨房的灯,准备将客厅的灯光也熄灭,却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到底是谁会来? 程迟雨透过猫眼,看见了那张让他数次产生过激反应的脸。 但是门还是要开的,只不过只开了一半。程迟雨把头探出去,满脸警惕,说:“你来干什么?” 楼思凡耸耸肩,说:“我又没打算干什么,你干嘛这个表情?” “没打算干什么,还要大半夜来。”程迟雨仍然满脸仇视。 楼思凡反而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将手中的纸袋递过来,说:“萨林的衣服,上次他落在娇龙的生日会上了,我今天刚好顺路,送衣服而已。” 本来对话到此为止,今晚仍然是一个平静之夜。 楼思凡在把衣服交给程迟雨之时,突然打量了他一眼,说:“你身上这一件,是萨林的睡衣吧?你这么有本事,连他的衣服都穿上了。” 程迟雨顿时大感不爽,将纸袋一把夺回,但想着楼思凡大晚上还来送衣服,在喻老师的逻辑里还是要感谢一下的,于是强行忍下不快,说:“谢谢了。” 楼思凡听他没有反驳,反而不肯偃旗息鼓,还要说:“真是有些不一样了,他把你教得这么乖?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听听,和我知道的是不是一样的?” 程迟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楼思凡悠哉地看着他,说:“你心里是不是很介意?不知道我和他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看见我还是觉得不痛快。” “跟你有什么关系。”程迟雨就要把门拍上。 “别急啊,”楼思凡一把抓住了门把手,说,“聊一下呗,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喜欢你这个小鬼什么,输给你我还真有点不爽。” 程迟雨冷哼一声,说:“他就是不喜欢你,就算不是我,他也不喜欢你。” 楼思凡此人不知道到底抱着什么目的,纠缠不休,不管程迟雨说什么,他都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弄得程迟雨一肚子鬼火。 程迟雨觉得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不然谁知道此人要怎么害他。 谁知楼思凡突然换了一副表情,说:“我来都来了,不能让我见他一面吗?他的衣服是我亲手洗的,今天特意送过来,我都不能看看他再走吗?” 程迟雨脑门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怒道:“你太不礼貌了吧!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说这种话!你觉得好意思吗?” “我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不会说了。”楼思凡不以为然。 程迟雨越看他这个样子,越觉得其中有诈,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准备闭门谢客。 楼思凡突然悠悠地来了一句,“他的衣服也很香,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他还是用的之前那款沐浴露吗?” 太下流了。 程迟雨恨自己没有带上录音设备,好让喻安宵好好看看此人虚伪的君子面具。 楼思凡今天像是疯了,越说越不着边际,程迟雨实在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拳。 这一拳已经是他忍了又忍的结果,因此楼思凡嘴角并未见血,只是颧骨立刻青肿起来。 第124章 谁知道挨了打,楼思凡反而正常了,摸了摸自己脸颊,指着他说:“我来给你送衣服,你还打我,你完蛋了。” 程迟雨大惊,“你什么意思?” 楼思凡习惯性耸耸肩,说:“没什么意思啊,单纯想给你找点麻烦。” 第70章 恋爱让人患得患失 程迟雨带着一肚子心思刚刚躺下,喻安宵竟然就察觉到了,声音仿佛仍在梦中,模糊不清地问他:“这么久。” 他心里正揣着不安,突然听见喻安宵说话,吓了一跳,啊了声才说:“有吗?” “刚刚是有人敲门吗?” 程迟雨支吾了一声,说:“你没睡着吗?” “快睡着了,听见声音了。”喻安宵和他说话完全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他躺下,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程迟雨犹豫了片刻,说:“刚刚……楼思凡来了,送你的衣服,上次娇龙生日会你落下的。” 人在困倦的情形下有些难以思考,喻安宵像是睡着了一般,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件事,嗯了声,说:“好像是……我都忘了。” 程迟雨不知道楼思凡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很不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衣服……好像是上次他把你拉走的时候,他给你披上的那件,是你自己的衣服啊。” 喻安宵本来都要再次陷入昏睡,听他这么说精神了一些,想着他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情介怀。 “是啊,当时他把我也搞晕了,我就把衣服扔回去了,忘记那是我的衣服了。” 程迟雨听他这么说的确高兴了一点,转瞬又想到刚刚的事情,明明喻安宵的确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自己还跟人家动手了,喻安宵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小心眼。 喻安宵本来就是想哄他,结果也没得到自己意料中的反应,就捏了捏他的手,说:“怎么了?他和你说什么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过,你不要在乎他说了什么。” 这些程迟雨心里都很清楚,此时听他还要特地解释,更加觉得不安——自己那种行为算什么呢?是因为不相信他才会恼羞成怒动手吗? 反正怎么想,程迟雨都要一身冷汗,想着要不要主动坦白,看他怎么说。 程迟雨鼓起勇气,问他:“他来送衣服,没有提前告诉你吗?” 喻安宵把手机摸过来,点开了微信界面,展示给他看,入目就是置顶的工作群,除此以外真的没有楼思凡的最新消息。 喻安宵拍了拍他,说:“我之前和他都没什么,现在都和你在一起了,更不会有什么了,你不要多想。” 程迟雨应了声,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看来楼思凡是算好了,他知道喻安宵有早睡的习惯,这个点来开门的只能是自己。 躺在他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当他是想起了不美好的回忆,有些闷闷不乐。喻安宵就凑近了些,亲了亲他,说:“快睡觉吧。” 往常喻老师有这么一系列举动,程迟雨早就高高兴兴地蹬鼻子上脸了。但是今天他心里挂着事情,看他这样担心自己的感受,反而更觉得羞愧难当。 他明明感觉到了,楼思凡就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还要动手呢?这下好了,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了吧。 程迟雨不敢直说,就拐弯抹角地问他:“那……我不喜欢他,要是因为他说话很讨厌,我做了什么……不是很好的事情,你会生气吗?” 喻安宵还笑起来,说:“你跟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那么大人了,还要和你计较这些啊。” 他说完想起程迟雨好像不喜欢这种暗示他是小孩子的说法,就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在程迟雨发言前自己补充道:“当然,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那么多矛盾要闹。” 程迟雨越听心越凉,忐忑不安地接受了这个额头吻,不再进行试探。 这种问题落在喻安宵的耳朵里,无异于“我和他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的无解问答,所以喻老师打了个马虎眼,却没想到让某人这一夜都睡得极其不安稳。 这几天程迟雨想了很多次,这个行为本身向喻安宵坦白,应该能得到他的谅解,但是喻安宵肯定会问他动手的原因,那他该怎么说? 毕竟楼思凡一向是个十分绅士的形象,从来没有做过让人觉得不合适的事情,好像滴水不漏。如果他真的把昨晚的对话一五一十还原,喻安宵会相信吗?还是会觉得这是他为了狡辩而夸大的说辞? 此时已经接近新年,天气越来越冷,喻安宵的赖床行为也一发不可收拾。 一般都是裹着睡衣起来洗漱一下,然后被程迟雨强行挟持到餐桌前吃点早饭,然后又要躲回被窝里。 搞得喻老师都形成了“被迫吃早饭”的生物钟。 可是今天明明到点了,程迟雨却还没有来叫他,喻老师深感奇怪,非常主动地起床了。 于是他刚走近阳台,就看见了一个十分悲伤的背影,拿着剪刀在咔咔地修剪枝叶。 喻安宵怕他碰到手,就没有突然袭击,好不容易等他放下剪子,才从背后抱住他,说:“干嘛呢,也不叫我吃早饭?不会是没做吧。” 程迟雨回头看看他,说:“做了,我刚刚……正准备去叫你。” “怎么回事啊,这几天都心不在焉的。”喻安宵提出了自己观察多日而得出的疑惑。 第125章 程迟雨又露出那种无限悲伤的表情,看了看他,还是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坦白,这几天楼思凡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一时想不好到底还要不要提起这件事。 喻安宵实在是猜不出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发愁了,就开了个玩笑,说:“不会是期末挂科了吧?怕挨揍啊?” “你都读大学了,你让我管你的成绩我都不要管呢。”喻安宵趁他不注意,把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四五个到他的碗里。 程迟雨发现的时候,此人刚刚把勺子收回去。 “你就吃那几个啊?”程迟雨的注意力被分散,探过头去看,说,“太少了吧。” 喻安宵捂住自己的碗,说:“不少了,我已经吃好多个了。” “我做的很难吃吗?”程迟雨质问道,“每次让你吃早饭都好难。” “很好吃啊。”喻安宵跟他笑了笑,说,“早饭吃不下太多,你还总是给我盛一大碗。” 程迟雨哼了声,说:“还好意思说,每次都偷偷摸摸拨给我一大半。” 喻安宵笑眯眯地看着他,从他碗里舀回来一个,说:“那你告诉我,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我就多吃一个,好不好?” 程迟雨又露出那种犹犹豫豫的表情,整个人都颓靡了下去。 喻安宵托着腮看了他一会儿,仍然把那只馄饨吃掉了,说:“还是因为楼思凡吗?他和你说什么了?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也不是……”程迟雨不知道楼思凡打算干什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他什么坏话——即使楼思凡真的做了那些事! 喻安宵放下了勺子,双手托腮,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好吧,你又有事情瞒着我了。” “不是瞒着你……”程迟雨看起来很局促,好半天才说,“我好像做了件错事。” 喻安宵那句“你这么有分寸,还能闯什么大祸吗”几乎脱口而出,但是转念一想,他因为这件事纠结好几天,自己现在再说这种话,只会给他增添心理压力,他可能更不敢说了。 于是他改变了说法,“是不是错事,你要说给我听听才知道。” 程迟雨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怕你觉得我小心眼。” 喻安宵顿时了然,“还是和楼思凡有关吧。” “那天他来送衣服……我们拌了几句嘴,他说话有点讨厌,说了很多……”程迟雨非常小心地措辞,生怕自己用词太重,万一和楼思凡当面对质,对方不承认怎么办,自己到时候在喻安宵眼里会变成什么形象。 于是他说到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表情很委屈,喻安宵都觉得他马上就要掉眼泪了,还觉得很纳罕:楼思凡哪有这种功力,还能仅凭几句话把他弄哭吗? 当时被蒋煦气哭,也是因为蒋煦和他的关系非常亲近,被喻安宵的亲近朋友否定,程迟雨被气哭也挺正常的——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喻安宵飞速进行了好几种猜想,看他吞吞吐吐的,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说:“你说他有什么不敢说的,他说了什么,你说就是了。” 程迟雨看他一眼,手指有些无措地揪在一起,说:“他平常看起来都挺风度翩翩的,但是那天晚上真的说话很下流,我就很生气……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怕你觉得我在添油加醋。” 喻安宵对他的这种心态有些无奈,说:“我怎么会这么想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谈恋爱会让人变得更加患得患失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喻安宵脑海里时,他却有了答案:他们才刚在一起,程迟雨比之前还要小心翼翼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葬送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可是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喻安宵觉得有必要矫正一下他的想法。 喻安宵坐直了些,说:“小雨,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但是我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因此也发生变化,我不会对你产生奇怪的质疑。” 程迟雨的表情好看了一点,但是明显看出他还是有些不安,缓了一会儿才说:“那天……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其颜灼灼周六日更忙><不太准时,但是这几天估计都会更的捏,应该会日更到完结(没有特殊情况的话) 第71章 要听话 今天天气还不错,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阳台上,那些熬过寒冬的翠竹也散发着微微的金光。 早饭匆匆结束,碗筷还没有收拾,睡在厨房水池里,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喻安宵听他把事情经过重述了一遍,似乎明白了他担惊受怕好几天的原因。 讲述过程中,他似乎满肚子顾虑,说出来的话都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恨不得在脑子里过好几遍再说出口。 打架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也不止一次了,喻安宵甚至亲自去学校帮他处理过,按理说他不该担心成这个样子。 而喻安宵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因为那个人是楼思凡。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谈一次了,喻安宵想,也许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喻安宵也换了一种交流方式,不在书房,在他们最喜欢待的阳台上。 估计是有些回忆比较深刻,程迟雨对于书房这个地点仍然充满了敬畏之心,就像小学生进班主任办公室,只要一进来,他就变得正襟危坐。 第126章 这种地方适合家长训话,不适合情侣交心。 新年将至,家中多了许多代表美好寓意的年宵花。 铃兰花开得正好,在风中微微摇摆;马蹄莲白色的花瓣柔软如棉,在阳光下光洁如绸缎;最鲜艳的吊钟海棠放置在最中央,花身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萧萧北风从缝隙钻入,一片花香盈室。 程迟雨把洗好沥干水的草莓摆在喻安宵手边,眼神中还是带着几分不安,悄悄瞥了瞥他。 喻安宵总是躺在那张藤椅上晒太阳,天气冷了,藤椅上铺了厚实的毛毯,旁边还搭了一张盖腿的毯子。 “近一点,待那么远干什么?” 程迟雨哦了声,才往他身边挪了挪。 他的那张小凳子也换掉了,换了张藤编的靠椅,他说躺椅有一张就够了,他还得坐在旁边机警点等干活。 喻老师为此笑话他,说他勤劳得有点过头。 喻安宵吃了一颗草莓,说:“那天你去蒋煦的那里找我,下了很大的雨,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程迟雨说。他很难不记得。 “那天我从学校出来,其实我还去了一个地方。”喻安宵吃完了一颗草莓,用湿巾擦手,说,“你猜我去哪里了?” “是那种……我不想听到的地方吗?”程迟雨撇着嘴说。 喻安宵立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当然不是。” “我去了寺庙,想去给程乐秋点一盏超度灯,那天雨下得很大,庙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和尚。” “我在庙里待了一会儿,突然想,既然寺庙可以超度亡灵,那已经死去的人是不是也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那个和尚,他反而问我,是想给亡者传话,还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我说,我有一个很难做的决定。于是他点了一支蜡烛,递给我,让我拿着这支蜡烛走到庙门前。他说,如果折返时蜡烛没有熄灭,就代表亡者同意。” 程迟雨记得那一天,风大雨大,别说是一支蜡烛,那样的风,连伞都能掀翻。 喻安宵看他满脸紧张,笑说:“我拿着那支蜡烛,用手去挡风,但是风太大了,我几乎不能挪动,看起来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也这样说了。” “那个和尚听我说完,就把蜡烛拿了回去。他说,蜡烛是否熄灭并不重要,而我想不想它熄灭才更重要。” 程迟雨定定地盯着他看,说:“那……” “小雨,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出于感动,或者是可怜你,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喻安宵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 喻安宵说:“我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代表我足够了解你、信任你。作为家长,我要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去评价你的行为和过错,我希望我能对你的成长负责。但是作为恋人,我会给你更多的包容和偏爱。哪有不相信自己的男朋友,非要相信别人的道理。” 程迟雨脸颊发热,眼眶也有点发热,为了避免自己出现一些丢人的举动,他先往前一倒,把脸埋在了人家怀里。 喻安宵摸了一会儿他的头发,幽幽叹了口气,说:“这样一件小事你也能忐忑这么多天,看起来是我的错。” 程迟雨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疑问声。 喻安宵笑说:“你在我身上没有得到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才要东想西想。” 程迟雨那颗吊了好几天的心一瞬间放了下来,语气近乎控告,“他真的很可恶,再也不想看见他。” 喻安宵似乎想说什么,话音已经脱口,却又只说了一句,“算了。” 程迟雨很敏感地抬起头看他,说:“什么算了?” “刚刚想跟你算账,没有及时沟通的账。”喻安宵笑说,“但是上次我欠你一次,就抵消了,不算帐了。” 程迟雨不服气,说:“我都被吓死了,你还要跟我算账。” 他说完又有些忧心忡忡,说:“万一楼思凡来跟你告状怎么办?到时候场面会不会很尴尬?” “他不会告状的。”喻安宵觉得他这句话很好笑,说,“除了你,谁还要天天来我这里告状?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 “可是他威胁我了。”程迟雨再次露出委屈的表情。 喻安宵哦了声,把手机拿过来,手指点了点,说:“那你自己去找他调解一下,不就打了他一拳,不行让他打回来好了。” 程迟雨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喻安宵竟然把楼思凡的微信推给他了。 程迟雨愤怒地夺过了喻安宵的手机,点击了撤回,说:“我不要联系他!” “好吧。”喻安宵也不坚持,往躺椅上一躺,说,“这件事就这样吧,可以吗?” 程迟雨低低地嗯了一声,凑近了,说:“你刚刚说的,不是你编的吧?” 他这句话刚问出口就被敲了脑袋,喻安宵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时候编故事骗过你?” 程迟雨被敲了脑袋还要傻乐一下,说:“可是你都没有和我说过……” “还想听什么?” 程迟雨巴巴地看着他,说:“我都说好多次了,你一次也没说过……” 喻安宵侧过头看着他,说:“想听什么,你说。” “就是……我很喜欢你,你呢?” 交心环节结束,现在是真正的情侣时间。 第127章 喻安宵笑了笑,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往身上一带,两个人近在咫尺。 “小雨,”喻安宵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说,“我也很喜欢你。” 程迟雨脸颊涨红,表情非常愉快,有些激动地重重亲了他一下。 喻安宵笑说:“这么喜欢啊?” 程迟雨现在底气倍增,还要指责他,说:“还不是因为你从来不说。” “以后我会努力多说一点的,好吗?” 程迟雨对他这种语气毫无抵抗力,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会儿,还要假模假样地说:“好吧,那就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生气啊?”喻安宵的手上一用力,说,“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很高兴呢,都戳到我了。” 程迟雨像是被人捏住了命门,唔了一声,忙去捉他的手,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控制不了?”喻安宵像是领会到了关键词,说,“那我帮你管教它一下。” 程迟雨还没能领会他的意思,猝不及防的巴掌已经落在了非常脆弱的地方,他的痛呼声都还没出口,非常激动的状态就已经被压制了,现在变得萎靡不振。 他抓着喻安宵的肩膀,好半天才缓过来了一口气,说:“真的打啊!” 喻老师看起来很无辜,说:“谁让你戳到我,还狡辩的?” 程迟雨不敢跟他大小声了,颇为可怜地辩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挨了打甚至还想要颗糖吃,程迟雨趴在他肩膀上,说:“我这几天过得那么难受,你还打我,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喻安宵笑说:“你忘了?本来还想算账的,算账就不是这个程度了。” 程迟雨试图耍赖,黏黏糊糊地贴上去,还在讨甜头,说:“你都说抵消了,不能再跟我算账了。” 他说着去摸喻安宵的手,从手腕摸到手指,小声说:“像上次那样也可以……更过分也可以……” 喻安宵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说:“适应得挺快嘛,但是今天不给。” 他说完要把人从自己身上赶下去,但是某人紧紧抱着不撒手,试图磨得他心软。 于是喻安宵补了一句,说:“之前告诉过你,想和我在一起,你就要忍受很多事情。” 程迟雨喉结上下动了动,亲昵地亲了亲他的手指,说:“我知道,我喜欢。萨林,给你做狗我都喜欢。” 喻安宵听他卖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脸颊,说:“那可能会很辛苦。” 程迟雨听见他这种语气就觉得有些地方又想起立,但是一时半会儿不想再挨一次打,准备先逃走再说。 他亲了亲喻安宵的脸颊,说:“我先去把碗筷洗掉。” 他起身前,喻安宵敲了敲他的手背,意有所指,说:“手也要听话。” 程迟雨声音哑哑的,嗯了一声。 第72章 有奖励 往年的新年,喻安宵有很多时候都待在蒋煦那里,也就近两年不怎么去了,况且现在蒋煦订了婚,按理说新年更加应该各过各的了。 但是蒋煦此人真的是非常热爱派对,年关还没到,就开始广发邀请函了。 喻安宵坐在沙发上,刚刚转述完蒋煦的邀请,一抬头就看见有一张十万分警惕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什么表情啊?”喻安宵好笑道,“你还没跟他和解吗?” “这不是我和不和解的问题,”程迟雨挨着他坐下,说,“我怕他不放过我。” 喻安宵一抬手,那颗脑袋就很自觉地凑过来。冬天到了,他的头发就不再剪得那么短,摸着也不再像个刺刺球,反而有些柔软。 “你怕他又说什么,把你气得哭着跑回家吗?” 程迟雨哎了一声,脑袋往他怀里一扎,说:“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喻安宵笑了笑,说:“不在他那里过年,就是当普通聚餐,从他订婚宴之后也有挺长时间没见面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程迟雨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没压力的样子,但是也没说什么,哼哼唧唧地往人家身上贴了贴,说:“现在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但是有点别的压力。” “什么?” 他捉着喻安宵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眼神殷切,小声说:“我这几天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喻安宵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只是笑了笑,嗯了一声。 “很听话,没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喻安宵看着他,说。 程迟雨不太好意思说,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喻安宵一摊手,就要起身离开,说:“没什么想说的就算了,我要去睡午觉了。” 程迟雨却眼睛一亮,马上也跟着他起来,跟在人家后面,说:“我陪你一起吧。” 房间门一关,窗帘也拉上了,屋子里暗暗的,倒是很适合睡一个悠闲的午觉。 只是喻老师刚躺下,旁边的人就蠢蠢欲动了。 程迟雨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说:“都好几天了,还不行吗?” 喻安宵侧过身看了看他,笑说:“也没有几天吧,一周都不到呢。” “可是我的寒假也就一个多月嘛。”程迟雨的吻流连到对方的锁骨上,轻声说,“我给你用嘴行不行?” 喻安宵摸着他的后颈,说:“这种事情还可以讨价还价?” 第128章 “那不是看你吗?”程迟雨向他卖乖,说,“萨林,我都是听你的。” 喻安宵说:“听我的,可能还要再等几天。” 程迟雨有些悲伤地嗷了一声,伸手抱住他,脸搁在人家的肩膀上,仰头看他,语气中带着恳求,“这也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嘛。” “你的需求是不是有点频繁了?” 程迟雨大感冤枉,“我都没有怎么主动提过,哪里频繁了?而且你上次说……我也没有碰过啊……” 他说完,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疑问,“那我有没有……你还能摸出来吗?” 喻安宵轻轻一挑眉,说:“套我的话?” 程迟雨摇摇头,说:“纯属好奇。” 他的“奇”字突然拐了个弯——喻安宵在这种事情上倒是行动力十足。 程迟雨也没想到,不过是碰一下,怎么就搞得这么刺激。 可能真的是忍耐这种“正常需求”的时间有点久,喻安宵下手又很不讲情面,一点过渡也没有,几下就能听见程迟雨抑制不住的吸气声了。 程迟雨还没能哼两声,那只手就抽走了。 喻安宵笑着看他,说:“这个样子,就是听话了。” 程迟雨脑袋懵懵的,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只是演示一下! 汹涌的快感还没有平息,程迟雨十分难受,讨好地亲了他一会儿,出于本能地想去蹭他。 但是痛感比快感先来——喻安宵突然抓住了他乱蹭的地方,略带威胁地收紧了手指,说:“不听话有不听话的治法,你是不是想试试?” 程迟雨被痛感刺激得清醒了一些,手指紧紧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摇了摇头,额头上已经有些汗珠,挺委屈地看向他,说:“萨林,你有点太凶了。” 喻安宵亲了他一下,说:“还会有更凶的,你觉得讨厌吗?” 程迟雨看着他,说:“不讨厌,就是很难受。” 喻安宵看了他一会儿,嗯了声,说:“也不是不能放水,但是有条件。” 程迟雨一听还有希望,立刻巴巴地贴上去,说:“什么条件都行。” 但是这个条件听起来非常简单,但是操作起来难度极大。 更何况程迟雨想要的触摸是来自喻安宵,而不是纯粹的某种生理快感。 可是自己动手都已经难度滔天,让他来,估计更加没戏。 喻安宵给他二十秒,这么精准的计时明显不能完成,在这个不算暖和的冬日,程迟雨出了一身汗。 第一次超时后,手腕就被抓住,程迟雨的小腹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被要求开始第二次尝试。 程迟雨有点后悔接受这种“放水”。 “这个条件,是不是有点苛刻。”第二次没有超时,但是太快了点,很脆弱的地方又挨了一巴掌。程迟雨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提出了异议。 喻安宵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不苛刻。” 程迟雨抬起头看看他,说:“那不要了行不行?” 喻安宵笑了笑,说:“当然不行,既然开始了,要成功了才能结束。” “我做不到。”程迟雨有些自暴自弃。 每次在感觉到自己濒临临界点时要询问,得到回应倒计时才能开始。程迟雨觉得这是世界上最难的挑战。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脸,说:“成功了给你奖励。” 程迟雨抬起脸看看他,嗓子已经哑了,说:“什么奖励?” 喻安宵看了一眼时间,说:“做完再说。” 中途数次,程迟雨都觉得这是一种折磨,根本没有快感可言,每次都被强行中止,他到最后声音都在发抖,可是有些人根本不肯放一点点的水。 程迟雨不想再动了,瘫在他身侧一动都不动,只有某处还在因为对方对自己头发的抚摸而一跳一跳。 程迟雨不理解这种折腾是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尝试,他的手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不需要喻安宵抓着他的手腕去抑制他的本能行为。 数字数到一时他会自己把手拿开,只是听起来一次比一次崩溃。 而数秒太慢,导致自己提前抵达临界点,就多挨了好几次,才慢慢学会提前放开手,承认自己再次尝试失败。 程迟雨第一次觉得他的萨林太可怕,他在这种事情上的掌控欲惊人的强盛,一点都不肯让步,即使只差一两秒,也会残忍地制止他。 撒娇卖乖都没有用,程迟雨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只觉得筋疲力尽。 喻安宵凑过去亲了亲他,以示安抚。 程迟雨额前的头发都汗湿了,颇没底气地同他商量,“能不能下次再试?” 喻安宵一笑,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下次就要从头再来,你也愿意?” 程迟雨很崩溃,说:“不能换一个玩法吗?” “我不觉得是在和你玩。”喻安宵摸了摸他的头发,说,“算是入门考试吧。” 程迟雨啊了一声,有些咬牙切齿,“怎么人生处处是考试。” 喻安宵笑说:“我早就给你打过预防针了,如果这种入门级别的‘听话’都做不到的话,我们很难进行下一步。” 程迟雨一下来了精神,说:“什么下一步?” “就是你想的那样。” 程迟雨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说:“我都有点疼了。” 第129章 “早点完成,就不疼了。” 说的轻松! 十分钟后,程迟雨便亲自证明了,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当那个数字“1”终于精准地落在它该落的地方,程迟雨几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整个人抖得停不下来。 喻安宵紧紧按着他的后背,感受他逐渐冷静下来的过程。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喻安宵帮他擦了擦,看他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笑说:“你刚刚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种事情搞得这么难,现在有答案了吗?” 程迟雨的脑子此时完全无法思考,一束束乱炸的白光还在慢慢平息,好半天才把他的问话听进耳朵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喻安宵摸着他的脸颊,说:“有些东西,太轻易得到就没意思了,忍耐的时间越久,得到的时候才会更快乐。” 程迟雨偎在他身上,嗓子彻底哑掉了,有气无力地说:“过程也太漫长了。” “第一次嘛,慢一点很正常。” 程迟雨抬起脸看他,觉得这句话不寻常。 果然,喻安宵说:“以后会成为你的习惯。” 程迟雨有点难以想象,但是回想一下,又不觉得十分难以接受,于是一时没有作声。 片刻后他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伸手扯了扯喻安宵的衣袖,说:“你说的……奖励,是什么?” 喻安宵用手随便碰了他一下,就听见他嘶嘶地往后躲。 “什么奖励现在也没法给你啊。”喻安宵笑说,“会给的。如果你现在来要,就不算奖励,反而是惩罚了。” 第73章 起立一下 蒋煦的新年聚会还是如约而至了,的确没有太多人,到场的人程迟雨也几乎都认识,他起初还以为是蒋煦嘴巴太毒没人愿意和他玩,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多办几场派对,每次都按交际圈子来请。 因此程迟雨每次见到的人都差不多,这一场被蒋煦命名为“不爱交际”场。 程迟雨深感无语,知道别人不爱交际,还不是把人拉过来交际了。 不过放假以来,他的确也没怎么和柴舫聚一聚,他顿时觉得有些惭愧,天天都腻在萨林身边,好像世界上已经没有别人了。 但是柴舫好像也不太在意,跟他喋喋不休了很多闲事,还要探出脑袋左右看,“娇龙怎么还没来?” 程迟雨说:“她今天会来吗?” “就是她说要来,我才过来的。”柴舫傻乐了一下。 他话音刚落,刚刚谈话里的那位女主角就出现了。 柴舫蹭地站起来,晃过去就牵人家的手,说:“你过几天有空吗?我们出去玩一下呗。” 程迟雨看着他们牵着手走过来……等一下,怎么回事! 蒋娇龙似乎睡了个长长的午觉,一副还没完全醒的样子,说话有些应付。 “那过年出去玩吗?” “我要回家的,不然我爸弄死我。” “那我能不能去你家……” “我爸会弄死你。” 程迟雨有些瞠目结舌,但是转念一想,他连喻老师都追到手了,还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刚刚还为自己忙着谈恋爱,没有时常联系好朋友深感愧疚,此时见这人坐在自己面前,连个眼神都不愿意分过来,程迟雨觉得自己也没那么过分。 但是他的萨林去哪里了? 他还没张望几眼,就被蒋娇龙逮住了。她神神秘秘地凑前来,说:“你猜今天谁也来了?” 不用猜,听她这个语气他就知道说的是谁。 但是楼思凡这种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来到这种“不爱交际”场。 程迟雨突然想起和他之间还有一拳之怨,虽然喻安宵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楼思凡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蒋娇龙捶了他一下,说:“干什么,突然坐直了,你不是都得手了吗?还这么紧张?” 程迟雨犹豫了片刻,简单概括了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是删去了很多细节,着重描绘了楼思凡的挑衅和自己的那一拳。 但是面前两位也不以为意,说:“打就打了呗,情敌见面,打一架多正常。” 原来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程迟雨有些迷茫,真的是他自己当局者迷了吗? 他还在迷茫中,就被柴舫从下面踢了一脚,一抬头终于看见已经有十分钟没见到的萨林。 他的萨林在和他的前情敌寒暄,两个人都客客气气的,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过往。 程迟雨观察了一会儿,心想,成年人真可怕。 不过喻安宵很快就看见了他,很自然地边说话边走到了他身侧坐下。 楼思凡跟随他的脚步,只能也在这里落座。 一圈沙发分了三组,楼思凡自己一组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他们走近了,程迟雨才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似乎与楼思凡前段时间刚刚送上舞台的一个音乐剧有关。 楼思凡的谈话技巧到底有多么高明,在他刚刚落座的这一两分钟间,他就能将在场的人尽量都带了进去。 他看向蒋娇龙,说:“多亏了蒋导呢,经验丰富的大导演就是不一样。” 闲聊两句,他又说:“我们的服装还是柴总赞助的,省了我们不少功夫。” 第130章 程迟雨觉得他应该没话可说了,他再说只能说:“上次你打我一拳给我带来不少灵感呢。” 应该不至于吧,这么记仇。 喻安宵很自然地又和他闲聊几句,看起来倒是很和谐。 程迟雨见对面两人都在看手机,也深受感染拿起了手机。 结果一打开就看见蒋娇龙在他们三人小群里疯狂艾特他,有效信息没看见什么,就看她骂自己猪脑子。 程迟雨有些不解,回了一句:“等一下骂,我爬爬楼。” 蒋娇龙手指飞快,又发出新的消息:“你是不是蠢?情敌坐你面前了,还不做点什么?” 程迟雨悄悄瞄了喻安宵一眼,并不敢做什么,但是他又不能和别人说自己不敢,只好假模假样地说:“他现在也不是情敌了。” 蒋娇龙迅速指挥:“蠢死了,给喻老师拿杯水。” 程迟雨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照做了。喻安宵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微微笑了笑,接了果汁,喝了两口,转向他说:“这是什么?好酸。” 程迟雨啊了一声,一低头就看见手机屏幕上蒋娇龙发来的最新指挥。 他有点紧张,伸手过去,说:“我不知道,让我尝一下。” 喻安宵伸出手,递给了他。 程迟雨喝了一小口,愣了愣,看向喻安宵,说:“不……不酸啊。” 喻安宵微微一歪头,说:“是吗?” 程迟雨嗯了声,说:“是荔枝气泡酒。” 喻安宵笑了笑,哦了声,又把杯子接回去,把剩下的半杯喝掉了。 看起来这招很有效,楼思凡没待多久,自己离开了。 没了别人,喻安宵立刻就带着他们去餐厅吃饭。蒋总是个神人,玩起来不需要正常进餐,但是他们是会饿的。 几个人坐在一起吃晚饭,和楼下客厅的吵闹彻底隔绝开来。 蒋娇龙又开始履行她侦察兵的职责了,倒豆子似的和喻老师兜程迟雨的底。 “喻老师,你都不知道,程迟雨……哎呀别踢我,他那天跑来求我,可怜兮兮的,让我问问你去哪里了。”蒋娇龙瞪了程迟雨一眼,说,“你还踢我,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蒋娇龙立刻向喻安宵告状,“喻老师,你管管他,我新鞋呢,一直踢我。” 喻安宵笑了笑,说:“他马上饭都要吃不下了,放过他吧。” 程迟雨愤愤地戳自己的晚饭,一言不敢发。 蒋娇龙又开始替他提问了,“喻老师,程迟雨还有一件事特别想知道。” “到底是我想知道,还是你想知道?”程迟雨忍不住开始反击了。 蒋娇龙哎了一声,“你等我问啊,我一问你就知道是谁想知道了。” “肯定是你自己想知道,还要说是我想知道。” 柴舫一摆手,说:“可以了,再说就是绕口令了。” 蒋娇龙一笑,说:“喻老师,我记得你挺早就没和楼思凡联系了是吧?” 喻安宵对于这些问题一直都很坦率,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回答道:“是啊,你小叔应该很清楚。” 程迟雨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气势微弱地插话说:“不是我要问的……” 喻安宵看向他,笑了笑,说:“没关系,谁想问都可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程迟雨觉得很羞愧,这样子好像显得他特别在意——虽然他真的很在意。 蒋娇龙又说:“喻老师,你后来是不是又碰到他了?比如什么聚会上?” 喻安宵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说:“什么时候?” 蒋娇龙打了个响指,说:“程迟雨,翻一下那条让你耿耿于怀的语音记录,是哪一天。” 喻安宵乐道:“什么啊?我不是不说,真的不记得了。” 程迟雨觉得羞愧欲死,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顺着蒋女侠的话去做,不然谁知道她还要替自己问什么。 程迟雨想假装不记得是哪一条,还没装上十秒钟,就被蒋女侠催进度了。 “你别装了,那段时间想着这件事都睡不着觉吧。” 程迟雨瞥了喻安宵一眼,愤愤道:“你别说了。” 蒋娇龙做了个封上自己嘴巴的动作,示意他继续翻。 “哦,是十一月初八。”蒋娇龙看向程迟雨用手捂了半截展示的界面。 好几个月前的事情,喻老师真的记不清了,他也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那天的相关记录,哦了一声。 程迟雨很想探过去看,但是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心急,他忍住了。 “是有一个聚会呢,不过是校友聚会。”喻安宵说,“那天我都没就看见他啊,我知道他应该会去,但是没有碰上。” 蒋娇龙的眼神刚一扫过来,程迟雨立刻捂紧了自己的手机,“我不会在这里播放他的语音的。” “嘁,不放就不放。” 喻安宵笑了笑,伸手过去拍了拍程迟雨的手背,说:“等回去后播给我听听。” 程迟雨脸颊有点红,说:“我本来都忘记了……真的。” “记得也没关系,但是你要告诉我嘛。”喻安宵说,“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又想了什么。” 眼见最后一件心结解开,蒋娇龙带着柴舫离开了,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终于没了旁人,偌大的餐厅只剩他们两人,处于一个与外界相隔离的环境之中。 第131章 喻安宵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怎么还有没告诉我的事情。” 程迟雨听他这个语气感觉不妙,结巴了一下,解释道:“我真的……真忘了。” “哦好吧。”喻安宵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喻安宵托腮看着他,笑说:“要是故意的就收拾你。” 程迟雨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回归原始了,平常都好好的,怎么喻安宵一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就想起立了。 第74章 不准说话 刚刚回到家,程迟雨就钻进屋里不出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反正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喻安宵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那扇关了一半的门,说:“我先用浴室了。” 程迟雨头也不抬,把过季的衣服都拿出来重新叠了一遍,嗯了声。 喻安宵看他这个样子觉得很好笑,没有走开,反而走近了,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要不要一起用?” 程迟雨的耳朵瞬间红透,结巴了半天,说:“你不要逗我!” “我说真的啊,”喻老师颇为无辜,说,“反正该看的都看过了,一起洗个澡怎么了?” 浴室里有淋浴也有浴缸,程迟雨在脑子里飞速设想了一下,总觉得可能会被折腾得更惨,一时有些犹豫。 喻安宵打量了他一会儿,好笑道:“怕什么,我主动邀请你,你还要犹犹豫豫的。” 程迟雨还在疯狂叠衣服,嘴硬道:“我没有怕,我在考虑。” “我的邀请你都要考虑这么久啊,”喻安宵作伤心状,说,“感情这么快就消散了吗?” 程迟雨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他,说:“你是不是还有新的花样啊?” 喻安宵微微一挑眉,说:“我是打算兑现奖励的,你不要啊?” 既然是奖励,应该不会太可怕吧。 程迟雨立刻喜笑颜开,巴巴地贴上去,很黏腻地抱住他,说:“我那么努力换来的,当然要。” 喻安宵亲了一下他凑过来的脸颊,说:“那就不要假装忙碌了。” 程迟雨哼了一声,说:“你又晾了我好几天了。” “也没有几天吧。”喻安宵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上一次是前天。” 程迟雨想起上次的经历,有些哀伤地把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说:“可是很累。” “上次不是都说过了吗?”喻安宵点了点他的额头,说,“想要什么,要自己争取。” 程迟雨觉得这个“争取”的过程估计不会比上次轻松,顿时有些泄气。 喻安宵发现他表情的变化,说:“忍受不了吗?” “不是……”程迟雨看向他,说,“我就是觉得,好像只有我总是想,你对我,没有什么……想法吗?” 喻安宵笑说:“你还要介意这个啊?” 程迟雨很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才说:“我对你……有点条件反射了。”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先去洗澡吧,我看看你有什么条件反射。” 甚至听到这句话都会形成那种“条件”。 程迟雨很尴尬,转过身说:“我去拿睡衣。” 今晚又要增加一项新鲜的体验,程迟雨非常紧张,虽然说之前也不是没给他用过手,但是毕竟也没有像共处浴室这样的经历。 浴室里水汽缭绕,连开门的细微声都会调动程迟雨敏感的神经,他轻手轻脚地走近了,就看见喻安宵趴在浴缸边缘,似乎等了他很久。 程迟雨看不太清楚别的,但是能看见他脊背的曲线,还有修长匀称的手臂。 喻安宵微微歪头,说:“准备就这样洗澡吗?” 程迟雨手也有点抖,说:“不是……你能不能先不要看我。” 喻安宵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用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了。 很讨厌,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做这种纯情的动作。 程迟雨觉得再拖下去会很不妙,趁喻安宵的眼神不在自己身上,动作极快地进了浴缸。 纵使水雾缭绕,但是清水之下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程迟雨面红耳热,眼睛一直看着浴室门,根本不敢乱瞄。 喻安宵的手湿淋淋的,捧住了他的脸,说:“刚开始很会说嘛,现在怎么看都不敢看?” “我紧张。”程迟雨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个来回,显得十分局促。 喻安宵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他凑过来吻了吻程迟雨的嘴唇,说:“不要紧张。” 两人相拥着接了一个绵长的吻,程迟雨的手能触碰到对方带着水汽的后背,却不太敢乱动。 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是在水中,但是在温泉池也是穿戴整齐的样子,像这样的紧密相贴实在是过于新鲜的体验。 喻安宵轻轻抚摸他的背,说:“为了让你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先给奖励。” 听到他这句话说出口,程迟雨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喻安宵的手刚刚覆上来,程迟雨突然打了个激灵,问道:“还要数吗?” “记得很牢嘛。”喻安宵亲了亲他,说,“巩固一下。” 程迟雨已经开始轻轻喘气了,还要抗争一下,“这不是奖励吗?怎么还有要求?” “兑换奖品,当然有条件啦。” 程迟雨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已经觉得腰部以下有些软绵绵了,有些紧张地趴在他的肩上,说:“上次……我自己来,都很难,今天是你来,我觉得……” 第132章 “上次说了,这是入门考试。”喻安宵看着他的眼睛,说,“不管是什么形式,都要通关。” “奖励变考试。”程迟雨一边轻声哼哼一边抗议。 喻安宵突然停手,说:“那就取消?换一个形式?” 程迟雨觉得马上都可以开始倒数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突然中止。 他立刻靠近了,说:“我要。” 喻安宵手上的动作突然粗鲁起来,程迟雨叫了两声,伸手去挡,结果不知道被什么抽了手背,现在痛上加痛。 不过这个触感—— 程迟雨抬眼看见,是自己上次买的一支驼鸟毛掸子,楠木杆,打人很痛,现在只剩杆子了。 这只掸子刚买回来,他就开始大搞卫生,对新的家务工具非常满意。 直到喻安宵盯着这个光滑细长的竹棍动了心思,程迟雨立刻意识到危险来临。 果然,他又献祭了自己的手来试验新工具。 程迟雨咬牙切齿地拉黑了直播鸵鸟的主播,并且在清晨七点钟在家门口“偶遇”了下来遛狗的邻居,笑眯眯地看着那只小狗把驼鸟毛咬得满天飞。 喻安宵没看见高高挂着的掸子,问了一嘴,程迟雨还表演了一出“很可惜”的戏码。 当时喻安宵也没说什么,程迟雨回来后把光秃秃的掸子藏在了放过季衣服的柜子里,想着哪天带出去丢掉。 程迟雨此时大感震惊——喻安宵怎么发现的! 但是眼下喻安宵并不打算给他解答这个疑惑,而是有话要训,“怎么总喜欢用手挡,没有挨够?” 程迟雨嘶嘶了两声,说:“你刚刚……弄得好痛。” 喻安宵不以为意,说:“谁让你的话那么多,讨价还价的。” 刚刚还精神万分的某处,被那么一下,弄得蔫头巴脑。 程迟雨贴过去亲了亲他,说:“我只是觉得……很难,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 虽然喻安宵时常会询问他的意见,但是他喜欢还是不喜欢,凭借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基本都能判断出来。 喻安宵说:“小雨,我希望你的嘴巴也要听话。” 程迟雨耳朵红红的,他的确能够接受这种程度的“测试”,不过是想撒个娇,想更轻松一点和他亲近,没想到不仅没得逞,还要挨两下。 他从水下抓住喻安宵的手,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说了。” 喻安宵伸手不知道去拿了什么,程迟雨心惊肉跳的,听见他说:“认错太晚了,罚你。” 那条一动就铃铃响的银质表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程迟雨有些不明白。 喻安宵说:“张嘴,咬着它,今天不要说话了。” 程迟雨觉得惩罚应该不是不能说话,而是咬着这个东西,就没法接吻了。 他心情有点沮丧,但是什么也说不了,感受着喻安宵的手再次覆上来。 喻安宵说:“需要倒数就晃一晃我,我替你数。” 完了。程迟雨心想,难度再次翻倍。 这种事情似乎就是要把人变成狗,让数字变成铃铛。 起初几次很不顺利,程迟雨挂在浴缸边缘,喉咙里发出崩溃的泣音。 喻安宵拍了拍他的脸,说:“这样就要哭啊,那可不行。” 太过分了!这个也要管! 程迟雨敢怒不敢言,也言不了。 可是次数越来越多,程迟雨听见他倒数时的情绪就会越来越激动。 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喻安宵的手臂,控制不住地连连晃他。 倒数的声音再次响起,程迟雨将他抱得很紧,等待着他的动作。 喻安宵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教了一次就不敢乱蹭了。 每一次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做到了。 喻安宵敲了敲他紧紧咬着的表带,说:“好了,还给我吧。” 程迟雨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牙齿。 浴缸开始缓慢换水,喻安宵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说:“真乖。” 程迟雨瘫在他身上,确认现在是可以说些闲话的时间,抱怨了一句,“好凶。” 喻安宵笑了笑,说:“不能说话的感觉,是不是也不太一样?” 程迟雨点点头,有些委屈道:“也不能接吻了。” 喻安宵补给他一个吻,说:“今天考试也合格了。” 程迟雨满怀殷切地看着他。 喻安宵笑了笑,说:“真正的奖励,待会儿给你。” 作者有话说: 怎么搞点内个还没有亲亲的评论多,难道更爱纯情趴?还是被萨林喻吓跑了?Д) 第75章 我很爱你 两人洗完澡回到卧室,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除了程迟雨手背上多了一道挨打的红痕。 喻安宵看他走过来,摸了摸他的手,说:“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嘛。” 程迟雨挨着他在床上坐下,侧过脑袋盯着他看,说:“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放倒吧。” 他说着手臂就攀上去,抱住了喻安宵的脖颈,似乎有些没底气,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 “有啊,”喻安宵笑说,“比如,被你谋杀的驼鸟毛掸子。” 程迟雨啊了声,说:“你怎么知道……” 喻安宵耸耸肩,说:“就是刚巧看见了,你指挥你的帮凶谋杀它的全过程。” 第133章 程迟雨脸上热热的,“那个很痛嘛,本来只是个家务工具,莫名其妙多了个用途。” 喻安宵没有多说什么,凑过去亲了亲他。 程迟雨仍然对于刚刚的问题耿耿于怀,又靠近了点,说:“萨林,你对我,没有那种想法吗?” “当然不是。”喻安宵看他的表情有些沮丧,接着说,“我有些奇怪的习惯,如果要做什么,我怕你不能接受。” 程迟雨说:“就像刚刚那种吗?” 喻安宵笑了笑,“可能会有更过分的。这几次只是让你习惯一下,我也要了解一下你的界限在哪里,不然把你吓跑了怎么办?” 程迟雨握紧了他的手,说:“那……这几次,是真的考试啊?如果我不合格怎么办?你就一直这样吗?” “那就放弃一些,”喻安宵说,“但是你看起来接受良好。” 程迟雨听见这句评价,竟然有些暗暗的开心,追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行下一步?” 喻安宵想了想,说:“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着急?” “因为……总是我在向你要,你什么也不向我要,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程迟雨眼神躲闪了一下,说:“我担心……你对我没什么兴趣,或者是,在这种事情上,我好像不是那么合你的心意。” 喻安宵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这种事情好像没有办法解释,不如试一下。” 程迟雨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说:“什……什么意思?” “试一下,我对你有没有兴趣。” 程迟雨耳朵很红,有些不知所措,“这种事情……怎么试?” 喻安宵笑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会一点也不懂吧?” 程迟雨有些尴尬,支吾了一声,试图解释一下,说:“我没有怎么看过……” 喻安宵很放松地靠坐着,说:“那你懂些什么,都可以来试试。” 现在程迟雨觉得更尴尬了—— 他的本能反应强烈得有些离谱,喻安宵只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几乎立刻就要起立。 室内开了空调,温度正好。喻安宵今天竟然没有穿他往常爱穿的长袖睡衣,而只是套了一件浴袍,腰带系得也不是很紧,程迟雨一碰就开了。 看起来他早就想好了今天的“奖励”是什么——这个认知让程迟雨的手又抖了几分。 程迟雨跨坐在他的腿上,手似乎都不知道往哪放,犹豫了好半天,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喻安宵完全不干涉他的行动,只是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为了让他更加放松下来。 程迟雨和他亲了一会儿,终于很轻柔地亲了亲他的喉结,见他很配合地仰起头,还轻轻咬了咬。 听见他发出的哼声,程迟雨立刻像摸索到了门道,也没刚开始那么拘束了。 刚刚在浴室里,程迟雨实在是太紧张了,根本没有怎么敢看他,而现在没有水汽,两人近在咫尺,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程迟雨的吻落到他的胸口上,他想起刚刚的那场“考试”,最后能够成功,大概也是萨林放水的缘故。 明明计数的数字一步步逼近,可他总感觉还差一点,又要被中止的恐惧逼得他发出了很痛苦的泣声。 他好像听见萨林叹了口气,说:“好吧,放过你了。” 萨林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动作不算温柔。 程迟雨觉得很痛,但是叫声陡然增大,在数字1说出口的瞬间到达了临界点。 而这种体验也是第一次,程迟雨在他的胸口亲吻了一会儿,想,萨林也会喜欢吗? 随着他身体的逐渐俯低,萨林抚摸他后背的手此时在抚摸他的头发。 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突然被抓紧。 喻安宵的呼吸声变得很急促,身体也微微颤动,好像又吞回了几声喘息。 程迟雨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看着萨林发红的脸颊,又凑过去亲了亲他,说:“萨林,叫给我听,好不好?” 喻安宵笑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程迟雨不知道这是不是奖励的一部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萨林发出这样的声音,即使是第一次给他用手,他都是轻声哼哼,随后便把喘息都闷进了嗓子里。 此时他的手一直在揉搓自己的头发,好像很难耐似的,喘息声让程迟雨心神乱晃,他甚至在萨林的身上留了好几个牙印。 …… 程迟雨没想到第一次就玩这么凶,他的脑子里空白一片,他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份过度的感受分出去,于是他的目光落在喻安宵的脸上,想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他目光里的萨林脸色发红,额前的头发也汗湿了,见他看过来,就凑上前来亲吻他。 程迟雨声音发抖,问他:“我这样……做得还好吗?” “做得很好。”萨林夸奖了他,还送给他一个吻。 ……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了一会儿,喻安宵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洗澡,程迟雨让他先去,自己又瘫了好一会儿。 不过年轻终究有年轻的好处,他的萨林还没有从浴室出来,他已经缓过劲,甚至还起身把床单换掉了。 弄脏的床单扔在一旁,程迟雨的身体和大脑一样,都有些过载,他又在地毯上呆坐了好一会儿。 他发呆的时间太久了,连喻安宵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他都没发现。 第134章 喻安宵蹲在他身侧,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说:“还好吗?” 程迟雨表情有点呆呆的,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伸手抱了他一会儿,说:“是很凶。” 喻安宵身上散发着很香甜的沐浴露的味道,程迟雨闻着觉得很安心。 “很累吗?” 程迟雨嗯了声,露出些不太好意思的表情,说:“我今天是有点……频繁了。” “是啊。” 喻安宵附和了他的话,程迟雨却在这一瞬间觉得有些危险。 果然他说:“所以管制个六七天还是很正常的。” 程迟雨啊了声,说:“那也太长了……” 喻安宵看了一眼床,说:“这么勤快,快去洗澡,赶紧睡觉吧。” 程迟雨嗯了声,看他站起身,仍然呆坐着。 喻安宵笑道:“要我陪你吗?” 程迟雨赶紧摇头,万一这会儿再来一出“管制”大戏,他今晚也不用睡了。 喻安宵准备把弄脏的床单捡起来,却被程迟雨抢先一步。 “你都洗好了,不要碰了,我拿过去。” 喻安宵却又靠近了,摸了一下他的肚子,真情实感地检讨了一下,说:“今天是有点过分了。” 程迟雨大感尴尬,也不知道自己嘴上应付了什么,反正准备立刻逃走。 这么一出搞到这么晚,程迟雨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要凌晨四点了。 这估计是喻老师睡得最晚的一次。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想着萨林肯定睡着了。 谁知道他刚躺下,身侧的人就面对着他,在昏暗的卧室里能看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程迟雨凑过去亲了一下,正准备和他说晚安,却听见他问:“小雨,今天……你的体验是不是不太好?” “啊?为什么这么问?”程迟雨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 喻安宵很认真地说:“本来是想慢慢来的,但是好像还是太凶了点,我有点冲动。” 程迟雨觉得这种事情也要做事后总结真的很奇怪,但是喻安宵似乎很在意他对于这次体验的感受,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是有一点凶,但是你最后……不还是心慈手软了一下嘛。” 喻安宵轻轻地说:“我的习惯就是这个样子,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可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所有经历都是愉快的,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一定要告诉我。” 这种谈话就不像家长,而是征询伴侣意见的好男友。 程迟雨听他这么说心情更加放松,往他怀里蹭了蹭,笑说:“你不是都考我好几回了吗?我能不能接受你应该知道吧。” 喻安宵慢慢地摸他的头发,说:“虽然我总是给你提要求,但是我也很怕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希望我觉得舒适的同时,你也能开心。” 程迟雨说:“萨林,我觉得很开心。”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接了一个长吻。 程迟雨看着他,说:“萨林,我很爱你。” 喻安宵眉心微微动了动,说:“我也很爱你。” 第76章 每一个新年 过年前两人又去手作了一对银质戒指,木头的拿着好玩的,但是戴出去多少有点奇怪。程迟雨将原先的那对木戒指用黑色皮绳穿起来,做成了两条项链。 自从喻老师戴上这条项链,程迟雨就经常呆呆地盯着他看。喻安宵很白,黑色的皮绳戴在他身上,总显得格外显眼。 程迟雨站在阳台上浇花,眼睛看着躺椅上的喻安宵,喻安宵眼睛都没从书上挪开,却突然笑了一下,说:“再看我,花就要被淹死了。” 惊慌之下程迟雨赶紧收了洒水壶,有些手忙脚乱的,为了掩饰尴尬,挨个把花盆查看了一遍。 “过来。” 程迟雨回过头看他一眼,见他已经把书放下了,就挨着他坐下来了。 喻安宵的手搭在躺椅扶手上,摸了一下他的脸,说:“明天就过年了,要不要出去吃?” 程迟雨有些疑惑,“过年还有饭店开门吗?” “当然有啊。”喻安宵笑说,“前几年是没有,但是近几年都可以订年夜饭了。” 程迟雨哦了声,说:“这几年的新年我好像都没怎么出去。” 他又说:“不要出去吃了吧,我可以做。” 喻安宵说:“那不是很麻烦吗?好多菜,又要买又要洗又要择,你还不让我帮忙。” 他说着好像还有些不平,“我明明都已经会做好几个家常菜了,可是有些人非常的不信任我。” 程迟雨笑说:“那我们现在出去买菜?明天可能就买不到了。” 喻安宵坐起身,趴在躺椅扶手上看他,说:“大厨,我能给你打下手吗?你不会嫌弃我吧?” 程迟雨笑了一声,凑过去偷亲一口,说:“好吧,让你帮帮忙。” 但是在出门之前,两个人拿出了笔记本,窝在卧室的地毯上,开始列新年菜单。 这两个人口味还算相似,只是喻安宵更偏甜一些,微辣程度的菜品也都能吃。 程迟雨最先写上去的就是板栗烧排骨和红烧鲈鱼。 喻安宵趴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探着头看那张小桌子上的笔记,哇了一声,说:“我爱吃。” 程迟雨笑了笑,说:“你上次是不是说想吃水煮牛肉?但是太辣了,吃不了。” 第135章 那是一次同事聚餐,喻安宵有吃辣的渴望,但是没有吃辣的能力。吃了一小口水煮牛肉,立刻灌了半瓶酸奶下去。 喻安宵撇嘴道:“是啊——你有办法啊?” “那当然,让它只有一点点辣不就好了。”程迟雨写上了第三道菜品。 喻安宵很喜欢吃虾,但是又嫌剥虾脏手,每次都只吃两个就放下了。 程迟雨这样想着,还是写上了第四道菜——干锅虾。 但是这些看上去似乎没有过年的气氛,他又写了两道——番茄炖牛腩和玉米枸杞鸡汤。 喻安宵默默数了一下,说:“太多了,可以了。” 程迟雨用笔帽敲自己的下巴,说:“没有素菜啊。” “吃不完怎么办啊?” 程迟雨面无表情道:“初一初二初三吃。” 喻安宵笑了好一会儿,说:“我听说过年就是这样的,但是我没有试过,从来没有在家里过年。” 他说这句话时,程迟雨抬头看了他一眼。 本来程迟雨只是在开玩笑,他想的是分量少一点,顶多吃一天剩菜,不影响健康也不至于浪费。 这样一想,喻安宵好像从来没有和真正的家人度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年,他好像总是飘来飘去,从大洋的另一边飘过来,又飘回去。 喻安宵看他半天不动,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背,还在开玩笑,说:“是不是工程量太大,害怕了吧?” 程迟雨突然捉住他的手,流氓似的很快地亲了一下他的手背,又假装无事发生地转回头,一本正经道:“那怎么可能,我不是还有帮手吗?” 喻安宵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笑地拍了他一下,说:“你不怕就行。” 程迟雨写上了最后两道菜——口蘑炒冬笋和虾滑蒸蛋。 喻安宵盯着他们的菜单看了好一会儿,说:“你觉不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吗?” 程迟雨和他对视一眼,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补上了过年最应该有的那一道——甜汤。 还好时间很早,他们靠在一起又整理了一遍清单。 萨林喻的诉求是,要在家躺平整整三天。 程迟雨表示震惊,“必须把剩菜吃光才能出门吗?” 这句话又把萨林喻逗笑了,趴在他身上半天起不来。 不过提前把食材买好,三天不出门完全不成问题。 喻安宵看他翻了一页,还在记录,凑过来看,说:“还没好吗?” 程迟雨说:“对联和福字还没有买。” 喻安宵突然扒拉了他一下,眼睛亮晶晶的,说:“烟花……” 程迟雨下笔一顿,回头看他,“市区不能放……我们可以跑远一点。” 喻安宵有些失望,哦了一声,说:“晚上太冷了,要去哪里?” 程迟雨听见他这种声音,立刻整个人转过来,讲解道:“不是很远,大概三公里左右,之前有很多人在那边放烟花,周围没有楼也没有树,是一个很大的钓鱼池公园。” 喻安宵犹豫了一下,说:“那……去吗?” 程迟雨说:“我会开车啊,我带你去嘛。” 喻安宵高兴了,凑过来亲了他一下,说:“还有什么要写?” “三天不出门,还有些东西要买。”程迟雨唰唰地往上写。 喻安宵探头一看,竟然都是些他平常时常回购的小零食,坚果酸奶薯片饼干,程迟雨竟然连品牌都记得。 有些是非英文的外文牌子,程迟雨的记录方式就会变成颜色和包装图案的描述。 喻安宵从他身后抱着他,看着他写,说:“不像是三天不出门,像是三十天。” “这些东西反正你也要吃的,你又不爱出门,过完元宵节我又要回学校了,先买了囤着,又不容易过期。” 喻安宵发出了一声哀伤的声音,说:“还没过年,你就要提元宵节之后的事情。” 程迟雨听他这么说,还有点高兴,说:“我就说我的假期很短嘛,你还总是吊着我。” 喻安宵亲了亲他,说:“所以才不想出门,想和你待在一起。” 这种话不是很经常能听见,程迟雨听到更高兴了几分,说:“萨林,你也很有进步。” 喻安宵似乎知道自己说了很好听的话,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份夸奖,说:“之前答应你了,想到什么要告诉你。” 除夕夜当天两人吃过简单的午饭就开始收拾年夜饭的食材,程迟雨买了一袋活虾,放在水盆里养着。 处理食材的过程都很顺利,喻安宵虽然没有做饭的天赋,但是很勤奋好学,肉类食材也能处理得很好。 喻安宵害怕鱼虾之类的活体生物,程迟雨要去虾头除虾线的时候,他就已经躲到了厨房外面,大概又很好奇,将厨房门开了缝来观摩。 他估计是看一眼,觉得很可怕,又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儿实在好奇,又过来偷看。 反反复复好几次,这一次他刚把门打开一条缝,眼前突然惊现程迟雨的脸。 喻安宵被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拍了他一下,“干嘛,故意吓我。” 程迟雨笑说:“我弄完了啊,想出来喝口水,谁知道你在偷看。” “你不要装不知道。” 喻安宵去餐桌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看他洗了手,过来拿杯子,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做饭?” 第136章 程迟雨喝完又把杯子还给他,说:“现在。” 这顿年夜饭实在过于丰盛,喻安宵拍了十分钟,仔仔细细调整了饱和度和光感,给蒋煦连发了二十条消息进行骚扰。 等他心满意足地开始用餐,干锅虾已经消失了大半,虾壳都在程迟雨手边,虾肉都在他的碗里。 忙碌了一整天,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收拾完餐桌抬头一看,即将十一点。 程迟雨开车很稳当,他们到达最佳放烟花圣地的时候将近十一点半。 夜晚的户外很冷,他们没打算待太久。 程迟雨把烟花放好,一摸口袋,说:“打火机在车上,我去拿。” 喻安宵蹲着研究那堆散落的烟花棒时,听见了程迟雨的声音,“往后一点,我要点火了。” 喻安宵很快往后挪了挪,眼睛紧紧盯着程迟雨握着打火机的手。 咻的一声,彩色的烟花飞上夜空,发出震耳的响声。 在最后一朵烟花余烬落下之前,喻安宵眼前出现了一束花。 他有些震惊地看过来,说:“哪里变出来的?” 程迟雨有点不好意思,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花。 “刚刚……去车上拿的。” 喻安宵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伸手接过来,说:“是不是茉莉花?” “对,是我们阳台上种的那几盆,我费了好大劲呢,才开了这些。” 喻安宵很仔细地看了又看,说:“这是白玫瑰?” 程迟雨说:“我去花店问了,店员说茉莉花太小,白玫瑰和它放在一起会更好看。” 喻安宵过来拥抱他,说:“谢谢,我很喜欢。” 程迟雨耳朵红红的,说:“现在不应该说谢谢吧。” “小雨,新年快乐。”喻安宵看着他的眼睛,说,“希望能和你度过以后的每一个新年。” 第77章 开不败的花儿 程迟雨开学后,两个人的视频电话几乎成了日常任务。 喻安宵之前很少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现在能说出口的好听的话越来越多了,好像真的在这件事上努力了。 在程迟雨大三出来实习之前的那段时间,刚开始还需要程迟雨询问:“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喻安宵才能稍微顺畅地说出一句:“我也很想你。” 现在喻安宵甚至会在非约定好的时间发来消息,问他能不能电话。 程迟雨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因为喻安宵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遇到了什么让他心情不好的事情急需自己的陪伴。 可是后来程迟雨发现,有时候只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喻安宵都会打电话过来。 比如上次,程迟雨接到他的电话,躲到了教学楼后面的草丛边上,听见他声音不太对劲,已经在心中翻滚了无数种猜想,却听到他说:“我有点想你。” 程迟雨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已经在放烟花了,上扬的嘴角难以抑制,他迅速切换进买票软件,准备周末赶回去和他见面。 正在选座时,又听见他说:“我最喜欢的那个窗口换厨师了,现在变得好难吃,好想吃你做的可乐鸡翅。” 程迟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说:“是想我,还是想可乐鸡翅?” 电话那边笑了一声,说:“当然是想你了。” 程迟雨满意了,买好了票,准备告诉他,这周就回去给他做可乐鸡翅。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那边叹了口长气,“你不仅会做可乐鸡翅,还会做糖醋里脊,还有不是那么辣的水煮牛肉……” 程迟雨重重地哼了一声,以此告诉电话那边还在报菜名的那位——程大厨很生气! 报菜名的声音停止了,喻安宵似乎离话筒更近了一点,声音很轻,说:“没有骗你,真的想你了。” 程迟雨的心情立刻拨云见雾,半点藏不住事,说:“我买了周五的车票,我下午最后一节没课,晚上八点左右就能到家!” 喻安宵愣了愣,说:“行动力也太强了。” 程迟雨听出来他挺高兴的,还要问:“那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喻安宵佯装不知,“我要说什么?” “扣一道可乐鸡翅!” “别呀。”喻安宵笑说,“我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程迟雨嗯了一声,竖起耳朵准备听他的好话。 那边的声音又变得轻轻的,“好想快点见到你。” 程迟雨那条不存在的尾巴已经要摇上天了,颇为得意道:“我也好想快点见你。” 喻安宵似乎去查看了什么,才说:“周五晚上我很闲,去车站接你。” “大晚上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七点多就出发了,路上半个小时,不晚。” 程迟雨打算再让他说点好听的,故意问道:“干嘛非要跑一趟,我打车也很快的。” 喻安宵知道他想听什么,拉长了声音,说:“刚刚说了啊,想早点见到你。” 程迟雨心满意足了。 其实距离放暑假也不剩几周了,此人仍然巴巴地坐了一个小时公交,转两个小时高铁,回到了浔城。 返程车是程迟雨接手去开的,因为他在出站前点了一份小蛋糕,他刷完身份证出来,小蛋糕刚好送到。 喻安宵现在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吃蛋糕。 第137章 车开进小区停车场之前,喻安宵就把小蛋糕吃完了,中途喂了程迟雨几口,车里都是甜甜的蓝莓酱的味道。 程迟雨的安全带一解,先扑了过去,急不可耐地按着人家亲了又亲。 喻安宵被他蹭到脖子,觉得很痒,推拒了几下,笑道:“有狗有狗!” 程迟雨立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说:“就咬你。” 两个人抱在一起接了个长吻,程迟雨的手伸到了他的衣服里,胡乱撩拨了一通。 喻安宵也没和他客气,礼尚往来了一下。 两个人算起来大概有一月多没有见面,程迟雨对于某些规则仍然记得很熟,但是早已不像最初那样艰难。 数字也剩下三个,但是不管几个数字,那个“1”永远掌握着快感的按钮。 他的手刚摸过来,就被喻老师警告了——不许把车弄脏,于是结束时还算干净,除了空气中的甜香被另一种味道取代,整体几乎没有什么发生变化。 做饭是明天的事情,今晚自然有夜晚该做的事情。 反正是大滚特滚了一通,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如果此时去买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嘴。 两个人就窝在床上打开了某团生鲜,虽然价格比菜市场贵了一些,但是食材都很干净新鲜。 喻安宵似乎已经形成了双休生物钟,但凡周六日就能难早起,这会儿还靠在程迟雨肩膀上,眼睛要睁不睁的,也不知道看清楚没有。 反正采买食材这种事情他也帮不上忙,程迟雨只和他大概对了一下菜单,很快下了单,连牛里脊都备注让商家切好送来。 怎么看也该起床了,但是萨林喻洗漱完毕仍然像梦游。 准备倒回床上的萨林喻被人半路截走,两个人又在沙发上缠绵了好半天,直到外卖的门铃声响起。 喻安宵躺在沙发上,脸颊很红,笑着看他急急忙忙地穿衣服,接了电话让外卖员放在门口。 门铃声停止,程迟雨才舒了一口气。 萨林喻真的是越来越懒了! 连做那种事都懒得动一下,每次都要用夸奖的话术对他进行洗脑,让他心甘情愿主动承受操控。 付出了很多力气,有时候达不到要求,还要被他一巴掌拍蔫巴。 程迟雨觉得很难受! 不过萨林说得很对,有些东西得到的过程越艰难,享用它的时候就会越愉快。 这段时间的恋爱不知道算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异地恋——毕竟如果实在想见面,最短可以一周一见。 除非太过想念,否则最多是半个月见一次,来回奔波会让人觉得身心俱疲。 程迟雨大三出来实习,回到了浔城,终于能够暂时结束异地。两人总是待在一起,不仅没有觉得厌烦,反而一天比一天黏腻。 程迟雨毕业典礼那一天,喻安宵头一次来到了他的学校。 他之前也来这里做过交流,担心遇见熟人,给程迟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迟雨的学士服还没有脱掉,收到了喻安宵送他的一束向日葵。 两个人站在绿茵地上,午后的阳光让喻安宵的发梢看起来闪闪发光。 程迟雨听他对自己说毕业快乐,很想在这里吻他。 他也那么做了。 喻安宵惊慌了一下,但是没有拒绝。 这个吻很短暂,但是程迟雨很开心。 返回浔城的第二天,程迟雨神神秘秘的,说要带喻安宵去一个地方。 喻安宵安心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眼前颇为熟悉的街景,产生了许多疑惑。 直到抵达目的地,喻安宵才恍然大悟。 这是程家的老房子,不算太大,但是坐北朝南,还有一个漂亮的小院子——或者说,是程迟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收拾得很漂亮。 关于房产的纠纷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程迟雨甚至都没有寻求喻安宵的帮助,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初他还没有成年,看着自己家被人落上大锁,霸道地占用去,完全不知所措。可是他现在长大了,这种事情他都可以自己解决了。 小院里种满了茉莉花,还有几株栀子花。夏季正是它们盛开的时候,满院花香。 院子里装了一个秋千,能看出来是新的,藤椅都油光发亮。 小小的、洁白的茉莉花爬满了秋千架,红色、粉色的蔷薇和月季花混杂其中,阳光透过绿荫,落下点点光斑。 喻安宵感觉到这次出行的不寻常——不仅是花,还有许多气球。 他环顾四周的一会儿功夫,程迟雨又变出一束花来——一看就是用院子里种的各类花扎起来的,红粉白交杂,看起来完全不杂乱,反而有种自然畅快的美。 喻安宵接过来,笑说:“我前两天刚送了你花,你今天就要还礼吗?” “那当然不是。”程迟雨的表情有些怪怪的,手在上衣口袋里摸来摸去,有些没话找话之嫌疑,“这束花是我……亲手扎的,第一次做这种复杂的花束,你还喜欢吗?” “很喜欢,特别漂亮。” 喻安宵看他把上衣口袋摸了个遍,脸色越来越红,忍不住笑了一声。 程迟雨继续说:“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弄……弄的这些东西?” 他又开始摸裤子口袋了。 喻安宵笑说:“那我一定要问问啊,什么时候搞了这么大的工程?” 第138章 “弄了好久呢,有些地方……都长青苔了,清理了很久。” 他又摸回了上衣口袋。 喻安宵不想揭穿他,非常配合地继续和他说话。 终于看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就知道是找到了。 程迟雨又有点不好意思,手背在身后,说:“我听说……求婚戒指只有一只,但是我想和你戴对戒,所以我用了这个。” 是一对黄金竹节戒指。 喻安宵立刻伸出手,已经准备好让他戴上了。 程迟雨结巴了一下,说:“我……我还有话没问呢。” “那你问吧。”喻安宵也没有把手收回去。 “萨林,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喻安宵冲他摇摇手,似乎催促他给自己戴戒指,说:“我当然愿意啦。” 程迟雨似乎很紧张,额头上汗湿了,手有些抖抖的,好半天才把戒指戴上。 喻安宵接过他的戒指盒,说:“我没有准备,只好借花献佛了。” 程迟雨戴上戒指,立刻把他抱了个满怀。 喻安宵笑说:“你到底塞哪里去了,找了这么半天。” 程迟雨啊了一声,“你都看出来了?” “你恨不得把手伸到我的口袋里找了,我再看不出来,是不是有点傻?” 程迟雨哼了一声,说:“越紧张越找不到……算了,不重要了。” 喻安宵嗯了声。 程迟雨的侧脸紧紧贴着他的侧脸,说:“萨林,我种了一院子的茉莉花,每个夏天都有茉莉手环给你戴了。” 喻安宵笑了笑,“从遇见你后,我就有开不败的茉莉花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本文21—24章已修,23章增加了新鲜互动,建议清理缓存后查看。终于写到最后一章,心里酸酸的,有点舍不得呢……